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校对)第1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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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米指着四楼的一个窗户,说那就是老吊杨晓硕所租的出租房。
  我望着那黑黢黢的窗户,外面还挂着女人的内衣,是黑色蕾丝的,想来定然不是一个被叫做老吊的男人所有。我让两人下车去,然后把窗户留了一丝空隙,将金蚕蛊请出来。肥虫子出现,看到只有它一个,让它喜爱的朵朵和让它恐惧的小妖朵朵都没在,有点儿纳闷。我将事情告知它,让它上去查探一番。小家伙居然罢工了,附在方向盘上面一动一动的,就是不肯走。
  嘿,这狗东西,昨天还跟我嬉皮笑脸地玩儿,今天就翻脸了?
  我一转念,便知道这家伙的心思,原来是想要跟我谈条件……我掏出一瓶二锅头,摆在驾驶台上,打开,酒香四溢。肥虫子不为所动,依然爬啊爬,爬啊爬。我那个气啊,把酒盖子一放,威胁它再不飞出去,我就把小妖朵朵叫出来,弹它屁股了?话音还未落,肥虫子便已消失不见。
  得,这小东西也就是其善怕恶的家伙。
  我闭上眼睛,将意识附着上本命蛊中去……世界的角度开始转变,一坠一坠的,万物皆变得如此的大,以至于我心灵差一点受到冲击。肥虫子飞到了窗户旁边,在它的视野里,只见卧室的大床左边躺着一个浑身雪白的玲珑女子,浑身上下未着丝缕,身材火爆,头发散乱如云,将脸遮盖着;在这女人旁边,还有一具毛巾被裹着的女人躯体。而在床前的柜子前,有一个枯瘦的男人,正在对这一个神像虔诚跪拜。
  突然,从窗帘背后出现了一个黑影,一下子飘到了金蚕蛊的面前。在我的视线里,这是一个脑袋比身子还大的光头娃娃,头颅上的青筋密布,表情狰狞诡异,一张开口,里面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利齿,黑乎乎。
  啊!
第十二章
背影
  我猛地一睁开眼,起身把车门推开,走下来,对着在旁边忐忑等待的老米和钟大姐急迫地问道:“上次督办这件案子的警官,他的电话号码还记不记得?”老米说记得,我便让他赶紧打电话报警,让警察立即过来一趟。老米眼睛一睁,说真是那个狗日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让你打你就打,费那话干嘛?
  老米不敢再问,匆匆拿起手机打电话,而我则快步走到这栋楼的门口。
  这类出租屋,一般房东或者管理员都在一楼,我拍门,拍了几下都没有人开,我回头看老米他们没注意,便唤出朵朵来。小丫头不用我的招呼,直接飘进里面去把铁门给弄开来。我顺着楼梯往上跑,这时一楼的第一个房间门口才出现一个老头,睡眼朦胧地朝着我大骂,说哪个扑街仔,大晚上不睡觉,闹什么门?
  我心中急躁,既然那个小鬼已经发现了金蚕蛊,那么房间里面的人定然是知晓了的。要万一这些家伙察觉逃跑了,我岂不是前功尽废?所以,我一定要把门给堵住。我三步并作两步走,飞快地来到了四楼,然后来到了那房间的门口。刚刚跑上来,我有些气喘,楼道的感应灯熄灭了,我一敲墙,又亮了起来。
  凝视着眼前这道绿色的铁门,我在犹豫是要让朵朵进去开门,还是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朵朵嘟着嘴,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在等我的决定。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声,是锁在响。我手一招,让朵朵让开,小心地往后面退了好几步,身体绷得僵直,蓄势待发。门突然一下子被推开,狭长的走廊上,一道刀光闪现。我连退两步,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提着菜刀,出现在我面前。一击不成,他反而没有再进攻,而是小声地问我是谁?
  这个人就是老吊,见他在神像前面跪拜祈祷,想来就是那个养鬼之人。
  我装着诧异的样子,说我路过,你这是干嘛呢?
  他冷笑着,手中的菜刀轻轻摆动。一股阴凉的气旋从他的脚下面朝我袭来,老吊表情似笑非笑,以为我根本没有察觉。那气旋滑过我的脚根,然后从我的身后飘浮而起。我躬身往后面退了两步,只见一个头颅超大的恐怖鬼娃娃正双手胡乱挣扎,超过20厘米的大嘴翻起。里面一片交错的牙齿。它被抓住了,朵朵从虚无的空间里,一点一点地浮出身形来,紧紧地掐着这个小鬼娃娃的脖子。
  这个鬼娃娃的脸目,依稀还有着我记忆中那个朝我吐口水的小孩的影子。
  这小孩奋力挣扎,然而朵朵毕竟比它厉害许多,唯有嘤嘤地哭着,和别的小鬼一样,这哭声是从人的心灵之中,凭空生起,让人心烦意乱。老吊阴着脸看我,说想不到你也是一个养鬼人,还以为是警察呢,半夜三更的,你到底要干什么?放开我的小鬼!
