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精校)第20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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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噤声,噤声……”
  吴娃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这时杨浩却趁着折子渝发呆,突然发难,肩头一缩,将她扣住关节要害的手指移开了几寸,同时腰杆儿一挺,将她狠狠弹起,脱出了她的掌握。
  折子渝身手果然灵活,杨浩纵身而起,刚刚探手去抓,她已旋身闪出三尺多远,杨浩跃起身来,两个人双拳紧握,架势一摆,又是一副想要交手的模样。
  “不要动手,你们……你们都请住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娃娃苦着脸拦到了他们中间。
  “不错,我是不该动手。”杨浩脸色铁青,徐徐收了拳头,探手摸出几片金叶子往地上一丢,寒声道:“到这里来找姑娘是要付钱的是么?渝儿姑娘,我的缠头之姿已经付了,我这个客人,你接不接呢?”
  “你这混蛋胡说甚……”折子渝的语声突地顿住,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混蛋竟然以为……以为我……”
  杨浩说的话虽然刻薄,可是他眸中的悲伤和痛苦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折子渝看在眼中,眸光变得柔和了一些。
  杨浩恨声道:“怎么,嫌少?嫌少你开个价出来,杨某一定拿的出来。”
  看到杨浩又妒又恨、又痛又怜的表情,折子渝忽然心情大好,她“噗哧”一声笑了,笑的无比娇媚:“杨大人,你就是搬一座金山来,本姑娘也不做你的生意。请你出去,离我远远的,莫要让我再看见你,成么?”
  杨浩冷笑:“恐怕这事儿由不得你,娃娃!”
  “啊?大人。”呆立一旁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对冤家的吴娃儿赶紧答应一声。
  杨浩指着折子渝,咬牙切齿地道:“她是市妓还是营妓?我要为她赎身,从现在开始,再不许一个男人碰她一手指头,否则我唯你是问。”
  折子渝拾起衣裳优雅地穿起,又将长发一扬一拢,挽了一个很随意的发髻,挑衅地瞟着他,悠然笑道:“几日不见,杨大人好大的威风呢,要为本姑娘‘赎身’?就算你有倾国之势、倾城之财,也得看本姑娘答不答应!”
  杨浩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似乎自我作践都没关系,只要能报复了他就成,把他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如此不知自爱?我不需要你答应,这媚狐窟,我一样做得了主,马上收拾你的东西,随我离开这里。”
  折子渝嫣然道:“今时不同往日,杨大人果然威风八面,可是……这媚狐窟好象不是你当家吧?”
  “有什么区别?娃娃现在是我的人。”
  “你的人?”折子渝眉尖一挑:“你好大的手笔,居然吞并了‘媚狐窟?’”
  “我没有吞并什么媚狐窟,娃娃现在……是我的女人。”
  折子渝脸色攸然一变,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吴娃一扫,吴娃儿娇躯一震,嗫嚅说道:“大……大小姐……,你……你听我解释……”
  “大小姐?”
  杨浩不由一怔,吴娃儿这样的神情、这样的措辞,哪里像是对着她院子里的姑娘。杨浩的目光从吴娃儿身上慢慢移到折子渝身上,脸上渐渐露出狐疑的神色,从吴娃儿对折子渝的态度和称谓,他忽地想起折子渝那一身高明诡谲的武功来。
  杨浩目光闪动,突然问道:“娃娃,你这院子里可有一位渝儿姑娘?”
  吴娃儿诧异地道:“鱼儿?有啊,只是不知大人问的是大鱼儿还是小鱼儿?她们……她们就是上次随奴家去邀请大人来的那对姐妹,大人……大人你……你要见她们么?”
  杨浩默然半晌,目光慢慢变得锐利起来,他盯着折子渝,咬着牙根一字字问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折子渝不答,她的目光从杨浩身上徐徐抽离,有些复杂地看了吴娃儿一眼,淡笑道:“娃娃,恭喜。”
  娃娃手足无措地道:“小姐,你……你……”
  折子渝莞尔一笑道:“脱离苦海,终身有靠,理应恭喜。这个男人虽和其他男人一样不能免俗,对自己的女人还是不错的。据我所知……杨家大妇是头母老虎,不过以你的乖巧手段,应该摆布得了她。”
  吴娃儿讷讷地道:“多……多谢小姐指点。”
  “呵呵,你嫁了人了,与我折家的缘份也就尽了。告辞!”
  杨浩抢前一步,喝道:“慢着,你还没有讲,你到底是何身份,为何身居此处?”
  折子渝俏脸一寒,森然道:“杨浩大人,小女子是何身份,因何在此,与你有甚么相干?”
