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校对)第16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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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妙雯微微一笑,又道:“你跟叶小天过节不少吧?”
  徐伯夷心中一凛,急忙辩解道:“大小姐,伯夷跟他……”
  田妙雯淡淡地道:“好啦,你不用急着向我解释。你们有没有过节都没关系。等你到了葫县,这个叶小天作为典史将是你的直接下属,可他与夏家过从甚密,不可能为我所用,你想控制葫县,这个人是一定要除掉的,我不会管你,必要的时候,还会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徐伯夷一听喜出望外,自从获悉谢传风被田大小姐赶出田府,他就心中凛凛,不敢再公器私用,以泄私愤,如今有了田大小姐这句话,他就可以放心行事了。
  田妙雯道:“官场,只有一条向上爬的路,只有两种上路的人。不想做那个被人踩的,就得做那个踩人的人。我已送你上路,是踩人还是被踩,还得看你自己,不要叫我失望!”
  徐伯夷躬身道:“是!”
  想到再回葫县,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初他可是如丧家犬一般灰溜溜离开的,徐伯夷不由得血脉贲张,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到葫县,让那些曾经嘲讽他、蔑视他的人好好看一看他今日的风光。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淡淡的失落,如果田大小姐对他哪怕有一星半点的情意,又岂会把他打发到葫县去?在田大小姐眼中,他终究不过是个可以栽培一番的爪牙啊!他是不可能爬上田姑娘的牙床,品尝天骄贵女滋味了。
第19章
相约
  布政使衙门颁下任命的第二天,众举子们便赴任的赴任、上京的上京、回乡的回乡,统统作鸟兽散了。徐伯夷更是马不停蹄,立即打点行装奔了葫县。
  在等待布政使衙门颁布安置结果的这几天里,众举子们纷纷互相邀请、设宴饮乐。在这个时代,同乡关系和同年关系,都是官场人脉的重要一环,他们既是同年又是同年,先天就比其他官员近了一层,以后相互照拂着,便是一张牢不可破的关系网。
  不过叶小天并没有受到其他举子的邀请,一则他不是正统读书人出身,以前和这些人全无联系,再加上他的性情脾气、谈吐举动也实在不像个读书人,和这些人格格不入。
  更重要的是,他把崔象先这样的士林领袖以及王浩铭这些的官场大佬都给得罪了,虽说眼下还看不出有打压他的痕迹,可还是敬而远之的好,立足官场,关系人脉固然重要,站队正确与否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这些举子们一朝鱼跃龙门,从圣人的“之乎者也”中拔出脑袋来,为人处世就自然而然地立足于现实,所思考的事情也更注重现实利益了。
  叶小天也懒得同他们打交道,他又没个人提点着,许多科场和官场上的惯例规矩都浑浑噩噩一知半解,因此等他接到布政使衙门的任命,见上面明确规定了赴任日期,马上赶去车马店租订马车时,长途马车早已被人预订一空了。
  叶小天无奈只得怏怏离开,一边走一边想,布政使衙门要求到任的时间这么紧,不要说红枫湖没有时间去,马车订不到想赶路都成了难题,看来只能去买几匹马了,只是这路途漫漫,没有车子,要带着遥遥和福娃儿、大个子赶路可就成了大问题。
  叶小天虽然看似不羁,但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他在栖云亭恣意狂放,在府衙门前怒打谢传风,都不关乎最根本的东西,如果谁想因此凭一己喜恶对他做出处置,他除非不想争,否则总有道理可讲。
  然而官府的正式命令,如果违背或逾期,那么对他做出任何处置都是天经地义的,他没有任何理由辩白。他不想失去这个得来不易的官身,如果他的老爹老娘得知自家出了一个官,不知要有多欢喜,这么光宗耀祖的大事,他只是一个刚及弱冠之年的青年,又不是一个勘破红尘看破世事的老朽,岂能不放在心上?
