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精校)第1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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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一凡忙不迭的扶住了他:“复生,这是什么话儿?我们兄弟相交,贵在知心,小小风波,你还真当成怎么一回子事情了?过年你来瞧我,已经是心感了。再来这一套,当心我不认你这个兄弟,掉头回府,以后你别踏我门儿!”
  听徐一凡说得爽快,谭嗣同一笑起身,辫子潇洒的朝身后一扔:“没说的,谭某以后任传清兄驱策!传清兄胸中自然有一篇绝大文章,谭某不才,只能摇旗呐喊,紧要关头,让谭某披甲上阵,也是份内的事情!”
  徐一凡笑着拍他的手,有这表态就好办。
  从翻过年开始,就要这书生在大清时报上面鼓与呼了。按照他的布置,就要一篇篇的开始危言耸听下来,预言来年大难。一点点分析大清如果在朝鲜起衅的致败原因,一点点的将大清现在强撑着的纸老虎的画皮剥开!当乌云压顶,人心惶惶的时候儿,人们才会惊讶的发现,一切都有如预言一般。而那时,他作为中流砥柱的出现,将给大清的知识阶层,带来怎么样的扶危定难的感觉?民间口碑,当是更加夸张了吧。到时候,他徐一凡就不只是一个平定朝鲜的边材功臣,而是整个大清的救世主!
  在人人沉睡,或者强迫自己睡着的时候,做振聋发聩的唤醒大众状。招来的攻击可以想见,简直是国贼,人人得而诛之那种。偏偏就只是这谭书生是最合适的人选。公车上书之后在野清流之望的名声足够。这性格也是典型的湖南骡子,霸蛮得了不得。只要以为真理在手,可以无视杀身,可以和天下为敌的。他不来,自己还准备放下身段去求他来呢,没成想,年节不到,谭大公子就自个儿巴巴的送上门来了。这个年真是,怎么这么心想事成来着?
  和徐一凡寒暄两句,会友的人也不敢上前。谭嗣同瞧了他们一眼,摊手向徐一凡介绍:“这是五哥托付给兄弟我的担子,好歹是完成了。传清兄,五哥的嘱托,他这些子弟,都来投军,找个出身……就托付给你了!”
  ※※※
  如果说这场帝党后党之争,徐一凡北洋之争卷起的风波当中,牵涉到的最无辜的人,就非京门大豪王五莫属了。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帝党拉拢徐一凡的加恩对象,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后党发泄恼怒的打击对象。
  顶子封赠恩赏在手里还未曾捂热,就给镖局封门,上上下下几百口子赶到了天津安置编管。对王五的打击,不亚于晴空霹雳!
  一天不死要吃,两天不死要穿,更何况这几百口子!镖局上下,还有那么多孤儿寡母的要奉养!王五勒紧了裤腰带,没有朝他财雄势大的兄弟叫一声苦。按照他的话,我兄弟是做大事的,我这点小事,能烦着他去?仗着以前江湖的老面子,撑了一段时日。老人们跟着王五还能吃苦熬着。年轻人就不成了,吃得差钱少没什么,都是一家人好说。但是年轻人总还有梦想,总还有要一个有奔头的方向啊!以陈德最是心热,不少年轻人也在他那里窜门子,来来去去就是一个话题,找你那妹夫投军去!凭着武艺本事,还有人照应,怎么不混一个出身?
  到了最后,也觉得这些年轻人是得给他们找个出路的王五,只有叹息着凑点盘缠,亲自将这些小伙子送到了上海谭嗣同那里————他知道谭嗣同有门路将人带到朝鲜徐一凡那儿。恰巧碰见谭嗣同要动身,王五交出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子弟,叹息着就离开了。自己一点小破事儿,照应不了这些家人般的孩子,还要麻烦自己兄弟,多丢人!谭嗣同再三挽留同行,这位大豪也只是一脸黯然的孤身离开。
  如此这般,就是这几十个江湖汉子,站在徐一凡身边的原因了。
  看着徐一凡目光转过来,陈德终于推开妹子,僵硬的走到徐一凡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身后几十后生也哗啦啦的跪了下来:“徐大人,咱们投军来了!咱们都能打能熬能吃苦,我爹也说了,都是一家人,徐大人再不会不照应的,我就可以给徐大人当个牵马的!求大人收录!”
