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世第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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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忌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与我素来形影不离,如果突然消失几天,岂不可疑?”
  英淘一怔,问道:“那……公子打算令梁虎子、冬苟大人前去么?”
  庆忌摇摇头:“原来么,倒是使得,此番田猎场上大出风头,怕是城外的军营也要受到关注了,季孙意如向来以仁义处诸侯,吴使若在鲁国境内有个好歹,他一定得给吴国一个交待的。本来,纵然吴使到了,季氏也在强权之下向其屈服,照样不会冒着失去仁义之名的风险过于不堪,大不了驱逐出境罢了,然而若是我营中突然有几十甚至上百人消失数日,如何向他解说?那时要杀要剐,可就全是季氏一句话了。”
  英淘急道:“那便如何是好?”
  庆忌仰脸望天,沉吟半晌,忽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英淘,你说……如果吴使死在鲁国大盗展跖的手中,别人有何话说?”
  英淘一呆:“展跖?他怎么可能……”
  庆忌长身而起,说道:“走,马上备车,拜访成碧夫人去。”
  英淘又是一呆:“成碧夫人?”
  庆忌一笑:“不错,就是成碧夫人,如此大事,当借这位美艳夫人一用,那才妥当。去,给我准备一份礼物。”
  “呃……公子,备份甚么礼物才好?”
  庆忌皱了皱眉,又展颜笑道:“算了,一会儿经过墟市,再买一头烤乳猪吧。”
  ※※※
  “娘哎娘哎娘哎娘……”,小胖子季孙笙一溜烟地跑进厅去,八个侍婢齐齐弯腰,娇声沥沥地道:“少公子。”
  成碧夫人懒洋洋地自席上抬起头来,嗔道:“叫叫叫、叫魂呢你,瞧瞧你,老大不小的了,换个人家的孩子现在都立业了,唉!可你呢,总象长不大似的,这又怎么啦?是被夫子骂了,还是赌钱输给了人家?”
  季孙笙咧开嘴,傻兮兮地笑道:“今天夫子没骂,还夸我答题答得好呢。赌钱也没输,他们赢不过我,都不跟儿子赌了。”
  成碧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拿这个活宝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这个儿子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季孙意如嗜赌,所以对这个同样嗜赌的本家后生子十分喜爱,有时与人作赌都会把他叫去,一老一少十分投契。成碧夫人在季氏门下身份超然,一则是她的手腕能力了得,另外也是因为季孙笙与家主一直保持着较密切的关系。
  她瞪了儿子一眼,说道:“既然不是输了钱,又不是挨了骂,那是出了什么事?”
  季孙笙把嘴一抹,眉飞色舞地笑道:“母亲,上次的那个人这回和烤乳猪一起来啦。”
  ※※※
  “庆忌公子,恭喜公子田猎得胜而归”,成碧夫人降阶相迎,嫣然笑道,只是一见了庆忌,想起那日的误会,她的脸上还是隐隐有些发烫。
  因为听说庆忌到访,她刚刚换穿了正式的服装,一袭衣裳相连的绕匝深衣,头带步摇,手拂广袖,绾臂的金环,耳后的明珠,肘下的香囊,腰间的玉带,衣香鬓影,打扮得如同天上丽人。
  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如同为她披上了一身璀璨的朝霞,浮凸的酥胸,刀削般纤巧娇柔的香肩,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修长的身段,她是如许地绰约动人,庆忌虽是见过她娇容的人,再次见到,仍然不免重新品味到那种云开月出,一天清凉的感觉。
  “夫人”,庆忌上前翩翩见礼,微笑道:“田猎赛事,不过是公子间的一场玩笑,算不得甚么大事,夫人的龙舟竞渡,才是庆忌最在意的事。”
  成碧夫人本来掩着唇正在笑:“怎么算不得大事?叔孙小姐那样的……”刚刚说到这儿,庆忌提起龙舟竞渡,成碧夫人顿时神色一正:“贱妾正想着待公子闲下来时便与你商议一番呢。”
  说着话,成碧夫人已将他让进厅中就坐,自有侍婢穿花蝴蝶般把干鲜水果、米酒佳酿都端上来。成碧夫人让人自英淘手上接过礼物,再次致谢,然后说道:“眼看着没有几日竞渡就要开始,公子手下的人虽是吴国善舟之人,恐怕也有多时不能习练过这些技艺,是否应该提前演习一番呢?”