  叶小天想着,不禁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重回葫县他固然很开心,那儿不仅有他难忘的记忆,更有他离京之后交下的第一个朋友,可他心中又有些依依不舍,时间这么紧,实在难以赴红枫湖一行了。
  叶小天一路想着,便有些神不守舍,迈步走出四海车马店的大门时,恰与迎面走来的两人碰了一下肩膀。那人忽然站住,向叶小天扬声道:“叶贤弟?”
  叶小天闻声止步,回身一看,认出此人正是与他同科的举人赵文远。当初在栖云亭畔,此人曾向他解说李秋池、徐伯夷等人辩论的内容,后来在府衙门前他与谢传风厮打,此人也曾出面解劝,叶小天对他印象不错。
  叶小天忙拱手道:“原来是文远兄,失敬,失敬。”叶小天说着,向赵文远身边所站的那位高挑清丽的女子飞快地扫了一眼,心道:“这女人莫非是赵文远的妻子?”
  果然,赵文远笑道:“啊哈,果然是叶贤弟。夫人,这位叶贤弟是我的同年,此番同往葫县任职,以后就是同僚了。叶贤弟,这是拙荆潜氏。”
  叶小天忙揖礼道:“小天见过嫂夫人。”
  潜清清向他福了一礼,娇声道:“叶兄弟免礼。”
  潜清清当初在生苗禁地神水湖畔,曾与白筱晓一起在帐中作歌伴舞,但当日帐中侍候的侍婢舞姬们很多,又都化着浓厚的舞妆,与此刻清水芙蓉的模样大相径庭。
  叶小天虽然没有脸盲症,却也没有“半面不忘”的好记性,自那日之后,与他打过交道的一直只有白筱晓,这个潜清清再未露过面,此时瞧来并无熟识的感觉。
  赵文远道:“叶贤弟也是来租车马的?”
  叶小天苦笑道:“正是,可惜,长途车马都被人租光了,布政使衙门规定的报到日期又近,我正打算去马市上买几匹马。”
  赵文远笑道:“此去葫县山水迢迢,又有行李伴从,骑马怎么吃得消?我早定了车马的,因为明日一早就走,所以今日来取。既然叶贤弟不曾订到车马,不如明日与我同行。”
  叶小天忙推辞道:“不妥不妥,我虽行李不多,家里人却不少,与兄同行,多有不便。”人家既有女眷,此去长途漫漫,他怎好与人家女眷挤在一辆车子里,虽说贵州民风与中原不同,这也是很失礼的行为,叶小天当然要推辞。
  赵文远哈哈笑道:“叶贤弟不必客气,我租了三辆马车呢。如今加上你也没关系,如有女眷,可与拙荆同车。你我兄弟挤一挤就好了,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叶小天道:“这个……”
  赵文远笑道:“叶贤弟,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咱们同年,刚刚入仕又在同一个县任职,以后少不了打交道的时候,今日多亲近亲近,以后有什么事也好相互照应。”
  叶小天暗道:“这就是拉帮结派了,也好,徐伯夷去了葫县,必定与我为难,多个朋友多条路。”便道:“如此,多谢文远兄了。”
  赵文远笑道:“贤弟在此稍候,我去里边领车马出来,你与我走一趟,先认认我的住处,明日一早你们过来,咱们一起出发。”
  叶小天点头答应,赵文远便让妻子也候在门外与叶小天作伴,自往车马行中走去。
  潜清清方才初见叶小天时,心中还稍有惴惴,但见叶小天并没有认出她来,这颗心便放下了。
  其实他们都以为叶小天是夏家插手葫县的一枚棋子,也就认定叶小天是清楚赵文远底细的,那么即便认出她来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他们本就没打算洗脱播州杨家的烙印。可叶小天既然没认出来,当然更方便她在葫县行事。
  潜清清眸波一转,忽地嫣然道:“叶兄弟,此去葫县,官居何职啊?”
