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校对)第5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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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借这个,死魔又被压制片刻。
  余慈让自己暂时忘记这边的问题,他需要对局面更深的了解,承启天和无拓城、妖树和姹女阴魔、以及那些来往的“过客”。
  一念既生,云楼树空间内,一直安置在桌上佛骨手指熔炉中上,光芒大放,一直在此中蕴养的平等珠与他气机呼应,放出层叠白芒,引入他手臂照神铜鉴之中。
  一声如幻微响,余慈神意感应的局限,被撕成粉碎。感应中,北荒天地疯狂地扩张,刹那间已是神游万里,等到极致的扩张告一段落,余慈才感觉到了持续不断的烧灼感。
  那是混乱的局面,给他神魂带来的压力,就像很大的一张网,束得很紧,要突破它,就要付出代价。
  不错,就是一张网!
  通过照神铜鉴的神通法力,他跳出局限,反向观照,看到了那张支立的无形之网。除了承启天这边,还有无拓城,甚至还有高空中……
  这张网,抓着了太多强者,在里面,他无疑就是极不起眼的一个。
  感觉中,天地法则意志,是要将他们这些要吃劫数的对象,扫垃圾般,堆到簸箕——也就是这张大网中,最后放一把火,烧个干净。
  老天爷的想法究竟如何,余慈不好说,但就算是燃烧的垃圾堆里,也有先化灰、后化灰的差别吧。
  有些东西皮实,禁得住烧,还有的,比如他,和妖树又怎么能比?
  真是个让人苦恼的问题。
  可不等他有个结论,身体全无先兆地猛抽一记,虚弱感像是冰冷的潮水,漫过全身。
  突来的变故,逼得他不得不将心神收回,瞬间从全身上下,包括心内虚空的每一个角落扫过。
  死魔还被压制,老天爷的最新手段还在酝酿之中,妖树和姹女阴魔打得如火如荼,可是……可是姹女阴魔发力了。
  而且,她不在“城门火场”里纠缠,倒是莫名地抓着了余慈这条池鱼。
  姹女阴魔夺取精气的神通,随着她针对的方向,自发作用,正是造成余慈虚弱的根源。
  若是换了一个有正常思维的修士,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但如今的姹女阴魔,不管是本身初萌的意识,还是宝蕴的意志,都被天地法则压制,其本来的职能就是代天而行,就算被妖树攻击,脱身不得,也从没有忘记它的最终目的。
  老天爷仅是做了微调。
  姹女阴魔还在妖树长枝钳制之下,可身外红光却透出长枝的牢笼,渐渐变得明灭闪烁,一扩一收,像是有了呼吸。
  余慈掌控心内虚空,自有感应,知道与它相呼应的,是在屠灵狱上层的死魔,这是应有之义,并不奇怪。可事实上,死魔仅仅是个中介而已,姹女阴魔其实是通过它们,探入了更深层的区域。
  影鬼的意识与他交接,询问是不是采取点儿措施,余慈制止了:
  “再等等!”
  他无所不至的感应,似乎发现了姹女阴魔可能的意图……下一刻,承启天就起了变化。
  余慈的死魔劫数,其源头究竟是什么,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那可以说是天妒劫关,是老天爷对他早早习得虚空神通的“不满”;但也可以说是不自量力,自寻烦恼,无节制地消耗自家寿元才引来的麻烦。
  不过,有一点却是能够肯定,在这里面起到最强催化作用的,就是燃髓咒无疑,因为这个毒咒,导致余慈不管做什么事情,其寿元消耗都会是别人的两倍甚至更多,直接影响了余慈许多关键的抉择。
  而现在,在承启天,地层现出龟裂的伤痕,里面流出了暗红的血水。
  也在此时,承启天内的元气消耗速度剧增,再看那血痕自四面八方汇流成河,就算声势不及,可那气息,与当初方回放出千里血光时,依稀仿佛。
  这就是燃髓咒的显化。
  姹女阴魔大约是顺着死魔的线索,以天地法则意志的独特手段,把燃髓咒揪了出来——“出来”一词有些不当,因为血河虽是醒目刺眼,却和承启天长在了一起,无法剥离。
  嘿,又何止是承启天?
