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校对)第2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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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蒯鹏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你啊,帮我把这些银子运去国子监吧,有劳。”
  邢捕头陪笑道:“应该的,应该的,百户大人,请!”
  当下一群捕快簇拥着那三只银箱,便往国子监而去。
  重译楼的格调档次自然是金陵十六楼中最高的,尤其是这里有最好的官伎侍酒唱曲、歌舞助兴,虽然酒菜未必就比别处更加鲜美,可仅凭这些,就足以令人飘飘然了。
  尤其是这一席酒是徐小公爷的谢罪酒,张泓愃等人更觉得与往昔酒宴大不相同,当晚众人放开敞饮,最后除了叶小天和华云飞、毛问智三兄弟,竟是个个酩酊大醉。
  ※※※
  翌日一早,叶小天起来,本想着先去取了银两,再去各处粮铺购粮,却不想昨日义卖大获成功的消息已经传开,有个运粮进南京想着大赚一笔的佟掌柜听闻消息,竟然跑到驿馆来见他了。
  佟掌柜想着与其一家家粮铺地售卖粮食,不如一块儿卖出去,如此少赚一些却也值得。张泓愃等人都是官宦子弟,门槛儿太高,他一介商贾进不去,才来馆驿求见叶小天。
  叶小天一听自然大喜,这也省得他处处奔走,一家一家地砍价了,他和佟掌柜商量好价格,便兴冲冲地去找汤显祖。头昏脑胀的汤显祖被叶小天硬拖起来,再与叶小天、佟掌柜一起去找张泓愃。
  张泓愃正高卧不起呢,听叶小天说明来意后,他死狗般赖在榻上,有气无力地道:“我的头都快炸了,晚些再过去吧,你们去找蒯鹏,他有钥匙,让他带你们去国子监取银两。”
  叶小天和汤显祖无奈,只好离开张府,又去蒯鹏家里。蒯府家人把他们引到蒯鹏的卧室,一进屋便嗅到一股浓重的酒气,两人把呼呼大睡的蒯鹏唤醒,把他从被窝里硬拖了出来。
  蒯鹏迷迷糊糊地任由他们摆布着,洗漱穿戴整个过程中,蒯鹏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好不容易把这位爷弄得有点儿人样了,眼见他骑不得马,又把他架上佟掌柜的车子,一行人便奔了国子监。
  有蒯鹏带路,他们很顺利地就进了国子监,此时那些长住学校的太学生们正在上课,书声琅琅。蒯鹏此时已经清醒了些,领着汤显祖、叶小天和佟掌柜先去见了分管住宿、膳食和仓储的国子监司业乐翎乐先生,跟乐司业打过招呼,便去了仓库区。
  到了仓库区,蒯鹏迷迷瞪瞪地看了看,用手一指,道:“就是这间。”
  这间库房因为存了银两,乐司业把门钥匙也给了他,蒯鹏取出门钥,半天都没对准锁眼,汤显祖等得不耐烦,一把抢过来打开了门,蒯鹏被叶小天扶着踉跄进去,指着墙边道:“喏,都……都在那儿。”
  叶小天道:“佟掌柜,让你的伙计来帮把手儿,云飞、老毛,你俩也去帮帮忙。”
  华云飞和毛问智答应一声,与佟掌柜的几个伙计走过去,用力去抬一口箱子,这一抬几个人险些闪个跟头,毛问智怪叫一声,道:“哎呀妈呀,怎么这么轻?”
  华云飞脸色一变,松手绕到箱子正面,一摸那锁,骇然发现那锁鼻儿都被人撬开了,华云飞急忙掀开箱子,登时大叫道:“大哥,不好,这箱子都空了!”
  “什么?”
  叶小天大吃一惊,急忙松开蒯鹏,快步抢上去。
  蒯鹏骤然失去扶持,站立不稳,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叶小天冲过去一看,箱中空空如也,当真是空的。
  叶小天急忙冲到墙边,顺手一摸,锁头还好端端地挂在上面,可是锁鼻儿业已被人撬开,叶小天急忙掀开箱子往箱中一看,不由得眼前一黑,眼前这口箱子也是空空如也!
第15章
追索赈银
  整整三大箱银两,全都不翼而飞。
  蒯鹏的酒意彻底吓醒了,他满头大汗地跑过去,不死心地把那空空的箱子又仔细翻了一遍,大声咆哮起来:“他娘的,善款也敢偷?老子的银子也敢偷?银子存在国子监,也能被偷?”