  见到自己精心炮制的作品如此不力,他有些意外,看向我的时候,多少也有了一丝尊敬。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
  空中的鬼娃娃突然尖厉地一叫,竟然挣脱开朵朵的手,奔向了房间里去,而老吊则毫不犹豫地提着菜刀朝我冲了过来。我虽然意外这小鬼的厉害,但是对于挥来的刀子却并不敢掉以轻心,先避开这一刀,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控着,将他按倒在地,死死压着。旁边有一个门开了半条缝,看见我和老吊在地上搏斗,立刻把门关上,一阵锁链声。
  我听到楼道里有脚步声响起,叫朵朵隐匿了身形,然后把老吊手中的菜刀甩到一边去,哐啷一声响,结果从房间里又冲出一个女人,抬手就是一棍,朝我招呼过来。我没注意,用背部肌肉生生抗住了这一棍。靠,居然是工地的那种螺纹钢筋。我疼得咂舌,滚落一边,老吊爬起来,抬腿朝我踹来。我往旁边一滚,只见一道黑影狠狠地撞在了老吊的身上,两人齐齐跌倒,接着传来了一个男人压抑不住的怒吼:“老吊你这个狗日的,老子平日里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敢害我儿子!”
  来人是老米,这个男人承受着丧子之痛,接着老婆又差一点成了神经病,压抑了一个多月,现在终于爆发出来。我爬起来,避开那个长得雪白的女人手中的螺纹钢筋,伸手紧紧握住这钢筋,将那女人给拉过来,手上一使劲,啪啪两个耳光便扇了上去,把这女人打得吐了血。
  望着她雪白的脸上浮现的两个手掌印,我将她重重推倒在地。
  以前我总说我不打女人,然而这女人的心肠可毒得不行,这螺纹钢要是插进了身体内,不死也只有半条命。那女人被我推倒,没有再爬起来,而跟老吊厮打在一起的老米,却已经被老吊翻身过来,饱以老拳。我冲上去,把老吊又是一阵好抽。
  楼上有人下来,看到这打斗场面,逃也似地朝楼下跑去。
  老吊和旁边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练家子,而我这一年多来见惯生死,发狠起来也凶猛,三下两下便将这两人打趴下。老米在厮打的过程中眼镜掉了,眼窝子给捶肿了,见这姓杨的倒在地上,抬腿便是一阵乱踩。他下手没轻没重的,尽往要害招呼,老吊被打得哭爹喊娘。我拦住老米,让他不要打得兴起,将这家伙弄死了,吃人命官司。老米呸了一口血沫子,说这狗日的,打死才好呢。
  说是这么说,他终究还是停住了手。
  我从门口摆放的鞋架子上拿出一双球鞋(那出租屋的鞋架子是摆放在外面的),然后抽出鞋带将地上这两人给捆起来,老米帮忙捆,我则盯着半掩的房门看。那个鬼娃娃逃回去了,这可是有些奇怪。以这般鬼物的性子,它就是再惧怕朵朵,也要拼死一搏的,怎么就逃走了呢?而且里面还有一个女人,一直没有露面,难不成是准备伏击我?笑话,我家肥虫子可是一直在旁边盯着呢。
  把地上两人捆好手,我叫老米盯着这两人,推门而入。
  朵朵趴在我肩膀上,小心帮我揉着刚才被那女人打伤的地方。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一房一厅,走到客厅里来,我仔细地打量四周,发现并没有太多的异常。我快步走到卧室里,只见肥虫子正在窗口处与那个大头鬼娃娃正在作纠缠,而房间里面并没有最后那个女人的身影。在窗口处,肥虫子周身漾起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摇头摆尾,将这鬼娃娃给挡在了这一边;而鬼娃娃的周身都是黑色的雾气,大大的头颅出奇的恐怖,猛烈地朝金蚕蛊撞了又撞。
  它撞了一次又一次,肥虫子巍然不动。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终于,它绝望了,朝着我这边奔来。我扬着手,朝这鬼娃娃抓去。它机灵,并不与我硬碰,而是沉落到地上,化作一股气流与我错身而过。我急追而去,然而却晚了一步,被它从客厅的窗户处逃出。它浮在窗户的玻璃外边,一双黑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这眸子里面有着瘆人的冰凉,还有一种难以言及的情绪。它是厉害的,只不过是成形较晚,倘若给予时日,说不定就成了大害。
  “闹闹……”
  我后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老米站在门口。原来这个鬼娃娃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老米。只见它稍微一停顿,嘴如同怪兽一般大大地张起来,满目的狰狞。而后,它箭矢一般,朝下面射去,我疾步跑到窗口,只见楼下面的道路上,有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女人,手中高高举着一个陶罐子,正往身后的储物箱里面收回。接着,油门一轰,朝另外一个方向窜去。
