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校对)第26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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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南巡抚刘世曾又上书请求南京坐营中军刘綎担任腾越游击,武靖参将邓子龙担任永昌参将,各自调集五千士兵前往任地打击莽应里的缅军,这两位都是大明名将,尤其是刘綎,使一口一百二十斤重的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
  这一来,通过贵州前往云南的唯一这条驿道便成了一条保障军需的重要供给线,每天都有大量的军需物资通过这条输血线源源不断地输往云南,王宁和徐伯夷又趁机把葫县段驿道的维修、保障抢在手中,由此掌握了全县人口、物资的控制权,虽然这只是战时措施,但是刘备借荆州,还会有归还的那一天么?
  眼见徐伯夷风光无限,甚至凌驾于花知县之上,成了葫县第一人,许多人便纷纷投到了他的门下,一直受到排挤、打压的李云聪似乎也认清了现实,竭力巴结着投靠徐伯夷。
  徐伯夷正在用人之际,而李云聪是积年老吏,经验丰富,确实可以作为左右手栽培,于是一番试探之后,徐伯夷便接纳了李云聪,李云聪投靠徐伯夷之后,竭尽所能,全力辅佐,为了驿路安全,常常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大有大禹之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风范,徐伯夷看在眼中,对他愈加器重。
  李云聪站到徐伯夷一边,这对叶小天就是明显的背叛了,苏循天、周班头等人背后常常对他唾骂不已,有时当着他的面也是含沙射影,嘲讽不已。
  李云聪振振有辞,反驳说:“我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可不是他叶小天供我养家糊口!再说,他叶小天昔日归来,你等皆官复原职,唯独我李云聪还在守仓库,他对我不闻不问,今日得以重用,全赖县丞大人器重,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我李云聪为徐大人鞍前马后,也是问心无愧的。”
  这番话传到徐伯夷耳中,对他愈加信任了。
  那年代没有水泥,驿路土道修整的十分频繁,因为近来军需物资频繁运输,道路毁损严重,驿路山道更是五日一小修,十日一大修,非如此不能确保运输通畅,可这时征召修路役夫却出了岔子,正负责驿路修整的李云聪马上带着一身泥土赶去向徐伯夷汇报,徐伯夷一听,马上把户科的人唤来一通斥骂。
  徐伯夷喝道:“我早说过,你们的户籍管理乱七八糟,吩咐你等要按分属、姓氏建立索引,你们看看,本官要征调役夫,居然有的人家出了三丁,有的人家一丁不出,闹得冤声载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今徐伯夷风头甚健,俨然是葫县第一人,一动雷霆之怒,唬得那户科司吏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县丞大人,本县诸族杂居,各有风俗,实在难以整治清楚啊,尤其是一些部落的人一个字也可成名,七八个字也可成名,姓氏更是五花八门,有人以父名为姓,有人以母名为姓,看着不是一家人,实则就是一家人,名姓毫无规律,实在无法索引。”
  徐伯夷冷冷地道:“照你这么说,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那户科司吏愁眉苦脸地道:“县丞大人息怒,卑职所言俱是实情,并非有意搪塞。”
  徐伯夷冷笑一声,道:“不是搪塞,也是无能!你干不了,换个人做吧。李云聪,从今日起,这户科司吏由你担任。你原本就是户科的人,想必能够得心应手,免去本官后顾之忧。”
  李云聪激动万分,“卟嗵”一声就给徐伯夷跪下了,颤声道:“多谢大人恩典!多谢大人信任,卑职愿为大人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户科司吏一听面色如土,赶紧央求道:“县丞大人……”
  徐伯夷厌恶地一甩袖子,喝道:“滚出去!”
  那户科司吏不服,抗声道:“县丞大人,要免我的司吏之职,只怕得知县大人点头吧?您县丞大人怕是做不了这个主!”
  “哦?你要知县点头?”徐伯夷咬着牙根,冲他冷冷一笑:“成!那你回户科等着去吧,一会儿,本官就请知县大老爷去向你点头!”
