燃钢之魂(校对)第794部分在线阅读

　　伴随着席卷万界的亚空间浪潮，来自失落星河的未知文明舰队从寂静虚空的彼方迁跃而来。
　　在抵达多元星河的边缘后，他们立刻就击败了当地最强大的土著文明，强制其归顺，在短时间内，这个神秘的未知文明便大兴土木，修建了众多虚空基地与要塞，并且在最初的登陆地点修建了一道无比庞大的星门。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许多文明都想要驱逐这个未知而强大的文明离开自己的这方星河，他们或许是临近星河的文明，不想遭受另一个强大势力的威胁，所以想要趁着对方还未站稳根脚的时候将其赶出去，有些是来自远方的强大文明，比起敌意，他们更多的是好奇，好奇那个古老而神秘，据说是失落的先祖们居住的星河中，究竟能孕育出什么样的文明，什么样的强者。
　　当然，无论是好奇还是敌意，他们都更习惯用武力说话，让信息在战斗中交互——所以一日之间，绝大部分企图强闯两界星河的文明舰队皆尽全灭，哪怕是倾巢而出的知识接管者，也不过是在虚空的另一侧修筑堡垒，而亲自派遣出分身出手的塔库尔湮灭教团与阿摩司王庭，都遭到了分身被击溃，被迫逃离的打击。
　　如今，还能看见，在两界星河的边缘处，有纵横数百个星域那么长的战斗痕迹，其中有十几个星域被破坏，大量小型世界被磨灭，强者们交战的余波还在以光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哪怕是最坚固的战舰，倘若没有开启全功率护盾，触碰到了那些飞驰而来的迷离光辉，都会瞬间解体成为虚空中的灰尘。
　　这不断扩散的能量余波，已经成为了周围星域中的一大天灾，许多文明的舰船纷纷规避，并在星图中将其标识为各大‘绝地’之一。
　　虽然，这个来自失落星河的文明打败的只是一些普通的舰队，击败的也都是分身，但那可是众多普通文明联合，以及三个强大文明联手发起的进攻，而失落星河的文明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一支舰队，双方都不是全力，但也都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力量。
　　阿摩司大帝与塔库尔大牧首，更是可观测多元星河中的最强者之一，他们的分身，也绝非是寻常高等文明能够轻易击溃的，而失落星河的来客，不仅将所有来犯者全部挡住，甚至隐约还有反攻之势；他们的武器技术之高，甚至连知识接管者都不无法看穿，这些信息综合起来，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强大——甚至强大的有点超乎想象。
　　这个单独在遥远彼方的星河繁衍的文明，似乎和他们这些虚空文明完全不一样。
　　所以，在悄无声息之间，在所有人感慨‘多元星河中又多了一个强大的文明吗？’之时，‘迈克罗夫’这个名字，以及‘钢之神’这个令人敬畏的强者称号，就这样渐渐传遍整个多元星河。
　　这些都是将会发生的事情。
　　而现在，战场中央，乔修亚凝视着眼前金色的神明，而神明也打量着眼前的钢铁巨人。
　　此时的伊斯雷尔，在战士的眼中气势有些虚浮，想来那是因为积蓄了太过庞大的神力，在发出后造成的反震干扰的缘故——因为他自己用减速时间作为定位，让伊斯雷尔可以尽情的积蓄力量，一击就将强敌重创，但这也并非是不需要代价的，才刚刚登神的伊斯雷尔并没有其他六神那样，在无疆天界中有着自己积蓄的神力，他临时从大源中汲取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暴烈，距离超出他的掌控也就只有一线之遥。
　　当然，这个掌控，并非是神灭的限额——神灭指的是将自我与大源的链接，撕裂扩张到超越自己掌控的地步，而超越掌控的力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控制不住，招式用出来，说不定会打到自己。
　　而此时的乔修亚，在伊斯雷尔眼中却又是另外一个形象，新生的神明兴致勃勃，用独特的神力视觉观测着前熟悉的友人，但所看见的，却令他忍不住轻咦一声。
　　“乔修亚，你的混沌侵蚀已经好了？”
　　神明面带惊讶之色地说道：“我沉睡了多久？你们居然……”说到这里，伊斯雷尔才抬起头，环视周围，在看见远比失落星河明亮的星光和虚空天幕后，他思考了一会，然后低声惊愕道：“……你们居然已经来到了异界星河，还和其他文明的强者交战？我是不是错过了很多事情？！”
　　“没有完全好——但是十成好了九成，还要感谢纷争大陆，全世界好几亿人一起帮我清理这些，速度的确很快——你没错过很多事情，实际上，我们刚刚打的那一场，正好就是最重要的那一幕。”
