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精校)第16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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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光四下拱手致意,望着这帮清朝人打扮得好汉,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明朝衣冠,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怎么这个桥段和杀龟大会上郑克爽的亮相那么雷同涅?
  按照事先定好的台词,刘子光操着一口混合了北京官话和江淮官话的语言,通俗易懂的向大家介绍了自己出任天地会总舵主的宗旨和今后天地会的初步工作安排,当然豪言壮语是少不了的,他代表大明朝廷对奋战在敌后的江湖豪杰们表达了衷心的敬佩之情,并且许诺大事成功以后将会赐些名号给大家,比如天下第一高手,第二高手什么的,这些称谓将由皇帝御笔书写,篆刻成金牌赐给大家,江湖人最看重的就是个虚名,多少年来为了争夺武林排名,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现在有个正经出身能得到皇帝签发的排名,就是江湖大佬也不免为之心痒难耐,站在后台的左右护法对视一眼,暗自挑起了大拇指,这个镇武侯,邀买人心还真有一套!
  群雄们正在热切的讨论着,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总舵主,我想讨教您几招,不知道可不可以?”
  第七卷
北方
第四十八章
画大饼
  刘子光贵为天地会总舵主,又是朝廷侯爵,超品大员,此时竟然有愣头青跳出来要切磋武艺,这样无理的事情让粗鲁的江湖人士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大家定睛一看,却又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说话的是代仲英的幼子代文龙,今年才十二岁而已,还是个毛孩子。
  代仲英赶紧训斥:“这么没大没小!还不给我滚回去,文佩,你怎么把你弟弟也带进来了!”代文龙小朋友身边有个一身素白,脚蹬小蛮靴的漂亮丫头嘟着嘴就要去拉弟弟,却被刘子光制止了:“无妨,江湖朋友以武会友,无可厚非,今天我就陪文龙小友过两招。”
  群雄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代仲英老头子的一脸窘象让他们很开心,新人总舵主的平易近人让他们感到会心的温暖,同时大家也对总舵主的武功怀有深深的好奇,要知道江湖上的拳脚功夫和万马军中的武艺有着显著的区别,很多人以为刘总舵主虽然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但是单打独斗未必能比得过在场的好汉,现在代文龙小朋友提出这个切磋武艺的请求,等于帮他们做了不敢做的事情。
  既然总舵主都开口了,代仲英也不好再说什么,让人拉开场子准备比武,代文龙虽然只有十二岁,发育的确实不错,个头都快赶上他姐姐了,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大人,他从三岁开始练武,先后请过七八个老师,都是名门正派的宗师级人物,小家伙的一手武当剑法已经颇有造诣了,现在他手拿一柄松纹剑,做了一个颇为潇洒的起式,看起来颇有几分少侠的风姿了。
  刘子光从旁边某位江湖人士那里借了一把普通的长剑,很随意的甩了个剑花,顿时引起在场女侠们一阵尖叫。
  刘子光朗声道:“代少侠请出招。”一言一行丝毫没有轻视少年儿童的意思,在场的英豪们无不感叹:大人物就是不一样啊。
  代文龙小朋友从来没有在如此正规的场合下比武过,也没有在如此多的叔叔伯伯面前展示过自己的武艺,更何况眼前的对手还是传说中的大英雄,兴奋让他的小脸变得通红,用还没开始变声的童音吼了一声,剑光一抖就冲了上去。
  好久没有和人比武了,上次比武还是在铁厂的内宅里,对手宋青峰使得也是武当剑法,将近两年过去了,那次比武带来的屈辱已经随着岁月烟消云散了,但是武当剑法的每招每式都牢牢的记在刘子光的脑海里,面对小朋友行云流水一般的武当快剑,刘子光也用同样的武当剑法来应对,每招每式耍的远比代文龙窑精湛的多,但是他只是拆招儿并不进攻,毕竟对手还只是个孩子。