  任他喊的如何响亮,可那银子是不会自己变回来的,三口箱子还是空的。国子监司业乐翎闻讯赶来,弄清情况之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因为参与这项义举的有国子监的学生,此事宣扬开来对国子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而且国子监这等所在安全的很,他才答应为张泓愃等人暂存银两,可这才一夜的功夫,银子就在国子监被盗了,国子监岂不成了最大的嫌疑?
  蒯鹏一把扯住乐司业,吼道:“银子存在你国子监,如今三口银箱都被撬开,可这仓库的大门却完好无损,还用说么,定然是你们国子监有人监守自盗,这件事你们必须得给我一个交待。”
  乐司业拂然变色,道:“因为你们寄存的是银两,本官特意把仓库钥匙给了你,如果要说有人窃取了银子,最有嫌疑的也不该是我国子监。”
  蒯鹏大怒,道:“你放屁!不是你们难道还是我?你把钥匙给了我,难道你就不能有第二把?我还有箱子的钥匙呢,如果是我,何不连箱子也用钥匙打开,偏要硬生生撬开?”
  乐司业冷笑道:“如此一来,你才好嫁祸给我们国子监啊。”
  蒯鹏怒不可遏,挥拳就打,被叶小天一把拦住,汤显祖也冲上去,抱住蒯鹏的胳膊,把他强拉到一边。
  乐司业一见蒯鹏想要对他动手,气极反笑,昂然道:“你们锦衣卫真是好威风啊,你窃了银两,却栽赃给我们国子监,现在还要仗势欺人不成?老夫倒是忘了,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可不正是你们锦衣卫最拿手的本事么?”
  蒯鹏气得暴跳如雷,怒吼道:“老汤,你放开我,我打死这个老东西。”
  如今的锦衣卫可比不得当年威风,现在最得势的是文官,不管是锦衣卫也好,皇亲国戚也好,一旦得罪了文官,那就像捅了马蜂窝似的,不管跟他有关系没关系,那些文官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前仆后继地冲上来狂轰滥炸,骂不死你也把你恶心死。
  更何况乐司业是国子监的官员,不但在士林中颇有威望,而且他教的那些学生很多都有不俗的家世,蒯鹏这一拳真要是打下去,恐怕就不是捅马蜂窝那么简单了,而是一头冲进了马蜂窝。
  汤显祖深知其中厉害,又岂敢撒手,听蒯鹏一说,他抱的更紧了。叶小天道:“够了,蒯兄,此时吵吵闹闹的有什么用,不如报官吧。”
  蒯鹏被汤显祖抱着,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报官?我做的就是官,你让我报官?我锦衣卫被人坑了,居然去找捕快办案,我还嫌自己不够丢人么?”
  叶小天无奈地道:“那你想怎么样?动用你锦衣卫的人来办案?你们南镇抚不是主管卫内军纪和匠户的吗,办得了案子?”
  蒯鹏用力挣了两下,没有挣开汤显祖的搂抱,便道:“放开我,你放心,我不揍他,放开!”
  汤显祖这才松了手,蒯鹏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渐渐冷静下来,道:“就算我们南镇不是专司侦缉的探子,总也比六扇门里的货色高明几分,这个案子,我一定查得明白,如果真是他们国子监的人下的手……”
  蒯鹏冷冷一笑,睨向乐司业的眼神颇为凶狠。乐司业傲然扬起下巴,道:“想查我们国子监?我看,你还是先洗清你自己的嫌疑吧。”
  蒯鹏一听又暴跳起来:“我有他娘的屁的嫌疑,你们国子监的墙比牢墙还高,大门口有兵丁守卫,三大箱子银子啊,得十多人抬,老子偷?老子怎么偷?老子会五鬼搬运法么?”
  叶小天听了神色一动,道:“对啊!箱子在这,银子没了,偷银子的人一定是搬不动整箱的银子,又或者是无法把那么大的箱子直接运出国子监。”
  叶小天来回地踱着步子,紧张地思索着,徐徐地道:“如果是有人把银子化整为零,一批批运走,那么他不管是零散地运出国子监,还是偷了银子之后再化零为整地运走,都不可能是从院墙上运出去的。”
  他这么一说,蒯鹏也冷静下来,道:“不错。如果是零散地运出去,那高墙内外必须有人配合,墙外还得有车子、有装银子的箱子,这个过程短不了,国子监内晚上有兵丁巡逻,墙外有捕快和更夫,最近南京城内难民遍布,捕快巡弋的更是频繁,如果是从墙头运走,早被发现了。如果是整箱的银子,他们就是踩着梯子都搬不上去!”
  汤显祖恍然道:“所以,那贼只能把银子从门口运走!”
  叶小天霍地转向乐司业,道:“司业大人,国子监这等所在,谁人出入是否有所记载?”
