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宏图(校对)第2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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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陛下!”郭允明心中偷偷叹了口气,大声致谢。随即,站直身体,郑重补充:“在微臣的原本谋划中,诛杀史弘肇和杨邠两贼之后,开封府的人马应该立刻出动,将郭威的家人全部生擒。以此作为人质要挟郭贼,即便不能令其束手就缚,也可以在两军交战时杀其全家,乱其心神……”
  刘承佑根本听不懂郭允明在说什么,只是想早点儿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摆摆手,大声打断:“此事朕已经知道了。刘铢嗜杀成性,朕光想着他跟史弘肇有旧怨,却忘记了他杀红了眼睛之后就会不管不顾!如今朕还留他有用,你就不要再怪他了。等日后江山安稳下来,朕,朕肯定会狠狠责罚他一顿,替爱卿出了今天这口恶气!”
  “微臣,微臣多谢陛下!”郭允明再度偷偷叹气,又给刘承佑道过了谢,然后继续耐着性子补充,“已死之人不能复生,微臣也就不敢再怪罪刘铢无谋了。然家人一死,郭贼便彻底了无牵挂。消息只要传到邺都,其必将率领麾下将士铤而走险!”
  “噢,这个,朕已经按照你的安排,下旨召两个叔父带兵入卫。”刘承佑不愿意在“无关紧要”的事情多浪费脑子,笑了笑,随口大声回应。
  他的两个叔父,河东节度使刘崇和泰宁军节度使慕容彦超,都是一等一的良将。麾下兵卒也称得上是劲旅。如果能奉命入卫,联手对付郭威,未必就不能将后者一战成擒。
  然而,前提是,两位皇叔都肯奉诏。慕容彦超如何反应郭允明不敢推测,但是他却坚信,刘崇未必肯替小皇帝卖命。首先,此人在刘知远去世时,就曾经蠢蠢欲动,全凭着史弘肇和郭威两个的联手打压,才勉强偃旗息鼓。其次,从今天聂文进带兵围攻史弘肇府邸时,刘崇家中奴仆的反应上看,史、刘两家的关系,恐怕不只是左邻右舍那么简单。很可能双方早已在暗中勾结,只是还未来得及将阴谋付诸实施而已。
  “两位皇叔都是当世名将,如果他们能及时带兵入卫,定会让郭贼碰个头破血流!”好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官儿,论绕着弯子说话的本事,郭允明可一点儿不比外边的大臣差。稍作斟酌,便向刘承佑婉转表达出了自己的担忧,“然而太原与汴梁之间,还隔着泽潞二州。泽潞节度使常思与郭威两个相交莫逆,万一他提兵挡住河东节度使的去路,恐怕太原兵马,未必能赶在郭贼杀到之前入卫汴梁!”
  “嘶……”听到此处,小皇帝刘承佑心中的欲火终于稍稍降了一些温度,沉吟了片刻,低声道:“的确,那常思老贼跟郭贼很可能会狼狈为奸。那样的话,咱们该怎么办?你别卖关子,直接给朕出个主意便是!”
  “如今之计,只能先驱虎吞狼!”郭允明早就猜到刘承佑会把事情全推给自己,假装很为难地思索了片刻,然后缓缓给出了自己早就预备好的答案,“符彦卿前些日子试图将女儿嫁入郭家,却被郭威婉拒,心中不可能不觉得屈辱。陛下可以给符彦卿一道圣旨,命其率部剿灭郭贼。只要他肯奉旨,郭贼就会被绊在黄河之北,轻易到不了汴梁!”
  “准奏!准奏!爱卿马上就可以替朕拟旨。枢密院和中书省的印信,刚刚被收回了放在朕这里!”刘承佑顿时觉得心里一松,高兴地连连挥手。
  “还请陛下也给高行周父子也下一道圣旨,命他们提兵黄河之上,让郭贼片甲无法渡河!”郭允明拱拱手,继续大声补充。
  “准奏!准奏!”刘承佑毫不犹豫,大声答应。仿佛郭允明才是刘汉江山的主人,自己只是一个正在拼命讨好主人的太监。
  “定州防御使、莫州节度使、瀛洲节度使还有沧州防御使那边,也请陛下给他们分别赐一道圣旨,让他们出兵牵制郭贼侧后!”郭允明也不客气,将准备调动的兵将一一列出。
  “准,准!”刘承佑连连点头,忽然,却又瞪圆了眼睛,大声询问,“沧州防御使?爱卿,爱卿可是说那石家无赖子?他,他是郭威老贼一手扶持起来的,岂肯服从朕的调遣?”