  乒乒乓乓拆了几十招下来,众人已经看出总舵主的剑术已入化境,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无不暗暗惊叹,总舵主就是总舵主,大英雄就是大英雄,这个位子还真是非他莫属。
  刘子光看到代文龙的额头上已经出现汗水,便卖了个破绽,让代文龙突破了防御,逼近自己的前胸,代文龙小小年纪剑术也已经很优秀了,看对手胸前大开,当即收手,剑峰停在刘子光胸前三寸处。
  “哈哈哈,代少侠果然名不虚传,我甘拜下风。”刘子光把剑抛还回原主人,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众人纷纷鼓掌,弄得代文龙扭捏的涨红了脸,谁都知道总舵主是在逗小孩子玩,这种场合下,换个人根本就不会理睬代文龙的挑战,更不会损害自己的名头故意打输,也只有总舵主这样超凡脱俗的人才会行如此雅事,这场比武必将在代文龙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指引他今后的人生道路。
  其实代文龙跳出来要和总舵主比武完全是他姐姐代文佩啜叨的,女孩子家家自己不好意思抛头露面,就挑动年幼的弟弟打头阵,现在弟弟功成名就了,代文佩就按耐不住了,跳出来要和总舵主切磋一下暗器上的功夫。
  这下可把代仲英气的够呛,刚才代文龙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算了,总舵主也给了足够的耐心和很大的面子了,可是代文佩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大姑娘了,马上就要出阁的年龄了还像个小孩一样瞎胡闹,这如何能让代仲英的老脸放得下,他厉声喝斥:“放肆,一点家教都没有,给我滚下去。”
  大姑娘长那么大都没被爹爹这么痛骂过,一张小脸顿时拉长了,小嘴一扁就要哭,刘子光见状暗笑,道:“代庄主何必如此,令嫒的暗器功夫我也想见识一下的,不妨在此切磋一二。”
  代仲英暗道惭愧,自己的一双儿女都这么的不听话,总舵主登位的大日子里一个接一个得跳出来捣乱,以后让自己的老脸往哪搁啊,不过他也看出来了,总舵主是个爱玩的年轻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朝廷高官神秘莫测的官威,这样平易近人,和部下打成一片的作风其实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赢得了在场好汉们的心。
  代文佩的暗器功夫是她爹代仲英亲传,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登峰造极,据说功力比当爹的还要深厚,暗器功夫不比内功,最讲究的是天赋而不是多年的修为,所以代文佩的功夫比她爹厉害也是有道理的,小丫头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江湖上有了响当当的名头,她发射暗器的速度极快,让人眼花缭乱,再加上一张白白净净的漂亮脸蛋,所以被江湖朋友称之为“千手观音”。
  代文佩以前最喜欢玩得一手是让弟弟头顶个苹果,她眼睛蒙上黑布,背过身去甩飞刀扎中苹果,不过看了刘子光的高超剑法,代文佩觉得扎苹果这一手有点过于小儿科了,她要施展浑身解数来折服年轻的总舵主,女孩子家家那点心思大家也都明白,再加上刘子光丝毫没有架子,于是在场的好汉们纷纷喝起采来,为千手观音加油助威。
  庄丁拿过来一个硕大的鸟笼子,里面盛满了叽叽喳喳的麻雀,足有百只之多,笼子上的门很大,一拉就开,百只小鸟蜂拥而出,快速的忽闪着翅膀飞向自由,代文佩双手齐发,如同跳舞一般,只见银针漫天飞舞,近百只小鸟纷纷落地,这速度,这准头,令人叹为观止。在场的江湖人士纷纷鼓掌,代文佩甜甜的一笑,四圈拱手致意,小模样得意的很。
