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精校)第15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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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惊世骇俗的话说出来,台下一片哗然,有人大声反驳道:“这么说自古以来的匈奴、突厥、蒙古、还有你们鞑子,闯进我们的家园烧杀抢掠,都是帮助我们的了?”
  “说得不错,事实就是这样,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是上天的两个儿子,勇敢的游牧民族是哥哥,勤劳的农耕民族是弟弟,每当农耕民族软弱下来的时候,上天就会派强悍的哥哥冲进中原,给羊性化的弟弟输血,让弟弟重新振作起来,如果弟弟实在软弱到扶不起来的时候,强悍的哥哥就会入主中原,帮弟弟统治一段时间。”
  “简直一派胡言,大放厥词。”东林学子们对姜戌的话很不感冒,已经有人开始退出会场了,姜戌冷冷一笑道:“鄙人还以为东林是个海纳百川的地方,没想到居然如此心胸狭隘,连真话都听不进去了。如果你们能听完我的话再做反驳,并且能有理有据的将鄙人驳倒,那姜某人情愿在东林的牌子下面磕三个响头。”
  姜戌这么一说,学子们反倒不往外走了,都留下来看他继续表演。
  姜戌顿了顿,接着说道:“首先我要再次重申,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决不是仇敌,而是相辅相成的兄弟,每一次的民族大输血都是相互性的,农耕民族从游牧民族那里学到了勇敢、血性、坚韧,而游牧民族从农耕民族这里学到了勤奋、创造,当然还有一些不好的东西,例如骄奢淫逸之类的,每当游牧民族被农耕民族腐化以后,而农耕民族学到了游牧民族的优点之后,中原大地还是要重新回到农耕民族的手中的。
  历史上的中原王朝,凡是有所作为的无一例外受到过游牧民族的这种血与火的关怀,甚至更深层次的融合,大唐盛世八百年,李家为什么能长久统治?那是因为唐朝是鲜卑和汉族共同创造的。李家有狼性,源于游牧民族。唐朝以胖为美,是胡人的影响,和蒙古族一样,是强悍伟大性格的根源。而宋朝时候的女真征服北宋,轻虏二帝,国库珍宝被掠空,后宫几千佳丽被掠往北国荒原,是因为缺少脊梁——刚强的民族性格。
  说到宋朝,这个朝代就是农耕民族统治的典型例子,先前那点狼性从唐朝到了宋朝已经消磨殆尽,宋朝的皇帝把军队交给文官统治,自己整天沉迷于书画丹青,美人醇酒,人民的生活一落千丈,整个宋朝就像被羊群啃完的草原一样面临毁灭,苍天有眼,上天派出了它的大儿子-草原游牧民族,来好好教训这个不争气的农耕弟弟,继续给它输血,硬化它的脊梁,让它重新站立起来。
  所以说蒙元对華夏民族功不可没:蒙古民族给了汉人历史上从未有的最大疆土。是再一次强大的民族性格上的输血。蒙元蒙古族对汉族的输血非常有效及时。可悲的是,身为哥哥的蒙古人自己却被汉人的农耕文明给软化得最厉害。以至于不得不退回草原。你们大明的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身处与蒙古狼交战的第一线,锻炼出了狼性。徐达,常遇春,都是蒙古输血的杰作。明朝汉民族的复兴,要感谢蒙古民族的慷慨献血,感谢狼图腾在中華大地上的有一次复活。不过明朝最终还是没能征服北元,甚至有位皇帝还被人生俘了去,这是因为受血者总是弱于献血者,而且这些蒙古血在朱家子孙的身体里越来越少,到了后来,甚至能败给了农民造反的乌合之众,这时候,上天再次派出了强悍的狼哥哥给弟弟输血,这不过主角不是蒙古人了,而是同样崇拜狼图腾的北方游牧渔猎民族―――伟大的后金!
  说到这里,我想再次阐明我的观点: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或者直接说满族和汉族,大清和大明,非但不是仇人,而且是嫡亲的兄弟!汉文化中至高无上的天崇拜,来源于草原文明的腾格里崇拜,是炎黄先祖从草原带到中原的原始崇拜。所以,游牧崇拜与汉族崇拜不仅不冲突,而且情感亲近,容易接受。汉文化中儒学有遗留下来的游牧精神,象“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颇附和草原游牧民族的狼图腾精神。而且儒家维护的天子,即是腾格里之子。即使中原人崇拜的龙图腾,其实也是源自于游牧民族的狼图腾,你们没发现龙的眼睛和狼眼睛是一样的么?”