  杨浩瞧见她决绝的神色,心头不由一寒,折子渝黛眉一敛,已自他身旁飘然掠过……
  
  第276章
孽缘难了
  
  “哎哟,小姐您一个人出去呀,您……”媚狐窟的帮闲大哥老黑一见折子渝出来,赶紧迎上前去。
  折子渝在杨浩面前的轻松自若、满面春风已经全然不见,瞎子都看得见这位姑娘头顶上正有一座火山在酝酿。老黑刚刚迎上来,一见她黑着脸儿,赶紧把剩下的话儿又咽了回去。
  折子渝正眼都不瞅他,怒气冲冲地就出了大门,老黑正踮着脚儿望着她的背影纳罕不已,肩头忽地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赶紧又习惯性地把腰哈了下去:“哎哟,杨大人,您一个人出去呀,娃娃姑娘也不说送送……”
  一瞧杨浩的脸色比刚才那位大小姐好不了多少,老黑把剩下的话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老黑,你给我找几个人,盯着刚刚出去的那位姑娘,她到了哪里,见过什么人,住宿在什么地方,都要打探的清清楚楚。”
  “啊,噢,好哩!”老黑一听这个差使,登时精神一振,刚要拍着胸脯儿向他吹嘘自己识得多少城狐社鼠,消息多么的灵光,杨浩把眼一瞪道:“还不快去?人若追丢了,我剥你的皮!”
  “是是是”老黑一溜烟儿地便奔向大门口。
  廊下正坐着几个帮闲汉子,挽着裤腿儿在廊下乘凉,一见他出来,几个人连忙一跃而起,陪笑招呼:“黑哥,有什么事吗?”
  “过来过来!看见前面那位姑娘没有,赶紧的,给我把她看紧了,她到了哪里,见过什么人,住宿在什么地方,都要打探的清清楚楚。人若追丢了,我剥你们的皮!”
  “是是是,黑哥放心,盯小娘子的梢儿,咱们兄弟最在行!”几个闲汉领了差使,立刻嘻嘻哈哈地应着散向街头。
  折子渝到了街口,一辆车子立刻驶来,折子渝上了车,车子便向东十字大街驶去。
  “小姐,后边有几个人正在跟着,要不要小的把他们给……”坐在车夫副座上,一个头戴竹笠的汉子并掌如刀,轻轻向下一劈。端坐车中卷着车帘似乎在闭目养神的折子渝神色微微一动,张开眼道:“理他作甚。”
  “是,那么……要不要甩脱了他们?”
  折子渝轻哼一声,俏脸含霜地:“不用管他,就算让他晓得我的去处,他又能如何!”
  那大汉不知自家小姐因为何事动怒,更未注意自己一直在说“他们”,而大小姐的回复始终是“他”,当即噤若寒蝉,回过头去不敢应声了。
  ※※※
  “折子渝,原来她竟是折家的大小姐……”
  杨浩折身返回,从吴娃儿口中软硬兼施,逼问出了折子渝的真实身份,回想两人相识以来种种,终于恍然大悟。
  她是折家的小姐,而非沦落媚狐窟的一个娼妓,杨浩饱受煎熬的心终于轻松下来,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果真的沦落成青楼妓女,这让他情何以堪?
  然而一旦得悉折子渝的真正身份,疑窦立刻填满了他的胸臆。西北折藩家的女儿,在西北地方的地位不亚于一国公主,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一个天之骄女,隐姓瞒名地跑到汴梁来,而且还避居在妓坊中,她要做甚么?
  如果事不关己,天下的秘密多了去了,他才懒得理会,可是不管折子渝如何待他,他怎能就此轻轻放下?杨浩沉思有顷,霍然抬头道:“堂堂折藩世家之女,既来汴京,何必在你这里藏身?她倒底有何所图,娃娃,你……也是折藩的人?”
  娃儿惶恐地道:“官人休要误会,奴家不是折藩的人,只是……娃娃昔年曾受过折藩的恩情,答应要为折家做三件事。如今三件事都已做罢,娃娃已是自由之身,与折家再无瓜葛了。娃娃与折大小姐相识一场,她有时过来借住,娃娃也不能拂了她的意思。”
  杨浩目光微微眯起,又问道:“堂堂折藩千金,借住于风月场中,有何图谋?”
  吴娃儿默然不语。
  杨浩目光渐冷:“娃娃,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良人么?”
