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精校)第46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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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儿凝睇着他,突然“噗哧”一笑,娇嗔道:“油嘴滑舌,我看你是听得都入眠了对吧?”
  夏浔尴尬地道:“呃……今日吃酒过度,又听着如此优雅的乐曲,不知不觉就……”
  茗儿笑道:“好啦,人家又没怪你,我这首曲子,本来就有安神清心之效,想的就是让你舒缓放松下来嘛。”
  夏浔松了口气,干笑道:“是是,我说怎么听着听着就悠然入睡了呢,原来是娘子催眠之效。呃……等明日咱们去了慈姥山的别庄,我在咱们夫妻俩手植的那棵樱桃树下,再认真倾听娘子抚琴。”
  茗儿答应一声,款款走来,巧云忙起身拿过一个软垫,请夫人坐下。
  夏浔睡的是湘妃竹榻,如今是春天,稍还有些凉意,夏浔无妨,茗儿有了身孕,却不宜受凉,巧云是茗儿的贴身丫头,对小姐的脾性、做派、生活习惯自然最为了解。
  茗儿便顺势在软垫上坐了,问道:“明日咱们去别庄散心,京里这边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了吧?”
  夏浔坐起来,巧云忙把靠枕顺势给他移向前去,夏浔舒服地枕住,双手轻轻环住茗儿渐已显怀的腰肢,说道:“我呢,就是一个急先锋,这关隘叫我冲破了,打扫战场的事儿,难道还需要我亲自动手么?”
  他把下巴搁在茗儿肩头,嗅着发间清香,略略思索了一下,又道:“再者,百官议政,拥立储君各有立场,正常。可是如今尘埃落定,储君就得有个储君的样子,百官也该把心思都放在政事上了,我若这时留在京里,免不了各方吃请,吃坏了我的身子倒没甚么,就怕风头太劲,惹得皇上反感。”
  茗儿现在虽不大打听朝政中事,但是对这些道理依旧明白,一听便欣然道:“相公这么想就对了,咱们该做的已经做了,凡事有度,过犹不及。相公虽不能像道衍大师那样超然,却也不必像解缙那样事必躬亲。你是国公,并无常职,你看京里,多少王侯过得逍遥自在?相公也该休息一下才是。”
  夏浔点头,感慨地道:“是啊,自从我走出青州,就难得清闲,难为你和谢谢她们独自操持着这个家,却是无怨无悔,如今,咱们也该享受一下自家的天伦之乐才是。我在辽东的时候,有时夜间难寐,偶然回想,却觉得,最清闲、最自在、最快乐、最叫我难忘的,依旧是你我在慈姥山下那段日子……”
  夏浔悠然神往地道:“小院、陋室、粗茶、淡饭,可那两个月,才是真的过日子,不需要想那么多事,早上起来,一块儿上山采点竹笋,回来把地翻了,商议一下买点什么菜种,一块儿去赶集,回来后撒种、施肥、浇水、锄草,核计核计,再去山上挖一棵野樱桃树回来,然后就琢磨着吃些什么,一个洗菜切菜,一个炒菜做饭,一天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茗儿回身,握住他的手,甜甜地笑:“嗯!一天没甚么大事,可就是这些繁琐的小事,却是乐在其中,日后回想起来,还真的是那样的生活,才叫人念念不忘!”
  茗儿的那双眸子,空灵如清风拂月,夏浔的一双眸子,目光深邃,精芒隐隐,两个人四目相交,目光缠绵,一片宁静中,情深似海。
  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种心灵的充实和安静,叫人浑身都流淌着幸福的感觉。
  巧云一旁看着,识趣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就要出去。
  茗儿感觉到丈夫有些情动,忽地嫣然一笑,说道:“好啦,明日还要启程去乡下呢,妾身要睡下了。”
  她这么说,就是不要夏浔陪了,夏浔便站起身道:“好,夫人早些安歇,巧云,侍候夫人安寝。”
  “是!”
  巧云本来走到门口了,一听吩咐忙又站住,向他福了一礼。
  茗儿抻个懒腰,款款走向屏风后面,说道:“不必啦,候着相公回来那阵儿,妾身小憩了片刻,被褥还不曾收起呢。巧云,侍候老爷到你房里睡吧……”
  茗儿丢下这句话,就转到屏风后面去了。
  夏浔蓦地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巧云,只见那白白净净的一张俏脸,因为夫人这句话,已是红霞尽染,连耳根子都红透了,那双小手摆在身前也不是,背在身后也不是,局促紧张了半天,突然拉开房门便跑了出去。
  虽然在北京的时候,茗儿就说过,此后一些细致处的安排,也透露出了她不是随便说说,让夏浔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刻突然听她说出来,还是有点儿……
  “这腐朽黑暗的旧社会啊!”
