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校对)第4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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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说的当地方言,我们却也能够勉强听得懂,走进堂屋,偏左墙边有一个火塘,烧着旺旺的火,昏暗的角落草席上,趴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儿,正在烤火,瑟瑟发抖,见我们走进来,她把盖在身上的碎花被子捂住头,不敢露出脸来。
  凯敏问他父亲,担忧地问:“果果怎么样了?”
  他父亲磕了磕旱烟里面的锅灰,叹息,说唉,还是和昨天那样,不吃不喝,也不说话,除了我和你娘,见谁都躲。你几个叔叔、还有你爷爷过来看她,都大喊大叫,吓得不行……
  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这种节奏,莫不是落花洞女的干活?
  说起来,落花洞女其实是一种很凄惨的角色,一般都会死掉,灵魂永远被那山神所拘。
  不过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另一个落花洞女,白露潭。
  那小娘们儿,此刻不知道落在了谁的手里——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另一场战争,在打响。
  我们也不知道谁是胜利者、谁是失败者,唯有让时间,来证明一切。
  我有时候突然在想,白露潭,是不是也会偶尔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呢?
  堂屋里除了凯敏的妹妹,还有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那是他母亲。
  本来家里面还有一个爷爷的,不过自从他妹妹着病以来,为了防止老人冲邪,他三叔就把爷爷接过去住了。
  杂毛小道并没有立刻上去,给凯敏小妹瞧病,而是拉着凯敏和他的父亲,跟他们商量,说叔,这病,我们一定能瞧,邪煞,也一定能够驱走。
  不过时间有些长,我们得在你这里观察几天,负责到底,但是你们不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别人,你说行不?
  凯敏的父亲不明所以,不过凯敏倒是反应过来,说没得问题,你们要是能够治好我家小妹,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至于瞒住你们的本事,我也晓得,贵人嘛,总是要低调些的。
  凯敏的父亲这时才反应过来,随着儿子的话语点头,说要得,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这才放了心,在这穷山沟沟里,通信不畅,村民一两个月又难得出山一回,蹲在这儿猫冬,我们的消息,就是传,也传不出多远的。
  那么,我们暂时是安全的,等到将我的这阳毒排空了,到时候我们再离开这里,转行他处,也不用担忧太多了。
  达成协议之后,我们走到火塘边,地上铺着草席子,凯敏的妹子果果埋着头,窝在上面发抖,不肯露出头来。
  杂毛小道凝眼一瞧,但见这里有黑气萦绕,一挥手,说王黎,按住她。
  我身上有伤病,唯有配合杂毛小道的行动,得了令,便过去,将那碎花被子掀开来。
  盖在头顶上面的被子不见,这小女孩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受伤的野兽,瘆人得很,然后挥手朝我抓过来。
  我哪能让一个小女孩给伤到,于是伸出手,将这女孩的一双手给死死勒住。
  手勒住了,但是脚却还在,那女孩儿果果伸脚来踢我,踹到我的脚杆子上,生疼。
  见到自家妹妹被我给捉着,凯敏的脸上顿时就有些着急,眼睛红了,看着我,不说话。
  这个彝家年轻人摸着发青的下颚,眉头一跳一跳的,不过他还是拦住了更加着急的父母,等待我们的下一步动作。
  杂毛小道也没有让他们等待多久,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之后,他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张“净身神咒符”,贴在额头上面。
  那女孩儿浑身一挣扎,劲都泻出,身子一软,然后朝着我倒了下来。
  我将她放到在地上,然后小心地用碎花被子给盖好。
  凯敏的母亲急忙冲上前来,扑到草席上,看着自家女儿,神情端详,呼吸均匀,就像睡过去一样,想起女儿这数日都没有过这般安宁的睡觉了,终于放心下来。
  杂毛小道和我围着火塘坐了下来,屁股下面是用烂木头做的小板凳,杂毛小道此刻显得特别高人,跟凯敏一家交待,说你家女儿这病呢,确实是冲撞了山里面的魂灵,被拘走了一魄,有些失常的举动,也是正常的。
  你们先用银杏叶,和罗汉果给她泡饮两日,调养身子,等第三天子时,我们试试给她招魂,如果能够招得回来,大功告成,如果招不回来的话……
  杂毛小道不说话,而凯敏的父亲则急躁了,说大师,要是招不回来,那可怎么办呢?
  杂毛小道有些犯难,说那就要麻烦许多,我们可能要进山去,勘测谋断,将那个山神的老巢给找出来,灭了它,然后才能够将你们家果果给救回来。
  不过这事情麻烦就麻烦在,那东西飘忽不定,好打,但是不好找到它的踪影,所以我们也不能够打包票!
