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精校)第24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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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第二件事,杨浩利用后世运河运输的一些经验,已向朝廷提出建议,派出了工部的大批官员,在各处河道落差较大的地方修建速成的堰坝水闸,这些“豆腐渣”工程撑上两三个月还是办得到的,足以保障运河运输的通畅。
  而第一个难处,通过泗洲官吏和粮绅被一网打尽,已足以警慑江淮各道那些利令智昏的官吏和粮绅,可以说泗洲这桩案子耗时虽然最长,但是这里的事若是处理的拖泥带水,整个江淮道都要不可收拾,这里处理的干净俐落,那么巡狩江南的目的就达到了。
  再往下去,魏王不需要再继续这样亲力亲为,只要还有一点头脑的地方官员和粮绅农户,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与朝廷作对为难,冒着家破人亡的危险屯粮居奇以牟暴利。想赚暴利?朝廷也是网开一面的,开封府的粮价可是一涨再涨,有本事你自己把粮食运到开封去,那儿现在是不抑粮价的,杨浩早就在那儿挖好了一个大坑,等着他们往里跳呢。
  因此上,由此继续南向,带着大队人马一路巡狩下去的魏王,只是代表着朝廷的一个态度,从心理上,给江淮各道的官员和士绅产生一种紧迫感,如果再有人意图从中捣鬼,那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扎根泗洲十余代,连一任知府下台都没能奈何得了他的周家都垮了,还有哪个粮绅敢与朝廷叫板?
  可是横行不法者固然恶行令人发指,贪图暴利铤而走险的极品垃圾也未必没有,有鉴于此,杨浩便向魏王进言,由晋王沿运河缓缓南下,继续执行巡狩任务,统筹调度江淮粮草,自己先行一步,暗中查探是否仍有不法者从中作梗,两下里一明一暗,便可最大程度地保证宵小无所遁形。
  经过泗洲一事,赵德昭对杨浩已是大为信服,对他这番话自然深以为然,当即便答允下来。杨浩这个主意固然是出于公心,却也不无私意,他想离开官船,才好与焰焰和娃娃比翼双飞,双宿双栖,一得了赵德昭的允许,杨浩如同心上生了一对翅膀,立即欢欢喜喜地离了官船,赶赴官仓衙门。
  唐焰焰和吴娃儿、杏儿主仆等人早已得了信儿,梳洗打扮停当等着他了。杨浩一到,唐焰焰和吴娃儿便双双迎了上来,杏儿、张牛儿等人则微笑着站在车子旁边。
  今日唐焰焰和吴娃儿俱都精心打扮过,薰香沐浴,一身清爽,唐焰焰穿了一身银红色女袄,周身织金边银红缎的百褶宫裙,雪青缎的中衣,南红缎子宫鞋,明明大红大紫乃是俗丽的颜色,可是穿在焰焰身上却是纤腰紧致、酥胸起伏,姿容娇丽脱俗,如同一轮艳阳般夺人二目。
  吴娃儿却是一身翠罗衫子,本来就身材娇小,还要穿一件滚银边的贴身斜绫小袄,藕色靴裙,不着首饰,粉妆玉琢,煞是可爱。这一对譬人这样的俏打扮,看来真是天作之合。后面张牛儿、老黑等人则是青衣小帽,做家人打扮,杏儿姑娘身穿淡青色女衫,素青的裙儿,虽作侍婢打扮,可是天生丽质,脸若桃花,长眉俊眼,生的百般俊俏,瞧来也是赏心悦目。
  杨浩瞧了心怀大畅,说道:“船儿已令先行了么?”
