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校对)第67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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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着小艇,我们来到了湖中大船之下,上面有软梯放下来,顺着爬上了船头,我才瞧见这木船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大一些,宛若楼船,船头有一个兽首,是那麒麟模样。
  这船除了骨架,基本上都是用那由油浸抛光的天然老龄杉木构成,我的目光巡视一周,并没有瞧见有任何现代化的电子仪器,便是刚才所见的那十几盏灯,都是煤气灯,而非电灯。
  众人陆续上船,然后将那两艘小艇吊上来,绑在船侧,慈元阁阁主瞧见我们三人皆是一幅好奇模样,便笑着问你们是不是很奇怪,为何这船上一点儿电子设备都没有,而我却没有租用现代轮船,或者直接搞一艘游艇、或者退役炮艇过来呢?
  我们点头说是,又不是没有钱,何必搞得这样简陋?
  这慈元阁的阁主哈哈一笑,指着这船上周遭物件,说你们别看这船模样不济,却是我悉心谋夺而来,颇费了些心思。
  按理说,弄一艘现代化大船过来,并不是难事,然而我们又不是来度假的,而是寻龙,一来有这电子设备和燃油发动机在,八辈子都见不着半点儿龙影,二来即便是出现了,哪怕是军舰也免不得一翻,谁也不是过来送死的,对不对?所以我才从常德老翁手上软磨硬泡,弄来了这艘寻龙号来。
  听着慈元阁阁主这般洋洋得意,我们都有些心中痒痒,说这船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么?
  “自然有!”既然都在同一条船上了,慈元阁阁主便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起此船的利害之处来。
  原来这寻龙号原本为常德一个吴姓老头子所有,那个老头子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不过他的来头却颇大,是那失传久已的墨家子弟,世代造船,先祖曾是元末义军陈友谅的水军督造官,造下了偌大的水军来,船上都可跑马,纵横淮泗,后来陈友谅落败于朱元璋之手,他的先祖和彭和尚一同退隐,世代依旧造船,沿袭着墨家精妙的手艺。
  这船是那吴老头倾尽了毕生心血所造,船上的每一块船板,每一根铁钉和每一处结构,都经过他亲手制作,船身外表与寻常无异,但是结构却采用了墨家古法,内壁纹绘得有符文,鬼神不侵,无论风浪多大,左右摇晃而不得倒,实在是乘风破浪的绝佳利器。
  既然名曰“寻龙号”,那船上自然少不了许多布置,不过这些慈元阁阁主到底还是避讳我们,并没有和盘托出,不过还是叫来除了在船舱底部划桨的八位力士,总共二十四人来与我们见面,这二十四人有的是慈元阁本阁中的修行者,有的则是高价请来的供奉,大多都熟识水性,其中也不乏高手,眼睛含电,锐利非常。
  这里面,便有先前那名获得龙鳞的坐馆道人,本名唤作刘永湘,是个沉闷之人,猫在暗处不说话。
  船上所有人总共加起来,足有四十二之数,可见慈元阁此番前来,可谓是倾巢而出,志在必得,不过既然连一字剑这般誉满天下的十大高手都被聘,前来坐镇,显然他们也是有了充足的准备。
  彼此见过了面,大家也算熟络,谈了一会儿,我们因为当天奋战许久,又赶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十分疲惫,慈元阁已经在后舱腾出了一个房间来,给我们三人住宿,于是到了房中,将行李放下,有人送来了热水,在船尾一个房间里洗漱完毕之后,我们也没有多言,让朵朵在旁照看,然后匆匆睡去。
  船上不比陆地,一直都颠簸不平,外面的大雨歇了一些,舱房里潮气颇重,又摇摇晃晃的,其实并不好睡,我在睡梦中一直朦朦胧胧,并不安稳,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船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间或夹杂着喊叫,我立刻直起身子来,瞧见小叔和杂毛小道都已经蹲在门前,从门口的裂缝往外看去。
  “怎么回事?”