  吴娃儿盈盈跪倒,楚楚可怜地道:“官人,娃娃亦是寻常女子,自然明白夫字出头大过天的道理,进了杨家的门,娃娃就是杨家的人,此世今生,娃娃再不做他想。可是,娃娃父母双亲的血海深仇是折家报的,娃娃沦落风尘,而能保住这清白的身子侍奉大人身侧,亦赖折家周全,娃娃如何能做得出对不起折家的事来?从今往后,娃娃与折家是再不相往来了,还求官人怜惜,全了娃娃的一番恩义。”
  娃娃说罢,便深深地叩下头去。
  “唉,你起来吧,不用动不动就惶恐下跪的。”杨浩叹息一声,把她扶了起来。
  眼见她惶恐模样,杨浩心中满是感慨:“娃娃天姿国色,若搁在现代,以她的姿色才华,不知多少男人要把她视若珍宝,可是她现在既要入杨家的门,做他的妾,往日的风光与地位便要尽皆抛去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就得遵循这个时代的规矩理念,就像秦淮八艳中的柳如是,笑傲王侯、风光无限,嫁入钱家之后,那张扬的个性也得全都收起来,在钱家的处境就像一个窝囊受气的小媳妇儿,其处境十分凄惨,可她也不能有丝毫怨言。
  杨浩只是个平凡的男人,他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有一些男人的陋俗和幻想,比如三妻四妾的美梦。到了这个时代,律法允许、社会道德视之为天经地义,他也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但是一些深入骨髓的观念却是改变不了的,他做不到把自己的女人只当做泄浴工具,床上恩恩爱爱,穿上衣服就翻脸无情。”
  眼见一番逼问,弄得吴娃儿如此诚惶诚恐,哪还有初见她时那种神采飞扬和仙子谪凡般的气派,杨浩不免自省起来。
  不过一时半晌他也不指望吴娃儿就会改变她旧的理念,这些事相处久了,等她完全明白了自己的为人秉性,昔日活泼可爱、充满灵性的吴娃儿就会回来。眼下他一肚子心事,也没心情说的太多。
  当下他便扶起娃娃,柔声道:“做人理该知恩重义,你不说,我也不怪你。何况,你纵然不说,我也猜得到几分。吴越钱氏、闽南陈氏、西北折氏,悄悄入京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私下交结大臣,力图自保罢了。这件事我不再问你,你和折家的瓜葛已了就好,我来,本是想问问你搬迁‘媚狐窟’、安顿众家姐妹,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想不到反惹出这许多事来,唉!你自去忙吧,我也回府去。”
  ※※※
  杨浩宽慰了娃儿几句,到了外面又唤来老黑,叫他一得了消息马上赶到自己的府邸传讯,又赏了他些钱物,这才离开。
  杨浩一走,吴娃儿便坐卧不安起来。杨浩虽然没有再逼问她,也没有露出恼怒憎恶的神色,可是就连甚是识人的吴娃儿也不可能把他的心思读得那么透澈。女儿出嫁,就是夫家的人了,就连娘家、就连亲生父母、兄弟手足都要远着一层,如果什么事情不以夫家为重,那是大逆不道之举。
  如今折家比起她的娘家还要差着几层,她却为了折家的恩义,隐瞒自己的夫君,再大度的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做此抉择吗?要是杨浩暗生怨恨,自己的夫君对她起了芥蒂,今后的日子岂不是要过得苦不堪言?
  吴娃儿越想越怕,坐卧不宁,哪里还能平心静气地安排‘媚狐窟’的事情。众家姐妹在杨浩走后纷纷赶来向她探听消息,打听方才所见那幕奇景的来龙去脉。吴娃儿心烦意乱,也没心思多说,她轰走了这些好奇宝宝,换了出行的衣衫,穿戴停当之后,便叫了一乘小轿急急赶往杨府。
  前些日子在杨家排练戏曲,杨家看门的老家人和她都是熟悉了的,吴娃儿登堂入室向来不需传报,那老家人一见她到了,便陪笑将她迎进门去。
  吴娃儿毕竟做了多年的青楼行首,如今虽对杨浩曲意奉迎,那是因为把他当成了自己今生的良人,为他放下身段、受些委曲,她觉得都是为妻为妾的本份。但是她的节气和傲骨,只是被这种外表暂时掩饰了而已,她并不会因此完全失去了自我。虽说她现在担心杨浩对她起了愠怒,患得患失之下赶来想要挽回杨浩心意,但是要她将折子渝的所为合盘托出,她还是不肯的。
  “此事是大宋朝廷的事,我家官人好好地做他的火情院长便是,与他本不相干的,折家的事我是不能说与他听的,可是要怎样才能释了他心中恚怒呢?唉!青楼有青楼的烦恼;从良有从良的为难。奴家把这身子和这颗心都给了你,官人你可不要负了奴家才是。”
  吴娃儿想着心事,匆匆到了后进院落,见穆羽站在厅院当中,墙角置着一块人形木牌,穆羽腰间系着一排柳叶飞刀,正在那里练着飞刀绝技,吴娃儿忙问道:“小羽,大人在哪里?”
  穆羽还不知道自家大人要纳眼前这个尤物为妾,不过两人也是相熟了的,便指点道:“大人在内书房里。”
  “喔!”吴娃儿道了声谢,连忙向花厅走去,进了花厅,右侧有一道珠帘,那里就通向内书房,吴娃儿正要进去,珠帘儿一掀,妙妙从里边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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