  吴娃儿道:“自得了官人传信,奴家就令船先行一步去前方等候了。”
  杨浩笑道:“甚好,那咱们就乘车而行,循陆路走,这样就可避开官船,免得受人打扰。来来来,上车。”
  吴娃儿抿嘴一笑,瞟了焰焰一眼道:“那……就请官人与姐姐先上车吧,奴家与杏儿同车便是。”
  杨浩却不想在家里搞得三六九等、阶级分明,时日久了,两个小妮子之间必然变得生份起来,是以一把拉住她道:“我早说过,咱家里不用讲那么多规矩,焰焰性情随和,也喜欢人多热闹,不会怪你的,来来来,咱们三人同车而行吧。”
  唐焰焰其实是颇想和杨浩说说体己话儿的,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反而面嫩起来,怕惹得娃娃偷笑,便拉住她道:“你我姐妹形同一体无分彼此,没那么多规矩的,来吧,咱们上车,让他靠边儿坐去。”那张俏脸红红的,也不知是红衣映的,还是有些羞涩。
  两个美人儿先上了车,杨浩哈哈一笑也登上车去,却不理她说的“靠边儿坐去”,而是摆出一家之主的嘴脸模样,大剌剌地坐向她们中间。两个姑娘也有默契,娇躯稍稍一扭,翘臀轻轻移动,堪堪给他留出一个人的位置。杨浩居中坐下,揽住两个柔软的小蛮腰儿,嗅着她们青丝鬓发间的清草香气,先在唐焰焰粉腮上香了一记,迫不及待地问道:“焰焰,你说有一妙计,可以解决咱们目前困境,是怎样妙计,快与我好生说说。”
  唐焰焰不想他会当着娃娃的面问出来,登时大羞,瞪起杏眼娇嗔道:“自己的女人要被送给旁人了,你不去想法儿却来问我?”她娇躯一扭,偏过脸儿去道:“人家哪有什么好法儿,你……你个大男人,你不会想个两全齐美的好主意吗?”
  车子已然启动,吴娃儿咳嗽一声,伸手拉下了窗帘,杨浩向她会意地一笑,双手揽紧焰焰不堪一握的小腰肢,把她环在自己环中,贴着她元宝般精致的耳朵,低笑道:“焰焰,你的妙计,可是咱们先做了夫妻,再禀明你的父兄长辈呢?”
  “哎呀!”唐焰焰被他一口说破,虽说吴娃儿未必听见,仍是羞不可抑,想要返身捶他这没羞没臊的汉子,偏偏没脸扭转头来,一时身上燥热难当,只得嗔道:“初进立秋,天气仍热,掩得什么窗子。”
  说着便去掀那窗帘,唐焰焰为了他杨浩,翘家来奔,杨浩心中感激,对她真是爱极,这些时日在泗洲事情太多,又始终不得空儿与她亲热,如今才算敞开胸怀、一身轻松,哪肯让她如愿,便涎着脸抓住她的小手,柔声道:“开窗子做甚么,你要嫌热,这车中宽敞,就宽了外衣,娃娃不是外人,也不会笑你。”
  唐焰焰满脸红晕,轻啐一口,几次三番去掀窗帘,都被他挡回,只得红着脸垂头任他温存,从后面看,那柔软青丝间细嫩白皙的颈子都红了,杨浩难得见她如此羞态,心中不觉也是一荡。
  他有心要让这对小妮子彼此亲密无间,心中更存了和这对美人儿有朝一日大被同眠,双宿双飞的绮念,娃娃那里应该没有问题,焰焰虽是大户人家姑娘出身,应该熟谙豪门权贵的此等习气,却未必抹得下脸儿来,也是有意当她渐渐适应,因此嗅着她身上那股幽微细致的少女甜香,轻抚她柔软滑润的背臀,竟是不避娃儿。
  唐焰焰情窦已开,既看过春宫图儿,又曾在羌人山洞中与他有过一番恩爱滋味,这一被他爱抚,登时骨软筋酥,虽是有心推却,却是使不得半分力气,只觉浑身燥热,股间漫开一股晕腻,竟已被他爱抚得情动不已。
  “你……你这没羞没臊的臭家伙,想要亲热去找娃娃去,莫要碰我。”唐焰焰再禁受不住,又羞又气地推开了他,这一说正中杨浩下怀,他本就想要焰焰适应这“三人行”的旖旎风光,当下从善如流,哈哈一笑,伸臂一托,便把一旁掩口羞笑的娃娃抱到了自己膝上。娃娃身材娇小,轻盈能做掌上舞,身子坐在他的腿上,却也不占多少地方,杨浩哈哈笑道:“我舍不得她,却也放不开你,来来,两位美人儿都与夫君好生亲热一下。”
  “去你的,人家才不陪你荒唐。”唐焰焰使劲一摆柳腰,正想挣脱他的怀抱,忽听一阵挽歌传来:“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踌躇。……”
  唐焰焰一呆,咦道:“有人出丧么?”
