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精校)第17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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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潮当中,他视线有限得几乎象一个瞎子,被保护得踉踉跄跄的挤来撞去。
  前面子弹钻入人体扑扑的声音突然变得密集起来,溥仰猛的一扯徐一凡,就要将他按到。徐一凡奋力的一甩胳膊:“你他妈的朝前冲!拉着老子干什么?怎么还在便步前进,鬼子的枪都快顶着咱们脑门打了!”
  溥仰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全是血丝:“大人,用不着你上,您是咱们大清的架海紫金梁!卖命的活儿,有人干!”
  徐一凡不理他,在密密的保护着他的人堆当中大声喊道:“张旭州,你他妈的不上,老子上!”身边的戈什哈只是紧紧的挤着他,死死的围住他,以最慢的速度向前挪动。急得徐一凡是又踢又打。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队列的前面一声大吼:“禁卫军,前进!挑死他们!为了徐大人,前进!”
  一声大吼犹自未落,周围应和的吼声同时响起,都是从胸腔里面挤出来的。这一层层的密集散兵线最前面已经到了日军胸墙前不过六七十米,已经在山坡上面。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微亮,可以看到密密的人群就在山坡上面,前面是苍龙旗飞舞,子弹席卷过来,一排排的禁卫军滚落在地上。而张旭州高大的身影,已经越众而出,接过了苍龙旗,振臂大呼!
  呼啸的声音从队头到队尾,山鸣谷映的响起,震得人头脑发胀,浑然忘记了一切,最前面的密集散兵线已经从便步变为袭步,人群象向上崩塌的雪崩一样,轰鸣着以自己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向上冲锋!日军胸墙的射击仿佛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疯狂了,从上面飘下各种各样撕心裂肺一般的叫声,弹雨倾泻而下,但是在这个时候,不管有多少人栽倒滚落,更多的人却在不停的向上涌动!
  这是生生拿命填出来的一条血路!
  徐一凡给挤在后面,既然前进不得,就只有呆呆的看着他的禁卫军拼死向前,这时又看见几个黑糊糊的飞雷冒着火花滚下来,轰的炸开,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抖,后面的人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冲进了还在弥漫的硝烟当中,徐一凡徐大人都在和他们一起冲锋,每个军官都站在了前面,大家还有什么后退的理由?
  大清唯有此禁卫军!
  飞雷才滚落的时候,溥仰已经将徐一凡一脚踢到,接着就压在他身上,陈德他们也紧跟着扑上,爆炸溅起的碎石泥土扑簌簌了落了这里不少。爆炸才消,徐一凡已经在底下挣扎着要爬起。几双手已经手忙脚乱的来拉他:“大人,没事吧?”
  这个时候,上面已经传来了双方的喊叫厮杀声音,混成一团,笼罩整个战场。刺刀碰撞的声音惊天动地的响起,已经分不出双方呼喊的是什么,有的只是从胸腔里面挤出来的咆哮声音!
  徐一凡才被拉起,几双手就要扯着他朝后跑,徐一凡狠狠的踢了离他最近的溥仰和陈德两人几脚,吃奶的气力都拿出来了。这两个家伙挨了大头皮靴,还是哼也不哼的按着他脑袋就要把他朝后扯。几十个戈什哈死死的围在外圈,腰板挺得笔直,尽力的在扩大他们的被弹面,也不要徐一凡挨上一星半点的东西。
  徐一凡叫骂几句,吼出来了仿佛才冷静了一点。刚才胸头涌动的热血,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就在这冲锋的队列当中,而这是他不折不扣的第一次亲身上战场!回头看看,人潮还在无穷无尽的向前涌动,这些疲惫到了极处的禁卫军官兵,无人回顾,争先恐后的只是向前。
  等明白了自己怎么也上不去了的时候,徐一凡早就被扯出去两百多米,当间这些戈什哈也不知道被徐一凡踢了多少脚。到了最后,连他手里的枪都被抢过去了。到了一处有条自然浅沟的地方,他们才忙不迭的把徐一凡按在沟里,几十人蹲跪着挡在他的前面。
  徐一凡靠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直直指向前方:“上去,每一把刺刀都用上,彻底把鬼子打垮!溥仰,陈德,你们再守在这里,老子二话不说毙了你们!一个给我挑十个鬼子!”
