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校对)第16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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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某些原因,在08年的时候,杂毛小道大伯分管的区域不安稳,所以即使母亲去世,他都没有抽出时间来奔丧,所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萧家大伯。这是一个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这一股威严之气的男人,眼神锐利,须发皆白。杂毛小道曾跟我说过,他大伯已经快六十了,然而此刻一见,整个人的精神气质,却仅仅只有四五十岁的模样。
  匆匆寒暄之后,我们并没有多做停留,萧大伯带了两辆车过来接我们,小叔和莫丹上了第一辆,我和杂毛小道上了另外一辆,虎皮猫大人因为被困在有氧舱里,生闷气了,谁也不鸟,自己钻进了第二辆车里,睡起了懒觉来。
  这个家伙就连睡觉说梦话,都一直在骂人,可见它心情有多郁闷。
  它恨飞机里的有氧舱。
  从金陵禄口机场前往位于句容市天王镇的萧家大院,不到四十分钟的车程,这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到达萧家之后,小叔把莫丹拜托给杂毛小道的母亲,然后我们直接奔向西厢三叔家,查探三叔的现状。进了房间,只见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头用枕头高高垫起,而头上则插着十三根长短不一、形状各异的银针,密密麻麻,形如刺猬。
  针灸之道在十二法门中也有记载,我知道些,发现这区区十三根里,竟然包含了镵针、员针、鍉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九种银针。
  周林这狗日的,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看着三叔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我们都忍不住叹气: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让人心中痛恨。小叔说周林之所以会心性变化,应该还是在神农架的耶朗祭殿中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所以才会走火入魔,中邪了。终归到底,还是他惹的祸端。萧大伯一巴掌拍在小叔的肩上——他这老弟的左手齐肘而断,现如今装了一只假肢,并不方便——他摇摇头,说不要讲这些屁话了,治好再说。
  三叔新收的徒弟姜宝在床头守着自家的师傅,也不说话,只是用小心翼翼的目光,打量着我们。萧大伯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其实老三选徒弟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个娃娃,十年之后,可堪大用;不像你,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像个黄豆芽儿,能干个啥?
  姜宝的头被揉来揉去,又被夸得像一朵花,不好意思地笑。
  小叔被自家大哥如此一说,也笑了,说本就是领回来当女儿养的,也不指望她能够有什么出息。
  夜色黄昏,并不是解术的好时辰,当下我们也不多说,吩咐在旁边姜宝好好照看三叔,然后出了房。晚饭过后,我们在堂屋商谈给三叔解术的细节问题。麒麟胎并不是一次性用品,它在给其中的一个朵朵寄托神魂之前,拿来给三叔镇压针上邪气,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当看到桌子上那美丽如迷梦的玉石吊坠,萧老爷子拿着放大镜研究了一会儿,然后又翻出一本陈旧的书,根据上面的记载做对比,最终确认——是!