  陈洛施恳求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小脸紧张兮兮的。徐一凡瞧着陈德,这些人怎么办?送去当兵,别人会骂不照应,怕是五哥心里也多少有些不高兴。论心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他敬重的人,非王五莫属!送去接受军官培训——他一直以来,挑选的军官都是有文化的,能很快接受近代军事教育的。造就这些江湖子弟,又得要多长时间?而且陈德当年那砂锅一样大的拳头,也很让他心理阴影了一阵子呢……
  到了最后,徐一凡只是叹了一口气儿:“都起来吧!五哥的交代,我能不收么?都充作我的戈什哈,过年以后,接受军事训练!你们要想明白,我这里再不是享福,照应亲眷的地方,是要吃苦流血拼命的地方!想干的,留下,不想干的,奉送程仪,回转天津,咱们还是家人的情分!”
  刷的一声,却是那个和徐一凡熟悉一些,也最活泼的四虎跳了起来:“谁不好好儿干谁是王八蛋!咱们都听说了徐大人和禁卫军的威名,咱们也是个顶个的汉子,有什么熬不了的?”
  底下一片附和的声音,陈洛施差点又扑到了徐一凡怀里。大眼睛水汪汪的,满是情意。看得徐一凡心里一荡,回去之后看你怎么报答……他咳嗽一声,收敛心神,正看见章渝从门口转回来,当下笑道:“未入营,就还是我的家人子弟,一块儿过个热闹年!都找这位章管事安置一下去,缺什么,都问他要!”
  章渝快步走过来,像是没有听到徐一凡的吩咐。一向沉稳得看不出表情脸上,也有一丝说不出来的神色。仔细分析起来,好像是紧张,还有一点急切。他朝徐一凡躬身一礼:“大人,韩中平韩老爷子和随员也已经到了门外,说是来为大人贺岁,等着大人接见。”
  徐一凡一怔,这是过年还是赶集,怎么人平时找不着,说来都一块儿来?北地财神韩中平可是他另外一个离不得的人物,如果说朝鲜这点基业积攒起来,一半靠着南洋李家,一半就靠着这北地韩家的大盛魁!
  两百万的启动资金,是韩中平垫付。一开始的财物商业物流人才,也是韩中平提供。招募小工,招募本土技师,陆路运输,采买物资,哪样少得了这位韩老爷子?要是单单论当初草原救他一次,提出并操办发行钱票主意的情分,早就还得一干二净了。这韩老爷子还是跟一个活雷锋似的,源源不断的提供支持!所有他经手的事务,比如说招募小工新兵的运输费用就是全免,物资提供,只收一个成本价。那两百万垫付的启动资金,徐一凡装傻,他也不催。背后到底用着什么心思,徐一凡也猜测了好久,得出的结论总是模模糊糊。
  ……反正现在韩老爷子给他的只有好处,先瞧着呗。
  听到韩老爷子到来,谭嗣同一笑,就领着会友的人去了。没有章渝,还有陈洛施这宪姨太太帮忙安置一切呢。内宅里面,谁不知道老爷宠这些女孩子到了骨子里面,谁敢不听她的吩咐?
  就剩下徐一凡和章渝站在外院,大开中门,等着迎接韩老爷子一行。稍待一会儿,就看见一身皮裘,戴着风帽,很有点老态龙钟的韩老爷子在两个从人的搀扶下,笑吟吟的走进来,看着徐一凡站在那儿,还假模假势的甩开身边的从人要给他打千行礼。慌得徐一凡忙不迭的去扶他。
  让这么个老爷子给你请安,要挨雷劈啊!