  “陛下莫非忘记此子派人在汴梁上下打点的事情了?”郭允明笑容一冷,满脸恶毒,“臣曾经劝陛下就假装上了他的当,不再视他为心腹之患。现在,正是陛下将计就计之时。只要圣旨送到了沧州,无论他肯不肯奉诏,郭威都会对他生出防范之心。而他感觉到郭威的猜忌,想必也会给自己留点儿自保的本钱,不肯再出全力替郭贼赴汤蹈火。如此,等同于陛下用一纸诏书,就废掉了郭贼的一路爪牙。如此一本万利之事,陛下又何乐而不为之?”
  注1: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此语出自《孟子》。子都是春秋第一美男子,深受郑庄公宠爱。后世便以子都代指美男。
  注2:宋玉,古代四大美男之一。以文采风流而著称,在政治方面,其实也很有建树。曾经劝楚国的国君联合赵国共同抗击秦兵。在当时楚国的大臣里,难得地预见了六国如不联合,便会相继覆灭的悲哀前景。
第八章
峥嵘(五)
  “妙,妙,你真是朕的子房、孔明!”刘承佑哈哈大笑,一个箭步走到郭允明身侧,抚摸着此人的脊背夸赞。也不管留侯和武侯,会不会被气得从地下钻出来跟自己拼命。
  从小到大,于文治和武功,他都不怎么上心。唯独在耍弄权谋方面无师自通。因此跟郭允明两个,也算是君臣相得。一方只要开了个头,另外一方立刻就能心有灵犀。
  郭允明被摸得的脊梁骨瞬间又是一僵,但很快就强迫自己放松了身体,耐着性子继续补充道:“刘铢、聂文进两人固然对陛下忠心,却都非善战之将。保大军节度使张彦超,客省使阎晋卿二人久居行伍,又素有勇名。微臣敢请陛下启用他们两个明早出城去招抚左右龙武军。若能成功,则陛下手中又多一支强兵!”
  这两句话,不可不谓老成谋国之言。然而刘承佑听了,眼睛里却露出了几分茫然,“阎晋卿和张彦超?他们两个很有本事么?朕怎么不记得他们做过什么事情?”
  “张彦超左腿微跛,但马上骑射功夫一等一。先皇入汴时,曾经果断带兵相迎于道。阎晋卿是先皇在渡河时所提拔,去年随白文珂征讨李守贞,夜半遇袭,诸将皆惊慌失措,唯独他一个人提刀迎战,当场格杀叛匪二十余,令大军转危为安!”郭允明气得直想打人,却只能耐着性子,将张、阎两位名将的事迹,仔细说给刘承佑听。
  “噢,朕想起来了,父皇临终前提起过他们!”刘承佑沉吟半晌,眼睛里的迷茫才渐渐消散,随即微笑着点头答允,“准奏,爱卿还想推荐谁,就一并说出来。朕全都准了。反正今天杀了那么多官儿,朕手上此刻有足够的空缺!”
  “还有郭敬、贾宫、吕参、张良臣、许暠……”既然小皇帝都把话说道了如此份上,郭允明也不客气,将自己看好人选一一列出,“他们以前虽然位卑,却有一腔报效之心。今日杀贼之时,个个奋不顾身。臣请陛下唯才是用,给他们为国尽忠之机!”
