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精校)第3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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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是行道者,道路是难行易行,是有坑有石,自然心中有数,何必在乎路旁闲人谈辞?窃以为,国家大政,能以仁行宽政安抚的,当施行仁政,其次莫如猛。
  人人都知道火炙肤痛,所以人人自幼就怕火,知道避火防火,小心不去玩火,所以烧死的人就不多。
  水性懦弱温和,人人都觉得绿水温柔,可爱可近,偏偏死在水中的人就多了。
  宽大未必是善事,有时施以严政,正是为了更大范围的宽大、更加久远的宽大,大人!”
  杨凌霍然一惊:乱世用重典,记得那一朝开国之初,禁烟禁妓禁匪,雷厉风行,亦是重典,其中未尝没有罪不致死的,可是这种重典错了么?没有!若非如此,怎能迅速做到宇内一清,国家安定?
  妇人之仁,得到的只是自己个人的赞誉,绥靖软弱,只会留下无穷的隐患,带给更多百姓无尽的痛苦,甚至酝酿出更大的祸患。
  他霍地站起身来,走到帐口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天上无星无月,风已起了,盘旋着,眼看大雨将来,杨凌的双手渐渐紧攥起来。
  鄢高才走到他身后,兜头一揖道:“君子为国,务强其根本,振其纲纪,厚集而拊循之,勿使有衅。若有祸乱,乘其微细,当急扑灭之,虽手段狠厉而不惜,否则祸患滋蔓,延及深广,为小善而酿大恶。”
  杨凌听了,良久良久,忽地举手缓缓一招,轻声道:“就算是漫天甘霖,也要伴着雷霆落下,是这个理儿吗?”
  鄢高才喜动颜色,应声答道:“正是,手执修罗刀,法场证菩提!”
  “好!”杨凌眉尖一挑,断然道:“好!老天既要我来做这个刽子手,我便手提屠刀,站在法场,来求证这菩提大道吧。”
  恰在此时,一道电光闪了两闪,随后殷殷沉雷从天际滚滚压来,如同战鼓阵阵,风亦萧萧旋旋。
  鄢高才抚掌笑道:“心中有佛雷霆手,怒目金刚菩萨道。我佛有观音渡世,亦有不动明王的万钧雷霆。大人这一道霹雳,也是大慈悲!”
  “咔嚓嚓!”又是一声撼天雷,久旱甘霖终于滂沱而下……
  官兵的攻势停止了。
  连着三天大雨,都都寨内泥泞难行,湿滑处处,原来的潺潺小溪,更是变成了怒吼的水牛。这种险恶的天气,纵是本地的山民,轻易也不出外行走,一个不小心,就难免要坠入峡谷、陷入泥沼,或被突然改道的洪水卷走。
  所以蛮人几乎连警卫也不必派,根本不必担心会有明军进山围剿。
  利用这三天时间,杨凌足不出户,和封大人、二王子、鄢高才等人,又召集了李森、李泽、焦贵等参战将领,回顾十多天来种种失败的战策,分析各处山寨攻守之势的优劣,商讨应对的办法。
  三日之后,雨住风停,艳阳当空,明军也开始行动了。
  一队队官兵绕山行走,开始在各处出入都都寨的要隘口外驻兵设寨,筑墙筑堡,作出要长期围困的姿态。同时,鄢高才和本地县治衙门的官员、衙役,并动员一些士绅、读书人,向附近村寨各族百姓宣传蛮人欺压良善、为祸地方,不循王法的种种罪行。
  这里是都掌蛮的大本营,同其他诸县还有不同。这些村民在本地都是弱势一族,平时饱受欺压,既不敢言也不敢怒,对官府的宣传自然人心所向,深深赞同。
  只是他们毕竟居此多年,担心朝廷这一次最终又会不了了之,到时蛮人出山报复,受苦的还是他们。所以除了一小部分无家无业、无所顾忌的百姓敢公开站出来,大部分百姓仍在观望当中,不过明里暗里,对于官兵的帮助,却多了起来。
  柳彪也率人秘密赶到都都寨,一边派出小股精明探马,进山探察暴雨山洪后的道路、山寨情形,同时走访附近村落,打听与都掌蛮人关系密切的人,和留在山外的都掌蛮人中,对官府比较顺从、和善的百姓。
  待情形摸得明白,鄢高才等人便携礼物登门,对这些和都掌蛮人关系较好的郎中、皮匠、裁缝和其他氏族的酋长、以及蛮族的温良百姓逐一拜访,一边大谈官兵威势,尤其将主帅杨凌在各地立下的战功又夸大了十倍,反复灌输给这些人听,劝他们进山说服关系相好的朋友、亲人出山投降。
  这些村民有些一辈子就没离开过家门方圆十里的范围,大字一个不识,见识更是完全谈不上,只听得目瞪口呆,待衙门的人一走,就算户主不说,老婆孩子也早把官府说的话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说给村民们听,经过反复加工锤炼,村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都掌蛮这次一定是要败了。人家朝廷大军的主帅神机妙算、料事如神,乃是诸葛孔明转世,要不然咋敢领着五万人就敢攻打都都寨呢?什么?前些日子咋打了败仗?那是因为杨钦差还没来呢,孔明先生没来之前,蜀军也一样老打败仗!