  虽然知道果真是麒麟胎无疑,但是经过老爷子这一番鉴定,我们的心情都大好。
  老爷子卜了一卦,说明天中午午时,阳气最盛的时候给老三解术,是最合适的,大吉。解术的顾问自然是虎皮猫大人,在经过小莫丹的一番松骨后,大人显然已经没有多少脾气了,在一旁跟明天拔针的萧大伯讲解其中的细节和注意事项。萧老爷子年高,眼力不好,小叔单手,杂毛小道并不精通医术针灸,所以萧大伯这次是特意赶回来做这拔针之人的。
  说起来,若论针灸之术,萧家最厉害的还算是三叔萧应文,这从他的徒弟周林身上就能够看出。
  商量完毕之后,老爷子又跟我讲起如何运用麒麟胎,给双魂同体的朵朵裂魂。
  自上次我过来之后,他便将萧家祖上传下来的古籍翻看了一遍,从一本笔记之中找到了记载,说此事甚为简单,只需在子时阴气最浓烈的时候,将麒麟胎供奉于台上,再将灵体放置于前,撒下无根之水,不断洗涤,念安魂咒催眠,一魂心有所往,然后有一人往那麒麟胎中打入一道温和的气息,裹挟里面的胚胎,那分出来的魂体,便可以寄生在麒麟胎上,缓慢成长了。
  之所以往那麒麟胎中打入一道温和气息,是因为麒麟胎深藏地下无数载,早已磨灭了意识,而这道气息,将是引导分离魂体附着到上面最重要的灯塔。而这个人,需要获得这两个魂体的完全信任。
  好吧,厚着脸皮说一句,我想我是当之无愧的人选。
  谈完这一部分,我见杂毛小道他们家里人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便不再停留,返回客房歇息。
  帮我张罗房间的是杂毛小道的二弟,他那个水灵灵的小妹萧克霞回学校了,很可惜。
  说实话,我有点想念那妹子做的茶泡饭和肴肉了。
  躺在床上,朵朵在旁边陪我聊天。
  在吸收了黄金蛇蛟的生命精化后,朵朵的实体感更加强烈了,有一种温温的、软乎乎的肉感。我掐着她肥嘟嘟的小脸,逗她玩。她的下巴有些尖了,眉目之间有些黄菲的模样,我看得入神,突然之间好像千里之外的那个女孩,她英姿飒爽的制服装和飘逸的长发,又进入我的心里来,挠动着我的心。
  我想我要仔细的考虑大师兄给我提出的建议了:有了大师兄这个牛逼的靠山在,我在有关部门里面,应该会很好混吧?而且是编外人员,应该会很自由的吧?这时,正坐在我腿上玩跷跷板的朵朵突然认真地问我:
  “陆左哥哥,要是小妖姐姐离开我们了,怎么办?”
第三章
三叔醒转
  朵朵的这句话,让我一下子就愣了起来:
  对啊,如果小妖朵朵和朵朵本体分离成功了,她不就是自由之身了么?依照这个小狐媚子的德性,她还不赶紧离开我们,跑出外面去惹风惹雨,逍遥自在啊?要知道,这个小妮子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妖性不改,腹中的黑墨水比我可多,一直以来都是个猛人。
  当初若没有萧老爷子传我缚妖咒,只怕朵朵早就给她吞噬干净了。
  虽然两个小妮子后来亲热得跟姐妹一样,可我却一直还记得小妖朵朵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差一点儿就用手把我掐死的情景。我不是记仇的人,而且小妖朵朵后来也多次救我,但是,我总有着一丝隐隐的担忧,害怕她突然翻脸,将所有的一切都给毁去——这也是我一直都不怎么待见小妖朵朵最根本的原因。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天天在一起相处的小狐媚子有可能要离开,我心里就空荡荡的,总有着一种蛋蛋的忧伤,十分惆怅,就像是学生时期总和我吵架斗嘴的同桌女生那一次转校,外婆的离去以及……我们会永远都不再见面了么?
  我莫名地慌了起来,拉着朵朵的手,说为什么会这么问?
  朵朵吸了吸鼻子,说是啊,小妖姐姐说你对她不好,不跟她聊天说话,也不关心她,而且最重要的是本事太弱了,根本保护不了她,这样的主人一点用都没有。她还怂恿我跟她一起离开,去深山里面,那里有好多好多的黄精虫草、野参玉竹,而且山林里面的灵气重,对我们的修行也是有好处的……
  她说着说着,见我的脸色有些难看,伸手摸了摸我的刀疤,笑嘻嘻,说我没答应她呢,没有陆左哥哥在的地方,就便是天堂,朵朵也是不喜欢的。我可舍不得你呢……
  我看着朵朵萌得让人心碎的小脸,笑,说是啊,我也舍不得我家朵朵宝贝,你要跑了,我可不得伤心死?朵朵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食指放在了嘴巴里,望着我问:“那小妖姐姐呢?”