  “严格的说,我大清也不是纯粹的游牧民族,而是游牧和渔猎并重的民族,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崇拜狼,热爱狼,从狼的身上学习如何生存、如何战争,我们甚至做的比真正的滕格里之子还要好,君不见我们已经能够向蒙古人输血了吗?至于大明,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享受过了被我们输血的好处,去年的山东之战,贵国小有斩获,难道不是将士们身体里的狼性在起作用么?这都要感谢草原,感谢草原狼,感谢草原人,感谢腾格里和大清。”
  东林的学生们主攻的是八股文,平日里就对各种地理历史自然等学科及其陌生,这等歪理邪说更是闻所未闻,一时之间竟然没人站出来反驳,虽然觉得姜戌满口胡柴,但就是找不出究竟是哪里出的叉子,又该从何处反驳。
  礼部官员没想到姜戌能在这个时候抛出他的狼图腾观点,而且是在东林之中,更加想不到的是堂堂东林上千口人,竟然没有人一个人能站出来驳斥这种观点,真是急煞旁人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会堂里人满为患,大家都在低声议论着姜戌惊世骇俗的观点,忽然一声炸雷般的怒骂响起:“什么狗屁输血,老子三天两头去你家给你家女眷输精你愿不愿意?!”
  第七卷
北方
第二十章
反驳
  站出来说话的是一个渔夫打扮的年轻人,头上顶着斗笠,赤脚穿着草鞋,白色棉布衣服外缠着一条麻绦,腰后还悬了一个鱼篓。
  姜戌扫眼一看,哑然失笑:“我还以为是东林学子如此不讲礼貌大放厥词呢,原来是位渔夫,真没想到东林江河日下,连渔夫都能登堂入室了。”
  听到姜戌的讽刺,礼部官员和东林执事也有点抹不开面子,东林是个严肃的学术机构,怎么让人随随便便就闯了进来呢,礼部官员一挥手,两个锦衣卫就扑了上去,众学子见有人出头,刚想听听这人的见解呢,没成想官兵竟然要将此人赶出去,一个个的都不依了,一边围堵住锦衣卫,一边起哄道:“那汉子,继续骂,骂得痛快。”
  渔夫自然不是真正的渔夫,而是没换下渔夫行头的镇武侯爷,他从湖里出来正准备进宫找皇帝小舅子絮叨絮叨呢,没成想在路上看见一位老熟人,这才一路尾随下来,说是熟人其实也不是,原来是五阿哥玄琪长得很像港台明星古巨基,而古巨基一直是刘子光最讨厌的明星,一看见那张故作潇洒的娃娃脸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想拿鞋底抽人的冲动。
  镇武侯是堂堂的侯爷,五阿哥也不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寻常小民,所以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刘子光带了几个侍卫一路跟了过来,一直尾随进东林,正好听见姜戌的一阵歪理邪说,于是刘子光按耐不住站了出来驳斥这种荒谬的观点,他也不去管那个长着古巨基脸的五阿哥了,现在第一任务是驳倒姜戌,替汉人正名。
  那两个锦衣卫都是百户身份,武功高强得很,如果真想抓捕刘子光再多的学生也拦不住,可是这两人却发现那渔夫身旁几个不起眼的便装汉子正是南厂的千户,能带着千户当随卫的人除了南厂提督刘子光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当下他俩便停住脚步,装作被学生阻拦不能前进的样子,他们只是协助礼部办差,又不是直接归礼部管辖,自然不会去触镇武侯的霉头。
  “承蒙大家看得起,那我就上台和这位大师辩论一番。”刘子光是何等样人,自然丝毫不怵这种人多眼杂的场合,他从容的从学生们中间走过,来到讲台前纵身一跳就上了讲台,动作潇洒利落,当即引起一片叫好声,姜戌定睛一看,也大吃一惊,这人的精神劲是装不出来的,有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有人穿着乞丐服也气宇轩昂,刘子光就属于后者,长期以来的杀伐决断让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英雄气度,以姜戌的眼力不会看不出来。
  “敢问这位小哥高姓大名,有何功名在身?敢与我大清国礼部侍郎一较长短高下?”姜戌的随从站出来问道。没等刘子光回答,姜戌说道:“之中不讲尊卑高低,只较学问长短,这位小哥有什么高论尽管发来。”