  “麻雀何辜?遭此大难。”刘子光忽然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长叹道,背负双手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沉痛的说:“麻雀是最向往自由的鸟类,大家都知道这个小东西是养不熟的,关在笼子里就会绝食而死,正所谓不自由,毋宁死,这让我想到了满清统治下水深火热的同胞们,他们被异族欺压剥削,但从未放弃过对自由的渴望,许许多多的反清烈士,正如这烈性的麻雀一般,为了自由,为了民族的尊严,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的牺牲,正是有了他们的付出,我们汉人的脊梁才会挺的更直!在座的各位就是这些反清义士的代表,今天能和大家一起坐在这里,并且担任大家的总舵主,我刘子光感到光荣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惭愧,朝廷这么多年来对不住你们啊,让你们受委屈了!”说着刘子光四下低头抱拳,众人都是大老粗,哪里听过这种政委式的思想工作,无不被刘子光华丽的语言和真诚的态度所打动,纷纷肃然还礼,一时间没有人去管那位刚刚卖弄了暗器功夫正等着人拍马屁的小丫头。
  刘子光见火候差不多了,接着说:“子光不才,暂代天地会总舵主的职位,这是大家给我面子,所以我不能辜负了大家的期望,现如今我大明的军队已经推进到黄河一线,北伐指日可待,河北、京师、山西、陕西等地被满清经营十余年,断难轻易攻克。有一句格言说得好,最强大的堡垒都是从内部开始崩塌,咱们天地会要做的就是让满清这个大堡垒的内部乱成一团麻,号召起义,散发传单,劫杀满清的信使,攻取兵力缺乏的县城,总之要让满清统治下的地域遍地开花,让他们顾此失彼,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为朝廷大军平定北方铺平道路。”
  好汉们拧着眉头分析、消化着刘子光的讲话,一个个煞有介事的模样,刘子光接着说:“子光届时会为各位英雄在皇上面前请功,参将副将的官衔少不了,就是封侯封伯也不是不可能的,蟒袍乌纱,官靴玉带,都是囊中之物,当然我知道各位英雄并不在乎这些虚名,可是谁不想留取美名光照后人啊,就算为了父母,为了祖宗,大家也要接受朝廷的封赏哦。”
  事实上在江湖上混的人,大多数是身不由己的,江湖饭并不好吃,别看他们一个个嘴上潇洒,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其实内心里都很渴望能在六扇门里当差,刘子光画出这么大一个饼子,当场就打动了一大批人的心。
  “听见没有,跟着总舵主干,起码能混个参将的前程呢。”一个背着五虎断门刀的彪形大汉说。
  “我倒是不希罕当什么官,可是我娘是个死脑筋,从小就盼着我能光宗耀祖,这回就算是为了我娘,我豁出去了,总舵主指到哪我就打到哪。”另一个拿着峨嵋刺的汉子说。
  众人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只有代为佩小丫头苦着脸都快哭出来了,这个总舵主,好端端的拿麻雀说什么事,搞得自己好像很残忍,摧毁了自由的象征一般,不是说比试暗器的嘛,又跑去说什么大道理,总舵主眼里分明没有自己一丝一毫的位置,想到这里,代文佩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第七卷
北方
第四十九章
官差进庄
  刘子光正在意气风发的给众人描述着美好的前景,忽听身后有人抽泣,回头一看原来是千手观音小姐正噘着嘴哭呢,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和人家比武呢,就开始拿麻雀说事。
  年轻的总舵主爽朗的一笑,道:“我怎么忘了,和代女侠的切磋还没进行完呢,你们平时都是用什么做靶子的,拿出来让我也献个丑,不过麻雀那样的活物就算了。”
  小丫头破涕为笑,指挥庄丁从库房里拉出几具泥塑的人偶来,这些和真人一样大小的泥塑上注明了人体的各个关节经脉穴道以及要害位置,是铁胆庄练习暗器的道具,泥塑下面安装有小木轮,可以用绳子牵着快速的跑动,既能当固定靶又能当移动靶,刘子光这种级别的大人物,当然要用移动靶了,代文佩拉着壮丁挤眉弄眼的咬了几句耳朵,刘子光敏锐的耳朵听得清清楚楚,无非是让庄丁使出吃奶的力气狂拉泥塑,好见识见识总舵主的暗器功夫如何了得。
  大凡暗器,讲究的就是一个暗字,不管是用手投掷的飞刀、飞镖、金钱镖、飞蝗石、飞针,袖箭,还是用小型弓弩设备发射的弩箭,威力和射程都不是很大,为了增加杀伤力,暗器高手往往会在兵器上喂毒,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只有道行极深的高手,才能用手投掷出力道和准头都极高的暗器来。