  虽然杂毛小道并没有敢把话说得太圆满,但是凯敏的父亲仍旧十分激动,伸出一双粗糙的大手,将杂毛小道的手紧紧握住,然后奋力地摇动,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语。
  随后,凯敏将我们带到隔壁的房间,那是他爷爷的屋子。
  他帮着收拾了一下,还拿来了一床全新的被褥,帮我们给铺上。
  收拾了一番,我们又在房间里聊了一些话,他被他父亲叫了出去,过一会儿,他将那朵白色的雪莲,递到了我的面前,告诉我,他父亲说了,既然我们需要,就先拿着吧。
第二十九章
门外的飓风
  因为确实有急用,所以我并没有推托,而是直接收下了那雪莲。
  山里面的彝民确实淳朴,即使是还没有见到那女孩儿果果痊愈,也毫不犹豫地将我们所需要的东西,直接交到了我的手里,一点也不怕我们翻脸走人。
  不过这也得益于我们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品质,确实也能够值得人去信赖。
  世间是一面镜子,人都是相对的,你对别人好,别人就对你好,你若妄想被人无缘无故地关怀备至,那么基本上不是妄想,就是别有所求,凡事都是这个原理,不出其外。
  这就是因果,这就是报应。
  拿到这雪莲的我有点儿兴奋,因为虎皮猫大人开出的药方里面,就缺这味药做引子了,到时候如果按照程序,将这药方子煎服,我便能够暂时摆脱那阳毒的袭扰,压制住,一直到我们离开追兵的视野,安静的研究解法。
  对此,杂毛小道也深感慨,说一定要帮那个小妹子,恢复神智。
  多好的年华啊,要是死了,或者从此傻了,真的是暴殄天物,太让人接受不了了。
  凯敏他爷爷住的这屋子,是他们家里面最大的房间,头顶上还盖着两片玻璃瓦,能够有光线透进来,虽然床上有一些陈旧的气息,不过换了被褥之后,总算没有那么难闻了。
  房间里面的家具不多,几个陈旧的木箱子,一个老式的木桌,角落里还有一些农家的工具。
  我和杂毛小道收拾了一番,将见不得人的东西,全部都塞进了床底下。
  那下面也堆满了杂物,放进去,一点儿都不起眼。
  到了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凯敏过来了,叫我们吃饭。
  我和杂毛小道跟着凯敏来到了堂屋,彝族民居里,火塘是必不可少的设施,边上立石三块成鼎状,锅支其上,称为“锅庄”。
  锅庄严禁人踩踏跨越,否则认为不吉。
  在锅庄上方,以蔑索吊一长方形木架,上铺竹条,作烘烤野兽干肉或蒜头、花椒、辣子之用。
  我们围坐在这火塘旁边,锅里面白汤滚滚,小孩拳头大的肉块,在汤水间起起伏伏,十分稀奇。
  凯敏跟我们介绍,说这是他们彝族很有名的“坨坨肉”,后寨王保子家前些日子杀猪,他母亲刚刚去割了点肉过来,弄出来的,尝尝看,香得很呢!
  那架在火塘上面的锅子漆黑,上面的香气四溢,我深深吸了一口,这肉味很鲜,远远要比我们平日里在城市里吃的那种注水肉,香得多。
  那一锅汤里面,除了大坨大坨的猪肉之外,还有棕色和白色的蘑菇、松茸、黑色的木耳和青色的大葱段,看上去,颜色鲜艳而诱人,在火塘旁边的板凳上面,还摆放着几碟菜,有酸菜,有荞粑,有锅巴,还有用大壶装的酒。
  看到这些,我就知道,这一顿看似普通的晚餐,其实是凯敏他们家里所能够置办出来的,最丰盛而隆重的一餐了。
  凯敏的父亲是个不善言语的山里农家汉子,拿着一个蓝瓷碗,不时地端起来,冲着我们喊一声喝酒,说完之后,也不管我们喝不喝,仰头就喝大半口,结果根本就没有吃多少菜,人就有些晕了。
  凯敏的母亲则找来一个大碗,给陷入沉睡的女儿装了不少菜,然后担忧地问我们,说那个汤已经熬上了,果果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杂毛小道含笑,说她太累了,明天吧,醒过来之后,脾气应该会好一点,不会像今天这样,富有攻击性了。
  凯敏的母亲点头,表示知道,说哦。
  然后过了一阵子,又不放心了,小心翼翼地又问。
  如此五六遍,到了我们吃好,她才麻利地收拾东西。
  汉人贵茶,彝人贵酒,凯敏的父亲酒量并不算高,但是却觉得客人没有喝好酒,是因为他陪不够,没多久,这个老实的汉子就自个儿醉倒了,我们七手八脚,将他扶上床歇息。
  因为没有电,也没有其他娱乐活动,我们吃完饭,继续在火塘边聊天,也叫做摆门子,到了差不多九点多钟的时候,凯敏的两个叔叔过来了,凯敏帮我们介绍,说是两个朋友,在渝城那边上班的时候认识的,正好我俩过来这边办事,就请上家门口来做客。
  他两个叔叔也是很好客的山里人,不过赶在这当口上门来做客,实在是有些不妥。
  他们问起卖雪莲、找先生的事情,凯敏答说在办了,含糊地说了两句,便不再言。
  他两个叔叔见有外人在,也不多说,坐下来陪我们喝了两杯酒之后,告辞离开。
  凯敏苦着脸,说两位大哥,旁人倒还好说,我这两位叔叔,都是至亲的人,我如何瞒得了他们?
  杂毛小道摆手,说也罢,明天你只管对他们讲便是,不过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
  酒饱饭足,我们返回房间,一躺下就睁不开眼,疲倦得厉害。
  不过第二天我们还是早早地起来了,我找凯敏的母亲借了一个药罐子,然后在火塘上面,严格地按照虎皮猫大人的方子,开始熬制起了驱除阳毒的汤药来。
  这药一煎就是一上午,连我们的中餐,都是用火烤那糍粑,裹了点霉豆腐吃的。
  虎皮猫大人已经在昨天夜里就跟了过来,被我们塞在房间里,不过他时刻都对着我进行指导,我要看火候,有杂毛小道传信,一来一回,一来一回,腿都跑得酸痛,我也是,腰都直不起来,到了下午两点,终于煎好了那汤药,从罐子里倒出来,一小碗金子一般黄色的药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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