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宏图(校对)第5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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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郭家雀委托的事情,已经有专人去做了。接下来,咱们把心思都收回来,放到自家的身上。”常思返回帅案后,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案子表面儿,大声说道。
  金丝楠木做的帅案,被他硬生生用手指关节,敲出了木鱼般的节奏。众文武的神情顿时一凛,纷纷将心思收回来,将目光转向自家主帅所在。
  “老夫,嗯哼!”常思清了清嗓子,继续大声说道,“老夫是泽潞节度使,潞州如今已经被老夫强力铲平了。但泽州却还分文未动。眼看着就要入秋,若是再耽搁下去……”
  “末将愿领军去泽州一行!”
  “大人且在潞州城内安坐,此等小事,末将愿意效劳!”
  “末将愿立军令状!”
  “卑职也愿意!”
  “我去!”
  “卑职去!”
  ……
  受到先前宁采臣之举的鼓励,众文武纷纷出列,摩拳擦掌,争先恐后。
  相对而言,泽州的情况,比潞州这边要简单许多。至少地方团练还在发挥着作用,不像潞州这边,已经从根子上烂了个精光。此外,当日潞州城外之战传开后,地方乡贤和豪强们,已经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何等一个狠人。有勇气继续死扛到底的,恐怕与当初相比,已经十不存一!
  所以,无论是从回报常思知遇之恩角度,还是建功立业角度,大伙都不愿意居于他人之后。都想着亲自带兵去横扫泽州,在太行山之西,黄河之北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留下自己的赫赫威名。
  “对付一群堡主寨主,用不到牛刀杀鸡!”常思的目光快速从众人脸上扫过,忽然收起笑容,做了一个出人预料的决定,“韩重赟,你可敢替老夫一行!”
  “末将求之不得!”韩重赟闻言大喜,立刻窜了出来,躬身领命。
  “稳重一些,虽然你要对付的是一群乌合之众,却也别疏忽大意,被人家害得阴沟里翻了船!”常思轻轻瞪了他一眼,郑重叮嘱。
  “末将明白,末将定然将大人的话牢记于心!”韩重赟的身体微微一颤,大声保证。
  “杨光义,你去给韩重赟做副将。”常思满意地点了点头,略作斟酌,继续调兵遣将,“宁子明,你也跟着去。此番由韩重赟做主将,杨光义和你做他的左膀右臂。如果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利索的话,你们三个就全都不用回来了。找个山头,自己去落草为寇便好。老夫麾下,可养不起任何废人!”
  “末将遵命!”杨光义根本没听常思后半句话说的是什么,兴高采烈地答应。
  “末将必不辱命!”宁子明脸色微红,拱着手承诺。依旧略显肥胖的身体,这一刻站得笔直。
  “嗯!”常思欣慰地看了看三人,胖胖的老脸上,涌动着一丝神秘的光芒,“那就下去准备,早日出发,老夫在这里恭候你们的佳音!”
  是虎是犬,终究要放出笼子之后才能知道。一只猎狗再卖力,到头来也难保不会被主人下了汤锅。而一头老虎的话,无论谁想打他皮毛和血肉的主意,也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家本事有几斤几两。
  这是自己给石家的回报!想当年,明知道自己是刘知远故意留在汴梁的眼线和说客,石敬瑭和石重贵父子,却都耐住了性子没动自己分毫。
  常家是整个河东都数得着的老字号,常某人做生意素来也讲究公平,当日受石家多少恩,如今就原封不动还到他的后代身上。至于这个后代今后能走到哪一步,那就看他自己本事和福缘了。当年常某人就欠了石家这么一丁点儿,也不会凭空再多付出分毫。
  ……
  “也罢,老夫就算为子孙后人积福了。否则,即便老夫今日勉强得了江山,三代之内,子孙也必然成为他人砧上之肉!又何苦来哉?!”同一时间,千里之外,老狼符彦卿猛然坐直了身体,将手果断地探向令箭,“来人,给老夫擂鼓聚将。老夫要亲领大军,驰援邺都。与郭家雀一道,给那杜重威致命一击!”
第四章
虎雏(一)
  武宁军易帜归汉!
  符彦卿接受魏王封爵,遣嫡长子昭序入汴梁献马!
  符老狼领大汉中书令印信,亲率精兵五千助阵相州!