  六个泥塑安放在不同的方位,整装待发,刘子光为了卖弄本事,特意让人拿来一条黑布蒙住了眼睛,双手低垂,站在空荡荡的场子上等待着开始。群雄们围在四周,禀住呼吸看总舵主怎么使暗器,没有任何预兆的,六尊泥塑同时拉动,在刘子光四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只见刘子光依然站立不动,只是耳朵微微翕动,突然之间,他双手齐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四周发射着暗器,轰鸣如同暴豆,六个泥塑的脑袋转眼就化成了齑粉,还没等众人看清楚,刘子光已经将两柄短火铳收了起来,扯下蒙眼的黑布,潇洒的拱手道:“列位,见笑了。”
  众人大惊,要知道铁胆庄的泥塑可不同一般,都是用特制的瓷土塑成,阳光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强度坚如磐石,寻常武士用红缨枪去扎都扎不出个印子,也只有老庄主用铁胆才能砸碎这种高强度泥塑,没想到总舵主顷刻之间就能将六具泥塑的头打成粉末状,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啊。
  众人热烈的鼓掌,为总舵主精湛的暗器功夫喝彩,他们当然不明白火药枪的厉害,刘子光也懒得向他们解释,只有代文佩小丫头不依不饶的想要看看总舵主使用的暗器,早被她爹一把拽了回来,怒斥道:“还嫌丢人不够啊,赶紧回屋蹲着去。”
  现场气氛非常热烈,总舵主的武功远远超过大家的想象,众人对这位新出炉的总舵主开始由衷的敬佩,刘子光用实际行动将自己半神格的身份降到和大家一样的江湖儿女,这样的关系反而比那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身份要好得多,起码交流起来很轻松。
  大家正在眉飞色舞的交流着武功,忽然一个庄丁急色匆匆的进来,向代仲英禀报道:“庄主,六扇门的鹰爪孙上门了。”代仲英脸色一变,道:“不好!你们几个,随我来,大伙赶紧躲起来。”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的传统就在民间人士的思想中潜移默化,即使是最牛比的武林人士也不会轻易和官府作对,今天这场天地会的大聚会聚集了数百名江湖人士,引起地方官府的注意也很正常,丰台属于宛平县,宛平县是京城的南大门,境内有丰台大营,驻扎着数万八旗兵,县衙的三班衙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丰台大营的驻军,万一动起来铁胆庄可就完蛋了。
  县衙有人上门查问,必是得到了什么风声,代仲英一面安排庄丁敷衍住官差,一面紧急疏散群雄们,可是四下里都有庄丁来报,说是官差已经把四面的道路都给封死了,虽然只有数十名宛平县的皂隶,战斗力绝难和群雄们相提并论,可是宰了他们就等于戳了马蜂窝,动静闹大了牵扯太多,群雄们一阵慌乱没了主张,有人说索性反了吧,又有人立刻反驳道:“粮草兵器都没准备,拿什么反,难道拿着几百人去硬碰八旗铁骑么。”
  “末慌,官差都是本地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拿些银子给他们就好了,你们暂且在庄子里躲一下,等风声过去了再说。”代仲英道。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声音:“谢班头你不能进,老爷在里面会客呢。”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和一个蛮横的声音:“老子就是要看看你家老爷会的什么客。”
  不好,官差已经强行闯入了,幸好群雄们已经有一多半躲进了铁胆庄的花园,现在会场上只留着几个和尚老道,刘子光作为重点保护对象已经被众人护卫着藏进了内宅,正张罗着给他换上清朝制式的服装,应付检查呢。
  来的是宛平县快班的班头谢四海,以往被代仲英拿银子喂得很饱,很少来找麻烦,如今怎么像吃了枪药一般六亲不认的直闯进来,代仲英陪上笑脸赶紧出去,道:“什么风把谢班头吹来了,赶紧坐,来人,上好茶,上红双喜牌的好烟。”
  谢班头将缀着红缨子的凉帽摘下,号坎解开,露出里面的黑色胸毛,拿过庄丁奉上的碧螺春,咕咚咚的牛饮下去,又接过烟卷,就着火柴点上,美美的抽了一口,身后几个跟班也接了烟,吞云吐雾起来。
  “代庄主,有人说你这里有乱党哦。”谢四海说。