  乐司业一听,这么一说,还是怀疑到了国子监身上,心中十分反感,可这失窃案就发生在国子监,他根本无法回避,只得悻悻地道:“自然有记载,不过,如有出入,顶多也就是记个名字,不可能记其他的。”
  叶小天微笑起来,道:“这就足够了,昨天银子运来时,已经将近傍晚,夜里相信也是禁止出入的,那么中间这段时间就不会太长,在这段时间内,如果有人运了大车的东西离开,或者反复出入多次,相信守门的人必然记得清楚。”
  蒯鹏喜上眉梢,道:“不错!如果有人在这段时间运过成车的东西出去,又或者一个人反复出入,再不然就是一大群人一起出去过,那么他们就是最有嫌疑的人。”
  乐司业冷笑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要查我国子监?”
  蒯鹏怒道:“怎么,你国子监就查不得?你再三阻挠,莫非是做贼心虚?嘿!这门锁完好无损……”
  叶小天打断他的话道:“荆兄,门锁完好无损,并不能证明什么,这种锁很容易打开,不瞒你说,给我一件合适的工具,我都能捅开。司业大人好心帮我们寄存银两,我们不可胡乱攀诬国子监,令司业大人为难。”
  乐司业听他这么说,本已气得发青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叶小天趁机向乐司业长施一礼,诚恳地道:“司业大人,您是学官,教书育人的道理,您比我们这些后生小子还要明白的多。这些银子是用来赈灾救民的,盗银的人可谓丧尽天良啊!
  如果这笔银子找不回来,不知有多少难民的处境将雪上加霜。您老维护国子监的心情,在下可以理解,可是眼下银子确实失窃于此,您要想洗脱国子监的嫌疑,就更该配合我们,查出这真正的窃银大盗来。”
  乐司业听了不禁沉吟起来,半晌之后,方缓缓说道:“此事,乐某做不得主。我要禀报祭酒。”
  叶小天道:“有劳司业大人!”
  乐司业狠狠横了蒯鹏一眼,拂袖而去。
  蒯鹏冷笑道:“看他做贼心虚的样子,那窃贼必然出自国子监无疑。”
  叶小天安慰道:“真相还未大白,蒯兄不必这么说。”
  那佟掌柜的眼见一桩大生意飞了,好不懊丧,不耐烦地上前道:“几位,不好意思,既然你们的银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这笔买卖咱们也就做不成了,告辞!”
  叶小天也有些泄气,向他拱了拱手,眼看着佟掌柜的出去,忽然想起一事,顿足道:“不行,不能让他这么走。”
  汤显祖和蒯鹏一怔,齐声道:“怎么?”
  叶小天道:“佟掌柜的离开后,必然会把此事张扬出去。如今这事扑朔迷离,尚未查个清楚。若是张扬开来,不免有人会猜疑国子监中有人作案,也会有人猜忌你我,假借义卖赈灾的名义敛财,实则中饱私囊。”
  “对啊!”
  蒯鹏恍然大悟,道:“我去追他,叫他嘴巴严实点儿。”
  蒯鹏说着快步追了出去,他是锦衣卫,那佟掌柜的不过是个商贾,只要他吩咐过了,那佟掌柜一个生意人,断然不会再多嘴,再也没有人比这些小民更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了。
  不一会儿,国子祭酒田明道匆匆赶来,田祭酒的脸色比乐司业还要难看。在来此之前,他已经严词训斥过乐司业一顿,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善款是要追查的,但他最在乎的是维护国子监的名誉,否则一旦传出消息,说国子监的太学生们或者传道解惑的先生们窃取善款,国子监必然声名扫地。
  田祭酒赶到现场,听蒯鹏气愤愤地把事情一说,便道:“好!本官让乐司业配合你们,去查一查昨晚出入国子监的人,不过,你们须得小心从事,如果此事张扬开来,哼!”
  田祭酒一声冷哼,蒯鹏的狂妄之态顿时敛去,他忽然意识到,后果不仅仅是丢了善款这么简单了。
  别看田祭酒是个教书的,可国子监是培养官员后备力量的最高学府的校长,能入学国子监的人,最低也是个举人,这些人出去后,要么做官,要么是地方上极有影响力的缙绅,国子祭酒和西席先生,那可是云泥之别。
第16章
捉“鬼”特工队
  田祭酒这番话自然是极有威慑力的,真要把他惹恼了,不要说蒯鹏是锦衣卫,就算张泓愃那样的尚书之子,他也全不在乎,他不但可以利用权势把张泓愃和柳君央赶出太学,既而施加更多的制裁也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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