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精校)第39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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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大?”
  “我想给咱中国算算命。”
  “那得加钱啊。”
  “你算的好,钱不是问题。”
  “那你问吧。”
  “我想知道,十年后的中国什么模样,日本鬼子撵走了么。”
  “十年后啊……”胡半仙眯起眼睛,掐起了手指,“山河破碎,朝廷偏安,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陈子锟心中一沉:“那二十年后岂不是亡国灭种了。”
  胡半仙笑了:“二十年后是铁打的一统江山,新皇登基,太子监军,二十万雄兵征高丽。”
  陈子锟也笑了:“胡半仙,信不信我砸了你的招牌?”
  胡半仙道:“二十年后再砸不迟。”
  陈子锟道:“照你这么说,五十年后岂不是国富民强,我中华雄踞世界之林?”
  “非也,五十年后,家徒四壁,一穷二白,山河变色,百废待兴。”
  “嘿,你还真能扯,那八十年以后呢?”
  “八十年后啊,北平的这些个老户,个个都是百万富翁,全北平的房子换成大洋,能把花旗国都买下来。”
第五十九章
故人之子
  算卦的时候,不少闲汉抱着膀子在一边听,胡半仙说一句,他们就哄笑一阵,夏小青也跟着笑,唯有陈子锟不笑。
  胡半仙说完,抖开折扇笑眯眯看着陈子锟:“信不信由你,卦资十元,概不赊欠。”
  陈子锟当真就掏出十块钱钞票给他,然后在众人侧目中带着老婆孩子离开。
  “分明是个江湖骗子,你还给他钱,傻了吧你。”夏小青道。
  “其实我倒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陈子锟道。
  “你也疯了?”夏小青柳眉倒竖。
  陈子锟停住脚步,回望卦摊,胡半仙已经收摊离去,手持幌子,背着马扎,一步三摇,将背影留给众人。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其实胡半仙说的不过是一个浅显的道理,盛极必衰,否极泰来,唐宋元明清以来,历朝历代莫不是如此,走吧。”
  夏小青却不挪窝,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跟上去道:“那你说,一百年后啥样啊?”
  陈子锟道:“啥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北平的房子肯定买不下花旗国了。”
  “那能买下哪里?”
  “哪儿也买不下,房子就是房子,是给人住的,又不是印子钱,放出去能翻番,还买下花旗国,那不是胡扯么。”
  一家人说说笑笑回了顺承郡王府,稍事歇息,又驱车去了紫禁城,现在这儿已经是故宫博物院了,带小北到皇帝家里转悠一圈,也算见了世面。
  陈子锟还有重任在肩,在北平不能多耽搁,次日便启程前往天津,张学良亲自到火车站相送,正在月台上话别,一列货车进了站,尽是闷罐车厢,站长跑来报告,说是沈阳发来的专列,车上拉的是大帅府的东西。
  张学良顿时变了脸色,喝道:“不许接收,贴上封条原路发回去!我家的东西,我自会回去取,用不着小日本惺惺作态!”
  陈子锟赞道:“汉卿有志气。”
  张学良苦笑:“我也就这点志气了。”
  ……
  火车到天津,转汽车去沧州,沧县地方官员倾巢出动,前来迎接陈委员长,黄土铺路,净水洒街,万人空巷齐来迎接。
  章县长和陈子锟去年有一面之缘,这回自然以委员长的老朋友自居,穿着簇新的马褂一同坐在汽车里,出尽了风头。
  张各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今天是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一来是国家给燕忌南授勋,二来是燕忌南成亲,他人虽残,但是为国断臂,是全沧州人民的骄傲,更是张各庄父老的荣耀,本来他爹燕怀仁考虑到传宗接代的大事,想给儿子找个能生养的女人娶了就行,哪怕是寡妇啥的也能凑乎,哪知道信儿一传出去,全县的媒婆都来了,差点把燕家的门槛踩破。
  最终燕怀仁给儿子选了一家县城书香门第人家的闺女,十八岁,念过书,没缠脚,燕忌南自己也满意,挑了良辰吉日成亲,正好国府的青天白日勋章这天也发下来,张各庄村口搭起了戏台,请了一个戏班子连唱七天七夜的大戏,周围几个庄的百姓全来蹭戏听,张各庄比过年还热闹。
  陈子锟代表国府向燕忌南授勋的时候,现场气氛达到最高潮,燕忌南身穿军装,精神抖擞,虎虎生风,陈子锟将中华民国最高荣誉——青天白日勋章挂在他胸前,小伙子眼中含泪,用左手向大家敬礼,台下一阵叫好,其中一条汉子,正是去年和陈子锟交过手的章金鹏。
  日本占了东三省,中华儿女同仇敌忾,两个村子之间的矛盾早就烟消云散了。
  县政府给燕家颁发一块金字牌匾,上面四个遒劲的大字“满门忠烈”搞得大伙哭笑不得,燕忌南只是残了,又没死,何谈忠烈,不过听说这四个字是县长老爷定的,大伙儿也就不敢说啥了,满门忠烈多好啊,跟天波府杨家将似的。
  ……
  江东省城,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走到省政府门口,径直往里闯,被门岗拦下:“站住!这是省府,别处要去。”
  青年一口地道的北京话:“我不是讨饭的,我来找人。”
  “找谁?”