  于是,鄢高才等人撒下的病毒产生了各种本地化变种版本,传到后来,连山精木魈都跑到杨凌的传说中客串去了,可别小看了这种谣言,放在现代,在偏远的农村,这种神神鬼鬼的传说还具有极大的影响力,更遑论那时的都掌蛮山区了。
  这一来附近村寨中敢于暗中捣乱的少了,公开支持的多了,声势舆论传进山去,或多或少地影响了都掌蛮部落,同时也坚定了山外诸镇诸村对于朝廷的信心。
  这个时候,鄢高才等人开始专门拜访那些与蛮人山寨头人们有种种密切关系的百姓了,有了以上心理攻势的基础,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吓之以威、诱之心利、封之以官,这些人纷纷中弹,“牺牲”在鄢高才等鼓舌如簧的官吏们手中。
  官吏们留下丝绸财帛,各色礼物,客客气气地告辞离去。他们前脚刚刚出了篱笆门,这些百姓就扛包背篓,跟赶集似的进山串门子、走亲戚了。
  上兵伐谋,这些人争先恐后跑进山去招降许愿,不管成不成的,都起到了离间、分化、瓦解的作用,使各山寨之间彼此不相信任,甚至产生内乱。
  都都寨山高林密,处处险要,就是倚仗这些部落间合纵如一的配合协同,才打得官兵屡屡大败,如果他们之间起了嫌隙,待至大火烧山之时,官兵就能趁乱取利,一鼓歼之,尽除后患了。
  大都都山蛮人头领阿黑很快发现了这种异动,他立即下令所有山寨禁止亲友探山,违者一律处死,又经过查问,知道野鸡寨寨主瓦九曾当众发过牢骚,埋怨是阿氏大族长太过嚣张,掳掠州县,才给都都寨惹来大麻烦,便假意请他上大都都山喝酒,然后一刀砍了他的脑袋,派了自己的侄子阿桂去接管野鸡寨,这才暂时稳住了局面。
  但是此时人心浮动,一经动摇很难安定下来,蛮人又不擅稳定军心,只知以酷严的族规严惩不贷,反而激起了一些族人的暗暗反对,趁夜偷偷溜出山去的人越来越多。
  阿黑无奈,只好全力收缩各寨兵马,弃了许多寨子,将兵力全部陈设于都都山五大峰之间和前后险要山隘,以求倚仗天险,和明军持久作战,直至把官兵拖垮,那时这里便又是他阿氏称王了。
  李森军中这段时间也在大整顿,这段时间作战有功者奖、有勇者赏、有伤者抚、有亡者恤,而军中确有少部分畏战怕死,每次作战都畏缩于后虚张声势,根本怯于交锋的老兵油子,被愤愤不平的士卒指认出来,一经确定立即斩首。
  赏罚分明,使军队士气军心,虽经挫败而不散。这段期间,官兵探察了都都寨附近地形,对于有可能导致火势蔓延的地区进行了处理,有的借助沼泽、山脊等天然地形简单处理进行隔蔽,有的林木过密,连绵不断的就在中间破开一道数十丈的隔离带,同时驻兵看守。一切准备就绪,大战在即了。
  杨凌周围皆是戎装整齐的将领,一个个凝神听着他详细的作战部署,杨凌对各部需要执行的任务部署完毕,说道:“此次分兵合围,务求一战而毕。叛匪所仗者,天地之险,火势一起,天险不足为凭,但山中还有沼泽、溪流,山洞地穴,而且有些山岭不生寸草,蛮人熟识地形,必会避险自救,同时反扑,所以各部仍不可大意。”
  他点了点都都寨的沙盘,说道:“此次作战,正面猛攻、佯攻,两翼配合逼近,主攻方向在五都都,由本官亲自督进,先易后难,最后再取大都都山。”
  焦贵吃惊地道:“大人,五都都山是阿黑胞弟阿当严守,山下有道蛤蟆岭,那山盘旋耸峙,如蛤蟆蹲伏,山是磐石堆垒而成的险峰,孤山峭壁间,还有一道山瀑如练,奇险无比,我们数次攻山,都没有选择那里,便是为此。蛤蟆岭不畏火攻,要取下来唯有硬攻一途,太过凶险了。”
  李森也神色凝重地道:“大人,蛤蟆岭是阿当的妹婿刘浪把守。此人原是保宁卫所官兵,因上官巧取豪夺,强买了他家田地,气得老父一病身亡,这人杀官造反,逃入山林之中,后来投靠了都掌蛮人。
  此人一身武艺,凶悍勇猛,在蛮人山寨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汉。阿当十分赏识他,还把妹子嫁给了他,现在他是阿当手下第一大将,是他的心腹。有此人守在蛤蟆岭这道险隘上,五都都虽是群山中最矮的一座,怕是也最难攻取。大人如果决意以五都都寨为突破口,那么末将请为先锋。”
  朱让槿一听急劝道:“大人,你统帅全军,责任重大,不可轻易涉险,我们是否另先一处为主攻方向?”
