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校对)第99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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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慈微怔,只见薛平治长身而起:“若要诊治,此间却是不成。”
  骆玉娘先一步反应过来:“是弟子想岔了,现在就去启动阵势。”
  她还担心余慈不明白,进一步解释道:“师尊长年以天君所赠的‘熔炉牌’镇压七情心绪,一旦放开,总有些麻烦,事先要做些准备。”
  余慈正点头的时候,薛平治却又道:“阵势也非万全……我与道友出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如何?”
  显然,薛平治另有打算,余慈又怎会拒绝?
  “就由元君安排吧……去哪儿?”
  “刚刚夏夫人不是还请道友前往视察一番吗,我们就去那里好了。”
  “呃,死星?”
  余慈不明白为什么要转移到那里去,可既然已经答应,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薛平治也是说了便做的性子,当下便起了身,邀余慈同往,只让骆玉娘留守。
  余慈苦笑,和骆玉娘交换个眼色,随薛平治离开。
  二人脚程都快,不过就是一时三刻,他们已经离开“三元秘阵”覆盖的范围,也就等于离开了洗玉湖。
  一出秘阵,长时间受压制的神意当即放开,如开闸泄洪似的,咆哮而出。
  余慈通晓神意跳变之术,一发觉不对,本能地就是连续几个跳变,通过不同的天地法则介质,化消了冲击,神意扩展开来,便如云卷云舒,无声无息,没有丝毫烟火气。
  倒是薛平治,身外呈郁郁雷音,控制力有所不及。
  余慈眉头皱了皱,放在大劫法宗师这个层次,本是不应该的。
  显然薛平治这些年,纵然有“熔炉心法”护身,压制“七情倒错”的问题,可根子仍没有解决,以至于影响到了神意运化,让余慈对她如今能保存有几分战力,颇是存疑,联手的期待都低落了些。
  不是他市侩,而面对罗刹鬼王那样的大能,别的都可以将就,唯有在神意修为、情绪意志方面,绝不能有丝毫马虎,否则,找一个瞬间就被抹杀的盟友,有意义吗?
  薛平治容色平静,没有因为刚刚的缺失,以及余慈的注目而有太明显的反应,说明她是有准备的。
  具体如何,还是要看诊疗的情况。
  话又说回来,作为上清一脉,余慈现在也够丢人的,他竟然还没有薛平治更清楚,死星的入口在何处,只能是由薛平治领着,一路前行。
  往西北方向飞遁三千余里,余慈自然发散的神意感应,终于是锁定了目标。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计算下来,从薛平治位于洗玉湖中段的居所,路上大约花了小半个时辰,且他们并没有刻意提速。
  如果将起点设立靠近洗玉湖北岸的洪崖城,再全力赶路的话,时间还要缩短,真的是非常便利。
  余慈一边感应,一边听薛平治介绍死星虚空甬道当前的情况。
  甬道安置在一座陆上的废弃矿区中,较当年上清宗时,有了数百里的偏移,就是这数百里,显出真界虚空结构在天地大劫中的变化,里面的玄妙,就是余慈这样精通虚空神通的,也难准确阐释。
  不能忽视的是,任何一个虚空甬道,对于真界的结构和天地法则,都会构成威胁,远的不说,北荒上空,永沦之地和真界碰撞造成了怎样的后果,可都还摆在眼前呢。
  在发现该条甬道的第一时间,洗玉盟便在这里也设下了禁制,并安排人看守,也是应有之义。
  至于清晰可见的收取“过路费”的情况,则是另一个层面。
  “人还真不少……”
  余慈有些意外,耳闻是一回事儿,目见则是另一回事儿。就他所见,这一片本该是荒芜的废矿区内,竟然有超过四十名以上的步虚、长生中人,在洗玉盟守卫的指引下,依次登记并缴纳路费税金,秩序井然。
  这还是他看到的,之前那些已经通过的,又有多少?
  当然,看到他过来,过路费什么的,此地的护卫是绝不敢凑上来讨要的,非但不敢讨要,还要过来解释。
  洗玉盟内部,信息传递最为迅速,此时此刻,一切相关的、要害的区域,其负责人手中,都有余慈的留影。
  此地的负责人就在心中叫一声苦,却不得不飞上来,和余慈打招呼。
  “渊虚天君在上,请受在小人一拜。”
  来人倒是好大礼,若不是飞起半空,恐怕就真要跪拜下去了。
  余慈扫他一眼,见此人也就是步虚境界,长脸略瘦,一脸的精明,与眼下挤出来的讨好笑容凑在一起,倒是个典型的商人模样。
  对这样的家伙,谄媚也好、市侩也罢,都是最好的保护色。
  一般而言,有身份的强者,都懒得与这种人计较。
  “小人杨德,是盟里安排下来的临时看守,也算是提前给您老人家站一班岗……说起来,小人的姑母,当年曾在上清宗谢康令谢真人座下为婢,如今能再给您老人家效力,真是天大的机缘、天大的福份。”
  这杨德倒是什么都敢说,也能套近乎。
  余慈本不愿和这人多说话,但听到有这么层关系,也是一奇,点点头:“你来见过平治元君。”
  杨德当即就是一惊:“唉哟,是薛娘娘……恕小人有眼无珠,娘娘近些年深居简出,丹药是越发地珍贵了,可小的也无缘得睹仙颜,万望恕罪。”
  余慈确认了,此人拍马屁的功夫,着实一流。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素来高傲的薛平治,倒是和杨德说起了话:
  “谢康令座下有‘风雨如晦’四婢,你姑母是哪个?”