  我:“……”
  略微有些消肿的肥虫子在一旁,看着无语的我,强势围观。
  ※※※
  第二天清晨,我很早就起来了,在萧家大院子里练了一套固体练气功,浑身热气腾腾。
  杂毛小道也起得很早,他没有打拳,而是坐在院墙边的银杏树下,用那把卡车底盘轧钢改制的刻刀,在细细地雕着手上的东西。这东西时不时从身体里闪耀出一种红黑的光芒,透露着一股凶戾之气。
  这是小叔从蛇蛟的下巴处刨出来的玉石,也就是从105号石头里面剖出来的红翡,经过虎皮猫大人鉴定,这玩意是吸取了远古剑齿虎精华而成的血虎玉,与麒麟胎一般类型,不过一股子狠戾之气无法磨灭,不好驯服。善藏法师当日获得此玉,便将其植入蛇蛟体内,以期能够尽快化蛟,没成想竟然转手就被我们干掉了,又取了出来。
  相比之前提过的麒麟胎、青龙角、白虎鞭相……它品级低,没有那些的玄妙,只能够用来当攻击法器的材料。当然,若做比较,却比那黑鹀之骨还是要厉害几分的,而且持久。
  杀蛟一事,杂毛小道出力最大,小叔也不敢贪功,况且这东西留在自己手里也无用,还不如给杂毛小道,毕竟这个家伙曾经跟随茅山近代符箓第一人李道子学过师,也是个制符炼器的高手,用来炼制法器,人养玉,玉养人,最好不过。
  反正也是自家侄子。
  杂毛小道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这块玉,现如今已经有了大概的形状,是一把虎形弯刀,巴掌大,造型古朴,刀法凌厉——杂毛小道往往是静坐几十分钟,有了灵感才下一刀,所以时间慢。不过我相信,这作品若能够完成,杂毛小道的境界又将跃上一层。这个家伙倒是越来越厉害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那么挫?
  我伏地大拜,腿腰碰起,做了一个十分困难的动作,然后完成了这一整套法门,缓缓走过去看。我还没到,他便睁开眼睛来,看我。我说操,你的气感越来越厉害了?他嘿嘿一笑,将玉刀的刀尖指向我,说红尘炼心,老子已经参透了一些法门了。
  我问什么法门?
  他说此生千万秒,每一次流逝都让人感动,然而世间之人多如恒沙,唯有了解众生,方能够普渡众生,我已立下誓言:这红尘滚滚,人性丧失,唯有将人们心中的真善美给唤出来,方能够解脱……
  我耸耸肩表示听不懂,他左右看了一下,院子里只有姜宝在老老实实地打拳念经,凑在我耳朵边说:“这些日子素得慌,我知道金陵有条学府街不错,举目望去皆是正妹,而且最近又正好开学,更有不少新鲜妹子,我们给三叔解完银针追魂术,不如去那里嗨皮一下?不过说一句,我好久没有摆摊算命了,最近囊中羞涩,经费有些不充足,所以……嘿嘿!”
  我眉毛直跳,见老老实实踏着禹步的姜宝朝这边奇怪地望来,不由得苦笑。
  本以为这个家伙变了性子,没成想他隐藏得更深了。
  终究是个好色的命!