  金蚕蛊如同一道金光,紧紧跟着过去。
  我看着那个戴头盔女人的背影,总感觉到有一丝难以言叙的熟悉感,好像是一个熟人。而更远的地方,遥遥驶来了两辆警车,停靠在我的车子旁边,走下来几个警察,正在跟钟大姐交谈,并且频频地朝这边看来。老米跑到我的旁边,朝下看,然后问我闹闹呢?他儿子闹闹在哪里?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闭上了眼睛,去联系金蚕蛊。过了一会儿,我睁开了眼睛,说老米,你刚才没有看仔细么?那个东西已经不是你儿子闹闹了,它只是一个被人炼制的工具,一个害人的玩意,是鬼,你懂么?老米泪眼朦胧,说那又怎么样?他是我儿子啊!
  我摇摇头,不说话。我可以理解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的痛苦,但是那个闹闹的情况,跟朵朵不一样。
  闹闹入邪了,这心里面只有害人,神魂不消,害人不止。
  门口处传来了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我将隐身的朵朵收回了槐木牌中。钟大姐和警察一同来的,这也省去了一番解释。我走到卧室的门口,接着窗外微弱的灯光看了一眼,心中一愣。
  我想起来那个熟悉的背影,是谁了。
第十三章
神像
  我看到在床对面的柜子上,有一尊黑色金边的木质小雕像,三头六臂,面目青黑色,口中吐火,忿怒裸体相,座下有黑莲十二瓣。花开,跌坐其间。一面“喜”,一面“怒”,一面“痴”,栩栩如生。这雕像我原本不熟悉,但是至此,我已经见过了三次——第一次是在阿根的新居里,第二次是在镇宁蝎子蛊的老歪家中,而这里,是第三次。
  我不知道这黑佛神雕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我却想起来那个骑摩托车的女人是谁了。
  王珊情,那个养着情蛊的女人。
  我对于这个女人的记忆并不算十分的深刻,只记得她在我手下当店员的时候,长相甜美,是一个十分爽利圆滑的女孩子,与小美并列为饰品店的美丽双姝,业绩经常是第一名。而后被男友拖下海,再无消息。我当时也仅仅在心中叹息一声,也没有再追究什么,然而我的兄弟阿根却对这个女孩念念不忘。至今年春节年后,我才发现这女人已经回到阿根的身边,还对他下了吸食生命的情蛊。
  当时我便按捺不住,将这女人的真面目一举揭穿,要不是顾及阿根的面子,早就将她给扭送派出所了。
  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是月初在酒吧听阿根说她被一个男人给抱上了酒吧二楼。阿根这个家伙似乎还有些余情未了,想去仗义一番,被我骂了个狗血喷头,再也没有提起来。
  没想到,我们会再一次见面,而且是以这种形式。
  看着这神秘的黑佛神像,想起这些人炼制小鬼那残忍的手段,我越发地觉得王珊情这个女人,果真不简单。一想到这里,我就心生懊悔,当初要是把这女人扭送进局子里去,也省了许多事。我暗下决心,下次再碰到这个女人,定然没有好果子给她吃!
  我站在门口看了一下,有警察在屋子里面找到了闹闹生前的衣服、毛巾和小牙刷,都是用一个黄色的符文纸袋给包裹着,钟大姐一眼就看到了,抹着眼泪给予了指正。然后又在床底下、柜子里搜出了作案用的生锈铁钉、装着几节骨头和一些血肉的小玻璃瓶、颗粒状的盐结晶、画有符文的红布、纸娃娃、老米原来住地的照片以及一些零碎的东西。这些东西,将变成铁的证据,出现在法庭上。
  这些警察领头的姓刘,叫刘能,是一个身体发福的中年男人。
  他来到我的面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陆左同志,我已经听说了,要不是你的帮助,他们根本找不到这里来。谢谢你!我说不客气,举手之劳。刘警官指着已经戴上手铐的老吊,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个家伙就是凶手的?我说我也不知道,听钟琳说那个史雪倩有问题,我便去幼儿园查问了一番,然后得到了她男朋友的信息,便一路查过来了……
  刘警官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笑了笑,转头问手下的人搞完没有?有个年轻警察说搜集完证据了。他问我能不能去局里面协助一下调查?