  “哪里的话,一定是谣言,铁胆庄一向守法奉公,不结交匪类的。”代仲英陪着笑脸,悄悄塞过去两张大德兴的银票。
  没想到这次谢班头却不收银票,冷着脸说:“最近京城里出了乱子,朝廷交待下来,每个县必须抓几个乱党交差,咱们宛平就属你铁胆庄没事喜欢弄个以武会友什么的,来往的都是什么货色你我心里都清楚,今儿个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代仲英又多拿了几张银票塞过去:“谢班头,这不是为难我么,来往的朋友都是铁胆庄的贵客,怎么好当成乱党交出去,那可是杀头的罪名,还请谢班头多想想办法,帮兄弟一把,以后定当后报。”
  “少废话,现如今爷们要的不是银子,是人!我不管你来往的什么三朋四友,今儿必须交出十个人来,不然就拉你,拉你的老婆孩子!”谢四海一拍茶几站起来,身后的官差也很配合的抖动着铁链子,震慑着代仲英,可怜一代江湖豪杰赛孟尝,在一个个小小的县衙班头面前畏首畏尾的不敢强硬,只能苦苦哀求着。
  “爹,你和这帮鹰爪孙废什么口舌,没有就是没有,还敢相逼就让你们尝尝姑奶奶暴雨梨花针的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被轰进后宅的代文佩跳了出来,鼓囊囊的小胸脯气的上下起伏着,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上写满了气愤。
  “你看看,当众威胁官差,这不是乱党是什么?你肯定是天地会的反贼,你们全家都是,来人啊,给我拉人!”谢班头的贼眼在代文佩的胸脯上滴溜溜的打转,显然没安好心,身后的官差们舞动着锁链和铁尺就要扑过来拿人,代仲英响当当的一条硬汉,生生被逼到这个份上,钢牙一咬,手中两枚铁胆就要脱手而出。
  “住手!”一声暴喝响起,谢班头抬眼望去,赫然是一个穿着明朝衣冠的彪形大汉,手里拎着明晃晃的兵器,身后有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也是一副明人打扮,两队拿着长剑的武当道士鱼贯而出,将官差们团团围住。
  “你们真是要造反了不成!”谢班头没想到自己一番敲诈,居然真把狼给引来了,看这阵势铁胆庄里可藏了不少的乱党,他色厉内荏的说道:“你们不要忘了,这可是京畿重地,只要我们半个时辰不回去,县衙就会通知丰台大营,到时候大军出动,你们再多的人也挡不住!”
  刘子光微微一笑:“谁说我不让你回去了?我不但要放你回去,还要跟各位官差老爷一同回衙呢。”
  第七卷
北方
第五十章
宛平县令投诚
  宛平县的县令老爷谢宝清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前明时期的举人出身,后来当了宛平县的县令,满清入关以后留用了大批明朝官员,谢宝清就在其中,长久以来作为汉臣的他没有升职的出路,只好潜心于压榨本县的百姓,老实说谢宝清不算是个罪大恶极的人,这年头哪有当官不捞的呢。
  最近一段时间京城很不太平,礼部挑出来号召汉人当包衣、入绿营的范建先生在暴雨中被雷劈死,据顺天府调查,很有可能是乱党的暗害,京郊各县也出现了大量的刑事案件,针对的都是旗人老爷,不少旗人家里的牛羊被杀,掏空了内脏连夜运走,(我国农村这样的案子确实很多见),还有旗人的小孩在外面玩耍的时候被坏人丢到井里淹死,旗人妇女在家里好好的睡着觉就昏迷了,醒来发现衣不蔽体,浑身红肿,俨然是已经遭歹人侮辱了,至于家财被盗的事情更是颇发,案子报到刑部,刑部非常重视,着令京郊各县严加盘查外来人口,大肆搜捕可疑人员,铁胆庄一直喜好结交江湖人士,这一点谢知县也是掌握的,由于刑部有明文,每个县必须抓捕几个贼人,所以谢宝清就派了人去铁胆庄拿人,管他是不是真凶呢,先抓几个应付了刑部再说。
  班头谢四海是谢知县的族侄,一直以来办事还算得力,这次也不例外,去了才有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顺便带回来几个俘虏亲自交给县太爷审问。
  谢宝清正在欣赏书房里新买的几盆高价昙花,看到侄子带了几个身材高大,手上捆着绳子的人没敲门就进来了,顿时皱起眉头:“四海,丢到牢房里就是,带我见我做甚?”谢宝清奇道。谢班头没答话,不过能看见他的脸哭丧着,好像谁欠了他二百两银子似的。
  “不许动!”谢班头后面的俘虏忽然象变戏法一样抖开手上的绳子,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顶到了谢知县的脖子上,“老实点,敢咋呼就要了你的命!”