　　乔修亚此时脱离了战斗状态，钢铁巨神的战斗体上，神力的纹路缓缓退去，光芒，电磁与引力的三重封印再次被打上，中子星战体四只手抱膝，然后就这样恢复成球形的星体，而人类形态的小型化身从中飞出，来到伊斯雷尔的身边，战士示意对方看向中子星略显黯淡的侧方，露出淡淡的笑意：“还剩下一部分混沌记忆还未解析，不过已经无法影响我的精神，这最顽固的一部分偶尔也有妙用，但凡只要有人想要从精神方面窥视我，就都会被这些邪神记忆污染。”
　　虽然说只是二次传染的次级混沌污染，但是想要从中挣脱可不是什么简单事情，实力弱一点的还好，他们不可能触碰到什么重要的记忆，但是那些实力强大的存在，比如说阿摩司大帝和大牧首的分身，在战斗的中途其实已经浸染了不少混沌气息，等到这些分身回归本体的时候，乔修亚或许就能得到他们母世界的坐标。
　　本来，久别重逢的两人应该有不少话题可以聊，尤其是两人才刚刚打出一波完美的配合，击退了异文明的两个超级强者，但乔修亚和伊斯雷尔的性格，都不是太过多话的人，倘若说交手切磋，却也不是时候，所以好久不见的一人一神在稍微聊了聊联合舰队的创立，以及前往异界星河这么几年的过程后，便一齐朝着两界星河对峙的前线飞去。
　　在回归的过程中，乔修亚颇为好奇的问了问成为真神的过程和感受——他当年数次得到过可以成神的机会，比如说幸运与绝望之神，自然之父，天空之神的传承，还有中庭人的祭祀等等……当然，战士全部都拒绝了，他有自己的路要走。只是就算如此，他也和普通人一样，对登神的感受很好奇。
　　对此，伊斯雷尔却没多说什么，他只是轻声说了一声‘要坚持信念’‘不忘初心’之类的话，便将这个话题带过——倒也不是他不想说，所以就重复这些听上去很泛泛虚幻的话，而是神明在登神过程中，要跨越的是自己的一生，不是他本人，谁也无法理解他的觉悟究竟是如何诞生的。
　　许多人会在这一生中重复千次百次，有些人甚至明明已经觉悟了自己的本心与信念，但却刻意在这一生中流连，重复的经历某些事情与回忆，所以，登神才不是一件刻意确定好时间的事情，觉醒的早，不代表领悟的快，觉醒的晚，也不代表自己。
　　所以有些时候，有关于超凡力量上的修行，的确会出现一些类似‘坚定信念’‘提升感情’‘保持决心’之类，听上去就非常古怪不科学的要求，但这并不是代表这就是唯心的领域，而是千人千面，各有不同道路的明证。
　　两道光流横跨虚空，从战场区域归来，而另外两个庞大气息却消散一空，在了解这件事后，所有在周围围观的虚空文明全部大吃一惊，他们其中有一部分知道之前在那里战斗的是谁——那是遥远星河的两个强大到超越世界的强者，他们的分身就足以抹灭一整个不够强大的虚空文明。
　　但是现在，这两个强者的分身，却被失落星河文明的一个强者挡住了几个月……即便是因为相互之间的仇恨，导致无法联手，但这也是一件非常值得惊奇的事情，而更恐怖的是第二件事——在第二位失落星河的强者横跨虚空而来后的几分钟内，他们就这样被击败了。
　　虽然，暂时说，众人还无法了解事情的经过，但是被破坏的一塌糊涂的星域和世界残骸，却能清晰的证明那一战的激烈。而理解了谁胜谁败的其他虚空文明，这一次终于彻底的撤离了这片星河，因为他们已经了解，如果真的想要将这个名为‘迈克罗夫’的文明驱赶离开，那么需要的恐怕是复数强大文明联合组成的联军，但是这个多元星河中，哪个强大文明会和其他人联手呢？在这数万年中，他们互为宿敌的情况恐怕不下百次，联军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选项。
　　所以，从失落星河前来的异文明舰队在起点星河处站稳根脚这件事，已经是定局。
　　更令人关注的，是他们从遥远彼方降临此处的目的。
　　偏僻边缘的起点星河，就这样成为了万界目光的中心。
第六十二章
果然是他们
　　“伊斯雷尔，从人变成神，是一种什么感受？”
　　寂静黑暗的虚空中，两道流光快要接近联合舰队前线所在时，原本一直沉默的乔修亚突然开口问道，听语气似乎有些好奇：“我的意思是，你原本也是传奇，神的力量和传奇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我有点想要知道这个。”
　　闻言，原本一直保持沉默，尽可能调节自身力量的伊斯雷尔忍不住转过头，看向难得露出好奇神色的乔修亚。
　　——这该不会又是某人找机会切磋的一个借口吧？
　　当然，这种想法是一种刻板的偏见，即便是乔修亚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随便找友方切磋，伊斯雷尔想了想，然后认真的回答道：“成为神的感觉……我的感觉，就是无所不能——但又深受束缚。”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其实就和当皇帝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说没两样。”