  庆忌眼看这厅中豪华富绰,比之吴国宫殿还要阔绰几分,四下侍候的侍婢个个娇美如花,他却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地盯着成碧夫人,说道:“正是,这次竞舟对夫人来说,是十分紧要的一件大事。现如今对庆忌来说,同样是一件大事,只能胜、不能败。为了让我手下善习舟揖之术的勇士能够早些进入状态,我希望能尽快安排他们进行训练。”
  成碧夫人欣然道:“这个容易,曲阜城外就有我家一幢庄院,院中有一个偌大池塘……”
  成碧夫人善于察颜观色,一见庆忌露出好笑神色,说到一半的话顿时收住,略显讪然地道:“公子……,贱妾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第082章
请见小姐
  
  庆忌笑道:“夫人不习舟楫,不明白这些道理,原也不稀奇。试想池塘再大,大得过湖泊么?再说,池塘一潭死水,波澜不经,在那里面哪能练得出好的操舟之人?”
  成碧夫人脸色微晕,羞笑道:“哦,成碧确实不通这些道理。不过……曲阜城内外,也只有我家这个池塘最大了,再难寻到……”
  庆忌截口说道:“我的意思,是先行赶去沥波湖,就在实地练习。这样,水流的波动、风向的变化、地理情况的熟悉,完全了如指掌,就能完全被我们掌握了,这样取胜才有把握。要知道,除了有一只好舟,有一群擅于操舟的人,这些因素,也同样是胜败的关键,可是马虎不得。”
  成碧夫人怔了怔道:“只是……沥波湖遥远,去一趟就需小半日的功夫,每天往返……”
  庆忌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道:“这倒无妨,我的兵士现在城外驻扎,原也无事。我把他们全拉到沥波湖去住,既练船又练兵,一举两得。漫说此事关乎我本人利益,就算与我全不相干,既然答应了夫人,也要全力以赴,不致让夫人失望才是。”
  成碧夫人心里一甜,感动地道:“公子有心了,可那湖泊在山谷之中,并无人常住,既无现成的住处,又无人烟往来,条件未免辛苦一些。”
  庆忌慨然道:“那样更好,为了把握大一些,我本不想有人看到我的人如何操舟练习,以免泄了机密被人想出克制之法。只要夫人带了我的人去,把龙舟准备好就成了。如今天色更暖,伐木作屋容易的很,其他的辛苦更是不在话下。”
  成碧夫人欣然道:“好,既如此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随你去沥波湖,选一处地方供公子的军士驻扎,再叫人把龙舟运去,至于饮食住宿,成碧不会亏待了公子的部下,好酒好肉,一定供应无缺。”
  “好!明日一早庆忌亲自出城,将所部移驻沥波湖畔。打扰夫人了,庆忌别无他事,就此告辞。”庆忌目的已达,立即起身告辞。
  成碧夫人又是一呆,一句“这便走了?”几乎脱口问了出来。眼见庆忌已站起来,只好起身相送,姗姗送至门口,又使家中主事代她将庆忌送出大门。
  望着庆忌背影消失,那急急的步伐倒似她成了吃人的老虎一般,成碧夫人站在阶下不由发愣。这位庆忌公子风风火火的性子实在有些奇怪,更加引起她兴趣的是,自来男人见了她都巴不得她能多留对方一刻,哪怕听她言语、看她娇颜也是好的,可是这个庆忌……
  看他神情恬淡,完全有事谈事,她是鲜花一朵也好、青草一株也罢,根本不曾往心里去,事情一谈完立即起身告辞,更是没有半点犹豫。对她的天姿丽质竟是一点也不在意,人家竟是自始至终都不曾将她的美色放在眼里。
  成碧夫人对自己容貌一向自负,偏又最厌恶男人见了她便走不动道的样子,可是现在庆忌丝毫未将她相貌放在眼里,反倒激起她一股不服气的念头。
  “莫非……,叔孙家的那个丫头已经到了他身边做侍婢?哼,男人!一个两个全都是这样,这世上就没有不喜欢尝鲜的馋猫儿么?”成碧夫人全未发觉她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呷起了叔孙摇光的干醋。
  她一拂袖子,妙眸一转,忽又板起脸喝道:“出来!”
  小胖子季孙笙从一根廊柱后缩头缩脑地走了出来,成碧夫人嗔道:“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那儿做甚么?”
  季孙笙见母亲脸色不好,一吓便紧张的结巴起来,心中的话也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儿……儿看庆忌又送了烤乳猪来,不知道母亲会不会跟了出去,啊……救命啊!”