  叶小天欠身笑道:“哦!布政使衙门委了我一个典史之职。”
  潜清清轻喔一声,道:“典史啊,执掌司法刑狱,那可威风的很呢。哎,可惜我丈夫只是做个驿丞,干那迎来送往的没出息营生。”
  叶小天暗暗皱眉,心道:“为人妻子,怎么能在外人面前数落自己丈夫的不是,看来这赵文远的妻子,平素在家里定然跋扈的很了。”
  叶小天微笑道:“嫂夫人,这你可说错了,同样是驿丞,这葫县驿丞可不同一般。要知道,那可是贵州的北大门,是驿道最关键处,但凡能在那儿任驿丞的,权柄都是极重的。你可看过别处的驿丞除了驿卒还有兵丁可以差遣?但这葫县驿丞,麾下便有百余兵丁。”
  潜清清道:“啊!原来如此,那倒是我妇人之见了。叶兄弟可曾娶过妻子,此去葫县还有什么家眷同行么?”
  叶小天道:“小弟尚未婚配,此去葫县,只有一个年方五岁的小妹子,此外还有两位兄弟、一位长者。”
  潜清清笑靥如花,道:“那好极了,明日让你那小妹子跟我同车吧,这一路上可就不嫌寂寞了。”
  两人正说着,几个车把式牵着马车从大门里出来。这车马店为了方便大车出入,既无台阶也无门槛,大门也修得宽敞。
  车把式前边拉着马车,后边车马店掌柜陪着赵文远,到了门口,说了一番“多谢光顾、一路顺风”的客气话,赵文远便拉着叶小天登上一辆马车,潜清清上了后面第二辆,赵文远说个地址,便让车把式上路了。
  这赵文远很是健谈,也善于制造话题,一路说说笑笑的,与叶小天越说越近乎。车正走着,路边忽然出现一座高大宅院,青砖墁地,双狮守门,照壁旗杆,一应俱全。
  叶小天随意看了一眼,陡见门上斗大两个字“夏府”,不由心中一震,急忙问道:“夏府?这里可就是红枫湖夏家在贵阳的府邸?”
  赵文远一呆,心道:“你马上就是红枫湖的乘龙快婿了,怎么连夏府都没来过?”口中却应道:“不错,除了红枫湖夏家,又有哪个夏家建得起如此庞大的宅院?”
  车子缓缓而行,好半晌,路边蔓延的依旧是夏家宅院的院墙,叶小天望着夏府高高的院墙,心中百感交集:“哎!想当初我大哥说媳妇儿,只是媒人上了趟门,双方父母见了个面,这婚事就订下了。我跟大哥一母同胞,只比他晚出生一炷香的时间,怎么运气就差了这么多,想找个媳妇这么难呢?”
  叶小天自怨自艾一番,乐观的天性使得他很快就为自己找了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不一样嘛,水舞和我大嫂怎么比呢,就算后来没有发生她爹被杀的事情,就凭她早有婚约,也注定好事多磨嘛。”
  至于莹莹那就更不用说了,人家可是七仙女儿一般的人物,七仙女固然跟了牛郎,可天下的放牛郎成千上万,我能成为其中最幸运的那个,该是何等福气!
  更何况,就算七仙女儿,不还有个王母从中作梗么?我只是从丈母娘换成了老丈人而已,银河虽然难渡,只要我肯用心,总能搭起那座鹊桥!