  “韩老爷子,您这是玩儿哪一出?你给我请安,我要钻地里面了……横竖是过年,咱们叙辈分,叙他妈的官位,你也是捐的二品红顶子,算不明白了!怎么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
  韩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是不住抱拳:“徐大人这里买卖兴旺,我怎么能不来贺岁?还祝徐大人明年继续高升,出将入相,为我大清重臣!老头子是生意人,这次过来,一是年关了,不得不把债结一下了……”
  徐一凡心一紧,老头子要债来了!两百万他现在也不是还不出来,但是大事在即,这钱当然是多多益善。一旦开战,这钱更花得和流水似的,还愁不够呢。这如何是好?
  当下还在动脑子想借口,脸上还愈发的笑得春光灿烂。就看见韩中平手一摆,两个从人端上了两个羊皮匣子,徐一凡疑惑的接过其中一个,看了一眼就关上了。
  厚厚一叠银票!单单上面那张就是四恒出的一千两龙头银票。这一叠得多少?两个匣子加一块儿……这韩中平不让李大雄专美于前,也是出手就是近百万的手面!
  “……大人一手操办的钱票发行,还有将徐大头夤缘通过大盛魁向内流通。这钱息收入,可一直存在柜上。老头子想来想去,大人虽然不催,可咱们不能赖着啊!年关临头,要是大人打着小灯笼上门来要债,老头子这脸丢不起。于是巴巴儿的跑过来双手奉上。两项钱息收入七十多万,想着大人平日对大盛魁的照应,凑个整儿就是八十万了。大人要是觉着不够,老头子回去再凑。这债,今年咱们可就两清了啊!”
  徐一凡抱着羊皮匣子发呆,这老头子又是哪一出?难道自己王霸之气真的太足了,别人都哭着喊着要来送钱?他钱息收入股份是有,是不是这么多天知道。老头子没问他要欠债算好的了,架得住再送八十万来?钱是小事,这背后意思可是大事!这世道,没有好拿的银子!想塞回去,又舍不得。八十万呢,一个镇四个月的军饷……
  韩中平笑着又是一挥手,他身后跟着的几十条汉子整齐的向前迈了一步,个头高高低低,却整齐的啪的一声打千行下礼来:“见过徐大人!”这个架势,这个齐整,怎么也是经受过初步军姿训练,还很有可能是从徐一凡这里倒腾出去的训练方式!
  “这是我们大盛魁本根儿的子弟,大人也瞧出来了,是按照从大人这里瞧来的一点皮毛操练出来的。大人也知道,口外东北走货,现在又添了朝鲜这一路。马贼盗匪,那是少不了。万一耽误了大人的事业,老头子也吃罪不起啊!所以特特选了几十个子弟过来,想到徐大人这里投军。打死了算完,再不问徐大人要抚恤,要是打不死,再受点历练,就是他们的造化了。将来也是咱们大盛魁的护商队伍骨干……就求徐大人点个头,给敝号一个沾光的机会可好?”
  韩老爷子话儿说得客气,徐一凡却知道,这个头还非得点不可!韩中平这么多金钱物资还有感情投资下来,现在自己怀里还抱着八十万。不就是为了最后做些交易么?这老头子一直是笑得云淡风轻,自己却一直瞧不透他!
  他悄悄的转头,看了看章渝。章渝仍然不动声色的低头站着,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一动不动。但是他为什么低着头?怕自己看到他的脸色?
  徐一凡最后只是淡淡一笑:“老爷子开口,那还有什么说的,我都收。和南洋预备学官一体,接受新一期的军官养成训练!”韩老爷子虽然没明说,但求的还不是军官训练?既然他想掺人进来,那不如大方一点。怕的就是他一直无求,那他还一直绷着这颗心。一旦有所求了,到了最后,总能瞧出他求的到底是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吧……自己本来就走得逆而夺取的道路,还怕一个商人么?不管他多老奸巨滑,背景有多模糊不清!
  听见徐一凡答应,韩老爷子笑着拍手:“都抬进来!”