  这时能看见这几个家伙脖子上面的青筋都突突乱跳,转头向上望去,硝烟已经散去不少,禁卫军官兵已经越过了日军的胸墙射击工事,就连伤兵都在拼命朝那里爬!人群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呐喊着涌上,黄色军服的禁卫军和黑色军服的日军已经混成了一团,一方拼死要突破,一方在做绝望的抵抗,禁卫军的苍龙旗几次要在突破口处竖起,几次又被推下来。
  溥仰大吼一声:“留一半人看好大人,其他的人跟我上!姓陈的,敢不敢上去?”
  陈德在徐一凡身边一直没露过什么脸,本来就是好勇斗狠的练家子。如此战场,如此血战,早就已经是按捺不住,一挺步枪,已经不管其他人,自己就冲了上去!溥仰骂了一句,带队跟上。徐一凡这个时候才喘息着靠着浅沟壁,叫骂着让他的戈什哈让开点儿。从他这个距离看去,战场就在眼前,天色已经越来越亮,满山坡的都是刺刀的寒光在闪耀,战场四下,累累的都是尸首。
  禁卫军左协,真的是一点兵力都没留了,全部填进了这两个最多不过容纳两千人的高地当中。从军官到战兵,马夫杂役,机关枪射手,通讯兵号兵,全部都填了进去!战场上的喊杀声音仿佛让整个朝鲜都在颤抖,在苍龙旗的指引下,禁卫军拼死的要越过这两处高地的棱线,将日军推下去,压个粉碎!白刃战在每一处都在爆发,日军惨叫着,渐渐被禁卫军席卷吞没,他们也的确尽了自己最大努力在拼死战斗,他们也知道,在这里一退,到安州已经无险可守,几个小时就能奔袭而到,而第三师团主力,就要被禁卫军压迫在这个狭小范围,予以歼灭!
  在徐一凡的亲眼注视之下,日军终于缓慢而不可抑制的崩溃了,他们渐渐的被推上棱线,接着就被压了下去,接着就是整个阵线的崩溃,曾经那么凶顽战斗的日军官兵丢下了步枪,掉头就跑。一个失魂落魄,浑身血污的日军军官,呆呆的站在棱线上,在几把刺刀伸向他之前,举起手枪对自己脑袋来了一下。
  就在那日本军官倒下的地方,一个旗手举着苍龙旗插在那里,这旗手已经重伤了,已经没有力量再前进,为了不让旗帜倒下,他用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将旗帜牢牢的插在地上,而整个人,就有如一尊凝固的雕塑,和山岳成为了一体!
  更多的禁卫军官兵越过他,呼啸着越过曾经挡在他们面前的高地,而日军,在崩溃,在逃跑,在被粉碎!
  肃川里要隘,被禁卫军一举突破!
  ※※※
  川上操六按着胳膊,在一群杂乱的军官士兵的保护下,仓皇后撤,在他们身后,一些十八联队还未破胆的官兵在军官的指挥下,进行着牵制射击,掩护这点不多的败兵撤退。
  禁卫军杀红了眼睛,一直在跟踪追击,向安州方向席卷而来。少量的几支勉强组织起来的牵制掩护的分队,转眼间就被大队的禁卫军淹没。到了后来,日军已经再无半点抵抗的勇气,只是如同当日盛军一般夺路狂奔。
  在他们心目中,还有最后一点指望,安州这个时候也许已经被桂太郎指挥的两个联队陷落,依托那里,他们还能重整防线,挡住这些战斗意志疯狂到了极处的清国禁卫军!
  川上操六只是昏头昏脑的跟在这散乱的队伍里面,放眼四顾,还能朝安州方向逃跑的日军,不过只有二三百人,几乎都丧失了所有抵抗的意志。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是怎么被架下来的,又怎么被保护着朝后退。
  他有整整一个联队,弹药还算不少,工事也构筑了。对面的禁卫军怎么算也是疲惫之师,第一次攻击被打退,为什么这么快又发起了第二次冲击。而且比上次还要凶狠,仿佛挡在面前的是座山,他们也能推倒!那些飘动的苍龙旗,还有旗帜下波浪一般涌来的刺刀,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他太了解清国的军队了,为了研究这个对手,他花了十余年最好的时光,全身心的沉浸其中,搜集,整理,观察,分析,计算。对面那个老大帝国和他的军队,他太了解是什么货色。盛军——哪怕是聂士成的奉军,都在他完全的预料当中。为什么,这个禁卫军就是不一样,短短两年,就崛起海东,是这么可怕的一个敌人?
