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校对)第69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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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天的主力部队则就地驻扎下来,组织第二阵地,同时派人快马向后方正缓慢行军的刘大刀报讯,目前可是在敌占区,明军气势虽盛,依旧得稳扎稳打才行。
  叶小天这里正就地设置营寨,安置拒马,斜刺里忽然出现一支兵马。此地已近海龙屯,要说地理之熟悉,谁也比不得播州本地的土兵,那支先前曾稍露行踪的兵马,竟然在诱开华云飞的部队之后,从小道直接穿插到了叶小天的中军面前。
  叶小天大惊失色,先前明军被播州几次杀败,大多都是他们利用了地形和地利,打了个出其不意,胜负才如此悬殊,难不成今日要旧况重演?叶小天立即命人抛下建了一半的工事,匆匆组织防御。
  但是令他奇怪的是,来犯之敌并未利用他军中此时的混乱进攻,当他们突兀出现后,居然原地停下,也摆出了防御的阵势。
  叶小天心中纳罕,不趁我立足不稳进发,却摆下阵势试图公平单挑,这是谁啊?莫非宋襄公转世?这仁义的也太……蠢了吧!
  这时对方已基本立稳了跟脚,阵营层次稍见分明,叶小天登高远眺,瞧见对方军中挑出一面赵字大旗。叶小天手搭凉篷正自盘算播州一方有哪些姓赵的主将,就见对方阵营一开,八个大汉一人挑一面白旗,摇啊摇的向他这边走过来。
  “咦?这是要和谈,还是要投降?”
  叶小天又惊又奇,赶紧吩咐手下莫要放箭,让他们过来。
  其实对方要想与他有所交涉,打起一面白旗足矣,不过对面那位来使大概比较怕死,生怕这边没看清他的来意,一顿乱箭取了他的性命,所以居然打起了八面白旗。
  八面白旗迎风招展,摇啊摇的就跟招魂幡儿差不多,后边则跟了三个人。叶小天眼见对方不过走来十一个人,想突营也是办不到的,这才放松了戒心,让军士闪开一条道路,引他们到中军来见自己。
  八个打旗儿的到了叶小天的军中便被止住了,只盘检了后边所跟三人,缴了他们的武器,这才引向中军。
  叶小天临时弄了个马扎,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气势昂然地等那来使参见,正眼都不看他一眼。那三位来使到了近前,还隔着五六丈远,其中一人便高呼一声:“小天兄,久违啦!”
  “耶?这是谁与我称兄道弟?”
  叶小天闪目一瞧,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赵文远!
  且不论当初是如何的勾心斗角,也不论当初究竟谁想害了谁。不管怎样,赵文远那如花似玉的婆娘是死在他卧室壁柜里的,而赵文远他爹,居然是被死在他卧室壁柜里的婆娘给一箭射死的。所以叶小天见了赵文远,还真不好意思继续端架子。
  赵文远大步流星地赶到叶小天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神情激动,溢于言表。叶小天身边护卫知道他们已经被搜过身,不可能携有武器,是以只是加强了戒备,并未阻止。
  赵文远一把拉住叶小天的手,用力摇了摇,激动地道:“沐晨兄,小弟无心从贼,奈何身在贼巢,身不由己啊!小弟一直思量寻机摆脱贼首杨应龙的控制,弃暗投明,可惜一直不得机会。直到最近,才伺机脱离,小弟游弋左右,翘首以待,终于……”
  赵文远哽咽了一声:“终于等到了你们!”
  赵文远是来投诚的!
  叶小天听到一半就明白了赵文远的来意,不由大喜,随即却是深深的惋惜:“可惜了,这赵文远要是魄力再大一些,既然有心投诚,且虚与委蛇,不离开海龙屯,只遣人与我联络,到时候里应外合,海龙屯岂不唾手可得?可惜!可惜!”
  可惜赵文远比他想的还没志气,叶小天不知道的是,其实赵文远在外面打游击的这些天,就有机会直接投向明军。只是他担心被明军将领冒功给宰了。
  要知道,恰好接收了一名降将,这可不算什么功劳。如果是阵斩敌将,歼其全军,这功劳就大了,真难保哪个黑了心的明军将领干出这种事来。而叶小天,他曾经与之为友,深知叶小天的为人,这种事,叶小天干不出来。
  所以他这些日子到处流窜,游而不击,就是在等叶小天。娄山关?娄山关他不敢去,叶小天在娄山关内休整,山前还有三座军营呢,他不想冒险。
  赵文远的胆魄本就不算十分地大,自从他继承了家业,成了赵氏土司的家主,豪宅美妾,仆从如云,就更不想死了。
  叶小天虽忱惜于赵文远白白浪费了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可转念一想,赵文远投诚这事儿,只要大肆宣扬一番,还是颇有作用的。这件事会打击播州守军的士气,同时,会增强他先前所设离间计的效果。
  想到这里,叶小天便也堆满笑容,对赵文远道:“文远将军,你临阵反戈,深明大义,吾心甚慰!叶某马上报与刘总兵,为你接风、庆功!”