  轰隆隆的,一对又一对的夫子走了进来,扛的抬的,比李大雄场面还要大。似乎南北两大财神,就要在徐一凡这里斗富似的!各种礼物,摆了满满当当一院子,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各种新鲜洋货,让人目不暇接。最出奇的还有人,伶俐的小子,清秀的丫头,甚至连家戏班子都有一个!也亏得韩老爷子大冬天的将这些人带来。
  “过年么!还能没有一点礼物心意?也不值什么,大人多照应一点敝号就都在里面了,韩中平恭贺大人节安!”
  过年么!徐一凡呵呵笑着,这一年下来多少风刀霜剑,明年又是怎样一条挣扎前行的道路!也许在明年的今天,自己就已经一败涂地,被历史的浪花淹没。但是至少现在,他还站在这儿,方方面面,都已经认识到了他的地位,他的实力。他才不想后退!就让自己经行过的一路,都越热闹越好!
  仿佛在和他心境凑热闹似的,外面门子又拉长了声音:“德意志大帝国提督军门,禁卫军总顾问孔茨老爷携随员来拜!恭贺大人节安!”
  这些德国教官也入乡随俗了,这些在家是乡绅,在军队是参谋军官的家伙,都是些土包子。对中国人的过年风俗好奇得很,这个时候也来上门拉和徐一凡的关系了。如果说除了为自己祖国服务之外,他们在徐一凡禁卫军当中也是工作得最为顺心的。没有见过这么宽容,对任何奇思妙想都笑眯眯的支持你去试试的上司——不是中国的官僚都是最保守的么?
  最为服从忍耐的士兵——超过他们东普鲁士以这方面出名的精兵。头脑灵活,反应快速的年轻军官——除了比德国年轻军官浮躁一点,没经验一点,简直是无可挑剔。再加上那惊人的薪水。德国人在朝鲜总之觉得是很happy。
  一进院子,看到满院子礼物,德国顾问们都是一怔。明白的知道是来送礼物,不明白的还以为这里改集市了呢!那些本来规规矩矩的丫头小子,瞧见一大帮子军服笔挺,佩戴着军刀,穿着马靴,鼻子老高,眼睛蓝得跟鬼火似的洋鬼子进来,顿时就吓得一阵鸡飞狗跳,不少小丫头都哭傻了。谁知道新主子这里是个鬼子窝啊!
  章渝在那里满院子又喝又骂又管教,韩中平在那里矜持的旁观。好像这老头子对洋人也没什么好感。徐一凡只好自己笑吟吟的上去寒暄,拉拉手问好之后,不免要动问一下禁卫军如今训练进行得如何。
  谁想到孔茨居然操着德语笑道:“过年啊!不谈公事!这是万里将军告诉我的,说长辈还要给晚辈派发红包……”说着就从腰里面掏出一个红包,除了他之外,德国军官个个都比徐一凡大,人人都摸出红包,笑嘻嘻的要给徐一凡。
  周围的人脸都白了,这些洋鬼子真是不懂官场体制,徐一凡现在是什么身份?
  徐一凡用屁股想也知道是楚万里在开玩笑,捏着鼻子当了一回洋鬼子的晚辈。难道翻脸不成?一个个红包笑嘻嘻的接过来:“过年将大开宴席,慰劳顾问们这些日子的辛苦!感受一下我们中国人过节的气氛!到时候,楚万里楚将军,将男扮女装,为大家上演意大利歌剧图兰朵当中的精彩片段!”
  ※※※
  一下午,就在人来人往的扰攘当中过去了。徐一凡也没料到,这回家了,比办公事还要累呢。李大雄和李璇李星家聚,杜鹃每晚还要帮他爹腿按摩一阵,这小丫头,还痴心的希望他爹能走路呢。陈洛施不用说和哥哥一起絮絮叨叨的说家常了。
  徐一凡在自己卧室里面,懒洋洋的翻着厚厚一叠礼单。
  这个年过的,到处都送礼过来。
  他礼送杨士骧回去,送了一万两程仪。杨士骧分文不受,当节敬还回来了。杨老哥估计心情不爽到了极处,还不知道这个年怎么过呢。
  礼单当中还有翁同禾的,笔墨纸砚而已,这老头子还不死心?这礼物还真送得寒酸。
  有李鸿章的,三千两也绝对是大手笔了。书信也是淡淡的,只是四字儿,珍重再会。好吧,反正也准备和北洋磕上了,老子来什么接什么……
  南边儿淮军诸军统领,合送了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双方客客气气的,背后还不知道他徐一凡有没有被做成小草人,天天被淮军大爷的军靴踩呢。
  怎么还有丁汝昌和邓世昌的?徐一凡翻身坐起,抖开了随着的一封信,摸着下巴就仔细读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只剩下嘴角一丝笑容。
  “聪明人啊……看出不对来了?”