　　乔修亚表情未变，而伊斯雷尔似乎也知道这种说法很模糊，所以祂便继续解释道：“昔日我以传奇的身份登上皇位时，一时间感觉到的就是无所不能，乔修亚，从未刻意追求过权利的你可能不了解，但是你应该能明白，当一个人可以以一己之身的武力抗衡整个国家，并且同时还掌握有整个国家最高权力的时候，他的感觉肯定是极度放松的。”
　　说到这里，伊斯雷尔笑了起来，祂并非像是原本的七神那样，绝大部分时间都冷静的像是机械，此时的强权与正义之神还是原本皇帝的性格，他语气颇为幽默地说道：“那个时候，我感觉我可以轻易的改变整个世界——没人能阻止我，也没人能制衡我，只要我愿意，完全可以花天酒地穷奢极欲，把整个国家当成乐园。”
　　“但是你没有这么做。”听到这里，乔修亚微微点头，顺着对方的话说到：“你还是将精力放在改变国家之上。”
　　“是的。”伊斯雷尔的语气略有些冷淡了下来，他似乎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当初，我刚刚从一个前线的皇室将军，变成了整个帝国的皇帝，我的权利抵达巅峰，按理来说，我应该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但是是事实并非如此。”
　　“只要我还想要整个帝国的稳定，不想爆发内乱，贵族造反，搞的整个帝国秩序崩溃，生灵涂炭，我就只能徐徐图之，花个几十年的时间去慢慢改变。”
　　话到此处，新晋的神灵笑了笑：“成为神也是一样。”
　　“当我从传奇成为神的那一瞬间，我的感觉就是被解开了无数层束缚，我一瞬间就知道了，我以前许多没办法办到的事情，如今都能办得到，而原本困扰我的各种而言的细节，比如说精力，耐力，能量储备等等，全部都不成问题，对于神而言，这些都是无限的。在不久前，我刚刚觉醒的那个瞬间，我感觉我无所不能——但正如同成为皇帝时那样，当我成为神后，许多实事情也都变成了束缚。”
　　——明明持有无限的力量，但却因为神性的限制而无法尽情发挥？不对，可能有这样的原因，但并非是却不，而是另外一个方面的束缚。
　　一旁，乔修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其实已经猜出伊斯雷尔的感受，但他并没有打断对方的叙述。
　　而伊斯雷尔的声音继续响起，抬头看向远方虚空，联合舰队的前线基地，祂轻声说道：“不谈神性的上限，超过上限就会导致‘神灭’的事情，单单责任，就比昔日我作为皇帝时还要大得多。”
　　“全世界有数亿人信仰我，信仰‘强权与正义之神’的名字，有十万名圣职者念诵我的教义，在为我分担神性侵蚀之时，也从大源处获得神力，整个帝国，整个星坠纪元的文明都在关注着我，他们需要守护者，需要庇护神，需要我用我作为神的强大力量，去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
　　说到这里，伊斯雷尔的语气顿了顿，他转头看向乔修亚，然后用复杂的语气道：“实际上，‘真神’这一身份的改变，对我而言真的没有什么意义……在登神之前，我一直以为神算是那种比较自由的存在，平日可以干一些随心的事情，可以凭借神的威信，改变一些我看不惯的习俗，但是错了，神的责任之重大，一言一行都需要仔细考虑清楚——神给我的感觉，就是另外一种皇帝，明明有着无敌的力量，但却因为种种原因自我限制，束手束脚，根本无法发挥十成十的力量。”
　　“这样吗。”
　　闻言，即便是乔修亚也不禁轻叹一口气。
　　不久之前，他也思考过类似的问题，在解决死之邪神导致的纷争骚乱时，乔修亚也想过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干脆利落的解决一些问题——但很快，他就放弃了，因为他要为整个文明负责，不能只因为自己的一时爽快，就让众人失去了感受矛盾与思想冲突的机会。没有思维上的冲击，文明是不可能得到进步的，而不体会真正的矛盾，也无人会在意真正的和平。
　　正如同要为整个国家的稳定而束手束脚，不得不与贵族妥协，一点一点改变世界的皇帝伊斯雷尔那样，成为了神的伊斯雷尔，也要为整个文明的进步而耐下心来，慢慢引导，更不用说，他才刚刚登神完毕，等会还要回去思考怎么才能慢慢的修改教义，认真构筑自己的秩序体系。
　　一时，乔修亚和伊斯雷尔间又陷入了沉默。
　　虚空之中，两道流光飞驰。
　　而就在两人快要抵达联合舰队前线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伊斯雷尔又缓缓开口了。
　　“说实话，拉德克里夫卿。”