  ……
  如果说先前郭威在定难坡击败赵延寿,是给了邺都叛军送上了一口巨大的棺材,符彦卿断然选择向大汉效忠的举措,就等于给这口棺材的盖板上,钉死了最后一根钉子。
  至于随后老狼符彦卿是出兵五千也好,出兵千五也罢,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武宁军这个来自背后的威胁一解除,刘知远便可以将倾国之力都放在邺都留守杜重威身上。除非辽国也立刻起倾国之兵来援,否则,邺都城被汉军攻破,就只剩下了时间问题。
  而辽国此刻,却因为新皇帝耶律阮全力推行汉制,再度发生内部动荡。许多原本拥立耶律阮的显贵们忽然发现,他们所选择的皇帝,居然比已经被囚禁的太后术律,更为专横跋扈,更急着剥夺诸部长老的权力,以便其自己能一言九鼎。于是乎,心中俱是后悔莫名,纷纷私下里联络,要再行废立之事,恢复祖宗规矩。
  怎奈已经坐稳了皇帝的耶律阮,却棋高一着。先将自己十六岁的亲妹妹,嫁给了年龄与已故皇帝耶律德光差不多的老国舅萧翰,稳住了一众领军亲贵。随即又将斡潢水畔数十万亩草场赠给了宗正府,拉拢住了以大宗正耶律刘哥为首的若干皇族。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熊掌与匕首齐下,将反对者们挨个分而制之。
  如此一连串手段使出来,大辽国的新政,终于畅通无阻。皇帝的权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随着时间的推移,想必国力会越来越强,军力也会蒸蒸日上。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至少最近两年之内,契丹兵马已经没有大举南下的可能。
  内无粮草,外无援军,辽国邺都留守,汉奸杜重威身恶贯满盈的时刻,已经指日可待。全天下的有识之士们,如今已经不再关心邺都城能不能被汉军攻破,而是开始关心,邺都被拿下之后,汉军的剑锋,将指向何方?
  想当年,石敬瑭为了当儿皇帝,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令中原彻底失去了北面屏障。而契丹人,却可以居高临下,将中原形势一览无遗。只要得到机会,就可以纵马长驱直入。
  如今大汉取代的大晋,汉帝刘知远又算是一个难得的雄主,麾下郭威、史弘肇、慕容彦超、高行周,也都是万里挑一的名将,再加上符彦卿、折从阮等英雄豪杰的鼎力相助,燕云十六州,至少能收复八到九个吧?
  举头遥望北方,不少有识之士心中默默地想。
  即便不能收复十六州的一半儿,至少蓟、涿、蔚、应这些靠南的州县,能收归版图吧?要知道,滹沱河以南,就很少再产良马。没有良马则无精锐骑兵,没有精锐骑兵,光凭着步卒的两条腿儿,大汉国就永远只能采取守势,很难与契丹人以攻对攻。更不可能遣一如李靖般的良将,奇兵突入上京,彻底解决边患问题。
  整个秋季,黄河两岸,大江南北,成千上万双眼睛,都盯着邺都周围方圆百里的范围,盯着大汉天子刘知远和他的麾下的精兵强将,猛士良臣。谁也没留意到,就在大伙把目光都放在邺都附近的时候,有一哨兵马,悄悄地从潞州开往了泽州。
  总计只有三千人,其中一大半儿,都是刚刚被收编没多久的庄丁。领军的主将韩重赟,是个刚刚籍籍无名的小将,他的左右两个臂膀,杨光义和宁子明,更是平庸至极。甚至许多绿林好汉和泽州地方豪杰们的耳朵里,从来就没听说过二人。更不认为,三个连寒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能折腾起多大的风浪来!