  他重重的放下书信,却没想到碰倒了那厚厚一叠礼单,落下一个小封,瞧上面的字儿,却是溥仰拙劣的笔迹:“大清和硕郡主爱新觉罗·秀宁恭祝钦差大臣一等子爵徐大人讳一凡年安。”
  徐一凡心中讶异,一下想到自己纳妾之典上面那对双胞胎侍女,还有她们带来的书信了。这秀宁格格,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又送东西过来了?
  他打开礼封,里面却是一个不大的二尺卷轴,展开一看。却是漫天风雪当中,一个青年将军正面对着莽莽群山,笔调简略,但萧然阔大之气溢于卷轴,宛然名家手笔,那将军的勃勃英气,更是现于笔端。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这位格格之手。
  下面还有题字。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涌蓝关马不前。”
  “将军按兵海东,风刀霜剑无有虚日。唯望将军善自珍慑,屏藩我大清江山。秀宁唯有善颂善祷而已。”
第二十三章
过年(下)
  咯噔咯噔,门前响起了士兵换岗的脚步声音。军靴的铁掌,几乎要将青石板路敲击出火星来。矮小精悍的士兵互相敬礼,缴枪,就位,然后再敬礼离开。
  伊藤博文从公文当中抬起头来,揉揉眼睛。换哨的声音提醒他,已经又是四个小时过去了。
  今年,他正五十三岁,正是一个作为政治家的男子。阅历,经验,精力,人脉,智慧结合得最好的时候——论起东亚的传统老人政治,他其实略微有些年轻。但现在不正是一个变革的时代么?
  他从霞关这座建筑精巧的首相官邸的书房当中站起来,书房和外面一个小回廊连着,听到首相的脚步声,一直跪在回廊门口的下女,先一步将日式拉门打开。首相不休息,她们也只有一直守着。伊藤看也不看他,迎着东京干冷的天气,重重的做了几个扩胸运动。
  夜色当中,东京灯火闪动,还远远不是后世那个不夜的城市。只是在江户旧街那边的红灯区,还有点热闹的景象。
  这是他的日本,他的东京。二十来年,苦心经营的结果……在日本,作为他个人,已经走到了巅峰,进无可进,但是这个帝国呢?却小得不能承受他的雄心似的。
  他是最贫穷的家庭出身,被一个下层武士认做养子。这样的出身,谁能想到他走到这一步?
  年少时候在松下塾的学习,和井上馨一起秘密的赴英国学习。倒幕,做外交,起草明治宪法……明治时代那么多豪杰,最后还是让他站到了巅峰!就连山县那个心机深沉,军权在握的家伙,都对他俯首贴耳。整个日本,基本都按照他的意志在转动。
  可惜,日本太小,太孱弱,没有别的血肉的滋养,怎么也不可能壮大起来,直到能和他伊藤博文的才能与野心匹配!
  门外脚步声轻轻响起,伊藤淡淡的再看了夜色下的东京一眼,转头回了书房。就看见秘书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低声说了句什么。伊藤回到书桌后坐下,示意他将客人引进来。
  那客人到了门口,一瞧是日本式的房间,只是放了一个西洋书桌,小心的将鞋子脱了下来,规规矩矩的进来,站在当间,恭恭敬敬的向伊藤行了一个礼。
  伊藤翻着一份报告,也没有回礼,摆手示意他在一张西洋式椅子上坐下:“头山君,关于朝鲜局势的报告,玄洋社这次是真的花了功夫了……会不会提交给我的,和提交给山县君的,是内容不同的两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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