  余慈心念扫过心内虚空,这一刻,血痕如丝如缕,乍看不分明,细看便知,其已经蔓延到每一个角落,更确切地说,其原本就已存在,只是这时才真正显化出来。
  随着这些年的沉淀、加深,它早已经沉入了余慈骨髓中,乃至于神魂最深处。
  余慈的心神也不只限定在心内虚空,返观内视,燃髓咒被催发的后果,已经显现出来,他的身体像是煮熟的大虾,全身通红,又似被鲜血涂染一遍,但见血痕穿透他的皮肉、血脉、骨髓之中,时分时合,又与他全身脏器、血肉等难分彼此,连神魂中都缠绕多层。
  待混合一处,便有“血河”之意,滔滔奔流,若大江一去不返。
  逝者如斯,如此变化,除了伤身,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他的心志。平常非常微弱,长年累积下来却极其伤神,什么时候,余慈心神完全被血河之意淹没,焦躁恐惧之心便要来一个总爆发,便是不死,也要大道无望。
  这就是方回的神通。
  自从着了他的道儿,几年以来,余慈还是首度见得这么明白。这里还要多亏姹女阴魔抓住燃髓咒的脉络,一提一串儿,将之暴露在他面前。
  这是意料不到的意外,余慈心中就是一激。
  当前天劫的压力,将余慈和其他强者,逼进了同一个“大网”内,或者说,是同一个“簸箕”里的“垃圾堆”。
  天劫如火,来势汹汹是不错,可某种层面上,也需要一个最先引燃的“引子”,换句话说,最弱的那个先崩溃掉,必将形成气机上的连锁反应,使天劫找到最佳的着力点,一举将这边摧毁。
  余慈不幸,眼看就被选为了该目标,火种则是姹女阴魔,选择的方式自然就是通过燃髓咒,一举破除余慈的抵抗,接下来会顺势达成什么目标,就不是余慈短时间所能想到。
  现在,他必须要面对这该死的局面了,燃髓咒所生就的蚀元燃髓的法力,造成多个同时出现的结果:
  一个是燃髓咒本身激发潜力的能耐,使得余慈暂时摆脱了虚弱状态,当前精力充沛,精神亢奋,摆脱太玄封禁影响的步伐,再次加快,余慈的反应极限,和当前正常的事态进度,只差一线而已!
  但另一方面,此毒咒不断蒸发其先天元气,折损寿元,等于伐去余慈的根基,导致他对“外邪”的防御力急剧下降,“死期”将近,屠灵狱中,死魔雀跃,声势浩大。
  另外就是,由于燃髓咒牵扯到余慈肉身神魂的各个层面,当这个把手被姹女阴魔掌控的时候,余慈的身体,相当于有一部分不是自己的了。
  妖树长枝依旧紧锁住姹女阴魔,随断随生,浑不知在此期间,姹女阴魔已经与外界实现新的联系。
  血河飞空,像一条暗红的长带,几将承启天撕成两半,这边眼看要翻覆,连带心内虚空剧烈动荡。
  天地法则意志,着实是无所不能,所得既为所用,随着血河凸显,随姹女阴魔气机变化,那边等于是新掌握了这一门神通!
  不止是余慈,妖树也中招,身上蒙了一层血光,与净火天劫混杂在一处,更剧烈地焚烧其根基元气。
  也正因为如此,在其倒大霉之前,狂暴之力反而是飙升了两三个层次,承启天要撑不住了。
  厚厚的冰层中,余慈猛地睁开眼:机会!
  云楼树空间中,玉盒自启,一片预留的缘觉法界碎片跳出,投入佛骨熔炉中,当下就是诸天梵呗,光化七彩——修殊胜行愿无量佛光!
  佛光加持,自有目标。
  太乙星枢分身、洞真彻幽明镜法、然后是……九星藏景录形符。
  这一路符法脉络瞬间贯穿,神通自现。
  给我分!