  杨凌淡淡地道:“五都都寨虽在阿当手中,这只蛤蟆,却已被本官拿下了。”
  众官员大吃一惊,互相以目询问,却都不知是谁出的兵,竟然悄无声息地取下了蛤蟆岭,不但众人中无一人听到风声,显然都掌蛮人也毫不知情,迄今没有派人夺回此关,这人的本事也太大了吧?众人都暗暗吃惊,唯有鄢高才含笑不语。
  封参政欣然道:“大人好沉得住气,出兵在即,才说出这样的好消息,不知是哪位将军如此神勇,立此先功?”
  杨凌哈哈笑道:“此人就在我帐中,吉老司,请出来吧。”
  后边门帘儿一掀,人还没进来,先是稀里哗啦一阵响,有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慢慢走了进来,这人长长的头发全都白了,披散着映着一张苍白枯瘦的脸,大白天的叫人看见都不由心生寒意。
  他身上穿着蓑衣,下身穿着蓑裤,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打鱼的,只是那一头白发有点诡异。此人踝间、手上,腰畔都有铜铃,走动起来到处乱响,声音交错杂乱,听的人心烦。
  有的官员恍然低呼起来:“老司,原来是苗家老司。”他们声音不大,也就身边的人听得到。原来这位吉老司并非他的本名,老司是当地称呼苗家巫师的称呼。
  杨凌笑道:“吉老司时常行走于都都寨中采摘草药,为山里的人祛病驱邪,甚受敬重。”
  朱让槿目瞪口呆,拉拉杨凌的袖子,低声道:“大人,你……你要用巫师来攻打蛤蟆岩不成?”
  杨凌失笑道:“当然不是。蒙老先生慨然帮忙,从中牵线搭桥,来往说和,如今刘浪已经投靠本官,答应作为内应,此关如何险要,都不妨事了。”
  焦贵不敢置信地道:“大人竟能说服刘浪反水?”
  杨凌哈哈笑道:“这有何难?一顶乌纱,两顷土地,三千两白银,刘浪的蛤蟆岭便成了本官的踏脚石!”
  
  第305章
智取都都寨
  
  都都寨山势雄伟,岩壁陡峭,林荫蔽日,荆棘丛生,经过几日的暴雨冲刷,原来的羊肠小道面目全非,草丛下和树荫里的土地仍然十分泥泞,行不多时靴上便全是污泥,好似重达数十斤,让人举步维艰。
  附近各县的公差衙役以及民壮全都被征调了来,四下包围,开辟出一条防火隔离带来。大龙潭、亮仓口、观音岭、大石盘为东面防线,西面以建武小峨嵋隔离,西南是落雁河,天然屏障,北侧便是通往九丝山大寨的险峻山路,一路上断崖峡谷接踵不断,中间险要处又有宋小爱的大军驻扎,无需派人看守。
  官兵的前队不再举着大盾时时防备着脚下的陷坑、机关,树丛里的弩箭、石头和头顶悬崖上的滚石檑木,前锋部队进山时扛着易燃的干草木柴,到了丛林密布处便放起火来,后边的军兵将自己这一侧清理干净,大火便卷着滚滚浓烟向深山中蔓延开去。
  大火不但破坏了林中一切暗坑机关,而且火还没到,浓烟先将蛮匪赶了出来,他们和惊慌失措的野兽一齐逃出密林,向更深处逃跑。官兵则好整以暇地缓步而追,一路扑灭余火,步步为营地前进,大火将泥泞的地面烘烤得坚硬,行起路来倒不比原先在丛林中行走更慢。
  碰到沼泽和断崖等隔断了火势,官兵便重新燃起火来,失去了险要凭仗的蛮匪纵然守在没有草木可燃的地方,也难以应付官兵的攻势,何况浓烟早熏得他们双目红肿如桃,视物难清,所以很难形成有效的阻击。
  官兵先纵火攻破董布坝和红岩,继续向纵深攻击。阿黑慌忙组织士兵布成第二道防线,并顶着呛人的浓烟尽量清理可燃的草木,以防大火引了过来,重兵都布在正面拒敌了。便在这时,左右两侧也有烟火传来,两侧的官兵也发动攻势了。