  那户科司吏万般无奈,怨毒地瞪了李云聪一眼,恨恨地转身就走。
  徐伯夷冷笑着又道:“回去后,收拾好你的文房四宝、一应器物,准备滚蛋!”
  那户科司吏大吃一惊,他不做司吏,也还是普通的胥吏,可徐伯夷这句话,却是要把他赶出县衙,从此丢了这只可以代代传承的铁饭碗了。
  那户科司吏万没想到顶撞了他一句,便落得这般下场,再也不敢强硬,马上跪了下来,磕头道:“县丞大人,卑职知错了。县丞大人开恩,小人除了这支笔,别无生计本领,小人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
  徐伯夷阴阳怪气地道:“这话你可跟本官说不着,知县大老爷会冲你点头的。来人啊,叉他出去!”
  门下两个衙役大气也不敢出,马上走到那户科典史面前,道:“戴司吏,请吧,兄弟也是听差做事的,别让兄弟为难。”
  那户科典吏满脸绝望的表情,直挺挺地跪在那儿,徐伯夷不为所动,冷冷地一摆手,那两个衙役只好把他硬架了出去。
  那户科司吏被架到院子里,才突然清醒过来,猛地一声嚎叫:“徐伯夷,你不得好死!”
  徐伯夷听到那人的骂声,不屑地一笑,对李云聪道:“起来吧,不要跪着了,看你一身尘土,这些日子的辛苦,本官是看在眼里的。嗯,本官如今把户科交给你了,你可有良策改变他们混乱的局面?”
  李云聪爬起身来,低头想了想,对徐伯夷道:“大人,何不令地方百姓们依照我汉人规矩立姓起名呢?如此一来,不仅我县户籍便于管理,而且一旦成功,便是我县的一件文教大事啦。”
  “哦?改姓易名?”
  徐伯夷先前曾经发过这样的牢骚,不想李云聪的想法竟与他不谋而合,徐伯夷不觉有了兴趣,忙道:“你仔细说说。”
  李云聪道:“是!大人您也知道,贵州地方,一向是各地土司主持政务,就是朝廷都很难插手的,而我葫县如今已经改土归流,一应规矩多年来却没有什么变化,这都是知县大人太过保守的缘故,朝廷对此一向不满。”
  李云聪踏近一步,低声道:“如果大人您能令此地百姓依我汉人规矩造立户籍,必然是一桩莫大的功劳,谁也抢不走的。这可是证明葫县百姓心向朝廷,愿意接受官府的管束的大事,必定上达天听啊。”
  徐伯夷一听不由怦然心动,如果真能办成这件事,方便官府管理户口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各族百姓都愿意改称汉姓汉名,这证明什么?这证明他教化有功,各族百姓心向朝廷啊。如果经由他手办成这件大事,其重大意义不言自明,这份功绩,比费心尽力地保障军需物资运输还要大得多,有此文教之功,还怕不能飞黄腾达?
  徐伯夷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如果真能成就此事,那便是他的一桩莫大功劳,正可作为万历皇帝亲政后的一桩献礼,想到这里,徐伯夷心热不已,但仍有顾虑,迟疑道:“此计可行么?会不会遭致百姓反对?移风易俗,可不是易事。”
  李云聪笑道:“大人,若是容易的话,哪还轮得到大人您来享受这桩大功劳呢?以卑职看来,咱们葫县可以订个规矩,但凡肯依照朝廷规定改姓立名、配合官府造立户籍者,可以减免他们家的一些税赋徭役。
  大人,那些寻常百姓,每日里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奔波忙碌,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么,他们会放过这样的好处?至于那些吏目族酋,家境富裕的人家,固然是看不上这点好处的,咱们还可以恩威并施,投其所好啊。
  大人你想,那想要名的,咱们便送他块匾、立一座牌坊,那想要利的,咱们可以给他们些方便,叫他们在驿路运输上得些好处,如此双管齐下,还怕他们不动心么,至于少数人顽古不化……”
  李云聪微微一笑,捻须道:“这样的人只是极少数,无关大局。等众多百姓纷纷响应,他们自觉不便,不用人劝,也会主动服从了。更何况……”
  李云聪把声音又压低了些,小声道:“大人,百姓们是否都愿意改姓立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一成,便是一桩通天的功劳。这证明民心所向,相信皇帝陛下也是非常愿意看到这一幕的。”
  徐伯夷连连点头,可他转念一想,又觉不妥,担心地道:“如果要减免税赋徭役,需要得到朝廷的批准。我葫县衙门可是没有这个权力的,可是想要朝廷批准,这事儿就得先报上朝廷,一旦葫县百姓强烈反对,本官岂不进退两难?”