  季孙笙一见母亲向他冲来,纤纤笋指似乎便要去揪他耳朵,立刻抱住‘肥猪头’嚎叫着跑开,成碧夫人追了两步,“噗哧”一声笑,红着脸骂道:“这臭小子,真的是皮痒了。”
  季孙笙跑到拐弯处,扭头见母亲没有追上来,便泄气地嘟囔道:“唉,今次母亲怎么没有随庆忌出去呢,本想她一走我就去找人斗鸡、斗蟋蟀的,这下全都泡汤了,读书苦啊读书苦……”
  季孙笙突然顿住步子,眼珠骨碌碌一阵乱转,心想:“母亲要是真与庆忌相好,必定没有时间再来管教自己,将来如果再有个弟弟,那就更加不必自己来当这劳什子一家之主,岂不是再也不用读书,天天都可以开赌玩乐了吗?”
  想到这里,季孙笙拳掌一击,热血沸腾,好象已经翻身得自由了一般,仔细想了一想,兴冲冲地去了。
  ※※※
  庆忌一出成府上了马车,立即对英淘道:“明日我们的人马便全部移驻沥波湖,一俟成府的龙舟运到,立即封锁居处,不许闲杂人等进入,留下一半人充作疑兵,另外一半由你率领,赶去拦截吴国使节。”
  英淘兴奋地道:“是,公子放心,卑下一定不负使命!”
  庆忌嗯了一声,徐徐又道:“把展跖手下投效咱们的那几个兄弟都带上,向他们好好请教一下纵横齐鲁陈宋各国的大盗展跖一向行事的作风、方法……,明白?”
  英淘眼睛一亮,恍然道:“卑下明白。公子放心,卑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庆忌一笑住口,往座上一靠,闭目沉吟片刻,问道:“对了,我急急赶回,尼邱山下当时怎样了?”
  一提起此事,英淘便有些忍俊不禁,说道:“季孙斯等公子坚持要求叔孙小姐到雅苑为公子作婢,倒是孙敖公子不忍了起来,出面劝阻,结果被所有看热闹的公子小姐们斥了个灰头土脸……”
  庆忌截口道:“后来呢?”
  英淘笑道:“叔孙小姐脸色被他们说的脸皮白里透红、红里发紫,最后实在招架不住,到了自己车上,在一片嘘声中赶回城来了,我在路上还见到过她的车队,一个个垂头丧气,象被霜打了似的。哦,对了,我走时季孙斯公子还让我告诉公子,今晚鲁脍居,他要设宴庆功,请公子务必到达。”
  庆忌一笑,车到雅苑,大门洞开,马车直驶进去,刚刚停下,才迈出一条腿,雅苑管事老卓便满脸惊喜地迎上来叫道:“公子,你可回来啦,府上出了大事啦!”
  庆忌决定了一桩大事,心中稍稍轻快下来,闻言笑道:“看你神色,必是好事,呵呵,莫非有人送礼来了?”
  以他想来,就算旁人还是不敢与他攀交,大司寇孙叔子也是一定要送来一份厚礼的。今后除非是危及孙家的大事,否则如果需要他做出抉择的时候,这位大司寇总会倾向自己一些的,那时代本就是家国难分的年代。
  老卓把大腿一拍,吞口唾沫道:“不是啦公子,不是送礼的来啦,是有人把自己送来啦?可那位大姑娘……我都不敢不侍候啊……”
  这些日子住下来,英淘与他也是相熟的,见他象含着口苦瓜似的,不禁笑道:“是女人吗?哈哈,我家公子走了桃花运了,那女人漂不漂……啊!”
  他突然明白过来,急忙扭头看向庆忌,只见庆忌一脚踩空,险险的要跌下车去。
  “叔孙摇光来了?”庆忌站稳身子,定定神问道。
  “昂!”
  “她……带了多少下人?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昂!”
  庆忌揉揉鼻子,哭笑不得地继续问:“谁在厅里侍候她呢?”
  老卓这次总算说话了:“是阿仇兄弟,不过也就是陪着站在那儿,您没回来,谁敢收留她啊?”
  庆忌“嗤”地一声:“你们呐,不就一个女人嘛,又不是母老虎,怕她做甚?我去见她!”说罢甩开大袖,向大厅而去。
  老卓钦佩地看看他的背影,向英淘问道:“英淘兄弟,你怎么不跟过去啊?”
  英淘笑笑,慢腾腾地解着马套:“咳,这种事情,公子一个人应付就行了。”
  “昂!那我去备晚饭去。”
  “嗳,你等等,公子今晚不在府上用膳,不用准备公子的份儿。”
  “昂,那叔孙小姐呢?”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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