  “找我叔,陈主席。”
  “哪个陈主席?”
  “陈子锟啊,你们不认识?”
  两个门岗哈哈大笑:“小子,跑这儿攀高枝来了,你找错地方了,这儿是江东省府,陈主席在南京当大官,你想找你叔,得到中央去。”
  青年不卑不亢一拱手,转头就走,路过一个馒头摊,顿觉腹中饥饿,一摸身上,只有两枚铜板,一咬牙,上了中央大街,划了个圈子就练拳来,他一套少林拳耍的有板有眼,不过不会吆喝,练了半天连一个大子儿也没赚到。
  过了一会,终于来了几个看客,四条大汉喝的醉醺醺的,敞胸露怀,胸口一巴掌宽护心毛,看了一会,为首的喝道:“小子,你跑这儿卖艺,和俺们省城四虎打过招呼么?”
  青年知道有人找茬,停下拳脚冷声道:“什么虎啊狗啊的,小爷不尿你那一壶。”
  “嘿,小子挺横啊,张嘴就骂人,有爹生没爹管的东西,今天老子不教训你一顿,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其中一个大汉仗着酒劲,卷起袖子上前,却被青年轻轻一拨就倒在了地上,沾了一屁股稀泥。
  “揍他!”四条大汉一拥而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看见打群架顿时围了上去,省城四虎欺负一个外乡人,硬是占不到便宜,哥几个急了,抄砖头,掏匕首,什么趁手拿什么,打架升级成了斗殴,那青年挨了几下狠的,眼睛都红了,夺过一把匕首,寒芒一闪,省城四虎的老大脖子就开了大口子,血喷泉一般往外涌,堵都堵不住。
  一队巡警终于赶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青年抓住,伤员送医,到医院的时候血已经流干了。
  省城四虎虽然为害一方,但充其量就是地痞流氓,罪不至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青年被押到警察厅严刑拷打,这种走江湖的单身汉往往是流窜作案,身上指不定背着多少案子呢。
  可是这小子是个硬骨头,打死都不招,身上也只有一块银壳怀表,两枚铜板,除了北京口音话,别无线索,连名字都没问出来。
  四虎有亲戚在警察厅,使了关系,案子处理的很快,法院给他随便遍了个名字,按照百家姓的次序姓赵,名就跟年龄走,叫赵十八,故意杀人罪,人证物证俱在,判处死刑,秋后处决。
  半个月后,陈子锟从沧州回到省城。
  青锋放了三天假,没事到大街上转悠,进了一家茶馆坐下,点一壶碧螺春,听人间百态,各种离奇段子,忽然一个中年人提着鸟笼子进来,大家都招呼:“哟,王巡长您来了,最近有啥案子给咱们说道说道。”
  王巡长很倨傲的点点头:“咱省城太平的很,没啥大案子。”坐下来,安置好鸟笼子,掏出怀表看看时间,青锋瞅见那块怀表,眉头一皱,走过来问道:“这位先生,您这块怀表不赖啊。”
  青锋穿着考究,气质不俗,王巡长摸不清他的门路,客客气气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朋友送的。”
  “可否借来一观。”青锋道。
  王巡长很大方的摘下怀表递过去,青锋看看表壳,上面篆刻着京张铁路纪念,詹天佑赠的字样,编号也和陈子锟还给赵大海的那块一样。
  “这表怕不是你的吧。”青锋冷冷道。
  王巡长顿时变了脸色:“年轻人,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
  青锋道:“那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掏出一张证件丢过去,是一张省城警察厅颁发的特别通行证,等级最高的那种。
  王巡长立马客客气气:“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别见怪,这表确实不是我的,是一个犯人的,他杀了人,没钱抵债,这表是警察厅拍卖的。”
  “这人可姓赵?”
  “对啊。”
  “四十多岁年纪?”
  “那不是,顶多十八。”
  “人呢?”
  “死牢里。”
  青锋抓起怀表就走,王巡长也不敢阻拦,只能自认晦气。
  回到官邸,青锋向陈子锟报告怀表的来历,陈子锟当即打电话给曾蛟,让他把人犯提来。
  半小时后,警察厅的囚车将死囚押到,重镣加身,遍体鳞伤,走路叮当作响,身上都臭了,青锋道:“至于么,小题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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