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精校)第8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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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贵并不恨自己父亲,不仅感激父母的养育之恩,还感激钟上位的照顾之情。这个时代已没什么主仆身契,但他还是把自己当作钟家的下人,称钟上位为老爷,钟三日为少爷。少爷对老爷的记恨,他可是很看不惯,急迫地道:“少爷,咱们得赶紧回去啊!”
  钟三日稳住心神,嗤笑道:“回去!?珊瑚州的消息送到里斯本要花四个月,等我回去,老头的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我回去干嘛?说不定这会家里正一边办后事,一边骂我不孝呢。”
  徐贵顿足道:“我弟弟说,老爷年初犯病,回承天府调养,稍稍好了一些,年中病情又转坏了。弟弟走的时候,老爷就念叨说怎么也要撑到少爷你回去,就算……”
  “好了好了!反正我也要回去办件大事,就顺带看看老头吧,到时他还没死,估计会后悔得要死!”
  钟三日绷着脸,脚下却不停:“徐善呢?怎么晚上才来?我得问问我娘怎么样。”
  徐善是徐福的第二个儿子,对徐福来说,这是千真万确的第一个亲生儿子。可就性格而言,聪明伶俐心气高的徐善显然不像他老子,不仅读完了中学,还考进了香港海事学院,是珊瑚州第二代里的拔尖人物。毕业后在西洋公司的商船队里供职,现在是“六合”号商船的代理船长。
  徐贵追在后面,边跑边说:“码头不是还没修好吗,就几个泊位能停大船,六合号停在外面,货都还没卸,徐善是转小船上岸的。”
  五年前里斯本遭遇一场大地震,人死了三四万,全城毁了大半。英华为保住这座欧洲桥头堡,不惜借贷重金,帮葡萄牙重建里斯本,同时借机扩建码头,现在都还没完工。当然,借此获得里斯本一部分码头的经营权也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葡萄牙为还贷,还不得不出让了一部分关税经营权,也使得赛里斯与不列颠的贸易协定有了漏洞可钻。
  有葡萄牙这座桥头堡在,东西方的贸易联系日渐稳固,有这个大背景撑腰,钟三日对自己的谋划信心百倍。他的目标是借犹太建国这块大饼,让福兴银行跻身成为犹太银行家的贵宾,犹太人不仅不再跟福兴银行敌对,还视福兴银行为自己的一员,可以参与整个欧洲金融事业。
  要让这块大饼有真实的说服力,不管是家族关系,还是福兴银行的官方渠道,都还不够,至少要把这事弄出个轮廓。钟三日说服贝拉斯克斯的关键还在于此事的政治微妙性。之前贝拉斯克斯听钟三日说这事时,讥笑钟三日是癞蛤蟆打哈欠,说这事至少得赛里斯外交大臣来谈才稍微靠谱,当时的口气颇有些哀怨。
  这哀怨正来自此事的政治敏感度,赛里斯不太可能自官方渠道推动此事,毕竟犹太人问题是纠缠欧洲人千年的老问题,赛里斯在此事上太过主动,就算对欧洲各国都有好处,但各国都会怀疑赛里斯的用心,后世欧洲的赛里斯阴谋论就建立在这样的心理上。
  尽管贝拉斯克斯没有明说,也没有确凿的史料佐证,但可以相信,犹太人上层找过赛里斯官方人士,做过这样的试探。结果也很明显,赛里斯还无意插手这么深,至少不想主动插手。