  “姜大师果然名家风范,那在下就不客气了,不过在下是个打鱼的,待会说话可能粗俗些,还请大师原谅则个。”刘子光道。
  姜戌心道你要真是个打鱼的那我就是杀猪的了,东林毕竟是南明最知名的学府,有个别喜欢打扮另类的狂生也是很有可能的,当下他摆出一派虚怀若谷的超人模样微笑道:“但将无妨。”
  “先说说你刚才提到的所谓腾格里吧,这是个什么玩意?怎么就成了咱们汉人和游牧民族共同的原始崇拜了呢?当五千年前我们汉人的夏商周时代时,你所谓的草原文化还影子都没有呢,谈何来源于草原文明,这样说还不如说你爹是你养的呢!还龙图腾源自于狼图腾,你也太能掰了,你家的龙和狼长得一样啊?你知道龙是怎么来的么?我告诉你吧,龙起源于远古的原始图腾崇拜,是以蛇或鳄鱼等动物为图腾的部落,经过战争或联姻融合了以其他各种动物为图腾的部落后产生的综合图腾,龙"角似鹿,头似驴,额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它既能在空中飞舞,又能于水中畅游。而且还有细分,有鳞者为蛟龙,有翼者为应龙,有角者为扎龙,求升者为蟠龙,好水者为晴龙,好火者为火龙,善吼者为鸣龙,为斗者为蜥龙,春秋时候的龙,秦汉时候的龙,唐宋时候的龙,直到今天咱们大明朝龙袍上绣的龙,都不相同,这说明龙是一种渐进的文化,一种炎黄子孙延续的民族象征,已经摆脱了原始民族图腾的意义,而你所说的狼图腾还是最低级最原始的动物崇拜,根本和龙图腾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东西,你还好意思拿狼图腾往我们龙身上靠,真是一点也不害臊!”
  刘子光这番话通俗易懂,言之凿凿,既讲清楚了两个民族图腾的差别,又阐述了龙的来历,让那些只知道死读八股文的学生们眼界大开,顿时一片掌声响起,刘子光伸手四下压了压,接着说道:
  “还有姜大师所说的游牧民族是狼,是哥哥,农耕民族是羊,是弟弟,狼哥哥要隔三差五的来给羊弟弟输血,这话我怎么听怎么别扭,简直就不是人话嘛!难道农耕民族可以创造出自己的生存空间而无须对外扩张就是羊?游牧民族因为无法创造出足以养活自己的文明,他们为了生存只能去掠夺和破坏农耕民族创造的文明成果,这样就能称之为狼?你们所谓的输血就是掠夺完了农耕民族的文明成果,然后驮着抢来的财宝回到草原,给人类留下了一片废墟,如此而已,居然被你美化成如此伟大的行为,有这么无耻的远行吗?草原民族是兄、民族是弟?用什么来划分的?划分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看谁创造了更先进的文明。如果以武力作为划分的标准,那么你旁边那个留着猪尾巴发型的车轴汉子可以做你的叔叔了,因为你肯定打不过他,有这个道理吗?
  姜戌冷笑着点点头,刚要反驳,却被兴头正浓的刘子光一把按回了座位,现在他说的正爽,哪容姜戌插嘴。
  “在冷兵器时代,游牧民族在军事上比农耕民族更占有优势,也不是什么秘密,民族打不过游牧民族也不是绝对的,游牧民族也经常被民族打败,这本属于军事范畴,跟文明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何况游牧民族只有文化,而没有文明。如果说所谓的"腾格里之父"是慈爱的话,怎么这些民族到了中原就只会野蛮的杀人,一杀就是几千万,血流成河,尸堆如山,鸡犬不留,人烟罕见,世界上有这样的"慈爱"吗?刚才你说女真征服北宋,轻虏二帝,国库珍宝被掠空,后宫几千佳丽被掠往北国荒原,是因为缺少脊梁——刚强的民族性格。那么我想请问你如何解释女真铁骑在南宋初期被以岳飞为代表的汉族军队打的屁滚尿流?不仅是岳飞,还有韩世忠、刘奇、张浚、张俊、吴嶙、吴介,哪个不是汉民族的脊梁?还有北方旧地上的强大的反金力量,在没有强大力量支持的恶劣情况下坚持抗战,宁死不屈!还有后期的虞允文、孟珙、余介等民族英雄,他们哪个不是?然后咱们再反过来看你们所谓的有狼性的民族,且不说契丹消灭于女真,女真消灭于蒙古,只说蒙古。蒙古后期,蒙元皇帝弃城北逃,其祖宗宗庙丢的干干净净,连皇太孙买得里八刺都被汉明军所俘获。大批的蒙古族官员向大明投降,其中还有大量的蒙古王公贵族,你们民族的脊梁刚强体现在哪里?你们难道不是一个软骨头民族吗?元顺帝为什么不留下来和明军决一死战?”