  我朝着两人问道,杂毛小道没有回头,而小叔则答我,说刚才好像遇到了一支船队,没我们的大,但是有三艘,慈元阁的人熄了灯,躲入附近的芦苇荡中去,那船队也有些忌惮,远远地绕开了,并没有接上来。
  我点头,说也是木船么?小叔答是,想来也是前来寻龙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熟人而已。
  寻龙号停止了前行,躲入芦苇荡中静候,四下一片寂静,唯有微微的波浪声,从窗外传了过来。
  龙灵之属,对现代设备最是不喜,所以我们此番前来的时候,在慈元阁的人监督下,早已经将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丢掉了,我们又没有手表,故而连时间都不知道,往外面望去,只感觉黑麻麻的,想来还只是三、四更天。
  慈元阁的人并没有过来叫醒我们,显然他们并不打算跟那支船队打照面,只希望彼此都有所顾忌,相互理智对待。
  我等了十多分钟,感觉四下寂静,困意又浮上了心头,先前和杨知修拼得太厉害了,我只想着赶紧谁上一觉,将精神给养足了,明天不至于萎靡不振,于是便不再理,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又听到一声奇怪动静,从西面传了过来,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们舱室的门给人敲响,那人焦急地喊道:“陆先生、两位萧先生,阁主有紧急要事相商,请三位到前舱一叙。”
第二十七章
相请不如偶遇
  我立马坐直起身子来,听到杂毛小道回应了他一声,说马上到。
  那人匆匆离去,而我们三人等了一会儿,才朝着前舱摸了过去。
  黑暗中通道里有好多身影,有的空手,有的持着利刃,透出一股子紧张,到了前舱,掀开厚厚的遮光布帘子,里面长桌上摆着一张巨大的水势分布图,一盏煤气灯,慈元阁阁主和他儿子、田掌柜、和焦、朱、刘三位坐馆道人正在灯前讲解事情,而那个一字剑,却并没有瞧见踪影。
  见到我们走进舱来,慈元阁阁主招呼我们过来坐下,然后也没有多废话,直接由田掌柜跟我们说道:“我们这次过来,是用那真龙鳞甲作为气息追寻的,一直都在按计划航行,刚才碰到了和我们目的一般的船队,为了避免内耗,我们暂时避开了他们,暂且潜藏于此处。”
  田掌柜停顿一下,旁边的少东家接着说:“就在刚才,从西边那儿传来消息,说那些人遭到了莫名袭击,一艘船直接沉入湖底,一艘船已经仓皇逃向了北面的鹿岛上去,另外一艘,慌不择路,开始朝着我们这边行来,我们离得比较近,差不多十分钟,那船便会过来了。
  黄大先生已经过去查探情况了,不知道那袭击的家伙跟辍了哪一艘,但倘若是朝着我们这边行来的这一艘,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才好。”
  他们应该是已经有过商量的,待将事情交待清楚,都朝着我们看来,杂毛小道轻咳一声,问袭击他们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从水中钻出来的,将整艘船给缠绕住,然后囫囵个儿地给弄翻了,接着便是鲜血将湖面给染红,一大片——我个人感觉应该也是跟湖泥地龙一样,潜藏在大泽深处静养的遗种,不过这些家伙频频出击,袭击船只,实在让人费解啊!”少东家不无担忧地说着。
  其实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天下间自有文字记载以来,万物之灵从来便是人类,那些传说中的高强异类,要么被人类供奉为神灵,要么就被直接诛杀,几乎没有能够猖獗多年而不死的。