  夏浔在心里头狠狠地谴责了一句。
  ※※※※※※※
  “啪啪啪啪……”
  算盘珠子在小荻的指下清脆地碰撞着,听着就像一首悦耳的曲子。
  夏浔如今也算是家大业大了,小荻负责的事务本来就既杂且多,而且不能像谢谢和梓祺、苏颖那样多以遥控手段,如今茗儿怀了身孕,许多本由茗儿直接掌握的家务,也都转到了她的手上,昔年那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真的已经长大了,在家里独自撑起了一片天。
  “还没睡呢?有些事儿,不必事事上心,多培植几个得力的掌柜,在对他们的管理监控上设计的严密一些就成了,你就能省不少气力!”
  “少爷!”
  抬头一看是夏浔,小获大喜,立即丢开账本儿,欢喜地跃进他的怀里。
  居移体,养移气,官做久了有官气,当初青涩灵秀的那个小丫头,如今已经是云鬟高盘的一个小妇人了,除了保留了活泼可爱的特质,又增添了些少妇的珠圆玉润,有如一朵带露的玫瑰,魅力更盛。
  或许,她最没有变化的地方,就是在夏浔面前那种活泼的小丫头情状,以及那由她独有的始终的“少爷”的称呼。
  “事情多嘛,咱家家大业大,用度也大,夫人说的对,要是不善加经营,那日子可咋过?咱家现在又开了印书馆、盐场,朝廷鼓励民间养马后,咱家又办了养马场,选育、放牧,诸般事宜,哪样不管着能放心得下呀!”
  夏浔在她鼻头上刮了一下,笑道:“好,少爷的小丫环终于升级成小管家婆了。”
  小荻离开夏浔的怀抱,给他沏了杯茶,端到面前一看,才吐了吐舌头道:“沏了一晚上了,都快没色了,少爷凑乎着喝吧。”
  夏浔在椅子上坐下,顺手揽过小荻的纤腰,小荻红了脸,却温驯地坐进他怀里,香骨姗姗,横抱膝上,虽已是个成年的女子,依稀依旧是那个吃果子减肥的小丫头。
  “哎哟,小荻现在可是重了呢,啧啧啧,这屁股又圆又结实,是个宜子之相!”
  虽然做久了的夫妻,被相公一说自己身子重,小荻还是有些难为情,一抹淡淡的晕红便浮上脸颊,娇嗔道:“才没有呢,人家现在吃的又不多。”
  夏浔大笑,在她颊上香了一下,轻声道:“今晚侍奉少爷,可好?”
  “好是好……”
  小荻有些为难地看了桌上一眼:“账都算到一半了呢,要就这么搁下就白做了,相公先洗个澡儿好不好?小荻快着些做,明晨咱们就要去慈姥山,走之前,小荻想把这些账目盘清。”
  夏浔笑道:“好,一会儿我再来寻你。”
  巧云正在房里坐立不安,门扉一开,老爷走了进来,巧云顿时像只充足了气的皮球,倏地一下弹了起来,带着些慌乱地唤了一声:“老爷!”
  夏浔踱到锦墩上坐了,微笑着看着她。到了这个时代已经十个年头了,他也清楚,茗儿带来的这个贴身陪嫁丫头,十有八九是要做了自己通房丫头的,除此之外,她只能孤独一生。一个自幼侍候小姐,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不可能给她笔钱叫她离开辅国公府,又或者择人嫁了。
  对这个香水梨子一般,清新俏丽的小丫头,相处日久,他也并不反感。他知道巧云现在很紧张,自然不想穷形恶像地吓着了她。不过,他打算一番云雨,待她开了窍之后,便把她抱去小荻房里。
  一个初破瓜的少女,可承受不了他的伐挞,再者,已经很少享受一王二后的生活了。自打成为国公,家里府邸修罢,排场大了,规矩多了,梓祺和谢谢也注意身份,轻易不肯与他一起胡天黑地的亲热了。
  小荻性情活泼,唯少爷之命是从,这巧云小丫头在他面前比小荻还乖巧,自然不会令他扫兴。夏浔觉得,这腐巧的封建社会的统治阶层,真是应该鞭笞伐讨的,当然,当他混成统治阶层的一员时,那又另当别论。
  这久违的幸福啊……
  第658章
街战
  “过来!”