  如果有来自民间的力量,例如福兴银行,先完成底层的方案摸索,将商业上的利益找清晰了,这时候官方再出来运作,就有一定的基础了。而且到了那时候,恐怕不止是赛里斯会感兴趣,不列颠这种正渴盼改变欧洲旧格局的新兴霸主会更感兴趣。
  事实上,日后也是俄罗斯驱赶犹太人造出了契机,不列颠率先入局,赛里斯才遮遮掩掩跟进的。百年后欧洲人叫嚣赛里斯阴谋论,不列颠一是心虚,二是不愿承认自己跳了赛里斯挖的坑,只好沉默以对。
  整件事情看上去像是阴谋,但如果分拆为前后两段来看,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来往上升为政治运作,是两个阳谋组成的。
  而此时的钟三日,正扮演着以第一个阳谋推动第二个阳谋的操盘手角色,为此他必须回本土一趟。
  圣道四十二年,1760年10月20日,钟三日办妥前期事务,登上六合号,踏上了迢迢万里的回航之旅。
  这趟回程可远不止万里,圣道三十年英华颁布了《皇英度量衡准新制》,以公制替代旧制单位,里程也由里变为公里。而每公里等于一千公尺,每公尺等于通过东京的子午线周长的四千万之一。这么算下来,钟三日从里斯本回航到南京的航程足有两万八千公里,等于绕了大半个地球。
  作为一艘超级快速三桅横帆船,排水量两千公吨的六合号集英华造船大成,是帆船时代的终极产物,类似于另一个位面的终极飞剪船,但用途却不是运输鸦片,而是从英华向欧洲运送高档丝绸、瓷器以及机械和军械,再从非洲运回黑奴。六合号船籍在西洋公司,却受雇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既能避开不列颠与英华的贸易协定,又能避开英华的禁奴法令。
  自里斯本出发,向南一路经由拉斯帕尔马斯、佛得角,再到西非的蒙罗维罗、阿克拉、马拉伯以及中非的罗安达,六合号的船舱渐渐被黑奴填满。到好望堡时,船上已装有近六百个黑奴。
  英华西洋公司参与黑奴贸易由来已久,最初没有跟欧洲黑奴贸易搭上线,而只是由东非僧砥(摩加迪沙)方向输入零星黑奴。后因国中反奴情绪高涨,南洋土人与华人关系盘根错节,再难随意奴役,对“昆仑奴”的需求猛增,罪恶资本推动西洋公司也跳入了全球奴隶贸易大潮中逐浪。
  南洋、南洲的种植园和农场对黑奴需求非常旺盛,马六甲也成为一个黑奴中转地。英华开往欧洲的商船,因为欧洲没有提供足够价值的回贸商品,都纷纷装上了黑奴,运到马六甲,卖给黑奴中间商,再由中间商转卖。
  因为这条路线跟欧洲黑奴贸易没有冲突,甚至还因英华资本的加入,非洲黑奴“资源开发度”也不断攀升,各国都乐于与英华在此事上携手。荷兰人敢冒欧洲之冒大不韪,允许英华在好望堡设立煤站,就基于这样的背景。
  过了好望堡,再停靠马普托一站,尽管英华的航海医疗水平一流,对待黑奴也比欧洲人稍微仁慈些,但这一路下来还是病死不少,马普托就成了最后补货的地方。之后一路北上,直航到摩加迪沙。
  到达摩加迪沙已是12月,钟三日的回乡之路才走了一半多一点。在摩加迪沙待的几天里,钟三日拜会了红海都护岳胜麟。这位陆军上将会盛情款待每一位到港的英华商人,既是一展地主之谊,也是自商人口中了解欧洲的最新局势,仅仅是只言片语,就够品味良久了。
  钟三日能体会到岳胜麟那种思亲之情,他的前任兼侄子岳靖忠正在欧洲大陆上作战,老一辈的两岳已经故去,现在是新一辈的两岳崛起,肩负着英华布武全球的重任。