  我问他前段时间中了降头之术,肾不虚么?他摸摸裤裆,笑嘻嘻,说自从善藏那屌毛挂了,又将那泥娃娃埋在槐树下,早就好了,不信可以一起去试试嘛。我耸了耸肩,不再理他,也没有去注意这个小子垂下的眼帘中会有着怎样的目光,返身走开,朝着刚刚起床的小莫丹走去。
  比起杂毛小道这种猥琐男人而言,我更喜欢和这种可爱天真萌态的小萝莉交流。
  太阳渐渐升起,天气好得出奇,蓝莹莹的天空上竟然没有什么白云,像一块纯粹的蓝晶,阳光照在身上并不是很热,而有一种丝丝的暖意。日上三竿的时候,我们就吃了早饭,等待着良辰美景的到来。为了这次拔针,萧大伯已经沐浴戒斋三日,除了昨天去接我们之外,一般都在后院的神台边,祈求神灵的护佑。
  和南方苗疆祭拜的黑杀大将和赤帝不同,萧家祭拜的是二郎真君和华阳隐士陶弘景。
  午时为太阳光最为强烈的时辰,然而物极必反,阳极必衰,当阳气到达极限的时候,其实也是阴气产生之时,这一个极限时间仅仅只有一刻钟,而萧大伯正是要在这一刻钟之内,将三叔头颅上的银针给全力拔出。十三针中有九种银针,每一种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功用,即使有着麒麟胎镇压银针上附属的邪气,但是如果拔出手法不果断准确,定会伤及三叔的大脑,导致面瘫、恍惚、失忆、脑淤血或者脑死亡。
  这些才是找萧大伯过来拔针的真正原因。
  中午十一点钟,三叔被安放在一个齐腰高的木桌上躺着,接着被摆放在场院之中。我们所有人都站在五米远的距离,院子外还安排着人在执勤看守,防止有人贸然闯入。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萧大伯焚香净手,在燃烧了一张净心神咒符之后,盘腿坐起,在他的前方,有用红布垫着含有麒麟胎的翡翠项链。
  这项链异常美丽,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而虎皮猫大人则挂在银杏树的纸条上,眼睛将眯未眯,打着盹。
  时辰未到,我们静静等待着。有蝉在叫,知了知了,虫儿唱秋天,风吹满庭院。
  12点34分,有风从北面缓缓吹来,搁置在桌子旁边的红铜罗盘天池处开始有规律地摇晃,一会东,一会西,而那翡翠项链则越发地苍翠靓丽了。我们所有人都吸气凝神,睁大了眼睛,萧大伯这时站了起来,一把抄起红布上面的麒麟胎,口中念着驱邪的咒语,将三叔紧闭的嘴巴启开,然后将麒麟胎放置于他的舌下。别人或许看不清楚,然而从“炁”之场域给我的反馈中,我能够看见三叔的生机在迅速攀升。
  沉寂了半个多月的三叔,开始有了苏醒的迹象。
  萧大伯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此手印应该属于道家,跟我所熟悉的九字真言配套手印有着天壤之别。接着虎皮猫大人开始出声了,大声念着穴位和拔针手法,或捻或提,速度快慢、前后顺序皆有它一语指挥。关键时刻虎皮猫大人丝毫不含糊,完全没有撒泼骂街的半分模样。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如同《笑傲江湖》中笑谈之间指点令狐冲的风清扬,那种高人形象。
  自开始后,萧大伯没有一丝毫的犹豫,该果断的时候一针拔出,该细致的时候,就如同大姑娘绣花,认真之极。终于,十分钟之后,三叔头顶上的所有银针都已经放入了旁边的金属盘中。拔完针之后还不算完,萧老爷子也走上了跟前,与萧大伯一起给三叔的身体挤按打穴,疏通经脉。
  如此又过了十几分钟,虎皮猫大人衔着一片青色的银杏叶飞到了桌子上来,将这叶子放在三叔的右眼之上,然后大喊一声:“醒过来哟,萧老三……”
  仿佛为了应这话,三叔的喉咙中发出一声长叹,居然睁开了眼睛。
第四章
雨红玉髓
  咳、咳、咳……
  三叔一阵猛咳,然后将口中的麒麟胎吐了出来,他刚想坐起来,然而伸手去撑起桌面,却是一阵无力,差一点就栽下了地来。萧大伯伸手将他扶住,然后把盛着银针的盘子拿到一边去。三叔的神情有一些恍惚,使劲摇了摇头,然而四处张望,问:“我、我这是怎么了?咦,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我们都围了上去,将三叔扶下桌子,几个女眷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而萧老爷子也高兴得很,胡子直颤。萧大伯将麒麟胎用红布包裹,递给了我,然后将这大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三叔。
  旁人七嘴八舌地补充,三叔依旧还是很疑惑,仔细回忆,却头疼了起来,太阳穴的青筋直跳。萧老爷子一看人这么多,便将妇孺全部赶走,叫人扶着三叔返回了堂屋坐下,问起当日之事。三叔告诉我们,他其实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只是感觉自从神农架回来之后,周林就有些不一样了。后来那小子回家了好长一段时间,再来到他这里,就看到周林眉间有一股很浓重的黑气。
  那个时候他便觉得有些不怎么对劲了,然而却也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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