  或许你又会说,是汉民族的骄奢淫逸腐化了狼哥哥,消磨了他们的斗志,那么我想请问,你们满清这才入关不过十年,那又为何会败得那么惨,你们的顺治皇帝被我们大明的名将刘侯爷吓得回京后就死了,你们的睿王爷也在逃往过程中被活捉,你们的二十万南征大军像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败退到黄河以北,这又是为什么呢?哦,我忘了,你总是有理由的,你会说是你们输血给了镇武侯,他才能如此勇武的打得你们屁滚尿流,打得你们千里遥远的跑到南京来乞降!”
  “好!”台下爆发出一阵喝彩,书生们从来没听过如此大快人心的驳斥,刚才的阴郁心情一扫而光,不约而同的为这位不知名的渔夫鼓起掌来。
  刘子光望着台下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不禁心潮澎湃,这些年轻人还没有被科举制度和八股文毁掉,如果教育得当的话,未尝不是民族振兴的力量,他顿了顿,等掌声稀疏下来,接着说道:
  一个民族伟大与否要看这个民族为人类的文明发展做出多大的贡献,一是科学技术,二是先进的思想文化。至于战斗力如何,那只能代表野蛮的程度,虽然游牧民族用武力征服中原,但是他们是没有创造文明的能力以及是以落后的文化来统治中原的,所以游牧民族为了巩固在中原的统治,就必须以汉治汉。汉族在游牧民族王朝的人口比例是占绝对多数的,如果不以汉法治汉,必然得不到汉民族的认同,史实具在!容不得你有半点否认。无论是北魏,还是蒙元还是满清,他们无论怎么瞧不起汉族,怎么对汉族进行屠杀,但用军事巩固其政权后必然要汉化的,不汉化,不吸引汉族知识分子参加政权,就不能让其统治下的汉民族对异族政权有认同感。一个没有文明的民族通过武力征服了另一个有着高级文明的民族,一方面对高级文明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破坏作用,一方面又必须依赖高级文明来统治高级文明的地区,这是历史的必然!
  正是你口中这个所谓不争气的弟弟,发明了纸张、印刷术、火药、指南针、钟表、炼铁、冶铁水排、浑天仪、地动仪、楼车、陶瓷、针灸铜人、十进位值制、赤道坐标系、雕版印刷术、珠算、纸币、钱庄还有许多许多,而你们狼哥哥除了骑马射箭屠城之外还会做什么?别的不说,你要是真有本事就用满语把我刚才的话写出来,你能么?你不能,听说你们的康熙皇帝从小就要读汉书,这也难怪,你们满族哪有什么书啊,除了一本三国演义还被皇太极兄弟几个翻的像烂纸卷一样。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个道理,一个不会创造文明的民族,肯定要被人类文明的发展潮流所淘汰,这是历史的必然。一个低级文明在通过武力战胜一个高级文明之后,不是被高级文明所同化,就必然会被高级文明所驱除!随着文明的日益先进,野蛮民族必将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不管是蒙古草原的狼哥哥,还是辽河平原的狼哥哥,在咱们大明军队的钢铁洪流下,必将化为齑粉。谢谢大家,在下的话讲完了。
  掌声,连绵不断的掌声,东林的书生们听得如醉如痴,虽然刘子光用了很多先进的词汇,他们还是听懂了,经刘子光这样一解释,他们才明白中原文明的先进性和伟大性,一种民族自豪感在心中油然而生,很多书生把巴掌都拍红了,没有人注意到,姜戌已经悄悄的下台,拉着五阿哥灰溜溜的从后门走了。
  第七卷
北方
第二十一章
吃了我的吐出来
  别人忘了,刘子光可没忘记刚才姜戌说过有人能驳倒他就会在东林的牌匾下面磕三个响头的话,他得意洋洋的接受着学生们的致敬,频频挥手之间回头看见,正看见姜戌的身影消失在后门,赶忙大喊一声:“拦住他!”