  “犹太人建国,好啊,巴不得这事能快点上马。这事光走民间不行,得给上面吹风,我跟不少翰林学士很熟,给你推荐几位,你回国后可以跟他们吹吹风。”
  岳胜麟对钟三日的谋划非常感兴趣,很热情地伸手相助,钟三日也能理解。英华对东非的辽阔土地可没兴趣,承包摩加迪沙的殖民公司一家家亏,没谁再愿接手,国家不得不出手接盘。不仅是为未来的苏伊士运河作铺垫,也是为东西方海贸路线维持一座前进基地,同时给西洋舰队提供一处落脚点。
  岳胜麟这个红海都护,职责不过是守住摩加迪沙,区区四五千人的城市,还包括他麾下两千红衣,还不如本土一座小镇,着实苦闷。如果犹太人建国这事能上马,那就意味着埃及会有大动作,埃及一动,奥斯曼土耳其不得不动,这就是另辟一个战场,红海都护也就有用武之地了。
  告别时,岳胜麟提了要求:“再来时带点日本或韩鲜姑娘吧,昆仑女实在入不了口,天竺女味道太重,我的部下不少都染上了龙阳之症。”
  英华在摩加迪沙的驻军,包括红海都护,都是三年一轮换。对常人来说,这三年几乎就是流配,而英华军人已经习惯了。英华现有红衣接近三十万,一半以上都在本土之外。
  大多数红衣官兵三分之二的服役期都在本土之外,剩下三分之一时间才有机会调回本土松松气,当然,这个“本土”,也包括已成为直辖省的吕宋、扶南和蒲甘。
  海军就更不说了,尤其是西洋舰队,香港和吴淞两家海军学院的毕业生一旦被西洋舰队选中,那就意味着起码五年离乡背井,每年毕业典礼上那些哭声都是由此而发。
  本土之外的驻地各有各的苦,西域、辽东环境虽恶劣,但终究是驻守要地,那方面的需求也容易得到满足。女人多,不是蒙古人就是突厥人,不会太考验审美观。
  而海外就麻烦了,以摩加迪沙为最,在英华军中,红海都护府被戏称为“龙阳府”,在这里呆过的官兵都会多一个称号:“龙阳军”。岳胜麟非好色之徒,这是在为他的部队讨女人。
  钟三日不是贸易商,这事搭不上话,徐善这个船长有很大的业务自主权,他踌躇道:“日本和韩鲜女的价码可比较高啊……”
  既有黑奴贸易,就有“日佣韩佣贸易”,只是跟奴隶贸易不同,这是正当的“劳务交易”,日本和朝韩鲜女算是雇工,有一定的人身保障,有契约期限。国中对黑奴贸易不太敏感,原因还是传统思维里,昆仑奴到底是不是属于“人”这事还没有共识,人人平等这大义还没延伸过去。
  岳胜麟道:“除了本价外,每来一个我还补一个昆仑奴,别惊讶,我们慑服了周围几十个酋长,他们每年进贡几百健壮昆仑奴,而且……”
  他对徐善附耳道:“有北京老太监传授的阉割法,这些昆仑奴保证温顺安全。”
  徐善连声道好,一边钟三日看着两人拍肩微笑,心道他日被雷劈,要再后悔自己作孽就来不及了。他是天人之伦的激进派,认为人不分种族,都是平等的,他自己绝不沾人口买卖这事。当然,给奴隶贩子放贷格外积极这事,他就理解为是正当的商业来往了,要知道,奴隶贩子可是他的优质客户。
  在摩加迪沙再补了一批货,船舱塞得满满的,六合号航向孟买。孟买也是个奴隶贸易中转地,但以买卖特殊用途的黑奴为主。而且孟买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所在地,六合号必须去那里作回航登记。
  12月下旬,六合号到达孟买,刚刚下船,就听到港口一片欢呼,钟三日和徐家兄弟还以为跟自己有关,正莫名其妙时,就听码头有人高喊:“吾皇万岁!贾大将军威武!”
  发生了什么事?
  拉过一个满脸涨红,又蹦又跳的英华商人,一问之下,钟三日和徐家兄弟也都呆住了。
  “阿格拉大胜!魔都督为陛下夺得了天竺!”
