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校对)第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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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寻见他们居然三言两语,又狼狈为奸上了,脸色顿时一冷,把准备了一节课的搭话抛诸脑后,阴沉沉地转身走了。
徐西临连玩带闹地做完值日,本想去蔡敬值班的麦当劳里混一混,谁知接到他家太后的电话通知,说是祝小程晚上带着孩子过来,让他火速回家准备接客,他只好告别了一干狐朋狗友,提前回家了。
因为客人要来吃饭,杜阿姨早早就开始在厨房忙活,豆豆狗则被提前关进了地下室。
徐西临特意跑到地下室里,对着被拴起来的豆豆连蹦带跳地做了几个鬼脸,把豆豆气得引颈长嚎,恨不能磨牙吮血。
“妈,橙子在美国念经念得不是挺好的,怎么突然要回家离婚了?”
徐进本来在厨房帮杜阿姨削土豆,笨手笨脚,削得土豆满地乱滚,于是被赶出来了,跟她游手好闲的儿子混在一起,直言不讳地回答:“哦,她们家那暴发户看上了一个女狐狸精,老房着火,烧得呼啦呼啦的,非要给小三一个名分,逼她退位让贤。你那干妈念了好几年经,念得四大皆空,说是早看破了红尘,对那男的也没什么留恋,这回回国专门投入战斗,要让那男的留下钱滚蛋。”
徐西临:“她好想得开哦。”
“特别开。”徐进说,“哎你看,这狗气性真大,还挺好玩,你再逗逗它。”
母子两个就一前一后地坐在地下室楼梯间里逗狗玩,在豆豆羞愤欲死的嚎叫声中,徐西临问:“那他们家孩子以后跟谁过?”
徐进说:“一般都是跟妈,可祝小程那个德行的……很难说——不过我听说他爸也不怎么样。”
根据祝小程在电话里的哭诉,徐进简单了解了一些情况。
原来祝小程不回家,他们家暴发户带着孩子鬼混不太方便,就把孩子丢给了老家的父母,后来爷爷奶奶相继没了,那暴发户也没想起把小孩接回来,依然把人留在老家的寄宿高中里,每年给老师送一次礼,按月给那孩子打点钱,就算是尽了做父亲的义务。
直到这回他们两口子闹起离婚,才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被遗忘的孩子。
暴发户想用孩子当武器,控诉祝小程多年没有尽到妻子和母亲的责任,祝小程也想用孩子当筹码,从暴发户身上再刮下一层肥油来。
俩人各怀鬼胎,一拍即合,把那被遗忘在老家的独生子接回来了。
从这点来看,这两口子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奇葩。
徐进面无表情地在徐西临背后掴了一掌:“唉,烦死了,家里有你一个熊孩子还不够,又添一个。”
徐进不太喜欢少年儿童,自己亲自生的也就勉强凑合忍了,祝小程还要塞给她一个额外的。
徐西临:“那你干嘛答应?”
“我根本没发表意见!”徐进压低声音抱怨,“都赖你姥姥嘴快,祝橙子嗷嗷哭一场她什么都答应,也不知道是谁亲妈。”
说姥姥,姥姥就到,只听身后一阵小碎步响起,徐外婆带着一点南方口音软绵绵地发话:“啊哟,你们两个组撒(干什么)来嘛,没事情做么就一起欺负小狗,小惠,你还有没有当人家妈妈的样子啦……”
“小惠”和“小临”姥姥临头各自飞,一哄而散。
徐西临吊儿郎当地在屋里放着英语听力当BGM,不能领会徐进女士怕麻烦的恼怒。
他成日里与中老年妇女为伍,每天一睁眼就要灌一耳朵外婆咿咿呀呀吊嗓子的声音,从卧室到客厅走一圈,另一只耳朵还要灌满杜阿姨的唠叨,这让徐西临分外期待家里能来个同龄的小伙伴,男的最好,女的也行——只要长得漂亮,让他陪着跳皮筋都行。
在徐西临的期待中,祝小程姗姗来迟。
听见门铃响,徐西临把英语听力本往床上一扔,飞身奔出屋门准备迎接:“橙砸!”
玄关处一位中年美女露出头来,亲切地冲他招手:“小帅哥,过来干妈看看。”
徐西临三步并两步地从楼梯上跑下来,目光一不小心落在祝小程身后的高个男生身上。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像被零下一百九十五点八度的液氮扫了一次,冻了个邦邦硬、心飞扬——
徐西临和窦寻在玄关处大眼瞪小眼片刻,飞扬的心绪各自碰撞了一下,落成一式两份的心声“我操”,分头冲进两处胸口,掷地铿锵。
第9章
再一次请家长
一顿家宴,从坐定开始,祝小程就开启了她例行的倾诉。
徐外婆带着戏腔跟着长吁短叹,杜阿姨负责陪哭,而徐西临和窦寻这对假装不认识的“仇敌”各自瘫着如丧考妣的脸。
徐进则是让祝小程的车轱辘话烦得要发疯,她跟那俩熊孩子一道,摆出了三足鼎立的低气压,被锁在地下室的豆豆狗不时发出野狼一样的呼天抢地。
窦寻知道祝小程想把他送到别人家住几天,好腾出场地供他们两口子发挥。老实说,他们家那个乌烟瘴气的样子,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反正这些年来,他寄人篱下也习惯了。
他身无长物,只能随着付他生活费的窦俊梁与祝小程安排,小时候对父母不切实际的期待已经随着反复的落空而麻木了,窦寻本想着在六中凑合几个月,落一落脚,就尽快考个大学走,让那对奇葩爱谁谁去。
谁知道祝小程会把他徐西临家!