  李云聪摇头道:“大人过虑了,卑职对葫县诸族有些了解,大人你想,他们立姓取名如此随意,或依父名为姓,或依母名为姓,他们这父母之名姓又从何而来呢?父母之姓,依其祖父母之名而来,而其祖父母之名,又是随意而取的,或是见一山石、或是见一云朵,便信手拈来,当作自己的名姓。
  在我汉人而言,姓是祖宗传承,名是父母所取,有着诸多忌讳,那是万万动不得的,可在这些蛮夷而言却不然,仅仅是他们区分你我、叫人辨识的一个代号,他们又怎么会因此而抵制呢?”
  徐伯夷听他说的在理,不由大喜,如果此事真能办成,必可上达天听。皇帝纵然不是好大喜功之辈,也必然希望看到他在位时,诸族百姓改立汉姓汉名。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能称得上功劳的,无非就是文治武功,治世治出盛世,动武开疆拓土,而且文治还在武功之上,这可是天下归心的大事,便是办不成,皇帝对此留了心,也会记得我徐伯夷是个干吏,若非这样的机会,我徐伯夷一介县丞,哪有机会被皇上和内阁诸公注意到?”
  徐伯夷决心已下,只是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决定先派遣几个心腹到百姓中间去探探口风儿,如果各族百姓对此真的无可无不可,有了一定的把握,他便可以上书朝廷,这件事必须做的稳秘,便是王主簿,也不能让他分了我的功劳。
  徐伯夷点点头,不置可否地道:“嗯!此事本官会好好考虑考虑的。”
  李云聪不敢多说,忙退到一边。徐伯夷继续埋头处理公文,心中却在暗暗思索,葫县虽然闭塞,但张居正垮台这么大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自从获悉此事,他就知道叶小天这一遭只怕是有惊无险了。
  可是,既便如此又能如何?葫县已经变天了,叶小天纵然还有机会回来,还能倒转乾坤不成?只要他办成此事,得到天子青睐,便大鹏展翅,扶摇千万里之上了。到那时,叶小天这燕雀一般的小吏,是死是活,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想到这里,徐伯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狞笑。
第68章
菩萨蛮
  窗外隐见月色朦胧,有虫鸣唧唧声传来,更显静谧。枕旁凝儿的呼吸声非常均匀,哚妮悄悄张开眼睛,轻轻地侧过头,像鸟儿一般睇了凝儿一眼,轻声唤道:“凝儿姐姐?”