  韩重赟和杨光义、宁子明三个,倒不觉得自己此番领兵南下,有多重任难负。临行前,常思曾经亲自给他们三人面授机宜,到了泽州地界之后,以怀柔安抚为主。对于肯主动合作的地方豪杰,乡贤士绅,就海纳百川。至于豪杰与乡贤们以前在地方上所做下的诸多恶行,暂时也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待泽潞两地的大局完全稳定下来,再慢慢清算不迟。
  有了常思的这几句交待,三人当然不敢多生事端。一路上,完全以拉拢为主,只要庄子、堡寨肯送上食物和清水,并且答应按期补足最近三年所拖欠的赋税,就过门而不入。只有对方实在冥顽不灵,才会主动发起进攻。即便将庄子攻破了,也很少杀人立威,只是在拖欠的税赋以外,再令庄主们多缴纳一份钱财劳军而已。
  如此一来,此番领兵南下,宣示治权的意味,远远大于军事惩戒。因此,遇到的抵抗非常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特别是当最初发起抵抗的两个堡寨,不到半天即宣告失守之后,剩下的田庄堡寨,立刻就变得恭顺无比。没等大军开到门口,庄主就已经带着亲随恭迎出五里之外,劳军的猪羊美酒,每次一送就是十几大车。
  无硬仗可打,行军宛若郊游,慢慢地,将士们心里头就都起了懈怠之意。特别是骑军指挥杨光义,终日闲得百无聊赖,无论看到谁都不顺眼,巴不得激怒对方,跟自己好好打上一架,以解骨头之痒。
  “实在没事情做,你不如去操练操练你手下的弟兄。”见不得杨光义这幅疲懒模样,第一次单独领兵执行任务的韩重赟找了个机会将他叫到身边,以商量的口吻说道。“同样是骑兵,你的第一都还以老兵居多,却远不如子明的第二都军容齐整。此行虽然……”(注1)
  “他那是银样镴枪头,好看不中用。”没等韩重赟把一句话说完,杨光义立刻将嘴角撇到了耳朵上。“况且骑兵作战,所凭全是一个野字。如果像步卒一样,老老实实地结阵,规规矩矩地行军,野性就全磨光了。见到敌人,还打个什么仗。直接弃了坐骑,跪在地上等着别人割脑袋便是!”(注2)
  这番话根本就是强词夺理,气得韩重赟连连皱眉。刚想拉下脸来再说上几句,杨光义却将战马缰绳一抖,大声补充,“不信你看那契丹人,什么时候讲究的列阵而战?那些草原来的蛮夷,几曾又管过什么军纪军容?可同样的五百骑兵,大晋朝的和人家契丹的遇上,立刻崩得比干树叶子遇到大风还快。什么阵势,什么队形,一刹那就全都忘了个精光!”
  注1:都,五代时的临时军制,每都小到一两百人,大到两三万人,非常灵活。五代军制非常混乱,但大体军制是,节度使帐下分马步两军,军内再设左右两厢,厢内再设第一、第二、第几军,军下再设指挥,每个指挥设正副指挥使,管五百人左右。
  注2:银样镴枪头,俗称银样蜡枪头。镴,是一种锡铅合金,光亮柔软。唐后至宋时,禁止民间拥有枪、槊一类长兵,而普通大户人家祭祀祖宗时,又需要一些仪仗。所以就用镴铸造枪头,看上去寒光闪闪,却没有任何杀伤力。
第四章
虎雏(二)
  “你……”韩重赟身体微微一颤,满肚子的话都被卡在了嗓子眼儿。
  契丹人不讲究军容军纪,作战时也很少排什么阵势。但同样数量的契丹骑兵遇到中原骑兵,却可以瞬间将后者摧枯拉朽。
  何尝只是契丹骑兵?即便幽燕骑兵,在同等数量的情况下,也照样将中原骑兵虐得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每次与辽军作战,汉军都得拿出对手三到四倍兵力才有把握,这一点,他在武英军时曾经亲眼目睹,想否认,都没有脸面信口胡柴。
  但再往前呢?当年的魏搏银枪军,当年的后唐黑甲军,几曾将契丹骑兵当做过同等对手?李嗣源带兵三千,就敢迎战契丹大军十万,并且打得对方一溃百余里。沙河一战,唐军更是大发神威,先是李存勖亲领五千大军迎敌,让万余契丹骑兵落荒而逃。随后,李嗣昭引三百骑直冲耶律阿保机本阵,李存审、李嗣源等将分引本部兵马梯次而进,打得契丹人争相亡命,尸体塞得沙河几欲断流……(注1)
  由此可见,中原骑兵敌不过契丹骑兵,并不是简简单单输在一个“野”字上。有纪律和军容的骑兵,也不是一定比混乱无序的骑兵差。杨光义刚才的话,肯定是偷换了概念。以契丹部落兵的散漫,为他的懒惰寻找借口!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韩重赟的眼神立刻又恢复了清明。然而,再举头寻找杨光义,却已经看不到对方的影子。只有两百匹战马狂奔时踏起的烟尘,沿着年久失修的官道两侧,纷纷扬扬。
  一直到了日落时分,杨光义才玩尽了兴,带着本都两百骑兵,提着大量的狍子、野猪、梅花鹿等猎物赶了回来,丢给隋军司仓杨环,说是给所有弟兄打牙祭。刹那间,整个队伍欢声雷动,人人望着杨指挥满脸感激。弄得韩重赟想责怪此人几句,一时也不便说出口了。只能先下令队伍扎营立寨,收拾晚饭,然后再寻找其他机会。
  待火堆架起,猎物被烤得滋滋冒油之后,韩重赟心里头,却愈发更没底气。倒是杨光义自己,大咧咧的又送上门来,一边啃着小半条鹿腿儿,一边吱吱唔唔地说道:“生气了,别,咱们现在不是没打仗么?你放心,我自己肚子里头有谱。咱们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我怎么着还能扯你的后腿?况且孙子也有云过,‘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而制胜者,谓之神’”(注2)
  “我看你现在就离成神不远了!”韩重赟被气得直翻白眼儿,朝地上啐了一口,低声数落。“既然你还知道咱们是师兄弟,就麻烦多少给了我留点儿脸面。好歹我也是一军之主,如果说出来的话连你都不听,我还能约束得了谁?”