　　说这话时，伊斯雷尔的语气带着一丝深深的忧虑，他轻声道：“正是因为成为了神……所以我才感觉到疑惑……文明和神，真的是能够共存的吗？”
　　说到这里时，新晋的强权与正义之神甚至停下了脚步，祂抬起自己的双手，沉声说道：“这种无限的力量，足够让任何一个神都脱离自己的母文明，随便去哪个世界星河的小角落里面，自己重新制造一个信仰自己的种族，来维持自身的永恒存在了……神，真的可以无视任何条件，是真正的一体即文明，哪怕是母世界被毁灭了，只要有一个神幸存，祂便必然能重塑那个种族，在某个偏僻的地方从头开始。”
　　“和皇帝不一样，皇帝失去了他的子民，就不再是皇帝，但是神失去了祂的信徒，那祂可以自己再造一批，或者去其他世界找另外一批种族，再次重构自己的秩序。”
　　就如同自然之父那样。乔修亚心中默默道。自然之父就是带着一小批精灵逃去某个小世界中避难，凭借自然之父主神级的力量，祂甚至能改变世界的结构，扭转世界意志塑造的特殊环境，别说有一批忠心耿耿的精灵一直跟随着祂，哪怕祂就是独身一神跑过去的，恐怕也能在几百上千后，重新制造出新一批的精灵。
　　这样一来，伊斯雷尔的忧虑，也很容易理解。
　　既然神都这么强了，那么约束祂们继续为母文明奉献，而不是自己直接带着一批信徒跑到多元星河的某个角落自娱自乐的，恐怕就真的只有依靠神的素质。
　　文明和神之间关系的维持，居然要看一方的素质良好与否——随着时间流逝，想要初心不易，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可真是个恶劣的笑话。
　　不过，对于如此忧虑的伊斯雷尔，乔修亚却并没有太过在意对方提出的问题。
　　“别想太多了，陛下，先不谈神也需要强大的母文明回馈，才能变得更强这个最基础的问题。”
　　战士一开口，就是直接泼冷水：“其实你未必能活到你变得素质低下的时候——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也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其他六神也一样——绝大部分神都活不到变心的时候，你们的素质太好了，这个问题有点杞人忧天。”
　　话说到这里，乔修亚反倒是笑起来了，但很快，他就变回了平日严肃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道：“咱们星坠纪元也就千八百年，一开始连记忆都没有的七神，都能坚持自己早就遗忘了原因的信念，直到不久之前刑正陛下的自我牺牲——不谈这个，光耀纪元五千多年，也没怎么听说哪个能成神的人居然会这么堕落。”
　　“陛下，你年龄恐怕还没那些神岁数的零头大，而且倘若迈克罗夫文明突然遭逢大难，比如说被路过的某个星河级邪神直接拍碎，那么假如有神幸存的话，也就代表人幸存了吧？至少在神明存在的情况下，文明是绝不可能灭绝，也是极难灭绝的，祂们就是文明的一个保险，至于保险需不需要永恒不变的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乔修亚的观点倒是有点实际过了头，令忧虑的伊斯雷尔一时语塞。而且最重要的是乔修亚说的没错，目前无论是光耀纪元还是星坠纪元，都没有任何一位神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化，祂的忧虑只是理论上的，现实中甚至不存在实例。
　　“……异界星河，有我的神敌。”
　　转换了话题，伊斯雷尔再次启程，他的声音有些发闷：“我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异界文明完全与我相反的理念，所以才从神性大源中觉醒，没有对方的刺激，恐怕还要多沉睡两年，才能坚固我的信念。”
　　“虽然说只是猜测，但是倘若在我之后，还有其他人登神的话，可以尝试用类似的方法加速他们的觉醒——有一个敌人，就像是在精神的鱼缸中，加入一条活蹦乱跳的鲶鱼那样，的确有非凡的作用。”
　　“好的，我会记下，然后转告其他人。”
　　乔修亚的表情顿时就肃穆起来，这个便是伊斯雷尔用自己作为实验品总结出来的经验了，原本的人族七神苏醒时，已经就是神明，祂们并不存在这种经验，而伊斯雷尔作为第一登神者，其升华的过程本身，对于其他所有想要登神的存在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借鉴，价值十分巨大。
　　而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乔修亚与伊斯雷尔齐齐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