  书生们一拥而上,将姜戌一干人等围了起来,刘子光跳下讲台走过去质问道:“姜大师,怎么这么快就急着要走,你不磕头了?”
  姜戌道:“适才又紧急公务,这才不高而别,以免影响了阁下的演讲,还请阁下留下姓名,改日咱们再聚首,今天这个辩论就到此为止吧。”
  “那不行,要么你上台接着和我说,要么到牌匾下面去磕三个响头,要不然就算我放你,这些学生也不会放你走的。”刘子光才不买账呢,姜戌的论点论据都是极不合理和幼稚的,不管他怎么狡辩都不是刘子光的对手,而刘子光恰恰就是最喜欢痛打落水狗的,这个当口当然不会轻易把姜戌放走。
  今天本来想出个风头的,没想到居然搞得下不来台,姜戌有些气恼了,摆出大清朝礼部侍郎的派头对陪同的明朝官员道:“我等可是来商谈国事的,如果被这些学生损伤了,你可吃罪不起,本官倒也罢了,这里可还有一位尊贵的贝勒爷呢。万一两国因此再起刀兵,你能承担吗?”
  礼部官员胆子比较小,听姜戌这么一说也害怕了,招呼锦衣卫保护满清客人,可是锦衣卫出工不出力,眼看那些学生就要抓到姜大人和贝勒爷了,几个一直隐忍着的戈什哈终于出手了,施展纯熟的摔跤技术,一个过肩摔就将一名书生摔到了墙角,“鞑子打人了!”书生们愤怒的吼道,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也只能干吼两声,面对手按着刀把子、气焰嚣张的的戈什哈,书生们怒目而视,毫不退步,眼看就要爆发一场流血冲突了,刘子光一使眼色,隐藏在人群中的南厂番子终于动手了,这几个番子都是后期招募的武林高手,精通内家拳,或许战场之上用处不大,但贴身近战时威力无比,三下两下就将几个戈什哈的胳膊腿给卸了,丢在墙角任凭愤怒的学生殴打,而姜戌则被众人揪到东林的牌匾下面,强制着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肿了,场面非常混乱,东林执事乐得清人受辱,根本不加干涉,只有陪同的礼部官员急得乱蹦也无济于事,刘子光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位长着古巨基脸型的阿哥,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原来五阿哥见势不妙,已经抢先滑脚溜了。
  事情闹到差不多的时候,东林执事这才出面制止,让人请了跌打郎中来给遍体鳞伤的姜侍郎和戈什哈们看病,然后找到刘子光,一辑长躬道:“先生世外高人,谈吐世间少有,可否请教先生高姓大名,师承何处?如果先生首肯,还请到任职。”
  刘子光道:“我只是一个打鱼的而已,念过几本旧书,些许学问不足挂齿,又怎么能登东林的大雅之堂呢。”
  执事赞叹刘子光果然是隐士级别的,料他不愿轻易出山,便又问道:“不知道先生在何处垂钓,学生们早晚也好去请教。”
  刘子光哈哈一笑:“我在玄武湖打鱼。”说完丢下目瞪口呆的执事扬长而去。玄武湖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寻常渔民根本进不去,谁都知道玄武湖是皇庄,而且已经被赐给了长公主居住,而长公主则下嫁给了镇武侯刘子光,能有这么大谱,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不肯屈尊来东林任职,这人不是镇武侯还能是谁。
  “人都说镇武侯是个不识字的莽夫,我看绝非如此,当真是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啊。”执事望着刘子光的背影感慨道。
  清国的使团依然没有见到大明的皇帝,在两国的外交关系没有确定以前,明朝决不会让他们进宫觐见,所谓的外交关系其实就是和亲戚关系差不多,最主流的是藩属,例如高丽、安南这样的小国就是大明的藩属,就是说他们的国王是大明皇帝的臣子,使臣进京是要行跪拜大礼的,而大明的使臣去他们国家时,他们的国王要穿着全套的礼服迎来送往,自古以来中原政权从来都是万国来朝的局面,从来都是当老大的时候多,只是到了宋朝时候,被北方的金国打得非常狼狈,两国的关系被不知道哪位才子定位为叔侄关系,有一段时间还沦落成伯侄关系,后来国力增强,才上升为兄弟之邦,现在明朝的实力并不弱于清朝,所以在说话的时候底气很足,按照内阁一帮人的意思,这次两国的关系最低也要定位成叔侄关系,这就和满清人要求的兄弟关系有着比较大的出入,这件事情一时半会是谈不拢了,不过不要紧,还有其他事情可以谈,两国的军事分界线确定,交换战俘等诸多事宜都可以先谈。
  和谈的场所设在五军都督府里,明国一方的谈判人员由兵部尚书武军都督府右都督袁崇焕打头,镇武侯刘子光为副,吴三桂和一些兵部官员为辅,两国人隔着一张长条桌子坐着,清国人是一水的蓝缎子官服,黑色暖帽上插着花翎,明国人是一水的红袍乌纱玉带,房子外面站着一排正黄旗骁骑营和一排明朝禁军,泾渭分明,壁垒森严。