  难道帝国从一开始,就是错了?只要对面那个民族,还有一个人醒着,就是他们赌上了一切的帝国,都无法撼动的?他们过去是东亚的主人,未来不管如何艰难,如何昏睡,只要一旦醒来,就还是东亚的主人?
  想到这里,川上操六就觉得了无生趣,只是麻木的跟着人流在撤退。子弹嗖嗖的在他们头顶掠过,他管都懒得管。
  安州如何,他可没有周围那些逃兵的幻想。桂太郎一直没有派传骑来通报安州攻陷的消息,想必还在战斗。禁卫军又如此快的突破了肃川里,第三师团主力已经被压迫在这个狭小地域,禁卫军紧紧的咬着他们,就算敌前撤退,第三师团主力遭到歼灭性打击已经无可怀疑了。
  在朝鲜,日军全败!
  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摸出腰里的手枪,给自己脑袋来上一下。赌上一切,却什么都输光了……不知道伊藤阁下,还有没有回天之力?
  真想看到呀……
  子弹越追越近,禁卫军的喊杀声也越来越大。他身边的小小队伍,也开始崩溃,越来越多的人丢下一切,朝四下逃去。川上操六缓缓站定,转过身来,看着他曾经据守的高地,在那上面,飘动着小小的苍龙旗帜,而黄色军服的禁卫军官兵,已经逼近他不过百余米的地方,冲在前面的是个军官模样的青年,袖子高高卷着,浑身浴血,疲惫得似乎连腰也直不起来,但是仍然握着步枪,向着他们这里冲击!在他身后,是同样疲惫,却同样坚忍的士兵!
  大队大队的禁卫军,已经不分建制,在风一样的向安州方向挺进。
  败得真丢脸啊……
  公元一八九四年八月三十日,被称为徐一凡一生败将的日本帝国陆军参谋次长川上操六中将,战死。肃川里日军第十八联队近乎全灭,联队旗落于禁卫军手中。
  而禁卫军左协突破肃川里之后,不顾伤亡疲乏混乱,继续向安州挺进!此次攻击,左协伤亡一千六百余人,元气大伤。
  ※※※
  “大人,大人!”
  一骑快马飞也似的驰来,奔向正在道左休息的徐一凡。
  肃川里突破,左协毫不停顿的向安州方向攻击前进,左协的战斗力,已经使用到了极限。李云纵以降,已经顾不得整理建制,各带能抓在手上的单位,督促他们继续挺进。徐一凡也拼命想跟着,可是他带头加入冲锋的那一幕,当时大家伙儿都血上脑门了还没觉得什么,现在除了徐一凡以外,个个儿都觉出后怕出来,李云纵出发前给溥仰他们下了死命令,就算他们全死了,也不能让徐一凡再接近前线!
  这些戈什哈保护着徐一凡,不管他再怎么骂,怎么打,掏出枪来威胁要毙人。就是护着他慢慢前进,几个钟点过去了,离安州还有十几二十里。
  而徐一凡,也的确疲倦到了极处。他比不得那些天天磨练的官兵,这么长时间都没休息,又经历了那么惨烈的一次攻击。自己越走也是越慢,除了周围的戈什哈和一队专门留下来保护他的步兵之外,前面人影也看不见了。再记挂安州的安危,这个时候也只能想想了。后来干脆抛开一切。
  “老子反正能做的都做了,带头冲锋这么王霸的事儿都顶硬上了,其他的,无非看命就是……”
  他一要休息,提心吊胆的戈什哈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溥仰和陈德将缴获的鬼子十八联队联队旗垫在地上给他坐,又到处去找水。凌晨那次冲击,这俩小子都挑翻了几个鬼子,陈德还多杀一个。本来在溥仰面前有点直不起腰板的他,现在也敢有的时候抢在前面了。
  徐一凡才坐下来,就看见传骑奔来。他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那个骑兵,看看那小伙子激动的神色,他脑子一晕。难道安州还在?肃川里有一个完整联队挡住去路之后,他就一直在死马当作活马医,在他设想当中,最坏情况,就是安州陷落,但是不给鬼子在安州站稳脚跟的机会,怎么也要保住后路的畅通——至于安州的物资,随他去吧,只求禁卫军一个进退自如就好。依托安州影响国内战事的打算,再慢慢筹划吧。
  一路行来,已经隐约听得见远远的枪声密集,却不知道战况如何。他也疲惫得再也无法多动一点心思。
  难道,安州居然在两个日军联队的攻击下保住了?