  那商人高声喊着,眼角更甩出了几点泪花。
  圣道四十二年,西元1760年11月12日,英华天竺大都护贾昊统领两万红衣,十万印度诸邦土兵,在阿格拉大败波斯人控制的莫卧儿帝国大军。南下的五万波斯军队主力,以及莫卧儿帝国凑出的二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波斯宰相和将军,以及莫卧儿傀儡皇帝沙·阿拉姆二世尽数被捕。
  英华侵吞天竺已有二十多年,第一步是拿到了孟加拉,援助马拉特联盟对抗北面波斯人、阿富汗人所扶持的莫卧儿傀儡帝国。到圣道三十年之后,马拉特屡战屡败,英华亲自上阵,以孟加拉土邦兵相助。但因为阿富汗人崛起,马拉特联盟又始终内讧不断,考虑到成本问题,英华就只埋头经营孟加拉,而以土邦兵维持局面。
  到了三十年代后期,英华在中亚经营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波斯人源源不断进入阿富汗和天竺,莫卧儿傀儡帝国摇摇欲坠。此时坐镇天竺十多年的贾昊看出了机会,开始从政治和军事两面着手,谋划侵吞整个天竺。
  进入四十年代,第一次世界大战阴霾渐起,俄罗斯与奥斯曼帝国携手,波斯遭到压制,猛然暴起,大举入侵天竺。马拉特联盟难以抵挡,近于崩溃。
  此时贾昊代表英华挺身而出,表示英华愿意驱赶外敌,但条件是由英华获得天竺诸土邦的宗主权。事已至此,以马拉特联盟为代表的诸土邦不得不低头,反正天竺的宗主权从来都是被异族握着,英华人跟蒙古人、波斯人和突厥人有什么不同呢?
  相比残暴而贪婪的其他异族,华人更宽容更温和,天竺诸土邦并没有太大抵触。在此之前,英华在孟加拉统治了二十多年,加尔各答和吉大港比孟买还繁华兴盛,人民安居乐业(首陀罗和贱民不属于“人民”),有什么理由拒绝这项交易呢?
  决定天竺命运的大战在德里以南两百公里的阿格拉展开,仅仅一个白昼,蒙古人和波斯人就崩溃了,观战的不列颠人拍着大腿痛骂沃波尔,都觉得莫卧儿帝国就是只纸糊的大象,早知这么弱不禁风,之前就该跟赛里斯死磕到底,绝不退出印度。
  现在好了,整个印度都在英华的手中了,无尽的资源,庞大的市场,有了印度,不列颠要跟赛里斯翻脸,代价将会无比高昂。
  “锡兰海战时,历史的巨轮还陷在不列颠和赛里斯相争的泥潭中,可现在,巨轮已经挣脱而出,朝着赛里斯的方向滚滚前进,我们不列颠被远远甩在了后面。现在我们唯一可以指望的就只有北美,希望议会的老爷们能正视北美殖民地的隐患,不要被失去印度的失败冲昏了头脑,走上另一个极端。”
  不列颠孟买驻军司令克莱武·罗伯特在他的观战日记中写下了这么一段话,日后他的“乌鸦嘴”一名也由此而来。
  不列颠人的酸溜溜之心自不会被英华人放在心上,当莫卧儿皇帝在阿格拉,当着诸土邦王的面,献上他的皇冠,宣布让位于英华皇帝时,所有英华人都兴奋得热血沸腾。
  贾昊捧着皇冠,向东拜倒,所喊出的话语永留史册:“以此皇冠献给吾皇!我英华自此华夏天竺双身,吾皇也将拥有双皇之位!”
  尽管天竺这顶皇冠的意义跟英华的皇冠完全不同,所统治的国土和民众也完全不同,至少在面对诸土邦时,这个“皇帝”更像是一位盟主,要获得实利还得继续经营,但这不妨碍英华人以此为傲。
  搞明白了这个惊破天的大消息,钟三日和徐家兄弟也都热血澎湃,握着拳头,冲天大喊,喊声汇入孟买港口的欢呼热潮,再跟城中的呼喊声聚在一起,整个孟买都淹没在沸腾的热潮中。
  “吾皇万岁!”