  杨浩听了也不便再与她们嘻闹,轻轻探身掀开帘儿向外望去,就见一行人打着招魂幡、执着哭丧棒缓缓行来,漫天纸钱如雪,后面一字儿排开三具棺椁,使一群系着孝带的帮闲大汉扛着,头前一个少女,白衣白裙,头裹白续,臂被白纱,穿白挂素,亭亭如玉,手中捧着两块灵牌,正是邓秀儿姑娘,脸色立即肃然起来,他轻轻踢了踢轿板,沉声吩咐道:“停车落轿!”
  
  第08卷
出采江南莲
  第319章
行行复行行
  
  路上许多行人,都对邓秀儿这支出殡的队伍指指点点,他们的脸上一片冷漠,有好奇、有讥诮、有唾骂,却看不出一点同情的意味。
  邓祖扬是个好人,从来不见他做过什么贪脏枉法的事情,可是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是他的家人,而他是泗洲的父母官,所有的怨恨最终便只能落在他的头上。当他走到百姓中间嘘寒问暖时,他们什么都不会对他说;当他和民工们一起在坝上劳作的时候,他们可以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但是心中的怨恨却只会愈积愈深,当他自尽身亡的时候,这种怨恨才无所保留地呈现出来。
  邓秀儿不去看旁人的脸色,也不去听他们的言语,她只是小心地捧着盛放父母双亲灵牌的托盘,一步步痴痴行走在泗洲街头,心儿彷彷徨徨,若无所依。几天之前,她还是尊贵的知府千金,任谁见了她都要毕恭毕敬,如今她只能这样承受着别人的讥笑和唾骂,身在炎炎烈日下,心如浸玄冰地窖。
  忽然,嘈杂声变轻了,邓秀儿若有所觉,抬头看时,发现那些围观的百姓态度似乎恭谨了许多,邓秀儿唇边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他们还会对我、对一个无辜的逝者有些敬意么?”
  眸光一转,忽地定在路边一个人身上,邓秀儿这才恍然,杨浩一身官衣,肃然立在路边,正向出殡的队伍微揖施礼,那些百姓的敬畏不是对含冤自尽的爹爹而发,而是对这个他们未必认识,但是穿着一身官袍的官儿而发,他们敬畏的只是那身官衣所代表的权力,仅仅如此。
  杨浩目不斜视地拱揖施礼,恭送邓祖扬的出殡队伍路过,他不知道为什么队伍里有三具棺椁,可是眼下分明不是好奇询问的时候,他只有肃立一旁,送邓知府一程。邓知府是个糊涂官,他想造福一方,其结果却是害了一方百姓,但是他的为人品性无疑还是令人敬重的,当得起一拜。
  邓秀儿看到杨浩,仇恨的怒火顿时涌上心头。她知道今日钦差一行人就要离开泗洲,本想着安葬了父母双亲便追上去,伺机寻他们复仇,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没想过自己要如何才能杀掉杨浩程羽这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仇恨在心头燃烧,她只是本能地想要追随着他们,他们就像一支火把,而她就是一只飞蛾,只有义无反顾地扑去,哪怕粉身碎骨。
  为此,她准备了三具棺椁,第三具棺木中,盛放的是她的衣饰,她今日给自己立下了衣冠冢,今日之后,就没再当自己是一个活着的人。可是她万没想到,在出殡的当口儿杨浩居然会出现,他还假仁义假义地在那儿拱揖相送。
  结合她曾经听到的程羽、程德玄与杨浩的那番对话,再加上父亲血溅当场时杨浩诡异的身影,邓秀儿已固执地认定他和程羽、程德玄就是策划害死父亲的凶手,而今凶手就在眼前,一股怒火瞬间升腾而起,邓秀儿觉得手中捧着的一对灵牌就像烧红了的炭一般炙手。
  杨浩拱手候着出殡队伍过去,不想却看到一双麻布的绣鞋到了他的面前,目光微微一抬,就看到了自那细细腰间垂下来的孝带,目光飞快地往上一移,便是邓秀儿一双泪盈于睫的眸子。
  一身孝的邓秀儿,就像一朵冉冉出水的白莲。
  杨浩不忍看她,目光一垂道:“邓姑娘,节哀。”
  目光这一低,杨浩这才看清邓秀儿手中捧着的竟是一对灵牌,其中一块赫然就是刘夫人的,不由骇然道:“刘夫人……夫人怎么会……怎么会?”