  那骑兵跳下马,奔到徐一凡面前,双手递上一张纸。徐一凡一把抢过来,睁大眼睛想看,却觉得眼前一片小黑点乱飞,怎么也看不清楚。他按着自己太阳穴,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将眼睛凑近。
  “……职于十一时抵达安州,城犹未陷,军资无恙!袁大人先于倭部进抵,收拾军心,整顿战备,收揽盛军余烬,以一千新卒御数千败部,血战数场,值我部进抵之际,城头犹苍龙旗飘扬!慰亭大人裹创数处,断指以激励所部,得保我禁卫军后路要隘!敌第三师团,在我部迫近攻击下,只得取后卫掩护作战态势,取道东北,绕路而退,其仓皇狼狈处,近于崩溃!我部已疲,而倭残兵不足二千,纵能与朝鲜万山之间,退回攻击出发地域,所能存者,未知几何!我军隳突我东线,连破数隘,摧破聂部,盛军所部之虎狼之师,已再无作战能力!朝鲜战局,我已取全胜之势,可南可北,而日军再无骚扰阻挡我部之半分能力矣!
  职于安州,整顿久战之军,如何进取,谨奉大人后命……
  禁卫军,常胜不败!”
  纸上笔划,如欲破纸而出,似乎还有硝烟的味道。徐一凡手一抖,又牢牢的抓紧了这一张纸,分量沉重得他似乎都有点握不住。
  他终于击破了两个日军师团,将朝鲜战事的主动权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至于怎样利用这个优势地位,对国内战事政局施加影响,他现在根本不愿意取想。脑海里面只剩下一个声音。
  这场战事的胜利,是老子亲手争取来的!是无数禁卫军弟兄死伤换来的!他没有做错,他真的带给历史一个不一样的甲午了!
第五十三章
细看涛生云灭(上)
  公元一八九四年八月三十一日,上海。
  在法租界的浦石路上,大清时报的报馆牌子就堂而皇之的挂在一处门脸阔大的石库门房子前。大清时报现在已经是国内名声最大的清流报纸,订户众多,每年长存在这里的订费投递费都有大几万两,再加上徐一凡的财政支援,当初只有一进房子,在法租界西区角落的报馆早就搬到了这里。现在报馆这房子足有七八进大小,地下室还有用德国机器的专用排字房,报馆前面拉上了铁闸门,戴着包头的锡克门夫背着手走来走去。铁栅门在这个时候也是摆设,从甲午战事开始,这里从白天到夜里就没有关上过,各种各样的人等川流不息。
  跑街的杂役,打听消息的人士,送白纸油墨的工友,还有提着铁皮箱子,里面装着从水电报局源源不绝送来的各地电报的专用听差……有的时候甚至还有穿着礼服的洋人,提着司迪克的洋人也悠闲而来,原因无他,都是想和大清时报的总编兼主笔,大清在野清流之望的谭嗣同谭先生攀谈几句的。
  中日开战,实在是关系着远东未来局势的绝大变局。俄罗斯帝国现在目光转向东方,追求他们梦寐以求的暖水港和努力打造出一个黄俄罗斯的新帝国。在中亚,俄国的扩张势力已经和英国开始了大赌局,在东亚,他们也在垂涎漫长的面向太平洋的海岸线,想攫取那些西方老牌列强已经获得的权益。更让现在所谓西方文明世界领袖大英帝国郁闷的是,俄国这向东方扩张的举动还得到了中欧兴起的强盛德意志普鲁士帝国的支持!