  凝儿睡得很熟,没有回答,哚妮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掀开薄衾,缓缓坐起身来,先摸到布袜儿穿上,想要趿上靴子,又担心会发出脚步声,歪着头想想,便弯下腰去,摸到自己的鞋子,轻轻提在手中。
  哚妮站定身子,心虚地回头望了望,凝儿依旧熟睡着,哚妮便轻轻吐了吐舌头,俏皮地一笑,蹑手蹑脚地走开了。房门一开,便有清幽的月光洒进来,映得哚妮花容皎洁。
  哚妮飞快地闪出身去,又把门儿轻轻掩上,手按在心口,只觉怦怦乱跳。她长长地吸了口气,让驿动的芳心舒缓下来,便沿着那九曲的回廊,向叶小天的住处闪去。
  亭阁、树木、花草、怪石,在月色下全都朦朦胧胧的,像是罩上了一层乳白色的轻纱,与那夜的黑色浓淡相宜着,仿佛一幅优美的水墨丹青,而哚妮就是行走在画中的那个美人儿。
  天地间有缈缈的雾气浮动,幽静的紫丁香丛笼罩其中,光与影上、花与月间,荡漾着淡淡的幽香,哚妮轻盈闪动的身影,仿佛一只灵巧的云雀,穿梭在这袅袅的雾气里。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到了叶小天房前,轻轻一推,那虚掩的房门就开了,哚妮马上闪进去,把房门一掩,背倚在门上,松了一口大气。但是紧接着她就吓了一跳,因为黑暗中忽然闪出一条人影,接着她的身子就落进了一双有力的臂膀。
  但是嗅到那熟悉的男人气息,哚妮绷紧的娇躯忽然又软了下来,提在手里的鞋子先后落在地上,她的双臂柔柔地环住了那男人的脖子,脚尖儿轻轻踮起来,昵声道:“哥。”
  “凝儿没有发现吧?”
  “没,凝儿姐姐睡得熟着呢。”
  叶小天欢喜地道:“哚妮好乖,来!”他牵起哚妮的小手,便向卧房里闪去。此时的叶小天其实也紧张得很,别看他平时油腔滑调的,这窃玉偷香的事,他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凝儿打了个哈欠,轻轻翻一个身,忽然觉得身前一空。凝儿睡意浓浓的没有睁眼,只是抚着那尚有哚妮体温的被褥,含糊地想:“哚妮起夜去了吧?”
  叶小天房里,叶小天点起一盏油灯,把灯芯压得低低的,只透出豆大的一点光亮。他拉着哚妮在榻边坐下,两个人都似怀揣了一只小兔子,在心口里卟嗵卟嗵地跳个不停。
  叶小天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伤口已经结疤,长上了嫩肉。正所谓饱暖思淫欲,整天这么好吃好喝地供着,又有两个已经对他倾吐衷肠的佳人天天耳鬓厮磨,叶小天哪里还把持得住。
  他终究还是不敢向凝儿提出非分的要求,比较起来,还是觉得哚妮这姑娘更容易让他得遂心愿,于是在他涎着脸儿再三央求之下,哚妮终于羞羞答答、半推半就地答应今夜与他幽会了。
  “小……小天哥……”
  哚妮在榻边坐下,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她略显不安地抬起头,声音怯怯的,但她只唤出一声,便迎来叶小天激情的热吻。
  “唔……嗯啊……”
  哚妮吃惊地张大眼睛,可叶小天紧接着连舌头也伸进来了,纠缠着她的舌,让她无法闭上嘴巴。一阵轻怜蜜爱,小天哥的舌头像灵蛇般搅动着,哚妮最终只能迷醉地闭上眼睛,任由他的亲吻爱抚。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吻着,一起倒在榻上。
  “嗯……”
  叶小天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唇,哚妮马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叶小天轻笑道:“小傻瓜,怎么这么笨呢,亲你的时候就一直不喘气儿的?”
  哚妮一张脸羞满红晕,她本就生得俊俏可人,这时看着更加动人了。那眸波流转着,仿佛凝了一潭春水似的,羞怯地向叶小天解释道:“我……我被你……我没法子喘气儿啊。”
  “用鼻子啊!这都不会……”叶小天笑起来,更觉得这姑娘招人疼了,他轻轻啄吻了一下哚妮的鼻尖儿,一只色手便轻轻滑上了她的胸膛,哚妮立刻像只中箭的兔子,身子猛地一颤,双手紧张地抬起来。
  一触到那团令人销魂的软肉,叶小天的瞳孔马上变得深深的,里头隐隐燃起了情欲的火苗,他用低哑的声音对哚妮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好妹子,你放心,我会轻轻的,轻轻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可一个身子却越来越重,两条人影渐渐合成了一个……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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