  夏浔一声唤,巧云便袅袅娜娜地拖着裙裾,轻轻走到他的面前,低头垂项,婉转可怜。
  夏浔一伸手,她便轻轻坐进了夏浔的怀里,还是低头垂项,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只是脸蛋儿红了,呼吸急促,小小的身子也在发抖。
  “怎么还没换了晚装?把衣裙脱了吧……”
  “不……不要吧……”
  巧云颤声拒绝,却乖巧地站起,轻轻走到一边,偷偷瞟一眼夏浔,咬着嘴唇,红着脸蛋,便低头脱衣裳。
  对襟的比甲、锦绣的罗衫一一褪下,然后轻解罗裙,待脱得只剩下抹胸、亵裤的时候,巧云小丫头根本不敢抬头看夏浔的眼神了,看她那害怕的样子,夏浔还道她要钻进被窝,才有勇气把剩下的衣物脱掉,谁料巧云却是严格地执行着他的命令。
  抹胸、亵裤,飞快地脱掉,脱得跟小白羊儿似的,扭转着身子,紧并着双腿,飞快地把自己扔到床上,又拉过被子连头带腚地遮住,这才从被底发出低低的一道声音:“奴婢……脱好了……”
  夏浔虽然看得仔细,也只看到她像旱地拔葱似的把自己拔起,扑落榻上时,雪白的身躯形成的一道天成之美的曲线,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同他的妻妾们都不同,巧云就像一个乖巧胆怯的小女奴,别具一种情调啊……
  这一夜,海棠花开,烛影摇红,在两个性情乖巧、天真烂漫的女孩儿服侍下,一直醉心政事,与人斗法不止的夏大老爷彻底放松了一回。
  翌日早起,杨家一家人要往慈姥山下的杨氏别庄去小住些时日,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有人发现,夫人的贴身丫头巧云已然做了妇人打扮,虽只改了发型,梳收刘海,挽起了妇人的发髻,可额头光润一片,却已是气象全新。
  晨起的巧云虽是腰酸腿疼,身下还有些不适,依旧刻尽职守,张罗着下乡需要捡带的东西,只是她昂首挺胸的样子,却像一只刚刚下了蛋的小母鸡,正咯咯叫着在庭院中散步似的,那高昂的秀项间隐露的吻痕,更像凯旋而归的大将军胸前所挂的勋章,羡煞了好多杨府俏婢。
  城门口儿,肖祖杰肖御使的仪仗正要进城。
  天子脚下,高官云集,一个御使实在是不够看的,那仪仗虽还摆着,只是既不能叫人肃静,也不能叫人回避,扛旗的懒洋洋的卷着旗子,敲锣的在肋下挟着铜锣,焉头搭眼的就往城里走。
  “他娘的,给老子站住!”
  迎面突地迎来几十个锦衣校尉,恶虎扑羊一般冲进了肖御使的仪仗。
  一众仪仗人员眼见如此情形,惊愕莫能名状,在这南京城里,谁敢与锦衣卫对阵?肖御使的随行旗牌、侍卫见状就要上前拦阻,他们之中有人跟锦衣卫在涿州交过手的,双方已经撕破了脸面,反正不管打得多凶,都是上面的仇怨,他们只是尽到自己本分,谁也不会与他们过不去,还怕与人交手么?
  奈何他们人少,被锦衣卫们两个挟一个,片刻工夫就被压制下去,肖御使从车轿中钻出来,惊愕地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
  这套话儿还没说完,一个人高马大的锦衣壮汉便扑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避胸就是一拳,大骂道:“滚你奶奶的!”
  尹盛辉满面冷笑,阴恻恻地踱着步子走上来,沉声叱道:“打!给我往死里打!”
  城门口顿时乱作一团,寻常百姓狼奔豕突,呼爹喊娘,也有那胆大的,凑近了围成一圈,抻着脖子看热闹。
  城门守兵看见有人闹事,本要上前阻止,一瞧被打的是都察院的,打人的是锦衣卫的,哪尊大神他们也惹不起,连忙又缩了回去,往城门口一站,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扮起了得道的高人。
  那些锦衣卫事先得了尹盛辉的吩咐:“羞辱他,叫他斯文扫地,切莫真个打死了,纪大人那儿自会替咱们主持公道。”
  这些锦衣卫都是擅用刑罚的人,对人体何处要害、哪里痛楚最是了解不过,出手的力道也是恰恰好,叫你痛不欲生,偏还不致要命。痛处拳脚相加,又不留多少伤痕,把肖御使和他一班侍卫班头打得是惨呼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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