窦寻一看徐西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知道从“相看两厌”这个角度来说,他们俩是达成了统一一致的。
而他在六中念不到一个学期,学校附近恐怕没人愿意给他短租,刚跟吴涛他们那伙人闹了不痛快,住宿舍也是一堆麻烦事。窦寻在祝小程絮絮叨叨的背景音里思前想后,最后打定了主意,心想:“干脆,我去学校附近找个酒店住算了。”
想住多久住多久,有人给打扫卫生,还能顺便解决一下三餐——完美。
徐外婆轻声细语地对窦寻说让他放心住的时候,窦寻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我……”
可他只来得及蹦出一个字,徐外婆突然伸出手,在他头顶和脸侧摸了摸。
她的手有点枯瘦,人老了,肌肤就不饱满了,不过保养得当,看起来依然白皙。
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水润的镯子,袖口透出一股香皂味,当中还隐约夹着一点旧式国产护肤品的香,是十几年前女人们用的那种——窦寻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子——他奶奶生前就是这个味道。
“是叫百雀羚?郁美净?还是什么夜来香的雪花膏?”窦寻刚才严丝合缝的思绪突然凌空劈了叉。
“可怜的。”徐外婆说,“你妈妈说你读书老灵的,几岁啦?”
窦寻正古今中外地走着神,骤然听问,他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脸却先行红了。
就这样,他错过了发表意见的机会,稀里糊涂地让大人们定下了他未来一段时间的归宿。
等窦寻他们一走,徐西临才气急败坏地冲进徐进的书房。
徐西临:“徐进同志我告诉你说,我不同意。”
徐进默默地摸出钱包,从里面抽了一打红彤彤的现金:“拿去花,别烦我。”
徐西临很有原则地把持住了自己:“少来这套,我是钱能收买的吗?你就算收养一个孤儿院都没问题,让那个……姓窦的来就是不行!”
徐进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认识?”
徐西临:“……那天跟我打架的就是他。”
徐进听完,微微挑了挑眉,冷静地回答:“那真是有孽缘。”
徐西临:“妈!”
“徐西临同学,你现在放马后炮有什么用?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想都没想,一口就给我答应了,弄得我在你姥姥面前孤立无援,极其被动,只能屈服。”徐进叹了口气,“哦,现在你又不干了,晚了!”
徐西临:“那你当时也没说弄这么一个货进门啊!”
“别跟我胡搅蛮缠,”徐进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对人对己得说一不二,这是做人的起码原则,三天两头反复无常,那成什么了?”
徐西临:“我不是人,不要脸,我是狗行吗,汪汪汪!”
徐进被她宝贝儿子的不要脸震慑了片刻,不过很快恢复了战斗力:“你跟我说没用,这是我妈你姥姥下的决定,你能摆平你姥姥吗?”
徐西临:“……”
“你要是能,你就上,摆平了你姥姥,明天开始,我管你叫爸爸。”徐进女士双手一摊,也不要脸了,“不然你就哪凉快哪呆着去,以后跟同学好好相处,不许再打架——长一房高,也不嫌丢人现眼!”
徐西临和徐进在外婆面前从来都是一脉相承的怂货,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敢怒不敢言。
就这样,窦寻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搬进了徐西临家。
当天晚上,徐西临为了表达自己隐晦的抗议,没回家吃饭,跑到了蔡敬值班的麦当劳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徐西临说。
蔡敬知道徐西临只是随口抱怨,不予置评。
徐西临一想起自家以后要和窦寻抬头不见低头见,心里好像装了一座蠢蠢欲动的火山,有心跳起来爆发一回,但是当着蔡敬的面,他发不出来——徐西临从来不在余依然以外的女生面前脱鞋展览臭脚丫子,同样,他也不习惯在蔡敬面前粗鲁地骂骂咧咧。
倒不是说他拿蔡敬当女生看,但他也很难将蔡敬与吴涛老成之流视为一国。
徐西临总是下意识地护着蔡敬,平时一起打篮球的几个人都知道,别看蔡敬那四眼运球都运不利索,但是让他看住徐西临总能事半功倍——徐西临跟校篮球队那群流氓混出一身合理冲撞的技术,但是从来不舍得在蔡敬身上使。
徐西临骂不出声来,烦躁地把喝完的红茶杯子捏扁了:“怪不得……”
他本想说,“怪不得窦寻那货一副欠掴的德行,闹了半天是从小没人要“,但话没说完就回过味来——这话在蔡敬面前说不合适,于是连忙把后半句吞了。
蔡敬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疑惑地问:“怪不得什么?”
徐西临长吁短叹地说:“……怪不得我前两天眼皮一直跳。”
仓惶搪塞完,徐西临觉得胸口更憋得慌了,有点后悔出来找蔡敬——还不如跟老成他们去网吧杀一盘CS。
当晚徐西临一回家,正看见窦寻陪着徐外婆在客厅坐着,茶几上摊着徐外婆那出声跑调的收音机,收音机大卸八块地拆开了,窦寻正拿着一个小棉签蘸着酒精擦拭里面落灰的零件。
窦寻和徐西临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都不怎么顺眼,于是又同时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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