  事情便是这样,那些暴躁好杀的上古遗种虽然厉害非凡,然而人类从来都不是吃素的,别说是陶晋鸿那般的地仙一流,便是我和杂毛小道这种,在我们手底下死去的怪物,那十根指头也数不过来,真的要太猖狂了,现在的飞机大炮和导弹,未必杀不死这些凶灵。
  所以通常一直存活至今的,要么就是一直困守于一个地方不作动弹,要么就是生性温和,少有兴风作浪,伤及无辜。
  天道质朴,善者生,恶者死,从来都是正理。
  对于洞庭湖这番异动,其实大多数人都有察觉,想来也跟这真龙频现有关系,不过我总感觉除此之外,似乎还有着别的暗流在里面,不过这些也正是我所不能够看透的。
  大致了解清楚之后,杂毛小道面露微笑,说诸位莫慌,倘若仅仅如此,我手中这把剑足以应付,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少东家见识过杂毛小道那茅山正统的神剑引雷术,对这个猥琐道人的信心自然是满满,拍手说道:“萧大哥你既然能够出手,那么我们便没有什么担忧了,我们现在此静等,一会儿倘若有所动静,便将其驱赶离去。”
  慈元阁阁主霍然站起,开始吩咐手下各自行事,而经过了小半晚的休息,我们也勉强打足了精神,走到船头来,迎着凛冽的寒风,朝着前方望去。
  在我们睡下的小半夜里,寻龙号已经离开了湖畔,驶进了大湖深处,茫茫一片烟云薄雾,而我们这儿却生出许多芦苇,漫漫长长,四下黑寂,头顶上乌云沉沉,连闪烁的星子都没有,让人颇为憋闷。
  船上经过大雨洗礼,虽然经过清洗,但还是有些潮湿,略为湿滑,旁边有几个慈元阁的人穿上了厚重的潜水服,潜下去瞧一瞧地形,绘测一番周围。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样子,前面的薄雾突然出现了一丝光线,过了一会儿又陡然亮了许多,却见一道黑沉沉的身影从远处奋力游来,朝着我们刚才前来的方向进发。
  小叔在我的旁边凝神望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跟在我们旁边的田掌柜,说这船上面,知道都有些谁么?
  田掌柜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回说刚才黄大先生瞧了一眼,说有可能是龙虎山的那些道士。
  龙虎山的臭道士么?
  听到这话儿,我和杂毛小道两个人的眼珠子都不由得亮了起来,互看一眼,忍不住嘿嘿地笑。
  这笑声小叔倒也没有觉得,那个田掌柜心中顿时有些发毛,说两位什么意思,怎么笑得这么阴啊?
  很阴么?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强忍着将脸上的笑容给收敛起来——实在没想到啊,上次我们刚在三亚机场撂了狠话,这回儿竟然就有机会实践了,还真的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罗金龙,这回看你还怎么耍弄那心眼儿?
  我们蓦然无语,安静等待着,不多时,那艘木船便朝着这边行使而来,我远远地瞧着,发现那船忒小,几乎只有我们这边的一半左右,不过速度快,似乎装了备用螺旋桨,几乎算是在水面飞驰。
  慈元阁阁主布置妥当,这时从前舱走出来,侧耳听闻那静谧夜中发动机突突的声响,说这些家伙到底还是心存侥幸了,被追得狼狈逃窜,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那船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追击,只是仓皇逃离那处地点而已,临靠到这边芦苇荡的时候,也终于放下了一些心,速度稍微减缓,竟然调转船头,拐了弯儿,朝着我们藏身的这边行来。
  田掌柜瞧见了,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难道我们被发现了?