  “准,爱卿推荐的人,朕都信得过!”刘承佑根本拿这些人的名字和面孔对不上号,却没口子答应。反正今日成功铲除“奸佞及其党羽爪牙”之后,需要提拔起一大批新人来填补空缺。随便从中拿出几顶官帽换郭允明辗转承欢,也算不上奢侈。
  “昔日史弘肇和杨邠两个狼狈为奸,把持枢密院和中书省,把朝堂弄得乌烟瘴气。如今奸佞伏诛,还请陛下早日确立枢密使和中书令的人选,也好让文武百官心安!”感觉到刘承佑放在自己背上的手越来越不安分,郭允明把心一横,索性拿自己今夜肯定无法逃避的付出去换取最大的回报。
  “这个……”刘承佑的手顿了顿,迟疑着道:“枢密使之职,当然应该留给两位皇叔。只要他们肯带兵入卫,朕就不能将其置于外人之下。至于中书令,爱卿本是最好人选。然爱卿的年纪和资历,却稍微差了一些。如果骤然获此显职,朕担心,朕担心太后,太后和两位皇叔那边……”
  他故意将话说得很慢,以显示自己的为难。郭允明听在耳朵里,不觉心中暗暗生寒。扭过头,强笑着柔声打断,“陛下,微臣何德何能,敢出任中书令之职?苏尚书乃先帝留给陛下的顾命,又陛下忠心耿耿,他才是中书令的最佳人选。至于微臣,至于微臣,能替陛下出谋划策,磨墨铺纸,就已经心满意足。”
  说着话,眼睛里便隐隐泛起了点点泪光。把个刘承佑看得柔肠寸裂,原本偷偷跟几个舅舅一起商定下来的章程,立刻尽数抛却在了九霄云外。双手从背后将郭允明抱住,大声道:“朕,朕只是顾忌着太后和群臣,才,才不敢把你放到火上去烤。你,你,你怎能如此自暴自弃?算了,朕明天就宣旨,以你为中书令。无论谁敢阻挠,朕都绝不低头!”
  “陛下如此,如此相待,臣,臣粉身碎骨难以为报!”郭允明听得眼圈一红,立刻哽咽着摇头,端的如娇花寒露,弱柳扶风,“中书令若是不能服众,臣,臣做了也是有名无实。不如,不如以三司使身份,再兼一个中书舍人。如此,既然过分惹人注目,又能时时跟在陛下身边,朝夕相对!”
  中书舍人只是五品官,远低于郭允明现在所任。但中书舍人,日常却负责起草诏书、参与商议国事,真实权力丝毫不亚于各部尚书。故而求取中书令不成,郭允明立刻退而求其次。只是故意装出一幅委屈模样,让刘承佑不敢再拒绝而已。
  “好,就依你!”见怀中“玉人”如此知道进退,刘承佑果然感动得无以复加。压根儿就不去想对方的神态是否有伪,果断点头答允,“中书舍人,就由你来做!咱们两个说好了,让苏逢吉挂中书令的名,但事实上中书省却由你说得算。等过上几年,你的资历攒够了,再替朕立上几件奇功。朕,朕就让苏逢吉卷铺盖回家,把中书省真真正正交给你!”
  “谢陛下鸿恩!”郭允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把身体从刘承佑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跪倒俯首。
  刘承佑早已情难自禁,上前一步将其硬生生拖起,手挽着手说道:“你不必谢我。朕能走上皇位,朕能摆脱几个老贼的欺压,全靠了你。朕有时自己一个人都会想,如果哪天没了你,朕该怎么活?朕,朕有时真的觉得可以不做皇帝,但是不敢设想身边没有你的日子!”
  “微臣此生,永远追随在陛下身侧,生死与共!”郭允明眼里含着泪,大声承诺。
  “朕知道,朕就知道你最好。最懂得朕的心思!”闻听此言,刘承佑心中的欲火再也抑制不住,干脆双手一用力,将郭允明扯进了怀中,用力搓揉。恨不得将其掰开揉碎,与自己合二为一。
  郭允明拒绝不得,索性也放下里心中一切羁绊,扬起红唇,主动相迎。
  周围伺候的太监宫女见状,都识趣的悄然离开。将整个紫宸殿,都留给了热烈相拥的两个男人。
  烛影摇红,夜阑人静,刹那雨急风骤,谁知落樱是雄雌?
第八章
峥嵘(六)
  人逢喜事精神爽。
  第二天一大早,郭允明将颁发给各地节度使和防御使的诏书一挥而就。随即交给刘承佑用了皇帝印,又亲自拿着从史弘肇和杨邠手里抢回来的枢密院,中书省的大印盖在皇帝印之下,交给有司,着令其以最快速度送往相关各处。
  东京汴梁城内昨日被杀得人头滚滚,在京小吏当中,有不少人遭受了池鱼之殃。剩下的即便没有受到波及,也个个胆战心惊。因此,这外出传旨的差事,便成了此刻的最佳避祸方案,几乎人人争先恐后地主动请缨。
  唯独前往沧州传旨的任务,没有任何人争竟。凡是长着眼睛和耳朵的人,谁都知道,那沧州防御使郑子明跟逆贼郭威的义子郭荣是拜把子兄弟。替皇帝向他传旨,命其带兵抄郭威的后路,纯属自寻死路。恐怕连圣旨都没机会念完,传旨钦差就得被郑子明一刀给砍了脑袋。
  于是乎推来推去,最后这个有死无生的任务,就又被强加在了倒霉蛋王光头上。谁让此人上次从沧州返回之后,拿着郑子明给的好处四下里显摆呢?这一次,他不去送命,谁去送命?