  俄国面向东方,德意志就在欧洲独大,而大英帝国传统的欧洲大陆平衡政策就失去了重心。法国才惨败短短几十年,还在努力的恢复元气,和大英帝国现在的关系也不见得很好,现阶段是指望不上的,为了维持欧洲大陆局势的互相牵制和平衡,很多西方外交家都暗中指望着俄罗斯这个巨大的“蒸汽压路机”。
  就因为这个原因,俄罗斯在远东的扩张必须被抵制!一是可以保住大英帝国在亚洲的传统地盘,特别是不让俄罗斯通过中亚渗透到英女皇皇冠上的明珠—印度的门口。二则是俄罗斯远东扩张受阻,这支横跨欧亚的双头鹰必然会将目光转向西方。作为一个和普鲁士德意志直接接壤的巨大陆权帝国,必然也会起着牵制平衡的作用,俄罗斯和德意志现在短暂的蜜月也必然会破碎——其间就有了太多可以牵制平衡挑拨的机会……欧洲已经越来越象一个火药桶了……
  而在远东,大英帝国和陆权国家作战,传统就是从来不会赤膊上阵大规模卷入——当初对那个法国的矮子皇帝,英国培养扶植了多少打手仆从出来?惠灵顿公爵的那支小小的英国陆军,从来不是决定性的陆上力量,他们不过恰好站在滑铁卢那个战场上面罢了……
  拿着英国补贴的军费,反法同盟一次次被打垮,一次次又被建立起来。现在要在遥远的亚洲和俄罗斯进行这场大赌局,进而影响到欧洲局势,大英帝国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军队跨越两个大洋派来作战,印度才是他们在亚洲的根本……他们就必须要扶植出一个代理人出来!
  放眼整个亚洲,唯一有实力的不过中国和日本而已。中国还戴着洋务自强运动,和法国战成平手,而且有着巨大广袤国土的虚假门面。而日本小而坚忍,也进行了相当成功的所谓变法维新的改革,建立了西方式的舰队和陆军……到底是哪个国家,能成为大英帝国扶植的对象呢?
  欧洲那些穿着硬领礼服的外交绅士们,从天然倾向上是偏向与日本。原因无他,因为日本够小,再强盛,在他们看来也是可以控制的,是一只可以牵在手中对北极熊在太平洋那头汪汪叫的好杜宾犬。而中国……谁能完全明白的了解这个国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天,他们的历史比现在所有文明国家加起来都长!这么大的块头,万一扶植起来,控制起来该多费力啊……
  所以,日本发行的战争公债才在伦敦市场上卖得这么好,大笔大笔的英镑法郎通过银行家送入了日本政府的国库,换成了军舰,换成了大炮,才让这么一个开国不过短短二十余年,只有十万常备军的小国,跨海攻击号称有百万常备军的中央帝国!
  饶是如此,这些暗中播弄亚洲局势的文明国家的领袖们,还是满怀忐忑的关注着这场战事,原因无他,还是因为日本太小了……甲午战事开始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各国的军事观察家进入了亚洲,从各个渠道了解这个战事。让他们抓狂的是,大清帝国颛愚的官僚体系起到了天然的保密作用,应该是起着总指挥部作用的军机处,对战事进行得如何实在比较糊涂,有多少兵力在战场上面,现在还有多少兵船还可以作战,有些要点还在不在手中,全部糊里糊涂,只是发疯一般的转发着光绪皇帝各种煌煌电谕。
  日本那边虽然各种战报进展都给得很明确,可是没有大清这边的情况相印证,也就无法确实。大清还有很多其他情报也需要关注,比如知识阶层的舆论,整个统治体系的抵抗意志,他们还有多少军事资源的储备——可是……他妈的,从北京完全了解不到!尤其是那个朝鲜战局,更是双方都是语焉不详!
  幸好在上海,还有一个大清时报,现在整个大清时报,包括主持人谭嗣同,已经成为了东亚渴望了解这方面局势人物关注的焦点!
  早在甲午战前,大清时报就连篇累牍的发表了对日本的观察和社论,断言中日之间必有一战,而且大清的局势很不乐观,一开始还被当作书生狂言。现在看来,句句是实。
  甲午战事开始之后,大清时报几乎每天都在提供准确的战报。北洋水师惨败,南朝鲜惨败,辽南惨败,日军环攻旅顺,水陆兵锋还在威胁山东烟台北洋水师总基地甚至直隶平原门户……一桩桩消息,在光绪帝和他的智囊班子犹自狂发电谕,高居九重之上“全盘”指导这场战事的时候,传向了大清的知识阶层,传向了关注这场战事的洋人观察家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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