  慈元阁阁主沉静地摇头,说应该没有,许是他们瞧见这处是个比较绝妙的藏身之处,想要先躲藏起来,等待天明。
  田掌柜左右望了一下,不无担心地说到:“他们的船身瞧着左舷有些受损,一会儿若是相见了,龙虎山上的道人修为都是极高的,只怕会生起那杀人夺船的心思呢……”
  慈元阁阁主脸色有些肃然,冷声哼道:“来得若是朋友,我们有美酒,若是豺狼,我们有猎枪,一会近了你来喊话,倘若他们要是有异动,我们又有何惧——”他的话儿说到一半,回过头来瞧我们,平静地说道:“三位,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猛虎在侧,即便是像慈元阁阁主这般有着超卓自信者,难免也有些顾忌。
  说到底,我们终究还是不稳定因素,倘若没有一字剑压场,难免会有些客大欺主的嫌疑。
  小叔自然知道我们与龙虎山的恩怨,点了点头,说方阁主,同舟共济,自然同气连枝,一会儿你只管吩咐便是,我们没有疑义。
  得到了小叔的保证,慈元阁阁主的表情也轻松了许多,吩咐下去,下面的“水鬼儿”也爬了回来,全员戒备着,前面的小船驶入芦苇丛中,沿着航道渐渐行进。
  我们这边全船熄灯,倘若不注意,说不得就会一头撞上来,约莫四十米距离,田掌柜气沉丹田,朝着前方喊道:“前面的朋友且停下,慈元阁在此驻船,莫再靠近,不然就要撞上了。”
  田掌柜这一声喊得中气十足,对面立刻有了反应,停住了身子,接着船头亮起了灯,四五个青衣道人矗立,当头一个,却正是酒楼之上讲数的二代真传弟子殷鼎将殷天师,朝着这边遥遥拱手,高声喊道:“不知道是慈元阁哪位掌柜的在此,我是天师道龙虎山善扬真人门下殷鼎将,正在被湖中水怪追逐,还望借过水道,好逃脱离去。”
  灯光亮起的那一霎那,我瞧见在几名青衣道人身后站着的,却正是罗金龙那个花花公子,此时的他早已不复年会时的潇洒不羁,头顶上黑发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跌落了水,还是被炸起的水花浇到了头,正一脸戾气地朝着这边望来。
  田掌柜回头与慈元阁阁主商量一番,然后答话道:“这里是我慈元阁的大当家在此,既然是被那湖怪追杀,那么且不多多叙言,我们这里给你作那指引,你们且先离去。”
  慈元阁这边派了旗手,打着灯给龙虎山的小船指路,而对面则一声感谢之后,开始朝着这边继续行来。
  很快,两艘船缓慢接近,彼此都能够瞧清楚对方脸上的喜怒哀乐,我和杂毛小道先一步退入阴影之中,不与罗金龙照面,免得凭生许多事端。
  双方都全身戒备地接近着,对面船首的殷鼎将朗声劝解道:“各位,湖中不比陆上,追逐在我们身后的那畜牲十分凶猛,我劝各位还是尽早离开才好。”
  田掌柜推托道:“无妨,你们且过去,我们锚都已经下了,还有几个小时便天明,不必如此麻烦。”
  双方友好地说着话,突然对面船上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呃,方道友,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撞上了,为何不请老朽,上船来坐坐啊?”
第二十八章
船翻人未亡
  随着这声音响起,从对方船舱中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了一个躬腰拄拐的老道人来,此人头上裹着青色方士巾,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面相如猴,眉高目深,一字眉下双瞳交叠,湖风一吹,将他三缕胡须和苍白头发吹得散乱,一副萧瑟之景。
  瞧见此人,我们莫不惊讶万分——到底这些人对那洞庭湖真龙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竟然连龙虎山上那望月真人,都给请下了山来?
  望月真人何许人也,茅山李道子故后,除却天山神池宫和东海蓬莱这般传说中的修行圣地,可堪称为制符大宗师之名者,便只有这个眼有双瞳的老道人,国宝级一般的人物,江湖上对于他的尊重,更甚于他那个列入天下正道十大高手的师兄善扬真人。
  当然,这个也可以理解,现在毕竟是和谐社会,知识改变命运,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武力只能够镇场,毕竟没有人指望请得动善扬真人来当打手,反而是望月真人,我便瞧见好多同僚以拥有这老东西的符箓而自豪。
  毕竟倘若真正到了危机时刻,一张符箓,或可救命。
  慈元阁作为一个经营类的团体,除了为普通人提供时运与流年剖析、吉祥物制作以及其他寻常服务,还会为修行者提供称手的玩意、互通有无以及其他贩卖活动,每年四月和十月都会进行一次业内拍卖,涉及的生意颇多,跟望月真人这种顶级符箓生产商,自然也算得上熟识,所以望月真人这般一喊,安坐在舱内的慈元阁阁主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出舱,在众人簇拥之下站在船舷侧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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