  “英华万岁!”
  呼喊声中,钟三日还默默多念了一句:“老头,多振奋人心的消息啊,我现在都觉得自己能飞起来!有这大喜事冲喜,你怎么也能坚持到我回去吧。”
第十九卷
沧桑洗尘世,潮间留真言
第994章
永无宁日的历史
  揣着复杂的心绪,钟三日继续踏上回乡之旅,天竺归于皇帝,这个话题撑满了所有人的心胸,这一路大家都在讨论国家会怎样管治天竺,旅程再也不枯燥难熬。
  “你们疯了么?照着本土那样搞?咱们国里都还有大半贫苦人等着照顾,现在还要来照顾天竺?天竺的贫苦人是多少?十分之九!不是首陀罗佃农就是贱民,连咱们国里‘赤贫’的标准都靠不上……”
  钟三日和徐贵认为英华该把天竺尽数吞下,仿效本土体制,分省设衙。徐善实在听不下去,激动地加以反驳。
  “只要笼络住了天竺的贵人老爷,保证天竺不崩掉,怎么能从天竺压榨到大利就怎么来!天竺绝不是咱们华夏的亲生儿子,就是拿来吸血吃肉的……”
  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徐善打了一个最粗浅的比方,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要糟,果然,钟三日和徐贵同时变色,亲生儿子……这不恰好在捅他们的心窝子么?他们两人,一个是已知的混血种,一个是可能的杂种,都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家庭之外,没被当成亲生儿子。
  一直到锡兰的克伦坡,钟三日和徐贵都没给徐善好脸色,如果徐善不是这条船的老大,两人怕被丢下船,徐善早就被揍成了猪头。
  六合号在克伦坡港停靠补给,这是不列颠人的地盘。第三次锡兰海战后,英华与不列颠谈和,整个锡兰被划分为两部分,法兰西人以北面贾夫纳为据点,汇聚了之前本地治里等天竺据点的法兰西人。不列颠人则压着荷兰人出让了克伦坡的统治权,这里也就成了不列颠跟荷兰人的定居地。
  六合号入港时,不列颠引水员一如既往,上船后斜着眼睛摊开手掌,中指不停晃悠着,这是如今全球各处海港都通行的非官方手势,意思是“拿钱来”,没错,就是索贿。
  索贿这种事,有本国法务体系和舆论监管,国人之间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但针对外国人就没那么客气了。因此不管是英华还是不列颠,所有海港的办事人员,都视外国商船为肥肉,这也是一项“国际惯例”。
  徐善早习惯了,下意识地就将手伸向腰包,一边钟三日和徐贵看着那傲慢的白皮狒狒,一口恶气直冲天灵盖。对徐善的不爽丢在脑后,同胞受欺就是自己受欺,两人几乎同时用不列颠语喝道:“发克——油!”
  不列颠引水员一愣,还没意识到自己被骂了,钟三日高竖中指,徐善握着拳头,两人再接再厉:“桑噢夫比奇!”“安索咕噜菲斯!”“外特芒克!”
  如两人所骂那般,一朵红花在不列颠佬脸上绽开,那家伙用颇为流利的华语喊道:“你们是疯了吗!?敢侮辱港口的引水员?这里是不列颠的地方,你们就不怕被不列颠的法律制裁!?”
  钟三日推开劝他的徐善,振臂喊道:“这里是我们赛里斯施舍给你们的!你们不但不感恩,还对我们赛里斯人作威作福,就不怕赛里斯降下天威!”
  徐贵也喊道:“天竺已经是我们的了,你们还想在这里吃咱们的残羹剩饭,就该老老实实当乖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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