  谢知县一哆嗦,这叫什么事儿啊,贼人光天化日之下就进了县衙,公然拿刀子威逼一县父母官,传出去简直匪夷所思,他脑子转的还算利索,一转眼的功夫就明白来者不善,不能玩硬的,当即摆出笑脸道:“响马爷是缺盘缠么?本县自当略表寸心,只是这要命的玩意还是要收起来的好。”
  “什么响马,爷爷是大明朝南稽事厂的参将!特来除你这个狗汉奸的。”那大汉将手中的匕首往前递了半寸,已经擦破了谢知县脖子上的油皮,吓得他当即跪倒:“饶命啊英雄,我不是汉奸,我也是被逼的。”
  这时候,县衙已经被天地会的群雄们全面控制了,刘子光来到谢知县所在的房子,直接坐到了太师椅上,在好汉们的刀刃威逼下,谢知县和谢班头都乖乖的跪在地上,聆听刘子光的训示。
  “谢宝清是吧,你担任伪清的宛平知县可有些年头了,这些年没少祸害老百姓,宛平人民对你深恶痛绝,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刘子光声色俱厉的说道。
  “冤枉啊大人,卑职…啊不,小人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铁胆庄的好汉爷经常群英聚首,小的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面派遣的劳役税银,小的也是尽量帮百姓门减免,小的苟且在这个位子上坐着,也是为了咱们汉人啊。”谢宝清声泪俱下的哭道,他说的也算是实情,作为宛平县的知县,谢宝清奉行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宗旨,乱党在境内集会他装的看不见,朝廷征集民夫和银子,他也只是干吆喝不干实事,他深知不当出头鸟、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朝廷高官他得罪不起,民间这些高来高去的好汉他一样得罪不起,这些年来并没有太罪大恶极的事迹,刘子光说要杀了他平民愤怎么能不让他高呼冤枉呢。
  “大人,谢知县确实为地方做了些好事,没有他老人家的庇护,我们铁胆庄早被满人清剿了。”说话的是代仲英,现在他和刘子光两个人一个人唱白脸,一个人唱红脸,一唱一和的将谢宝清忽悠的晕头转向。
  谢宝清确实晕了,怎么南明的军官都跑到北京郊县来了,难道刑部说的那些案子都是南明的探子干的?这可要了老命了,人家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县衙又不比京城里面安全,现如今刀子都架到脖子上了,难道这条老命今天就要交待?
  听到代仲英替他说话,谢宝清的头顿时点的像个磕头虫:“是啊是啊,还是代庄主知我啊。”说着转头膝行到代仲英面前保住他的一条腿哀求道:“代庄主,看在我们相交多年的分上,求这位大人饶了我的性命吧。”
  代仲英心说相交多年你可榨了我不少银子,嘴上却和气地安抚道:“谢知县,咱们大明朝南厂衙门可不比满人的军机处那样草菅人命,谁有罪,谁有功,大人的本子上都记得清楚得很呢。”
  “不错,谢宝清你这些年来的一言一行我们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刘子光摸出一个本子冲谢宝清扬了扬:“你每干一件坏事,我就在你的名字后面划个叉叉,等叉叉积攒到一定地步就来收你的命了。”说着装模作样的翻了翻这本从代家摸来的通俗小说:“嗯,谢宝清你当了十年满清走狗,坏事可是干了一箩筐啊。”
  “大人,我…我以后一定多干好事,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谢宝清声泪俱下的哀号道。
  刘子光站起来在谢宝清的书房里走了两步,意气风发的说道:“好,那本官就再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现如今满清如同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着北京城附近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就连皇宫大内都有我们的眼线,玄烨小儿今天拉了几次屎,屎是什么颜色的我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朝廷已经派了镇武侯大人巡视山东,编练大军,王师北定指日可待,你身为清廷走狗,本来罪大恶极,但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给你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配合我南厂番子的行动,提供情报和相应的支援,每干一件好事,我就把你本子上的叉叉沟掉一个,若是你好事干得多了,立了大功,保不齐收复北京以后,这个宛平县令还是你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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