  承启天发出呻吟,妖树和姹女阴魔都在这里用力,影响这里的稳定,可余慈才是承启天的主人,此地的虚空法则是他一手创立,不管是妖树、姹女阴魔还是天地法则意志,都只能算是外来户,只要他心志无损,就算力量超他几个、几十个层次,也不可能剥夺他对承启天的控制权。
  况且,余慈是借势而为。
  顺着姹女阴魔借燃髓咒神通的趋势,他又加上一把力,盯紧在心内虚空四处蔓延的血痕,星辰天中,符箓灵光成形,但很快又如弥散的雾气,散入心内虚空每一层次、每一角落。
  九星藏景录形符这一路符法神通,以太乙星枢分身为基础,以洞真彻幽明镜法为中枢,以九星藏景录形符为极致,前后两符,都是分身化形的手段,中间一符,则灵光悬照,识真破幻,化虚为实。
  如此说来,太乙星枢分身是镜花水月之虚,九星藏景录形符则是借假存真之实。
  原本此符的效用,是临时性地将自身一线灵识种子,以寄托星辰之术,藏入天域九星之中,随机变化,就算是遇到什么不可抵挡的劫难,总还有重来的机会。
  当然,这毕竟不是真的度劫神通,真的天劫到来,循气机灭杀,照样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而化为符法神通之后,灵识种子的寄托,转而化为更直接的分身之术,若再辅以解形玄变符那一路神通,至少一瞬间的功效,和真正的度劫神通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了。相应的,两种神通并用,损耗之大,也是难以形象。
  以余慈如今的先天元气积蓄,一下子就能要他大半条命。
  还好,现在他不需要那么高段,他只是想凝出一个分身而已,用分身,承载他目前最厌恶的东西。
  在此期间,姹女阴魔不断地催发燃髓咒的效用,解析其神通根源,对符箓造成的“停滞”,相当不耐。
  承启天的呻吟声更重,不过那有着灵性的雾气,依旧按照既定的方式,尽可能地包容着与燃髓咒相关的所有元素,正常状态下,燃髓咒深藏在血肉骨髓神魂的深处,不分彼此,要想清晰地将其分离,是个浩大繁琐到让人绝望的工程。
  唯有心内虚空,通达心象物象之辨,以最鲜活的形象,高度概括肉身神魂的各个层面,才使之变为可能,在还丹、步虚这个层次,只有余慈,或者说只有心内虚空的修炼者,才能具备的能力。
  就是这样,还要借着姹女阴魔盗取神通的机会,才将其剥离。
  等雾气收集到了足够的“素材”,就在符法规则的作用下,凝就分身,使之出现在承启天中。
  分身就像是从龟裂的地层中生长出来,一出世便带着暗红的血色,依稀就是余慈面目。
  但很快,这面目就扭曲了,像是消融的蜡像,不成人样,却是轻而易举就融入到飞空血河之中。或者干脆说,它化成了血河。
  些微的抵抗在前一刻已经消失,随姹女阴魔的驱动,燃髓血河伴随着那夺吸精气的红光,一头扎入妖树那愈发庞大的长枝牢笼里。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里包含着几乎所有燃髓咒元素,就像是挖出了根,再移栽到妖树身上,效果之强,只看妖树遍体如血染的模样,便能见出一二。
  余慈本体处,猛地一震,似乎是强行剥下了一层皮,身上满溢的血色一下子就给抹消了,代之而起的,是虚弱过甚的青灰。
  朱文英一直在关注,见状不自觉就屏住了呼吸。
  但是,还隔着人墙的白莲,却能感觉到,余慈的呼吸开始变得平顺,气机流动,也有了非常良性的变化,如果将其视为一条流淌的河水,那么就是刚刚转过险急的滩弯,正进入一条相对平缓的河道,只不过,在这里,依然有暗流涌动。
  对本体处某些人的关注,余慈知道但无法分心,也不认为对方有能力帮助他,所有的一切,还是要靠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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