  那小吏王光也块滚刀肉,见自己推脱不得,便当场发了誓,愿为当朝祢衡,宁骂贼而死,也不会有辱朝廷威仪。随即,趁着顶头上司大为感动的时候,又提出推迟一日出发,先回家去,对妻儿做最后的安排。
  顶头上司心中有愧,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小吏王光回到家中,二话不说,直接命令妻子、儿子和女婿,将家中细软和上次从沧州得到的好处,统统装上了马车。随即,把长子王德渊叫入房中,低声吩咐,“我送你们出城,你立刻带着你娘和妹子,妹夫们,连夜去邓州老家避祸。记住,无论最近汴梁这边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再回来,也不要随便打听为父的消息。”
  “阿爷您,您……”王德渊已经隐约听到了父亲领了一件必死的差事,一张口,眼泪先流了满脸。
  “混账,哭什么哭,为父开心还来不及呢!”王光抬起手,先轻轻抽了自家儿子一巴掌,然后压低了声音补充,“于今之际,留在汴梁,才是真的找死。远远地逃开,反而会找到活路。那郑子明乃是当今少有的英杰,难为我一个跑腿儿的小吏,他还嫌丢人呢!只有那些没见识的家伙,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那……”王德渊自幼娇生惯养,见识浅薄。听父亲的话语里不带半点儿悲切,顿时就有些迷糊了,瞪圆了一双泪眼,茫然不知所措。
  “没什么那,那,那,照着我说的去做!”王光揉了下儿子的脑袋,继续低声补充,“当皇帝的在文德殿内暗伏死士,诛杀枢密使和宰相,这种事情,绿林道上干了,都是砸锅散伙的下场,更何况是一国之君?!皇上自己作死,咱们可不奉陪。你老子去沧州投奔郑子明,他那人手缺,肯定会给我一碗安生饭吃。你拿着咱们家的积蓄,跟你老娘,妹子、妹夫们一道,去乡下躲着。我估计用不了太久,汴梁城里就又该换一任皇帝了。等风平浪静之后,咱们父子再把家搬回来不迟!”
  “是,一切都听您老安排!”王德渊听得似懂非懂,擦着眼泪点头。
  唯恐他年少冲动,小吏王光,少不得又把妻子叫到跟前,将自己的打算和对家人的安排,掰开揉碎讲了清楚。随即,又把女儿、女婿们叫人内堂,挨个叮嘱了一番。待众人都表明了服从安排的态度,才穿好官袍,将家人们全都送出了汴梁。然后返回宅子里,倒头就睡。
  同一天里,也不知道多少明智之人,做出了类似的安排。结果第二天出发时,官道上居然挤满了装满细软的马车,从城门口一直到陈桥驿,都堵得寸步难行。
  开封府尹刘铢大急,连忙假借着捉拿奸佞余孽的名义,封闭的官道,强令百姓返回汴梁。如此一来,民心更乱,城内城外,哭声震天。连一些原本没想到要逃难的,都赶紧跑回家中开始收拾大包小裹,唯恐走得迟了,被刘府尹强拉上朝廷这艘破船。
  好在手里捧着圣旨,王光自己在出城时,倒没受到任何刁难。并且得到了开封府差役的重点照顾,穿过摩肩接踵的逃难人流,顺顺当当地就抵达了曹州。
  为了避开可能出现的叛乱大军,过了曹州之后,他又特地绕了个圈子,走济州、郓州,然后才在黄河南岸渡口换了船,直接本对岸的博州而去。
  如此一来虽然多绕了两三百里路,却距离东京较近的避开了澶、濮两州,免得不小心被郭威的兵马当作朝廷的鹰犬抓了去,稀里糊涂一刀砍下脑袋。
  哪成想,双脚刚刚踏上北岸没多远,还未等他跨上坐骑,耳畔处,忽然响起了一身龙吟般的号角,“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伴着早秋的寒风,一直钻进了人的心底。
  “坏了,郭家雀儿居然也他娘的绕路渡河!”刹那间,中书省小吏王光吓得汗流浃背,本能地转身跑向渡船。却看到码头上的艄公们,像受惊的螃蟹般,手脚并用将大小船只撑离了北岸。随即,将船帆一扯,顺着水流如飞而去。任岸边的渡客喊破嗓子,都坚决不肯回头。