  之所以让刘子光参加会谈,是因为他曾经在对满清的战争中屡立奇功,有他在场,满清人自然不敢嚣张,不过这次前来和谈的清国使节基本以年轻人为主,很少有参加过南征战役的老将,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看着帮小子的眼神就嚣张的很,好似根本不把曾经活捉过他们睿亲王的刘子光放在眼里。
  会谈开始以后,五阿哥玄琪看见刘子光正是昨天在东林让他们丢人的那个渔夫,眼中精光一射,随即和姜戌耳语了几句,姜戌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也对五阿哥耳语了几句,然后五阿哥也望着刘子光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这一笑把刘子光弄得心里很不舒服,强自忍住想掀桌子打人的冲动,摸出一张文书照本宣科的念了起来。
  内阁的意思是承认清朝的国家地位,但要让他们让出北京,退到长城以外去,然后才能正式休战,确定国与国的关系,这个条件自然被清国使团一口拒绝,他们开出的条件是按照现在的实际军事分界线划分国界,交换战俘,开边通商。
  “让狼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这是对狼的极大侮辱,别说大清不会答应,就是蒙古草原上那十万健儿也不会答应的。”姜戌面露鄙薄的神情道,他这也是在威胁对方,暗示己方还有蒙古军的强力后援,如若不答应这个条件,将来恶仗还有的打。
  “吃了我的就要吐出来,拿了我的就要还回来,我管你是狼是狗,你要战便战,派什么劳什子的和谈使团来?真是不知所谓!”刘子光一拍桌子怒道。
  和谈刚开始就处于谈崩的边缘,这也是双方早已预料到的,两个长期兵戎相向的国家哪有那么容易坐到一起谈判的,不过吵归吵,谈归谈,至少表面功夫都要做到。
  “刘少保末要动气,一切从长计议。”袁崇焕眯缝着眼睛说道,袁大人也是个强硬的主战派,去年山东战场上一半的功劳都被刘子光捞去,袁崇焕一直心存芥蒂,就想着在收复河北京师的战争中建功立业,名存千古呢,所以他根本不制止刘子光的不礼貌行为,只是跟着和稀泥。
  “你要战便战,反正一场战争下来,倒霉的总是你们汉人的百姓,我大清皇帝也是一片慈悲心肠,不想世间再凭空多些孤儿寡母,这才派遣我等前来和谈,你以为咱们满人真的怕了你们吗?”五阿哥玄琪也一拍桌子,毫不示弱的和刘子光对视,现在是在五军都督府里面,警卫森严的正规外交场合,不像昨天在东林里那么失控,所以玄琪的胆子也大了点,居然敢和刘子光叫板。
  第七卷
北方
第二十二章
礼物
  “不怕?不怕你们巴巴的跑到南京来做什么?还说什么慈悲心肠,昨天还说自己是狼,今天怎么这狼改吃斋了,真是天大的笑话。”刘子光冷笑一声,将身子缩到宽大的太师椅当中,旁若无人的从桌子上的烟盒子里抽出一支精品中华,身后自有侍卫帮着把烟点着,他就这样在谈判桌上吞云吐雾,把对面的人气的一个个脸色发青。
  “狼的牙齿磨秃了也是狼,羊长出锋利的犄角依然是羊,现在的明国就是会用犄角的羊,但是不管羊怎么厉害,都不会是狼的对手,本贝勒不才,愿意和贵国最厉害的羊勇士讨教几招,还望赐教。”五阿哥玄琪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公然向刘子光挑战。
  刘子光哑然失笑,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想打这个盗版古巨基,他就主动把脸凑上来了,当下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要不要立个生死文书啊。”
  “贝勒爷,您万金之躯,怎可轻易出场,奴才愿意替您接刘侯爷的招数。”一个暖帽上插着一根兰翎的清国武将跳出来嚷道。
  “尔康,这里没你的事,赶紧退下。”五阿哥厉声喝道,不过那个名叫尔康的家伙还是挺身而出,挡在了玄琪的面前。高大魁梧的身材如同一面铁墙,棱角分明的面庞如同刀砍斧削,端的是一条硬汉。
  “你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和侯爷过招?”不待刘子光说话,他身后的侍卫早就跳出来质问了。
  “我乃大清巴图鲁,御赐黄马褂、三届满蒙汉八旗布库戏总冠军、禁宫五品兰翎侍卫施尔康,不知道有没有资格……”施尔康话还没说完就被侍卫打断了,“你当然没有资格,一个小小的侍卫就敢挑战大明的一等侯太子少保,你懂不懂规矩,你还知道尊卑么?”