  杨德闻言,脸上都要发出光来:“娘娘明鉴,小人的姑母正是单名一个‘如’字。当年上清遭劫,姑母亦殒身于其间,我们程家上下,都是憾恨不已,如今再睹天君神威,小人、小人……”
  余慈眼看杨德说哭便哭,当即愕然。
  薛平治回眸,见余慈神情,便知他不了解其中关系,便点醒道:“谢康令天纵之资,尽得朱太乙真传,惜乎早逝;然而天君还要胜过于他。若朱太乙泉下有知,得知传人如此,必然欣慰。”
  余慈这才知道,原来那谢康令,竟然是朱老先生的弟子。
  这可当真不是外人了!
  虽不知那位师兄是何等模样,但从当前情形也可知之一二:
  背靠上清宗,能够天下知名,并不算难;可连座下的婢女,都能入得薛平治的法眼,可是当真了不起。
  余慈一声长叹,窥一斑而知全豹,上清魔劫,不知毁了多少绝代英才!
  此时,他再看杨德时,眼光自然不同,标准也不一样。
  上上下下再打量一番,意外发现,此人虽是有些软骨头,可一身根基却也扎实稳固,且是玄门正宗路数,若没有什么特殊机缘,其谄媚的外表下,心志之坚,恐怕还要超过大多数人。
  想到上清宗如今人才凋零,余慈不免起了心思:
  “你如今是拜在何人门下?”
  杨德这等人物,听话听音,最是机敏不过。闻得此言,身子猛地一颤,心头涌起狂喜的情绪,双膝一软,直接就跪在虚空中:
  “天君明鉴,小人所在的杨家,本是独立的家族,自立家后绵延近两劫时光,一贯都将家中血脉,拜入上清、四明两宗的。”
  其实这话答非所问,但大概的意思,余慈还是听明白了。
  “你如今没有师门?”
  杨德这下当真是涕泗横流:“小人虽是生于上清魔劫之中,然而自出生后,便做着拜入上清宗的准备,自小修炼的都是上清一脉的气法、丹诀。后来虽是屡遭变故,却也没有另拜师门,只是挂靠于三希堂,做一些小本买卖,如今薄有产业,便从主家分出来,在洗玉盟内争了个‘盛阶’的待遇……”
  北地三湖区域,确实有一部分世家族裔,背靠大宗,成为附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杨德所在的家族,或许就是其中一个。只不过,能够同时和上清、四明两宗打好关系,其族内修士连三希堂都能挂上,这个家族应该也不简单。
  杨德的心思,完全没有任何遮掩,而若此人所言属实,还真的有点儿培养价值。
  余慈当然不会立刻表态。
  如今他已经明白,洗玉盟内的种种隐性关系,是多么复杂而严密。那就像是森林中交织错杂在一起的枝叶、藤蔓和蛛网,只要往前走,伐开了一处,就有另一处在等着,有时回过头去,便发现那些混乱的枝蔓重又生长出来,遮蔽了路径。
  杨德这样的小人物,竟然能够在这里负责,且正好与上清宗有关联,里面若没有个弯弯绕绕,鬼都不信。
  往好处想,这是一种避嫌或示好;说明洗玉盟是用上清宗的人,管上清宗的地。
  可往坏处想,这也可算是“埋钉子”,不是指杨德,此人的心绪变化瞒不过他,那就是背后的杨家了……
  最终,余慈只是对杨德说一句“好好做事”,便和薛平治往虚空甬道处行去。
  杨德初时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奋起来,他飞下去,便看到手下那些骄兵悍将也好、排队登记的修士也好,看向他的目光,分明是起了变化。
  他嘿嘿一笑,也不理会,抹去涕泪的痕迹,亮起嗓子,指挥手下们做事。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怎么做,也懒得去理会。
  很快,“渊虚天君通过死星甬道进入外域”之类的消息,便像是四处乱飞的鸟儿,传遍了洗玉湖内外。
  后面发生的事情,余慈和薛平治都不会在乎,余慈倒是对杨德所在的“杨家”有点儿好奇,便问起来。
  薛平治还真的知道:“卢北杨氏,确实是北地知名大族。那个杨德所言均是不虚,其族中也有一位强人,当前很是有名,道友应该知道。”
  “哪位?”
  “四明宗当代宗主,杨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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