  “谁说我不听你的话了?”杨光义用手抹了一下油汪汪的嘴巴,低声喊冤,“除了像训练步卒一样训练骑兵这条之外,我什么时候违抗过你的命令来着?况且你让我跟谁学不行,非得学宁子明那个二傻子……”
  “闭嘴,不得胡说!”韩重赟眉头迅速上挑,阴云立刻布了满脸。迅速朝周围看了看,他发现宁子明距离自己很远,才稍稍又将脸色放缓了些,压低了声音呵斥,“同僚之间,岂可随意侮辱。况且他只是头上受过重击,绝不是个傻子。你看见过哪个傻子,能一语道破赵延寿地位不稳的事实?你以后还是小心着点儿,不要总是口无遮拦。他如果真的是个无能之辈,师父,节度大人又怎么可能派他与你我同行?!”
  “他误打误撞蒙准了呗,未必就是看得比别人清楚!瞎子射箭偶尔还能正中靶心一次呢,况且他背后还站着个老谋深算的宁采臣?”杨光义继续撇嘴,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我知道你处处针对他,是为了婉莹!”韩重赟又迅速朝周围看了看,趁着没有外人靠近,语重心长地开解,“可这种事情,真的强求不来。他们两个算是青梅竹马,相识原本就在你拜师之前。而师父也没说过,这辈子都不可能把婉莹嫁给他!”
  “你胡说!”杨光义脸上的桀骜,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尴尬与无奈。“你别瞎猜,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已,跟小师妹,跟任何人都无关。况且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石延宝,连大师妹最初见到他时,都不太确定。还得等到小师妹亲口证实了,才只好跟着人云亦云。”
  在宁子明未出现之前,他的确是常婉莹的众多倾慕者之一。并且无论受常思赏识程度,还是能力、声望,都在诸多倾慕者当中名列前茅。然而,宁小肥的突然出现,却令他的所有少年春梦都成了泡影。
  因此,无论宁子明的表现,有多出色。在他眼里,都依旧是个傻子。军中议事之时,只要宁子明支持的东西,他本能地就会表示反对。而平素里,凡事宁子明所为,他十有八九,都会反其道而行之。
  只是,这些异常表现,并不完全都是刻意而为,他自己潜意识里,也不认为自己在刻意针对着谁。即便被人指出来,也每每能找到充足的理由去驳斥。
  “他如果不是石延宝,就不会对朝堂上的诸多倾轧手段了如指掌。”韩重赟当然清楚杨光义的小心思,却也不戳破。笑了笑,继续低声强调。“这些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是经过长时间耳濡目染,早就刻进了骨子里的本事,想忘都忘不掉。就像郎中的儿子天生就会看药方,木匠的儿子随手就能拉墨鱼,根本不用人教!”
  “那只是你说!况且天生会勾心斗角,算哪门子本事!”杨光义明知道对方说的乃是事实,却拒绝相信。又快速耸了耸肩膀,不屑地回应,“至于他是个二傻子,眼下军中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说。不信你私下里去打听打听,他最近些日子,所干的那些事情有几件是常人能干出来的?”
  “他又干了什么?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过?”韩重赟听得心里猛地打了个突,两只眼睛一瞬间瞪了个滚圆。“你可别拿大人布置的任务当儿戏。虽然地方上乃是一群乌合之众,可谁知道暗地里还有谁的手会突然插进来?”
  “我知道,我知道!”杨光义不耐烦地将手中的鹿骨头丢进火堆,溅起一团明亮的油花,“你看,我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么?他做的那些傻事,不影响大局,我才选择了听之任之。否则,即便不立刻汇报给你知晓,我也早就出手了,又怎么会由着他的性子折腾!”
  “他到底干了什么事情?”韩重赟闻听,心中的石头缓缓下落。用削尖了的树枝从烤肉架子上戳起一只冒着油的野兔,低声询问。
  “他把第二都的辽东马,都换成了漠北马,你听说了么?”杨光义也卖够了关子,冷笑着回应,“我只知道古人赛马,会‘以自己是上驷,敌别人的中驷’。却打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放着一等一的辽马不要,要那些腿脚慢的漠北肉驴图的是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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