  杨浩的这一切反应,看在先入为主,满是疑邻盗斧心理的邓秀儿眼中,都成了心虚做作,她心头愈加仇恨,她强抑愤怒,泣声说道:“家母……因为心伤家父之死,悲伤过度,悬梁……自尽了……”
  杨浩听了不禁为之黯然,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邓秀儿悲恸难诉,娇躯颤抖,手中托盘一晃,两只灵牌竟然滑落到地上,杨浩一见连忙俯身去捡,邓秀儿也慌忙弯腰去拾灵牌,可是一见杨浩低头,露出了后项,心头突地腾起一股杀意,手指一碰,触及怀中那柄锋利的剪刀,邓秀儿攸地从怀中摸出那把剪刀,把牙根一咬,便向杨浩后颈狠狠刺去。
  “官人小心!”
  吴娃儿和唐焰焰因为是一身彩衣,杨浩没有让她们下车,二人都在车中坐着,却也掀开了窗帘往这里看着,忽见邓秀儿摸出一件利刃,咬牙切齿刺向杨浩,二人不由大惊,吴娃儿失声叫了出来,唐焰焰则跳下车子,飞身向她扑去。
  邓秀儿身躯一动,脚下便有所动作,正弯腰捡拾灵牌的杨浩已有所警觉,待吴娃儿的声音传入耳中,杨浩就地侧身一闪,邓秀儿手中锋利的剪刀贴着他的脸颊刺了下去,划破了他的官衣。
  “邓姑娘,你疯了么?”
  杨浩腾身而起,急急闪避,邓秀儿犹如疯狂,也不作答,只是握紧了剪刀,疯狂地连连挥动,杨浩只要一伸手就能制住她,却不知她为何对自己起了杀心,是以只是连连闪避,这时唐焰焰冲到近前,见她还欲对杨浩下毒手,勃然大怒道:“给我滚开!”
  裙袂如同一朵火云般飘起,唐焰焰一记穿心腿自裙袂中踢出,正踹中邓秀儿胸口,邓秀儿惨叫一声,就地打了几个滚儿,跌出去老远。唐焰焰怒火万丈,还要扑上去教训她,却被杨浩一把拦住。
  杨浩不以为意地看看自己肩上划破的官衣,锁紧了双眉缓缓上前几步,沉声问道:“邓姑娘,你这是何意,为何意欲刺杀本官?”
  邓秀儿紧紧握着那把剪刀,从地上吃力地爬了起来,拭去唇边鲜血,冷笑道:“姓杨的,你何必还要装模作样?我爹是被谁害的,你心知肚明。我爹爹若是被国法惩治,邓秀儿再是不甘也只有认了,可是你……你们用此无耻手段,逼死我的爹娘,邓秀儿不报此仇,枉为人女!”
  “姑娘以为是我逼死了令尊?”杨浩又惊又怒:“杨某与令尊无怨无仇,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仇怨?你们这些狗官杀人还需要因为什么仇怨吗?只要有人碍了你们的路,只要有人和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们不就必欲除之而后快吗?”
  邓秀儿冷笑:“我父是赵相公举荐的官员,与你们不是一路人,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你们会放过他?那一日在官仓署衙,你与程羽等人所议的话,我都听在耳中,你还要狡辩?”
  唐焰焰怒道:“这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浩哥哥无需与她废话,她当街行刺官员,罪证确凿,把她绑去交给唐御使,至少判她个坐监之罪便是。”
  杨浩见邓姑娘如此不可理喻,也是心头火起,他压了压心火,亢声道:“这真是好人做不得,想不到杨某一时心软,反倒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好人?哈哈,你也敢说自己是好人?好人是不长命的,只有你们这些奸人、恶人,才会长命百岁。”
  “老黑,把她给我绑了,送官究办!”唐焰焰大怒,回首便向急急赶上来的老黑吩咐道。
  杨浩连忙制止,沉声道:“罢了,邓姑娘是因为伤心父母之死,怒火攻心,如今有些神智不清,本官不为己甚,且放过她这一次吧。”
  他定定地注视了邓秀儿一眼,平静地说道:“邓姑娘,想杀杨某凭你邓姑娘还办不到,杨某所做所为光明磊落,没有丝毫对不起令尊的地方。我怜你孤苦,这一次不做追究,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不要走!你是作贼心虚么?”邓秀儿见他返身便走,有心再追,只觉胸腔欲裂,喘口气儿都痛澈心扉,只得咬牙站住:“姓杨的,你要么今日当街打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再去找你,绝不会放过你这个凶手!”