  “坏了,坏了,坏了,今日过河之前,给菩萨烧的那那柱,肯定是假香!”小吏王光欲哭无泪,一边在心中抱怨着,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将官袍、圣旨、腰牌,以及一切可能表明身份的东西,丢进了水里。随即,从地上抓起几团泥巴,就朝自己的脸上身上乱涂。
  他从汴梁带来的随从们,也个个都是人精,不需要吩咐,便自作主张,将兵器、铠甲等物送了龙王爷。然后朝着自家东主投了一个抱歉的眼神,把头一低,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河边的小树林儿。
  “你们,你们不要,你们等等我,等等我……”王光拦了一下没拦住,干脆自己也弃了马匹,跌跌撞撞奔向距离最近一处草丛。结果还没等他把屁股藏起来,两队骑兵已经如飞而至,一左一右沿着河岸兜了个大圈子,数息之间,就将四下躲藏逃命的人,给抓回了大半儿!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王光本人和被抓回来的几名随从,以及其他逃难的百姓一道趴在地上,连连叩头。那群骑兵的头领,却对乞怜之声充耳不闻,又命令麾下弟兄在附近仔细搜了两圈儿,抓到了更多的可疑人物。然后才将所有抓到的俘虏集中到码头上,指着王光等辈的坐骑问道:“这几匹马是谁的?你们速速指认。只要指认出马主,其他人就可以自行离去。本将此番南下只为替郭枢密一家讨个公道,绝不牵连无辜!”
  “他们,是他们。战马是他们的。启禀将军老爷,小人刚刚看到他把一大包东西丢进了河里!”
  “他,他是带头的。刚才小人还看见他往自己身上抹了泥!”
  “他,他,还有他,都是此人的爪牙。小的看见他们几个一起下的船,走路时还分了先后!”
  “他,他的。将爷,您看,您看这批高头大马,怎么可能是小人这种人能养得起的……”
  没等骑兵的头目把话说完,众俘虏便争先恐后,把王光和他麾下的爪牙们全给揪了出来。一边揪,还一边拳打脚踢,唯恐下手太软了,让骑兵们把大伙当成此人的同党。
  那带队的骑兵统领见了,心情大悦。立刻就兑现了承诺,让其他俘虏自行离开。随即,将手中的长枪一摆,冷笑着向王光质问:“你,姓氏名谁?是哪个王八蛋的手下?跑到黄河北岸来想跟谁勾结?速速如实招来,别不识相,让自己再多受几顿皮肉之苦!”
  “冤枉!”王光闻听,立刻扯开嗓子喊冤,“将军,草民冤枉啊。草民王光,乃是邓州人,世代耕读传家。此番是受了沧州刺史帐下长史范文长的邀请,去他那边见识巨鲲。万万没有想到,才过了黄河就遇到了大军!”
  这番话,至少有四分属实,四分有据可查。足以让寻常武夫短时间内摸不清真伪。谁料带队的骑兵头领闻听,却哈哈大笑,摆动骑枪,先将王光给抽了个狗啃屎。然后用枪锋虚虚地低着他的哽嗓,沉声断喝:“给你一次机会,如实坦白。不要再给老子扯谎,否则,老子将尔等全都剁碎了去喂王八!”
  “说!”众骑兵举刀围拢上前,厉声逼迫。只待自家头领一声令下,就将王光的手下随从剁成肉泥。
  众随从哪里跟陪着王光一起去死,立刻趴在了地上,哭喊着招认:“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我家老爷,这个死胖子是去沧州传旨的钦差王光。我等都是他的随从。我等,我等是奉命行事啊,将爷,我等只管沿途保护他,他做什么,都跟我等无关!”
  “别,别杀我,我不是钦差,我不是钦差!”小吏王光,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抢在脖子上的枪锋没有刺下之前,大声自辩,“我,我虽然是奉命去沧州传旨,却,却没打算再回去。我,我跟沧州郑防御使是莫逆之交,这次特地借着替朝廷传旨的机会前来投奔他,向他告知,告知他朝廷的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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