第20章
一种相思,两样滋味
  作为播州大总管,位高权重的赵歆在杨府里自然也有他的一席之地,杨府第二进院落的西跨院儿,整个都属于他的住所,此刻正由他的儿子赵文远住着。
  赵歆为了方便进出,在西跨院的外墙上又单独开了一道门户,形成了一个府中有府的格局。
  赵文远带着叶小天就是从这个后开的院门儿回的住处,因为没走大门,叶小天又不熟悉贵阳城各家豪门的住处,所以并不清楚这里是杨应龙的宅邸,赵文远自然也不会刻意向他点明这一点。
  叶小天只当这是赵文远租住的地方,认清地方后就想回去,赵文远哪里肯放他走,一定要留他吃酒。
  叶小天推却不过,又考虑到此去葫县与上次不同,这次是真真正正去做官,仕途能否走得长远,上下左右各个方面的关系都要顾及到,虽说他在葫县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但是要跟他的顶头上司做对,朋友还是多多益善,所以对这个能增进友谊的邀请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赵文远吩咐厨下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二人对坐畅饮。席间攀谈,也不免要说起彼此的来历,赵文远只说他是播州人,并未多言出身。叶小天也很警醒,毕竟相识日浅,不好透露太多。
  按照大明开国时就立下的规矩,衙役后嗣,在祖上脱离贱籍三代之内,是不许考官入仕的,虽说大明朝到了现在,许多规矩都已崩坏,但是如果被有心人拿来说事儿,终究是个麻烦,所以他自报家门,说的还是大万山司的籍贯。
  赵文远的酒量极好,再加上能言善辩,向叶小天殷勤劝酒,根本不容人拒绝。叶小天也是有意攀交,争取到葫县上任后能多一个盟友,是以酒到杯干,十分爽快。
  他们喝的是黄酒,初尝劲道绵软,似乎酒劲不大,但是一个多时辰下来,叶小天业已是头重脚轻,说话时舌根也有些发硬了。
  赵文远见状,又殷勤挽留,想安排在客房住下,叶小天今天是独自去的车马行,回去太晚怕家人担心,所以执意拒绝,赵文远见状也不再挽留,便要安排车马送他离开。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时候,天色还不算太晚,叶小天来时看过路径,赵文远的住处距他租住的房子并不是很远,想要步行回去,正好正熟悉一下路径,便向赵文远婉拒了好意。
  赵文远送走叶小天,往回走时,也有些脚步轻浮了。他们今晚喝的是黄酒,这酒与烧酒不同,烧酒是一开始如烈火下喉,酒力雄劲,而黄酒是后劲儿大,尤其受风一吹,那酒劲儿发作起来,比烧酒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文远脚下虚浮地走了几步,忽然目光一亮,站住了脚步。
  主卧窗棂上,正现出一道曼妙的身姿,那是潜清清,看她动作,似乎正在对镜梳妆,妖娆的体态在窗子上映出了一道极诱人的曲线。
  赵文远想到这是土司大人赐给他的女人,想到她那美丽的容颜,动人的体态,腹下突如揣了一个火炉进去,热烘烘的再难抑制那种本能的渴望了。
  赵文远立即举步向潜清清的卧房走去,推开房门,便是极奢华的一间卧室,画屏六扇金鹧鸪,小山重叠,柳暗花明。内里有一张罗帐轻掩的红木雕花大胡床,旁边还一张梳妆台,锦墩上坐着一个披着半透明蝉翼纱背子睡袍的女人,凸臀细腰几近半裸,尽显幽秘绮靡。赵文远一见,不由血脉贲张,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潜清清正在对镜卸妆,她的发髻已经打散,秀发披散如云,镜中一张俏丽可人的容颜,鲜嫩润丽得仿佛一朵正在盛开的鲜花,看到赵文远进来,潜清清把象牙梳子轻轻搁在梳妆台上,娉娉婷婷地站起身来。
  她这一站,妖娆体态更是毕露无遗,赵文远看到她那迷人的体态、妍丽的笑靥,再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更是情难自遏,便以酒遮脸,涎笑道:“娘子,夜色已深,咱们睡了吧!”
  说着,赵文远便张开双臂,向潜清清扑去。潜清清像只灵巧的小鹿般向旁边一闪,赵文远扑了个空,赵文远一怔,微微带些愠意地道:“潜姑娘,你可是土司大人赐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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