  “无妨,切磋武艺嘛,不分官职大小的,不过本侯不懂的布库戏的规则,就让我们红衫团中精通摔跤的好手陪你玩玩吧。”刘子光道。
  被叫来和施尔康对阵的是红衫团的骑兵总队长扎木和,这位出身察哈尔部落的蒙古汉子不但是马术箭术的好手,摔跤也很有一套,听说能和三届满蒙汉八旗总冠军较量,自然是非常高兴,听到命令就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一场好端端的和谈演变成了比武大会,不过双方的高级官员并不在意,好像都憋着一股劲想让对方难看似的,五军都督府里摆开了场子,双方的人员围成一个大圈,施尔康和扎木和换上了跤衣,在一片叫好声中斗了起来。
  一连斗了三场,都是扎木和险胜,最终施尔康潇洒的承认失败,并给胜利者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清朝使团成员们神情沮丧,明朝官员们沾沾自喜,天朝人就是好面子,赢了比赛以后看满清人也顺眼一点了,转眼到了中午,都督府里面摆了酒饭供众人食用,吃饭的时候,扎木和凑近刘子光说:“老四,那个满人的武功端的厉害,我能感觉到他在关键时候留手了,要不然我也不能三盘都赢,满蒙汉八旗总冠军的名头可不是盖的,你得小心耍花样哦。”
  刘子光顿时心生警惕,满人的狡猾和无所不用其极他是领教过的,使团故意示弱肯定有什么阴谋,当下他就发出命令,严密监控清国使团的一切活动,并且对家里、衙门里那几只“鼹鼠”也加强监视,他们接触的所有人都要严密的盘查。
  下午继续开始会谈,这种会谈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马拉松式的艰苦谈判,唇枪舌战不是武将们的特长,很快会谈的主角就换成了双方的文官,你来我往的理论起来,而五阿哥刘子光他们都撤离了会场休息去了。
  满清使团居住的馆驿里自然安装了无数窃听器,精通满语的监听员们日夜不停的挂着耳机听着里面的动静,不过收获很少,使团很注意保密工作,从来不在房间里谈机密的事情,这也难怪,身在科技发达的明国京城,万事都要小心,谁也不敢保证隔墙无耳。
  使团的人自从上次在东林出丑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馆驿的大门,至于家里衙门里那几个韩雪儿介绍的山东籍佣工更是老实巴交,别说到处串联了,就连机密公文摆在他们脸前都不去看一眼的,看来他们是埋藏最深的一批人,这次行动或许不需要他们的参与,但是这依然不能让刘子光放心,清人越是老实就越意味着更大的阴谋。
  从五军都督府里出来,刘子光顺便回了一趟家,这一段时间他一直住在玄武湖,家里被李香君刘小猫闹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结果回家一看,非但没有天下大乱,还平添了好多值钱的玩意。
  摆在后堂里琳琅满目的都是些精美的铠甲兵器,样样都不是凡品,尤其是一柄古色古香的铜剑,看起来是战国时候的产物,花纹精美,刃口锋利,原先的剑装已经没有了,新配的剑鞘和剑柄缠丝也是相当的考究,盘金错银的很是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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