  阿黑大惊,急忙叫阿桂、阿瓦两人分率数寨人马迎向左右的险峰。官兵以火为兵,随火而进,双方在大火硝烟中战况依然惨烈,可是失去了密林草丛掩护的蛮匪就像掉到了炉灰里的泥鳅,而不再顾忌上下左右随时会出现暗器陷阱的官兵却越战越勇,战事虽然缓慢,却一步步地、坚决地向纵深推进着。
  第二日下午,杨凌、焦贵带领三千六百人,趁蛮匪主力忙着正面拒敌、左右抵抗的时机,悄然扑向五都都……
  刘浪躺在蛤蟆岭上一块四壁如削、顶端平坦的巨石上,头枕着胳膊,痴痴地望着湛蓝的天空,天空中隐约飘过一丝云一般的烟雾,还带着些糊气。
  这位钦差大人够厉害的,听说以前蛮人作乱,很少有官兵能打到这里,僰王山、铜锣岭、凌霄城几处奇险无比的地方,任一处也能阻上官兵十年,难怪蛮人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一次,全平啦,九丝山前就剩下都都寨这一处险要了,明军既又火攻,恐怕都都寨守不了几天了。
  幸好听了吉老司的话,和朝廷搭上了线,否则老子也得陪这帮蛮子葬送在这儿。刘浪吐掉嘴里的草梗,爬起来向远处张望:“老子再回去,就是守备,堂堂的守备官,比夺我田产、害死我老父的那个畜生苗百户还要大,听说娃儿他娘一直没有改嫁,为了怕我儿子被卫所地方的孩子欺负,搬到乡下去住了。好女人呐,跟着我就没享过一天福。
  可我一直也不敢打听她娘俩的下落,官府在通缉我,那个鬼婆娘也盯得紧着呢。这回老子也是大官儿了,衣锦还乡,回头把她娘俩找回来,让欺负我的那帮畜牲都看看,哈哈哈……”
  刘浪想到坐着官轿,敲锣打鼓回到卫所,风风光光地出现在昔日那些欺压过他的人面前,不由仰天大笑。
  “你笑个什么鬼!阿哥说官兵这次很厉害,这里也要小心一点儿,没准会有人摸过来的!”石下忽然有个女人气哼哼地说道。
  “嗯?”刘浪低下头,只见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五,上披麻衣下着草裙,黑黝黝胖墩墩的妇人手里提着一柄雪亮的三股钢叉,脸宽嘴扁、细眼淡眉,像极了画儿上绘的蛤蟆精。
  刘浪从石上一跃而下,嘿嘿笑道:“怕什么?就凭这儿,有石有水,险不可攀,官兵纵火没用,我只派十个人从上边掷石头,就别想有一个人能爬上来,嘿嘿,阿哥走了?”
  他的个头儿比那女人高出两头不止,这女人就是他的妻子,阿当的胞妹阿欧。她刚刚送了不放心,特地赶来探看的阿当下山。
  “嗯,阿哥回寨了,其他几寨很危险,阿哥从大寨里抽调了二百名勇士去助战,后寨空虚,所以咱们这一关一定得小心着点儿。”
  “嘿嘿嘿,咱这座蛤蟆岭,派上三十人就足以守得风雨不透了,何况有一百六十多人呢。”刘浪向山下指指,山下是一片嶙峋的石头,中间洼处碧绿的是一潭潭清澈的泉山,彼此通过洼处连起来,直到再向更远处汇成一道清流。
  “看到没有,两里地内没有一棵树,官兵要想冒头儿,隔得远远儿的就能发现,有啥好怕的?你去喝点酒吧,吉老司前两天刚送来的老酒,还有才炖熟的狍子肉,香着呢,我领几个人在这儿看着就行了。”
  他知道阿欧嗜酒如命,这话一说,阿欧果然馋涎欲滴,眉开眼笑地道:“好!吉老司带来的酒一向不错,比咱们自己酿的香多了。”她把钢叉一顿,转身走了几步,到了洞口忽又转身道:“喂,你要不要喝点儿?”
  刘浪干笑道:“嘿,天还没黑呢,你先喝着,我守着山,晚上再喝个痛快。”
  阿欧黑脸一红,居然有点忸怩地瞟了他一眼,这才闪身进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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