  我说可以,并告诉他,有一个女人骑摩特车逃走了,那个女人有可能是主谋,叫做王珊情。
  我和刘警官一同走出了房门,见到有警察在,这栋楼的住客约好一般,纷纷醒转过来,推开房门过来凑热闹,交头接耳,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房东是跟着警察一起上来的,一直还在纳闷,我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得知自家可爱的儿子就是面前这对狗男女害死的,钟大姐刚才一下子就发了疯,冲着老吊和史雪倩又是抓又是挠,警察都拦不住,最后老米把她给劝住了。
  走出出租楼,金蚕蛊偷偷摸摸溜进我的衣袖——那个狡猾的女人太快了,它没追上。
  乘车直接到了区局刑警队,刘警官亲自给我做了笔录。
  我自然不会将全部的实情告知他们,只是说我略懂一些玄门之术,所以之前就留了一个电话给老乡钟琳,接到电话之后便过来探访,没想到还真的就把凶手抓出来了。至于逃逸的王珊情,我把我知道的一切资料都给刘警官讲起,甚至连身份证号码,我都打电话去东官把古伟半夜吵醒,让他把之前的记录给我传真一份过来。对于我的合作,刘警官拍着我的肩膀,乐开了花。
  这么一个案件的告破,自然有他的一份功劳在。
  警察连夜突审,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老吊没招,反倒是他女朋友招了,说起了这一切都是老吊去年刚刚加入的一个神秘组织所引起的。这个组织是一个传播巫术和末日理念的教派,叫做厄勒德。老吊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加入这个协会。在此之后,他十分兴奋,还专门办了半年多的病休假,去某个地方集中培训。过了大半年,又被派回鹏市来蛰伏。而他炼制小鬼的方法,也是那段时间学到的。一个偶然的机会,老吊知道了老米的儿子米闹闹是一个出生于阴节的天生阴阳眼,便筹谋着将这个小孩子炼制成小鬼。
  老吊告诉史雪倩,如果将闹闹炼制成小鬼,以后他两个就会一帆风顺、财源滚滚,做什么事情都无往而不利,魅力大增……因为史雪倩就是闹闹幼儿园的老师,他缠着史雪倩去核实闹闹的生辰,以及老米所说的异常是否是真的。当得知了确有其事的时候,老吊就准备着下手了。
  为了万一起见,老吊还通过组织,请了他的上线来指导工作。
  他的上线,就是逃脱的那个代号叫做“黄鳝”的女人。史雪倩提供了情报和信息,而整个计划的实施,全部都是老吊和黄鳝完成的。黄鳝在指导老吊完成了炼制小鬼的过程之后,离开了大半个月,就在前天,又返回了鹏市,说要等过三天之后,要把这小鬼拿给上头的人鉴定,如果有价值的话,说不定会给老吊提供更多的资源,更好的待遇以及更高的职位。
  为什么说还要三天呢?这里面有一个说法,此小鬼炼制不易,需要三十六周天之后,方能够完工。
  黄鳝这个女人在这里已经待了两天,荤素不忌,天天与老吊逼着她一起做羞人的事情,日夜不间隔,说是什么密宗双修大法。而今晚夜里,小鬼突然示警,说有人窥探。那个叫做黄鳝的女人便穿了衣服,拿着装有鬼娃娃生前尸油和秘制物的瓷罐子,就往楼上跑去……
  史雪倩所知不多,而刘警官也并不避讳我,将所有的审讯记录都告知与我。虽然这样子并不符合程序,但是我已经答应了把这次的功劳全部都算在他的头上,这让他对我放下了心防,还征求了我的意见。我知道他们上面,肯定会有一个级别的人知道赵中华他们那种有关部门,所以让他上报就好。
  他翻翻白眼,然后喜滋滋地离去。
  我抽空打了一个电话给赵中华的同事曹彦君,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给了他听。厄勒德,这东西不就是邪灵教么?曹彦君说他知道了,多谢我打电话给他报信,他会找人过来接手这个案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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