  杨浩正欲举步登车,闻声转身,森然道:“令尊的品性为人实是不错,只是愚顽无知,是一个不识人情世故的呆书生。你这女儿,也和你爹一样的糊涂,以怨报德,不识好歹!本官对你邓家仁至义尽,却被你当做杀父仇人,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你邓姑娘还有何脸面来见我!”
  邓秀儿斩钉截铁地道:“我错怪了你?我邓秀儿若是错怪了你,就在你面前用这柄剪刀自尽,来世做牛做马赎我罪孽,你敢发这样的毒誓么!”
  杨浩见她如此执迷不悟,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冷冷睨她一眼,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你们家的人就这么喜欢自杀?我看令祖应该不是中原人吧,思密达。”
  邓秀儿呆呆地道:“你说甚么?”
  杨浩不想再搭理她,拂袖入车,沉声说道:“走!”
  “你不敢发誓么?”邓秀儿追了两步,掩胸站住了身子,怒视着杨浩一行车马缓缓远去,心中只想:“想不到就连他身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也有一身的武功,我实不该如此莽撞的。今日打草惊蛇,我一个弱女子以后再难下手杀他了。”
  想到这里,她忽地想起了自己的姑姑:“是了,姑姑是华山无梦真人门下,听说那无梦真人有一身通天彻地的造化本领,乃是睡仙人扶摇子的真传弟子,姑姑是他弟子,一身本领也绝不会差了,待我安葬了父母,就去华山投靠姑姑,随姑姑为师,习练一身武艺,到那时再去南衙取这一干奸党首级!”
  ※※※
  杨浩登上车子,仍是余怒未熄,唐焰焰愤愤不平地道:“那个姓邓的女子好不讲道理,果然不愧是那糊涂官儿调教出来的糊涂女儿,她爹爹身陷囹圄,连她那班亲戚都袖手不顾,只有浩哥哥出手相助,她却以怨报德,是何道理?浩哥哥,你怎么放过了她?这样的混帐东西,就该送官究办,让她去蹲大狱。”
  吴娃儿忙劝道:“姐姐不要生气,官人如此处置并无不妥。她一个弱质女流,想要对官人不利谈何容易,放她离去原也不妨,若真个把她送官究办,唉!她父母双亡,也着实可怜,若是因此入狱,民间难免对官人有所议论。姐姐也知道朝廷上的官员大多对官人不甚友好,到时风言风语传开,本来官人没做的事也要被有心人传的有鼻子有眼,不免要生出许多是非。”
  唐焰焰一听更是愤怒,拍案说道:“想当初在芦洲时,快意恩仇何等痛快,想不到进了东京城反生出这许多闲气,浩哥哥,依我看,你这个窝囊官儿不做也罢,咱们挂印辞官,归隐山林,就凭奶奶给我准备的那份嫁妆,也饿不死咱们。”
  吴娃儿掩口笑道:“唐家富可敌国,姐姐的嫁妆必然丰厚,妹妹是比不得的,不过就算是妹妹的私囊积蓄,要保咱一家几口人吃用,也足够三五世的花用了,何况,咱们官人在开封府除了拆房子可也没闲着,‘千金一笑楼’里咱们官人占着大头呢,手上不缺银钱,什么样的富贵咱享用不到?只不过……”
  她那双美目向杨浩盈盈一瞟,悠悠说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咱们官人愿不愿意辞官去做个富家翁,这可不好说,一切还得官人决定。”
  杨浩摇头道:“你这鬼灵精,知道我一肚子火儿没处发,就东拉西扯来哄我开心,你当我真就稀罕这个官儿么?唉!旁人做官是唯恐被罢官,为夫做官却是想不做都不成,我如今就像武宁节度使高继冲、右千牛卫上将军周保全一般,这个官儿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如之奈何?”
  武宁节度使高继冲、右千牛卫上将军周保全原是荆南、湖南的一国之主,大宋行先南后北之策,第一个灭的就是这两个国家,然后把他们的国王俘虏过来,委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官,只是为了方便控制罢了,杨浩这还是头一次以此自喻,这是大忌讳,只因身边两个女子都是自己最为亲近的人,才敢对她们吐露心声。
  唐焰焰一听,不禁露出忧虑神色,杨浩见了便安慰道:“你放心,我这官儿虽是做的不情不愿,也只是少了些自由罢了,其他的么……倒没甚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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