第43章
有内奸
  播州土官赵文远深明大义,心怀朝廷,临阵投诚,杨应龙已众叛亲离。
  这是朝廷方面大肆宣传的主要内容。
  赵文远反了,贪生怕死,背主求荣、不得好死!
  这是海龙屯方面闻讯后做出的反应。
  为了证明赵文远不得好死,杨应龙马上派出大军,气势汹汹去赵氏土司的地盘进行惩罚性报复。
  可惜了,赵文远这厮根本不在乎,他在决意投诚之前,只把自己的生母偷偷藏了起来,那些兄弟、叔伯,他一个也没告诉,这些人完全被蒙在鼓里。
  此时的杨应龙,如同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换做刚起事时,他对何家还能耐下心来分化瓦解,尽管何恩跑到皇帝那儿告他谋反,恨得他牙痒痒的,依旧宽赦了何恩的侄孙何汉良的死罪,逼他绑在了自己的战船上,这时候他却没有耐心对赵家也做同样的处理了。他需要杀戮来威慑手下各路大将,逼他们不敢生出反心。
  所以,尽管赵文远那些叔伯、兄弟不断地向他乞求、向他表忠心,愿意与赵文远划清界限,杨应龙还是把赵家杀了个血流成河。
  赵文远在明军阵营中获悉此事,号啕大哭一番,披麻戴孝,血书控诉杨应龙的暴行。待他回到自己寝帐,却忍不住捂上被子,偷笑了半天。杀吧,都杀光了才好,这样老子引王师平叛之后,这些赵氏地盘,可都归我一人所有了。
  此时,田雌凤已经离开了娄山关,进入了杨应龙的控制区。
  田雌凤虽不会武,却胆大心细,她佯作逃走,实则依旧隐藏在那个小商贩妇人家中。那妇人因为伤了面颊,暂时歇业打烊,恰成了最好的掩护。田雌凤在那人家藏了一晚,翌日离开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瘦瘦小小肤色黧黑的汉子。
  田雌凤倒不懂得乔装,不过一些简单的乔扮还是容易的,头上再戴一个斗笠,脸上擦了锅灰,就算有人觉得这人眉眼清秀了些,不等细看,她也就走过去了。
  娄山关此时并不禁出入,只是对于来往的大队人马盘查较严,同时不允许北方来的商队继续前行,以免资敌,只允许他们在娄山关内做生意,这也是容许零散人员来往的主要原因,不然他们把生意做给谁?
  因此一来,田雌凤便顺利出了关,但娄山关前还有三路明军屯守,一道道的关卡,万一在哪一道关卡被看出破绽呢?
  其实正常情况下,田雌凤能顺利离开娄山关,就该怀疑叶小天别有所图了。她既失踪,叶小天岂有不大肆搜捕的道理?问题妙就妙在,她一直就知道,叶小天把她带在军中,是一件极隐秘的事。
  既然如此,她逃走了,叶小天就未必敢声张。一旦声张开来,军中藏有女人,先是一桩大罪。这女人是杨应龙的三夫人,极力主张造反的主要谋划者之一,却让她逃了,更是大罪一桩。
  田雌凤才不相信叶小天这个滑头会自留把柄罪名给朝廷,尤其是在朝廷大胜在即,叶小天可以分润功劳占得好处的时候。而她潜逃出关的时候,发现人群中有些便衣模样的人物东张西望的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就更证实了她的想法。
  饶是如此,她也不想冒险连闯三关,所以一出娄山关就钻了林子,走野路。
  走野路固然没了没发现身份的危险,但丛林中行走,却也不是那么轻松。田雌凤不会捕兽猎鸟,用了三天时间才走出大山,期间也不过是山泉就野果,勉强果腹。
  好不容易出了山,才吃到一顿饱饭。这山外也不是什么大城大阜,只是一个小村镇。不过这种地方只要有钱弄点吃的还是容易的,田雌凤急于赶回海龙屯,在镇上吃了顿饱饭,买了些干粮,又花钱买了条驴子代步,马上便离开了。
  这一路上因为近来官兵与播州兵打仗,山贼路匪倒是因此绝迹了,不然的话,她一个女子,又不懂得些防身功夫,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又行了两日,到了一家更大的镇子,同时此处也是播州军的前沿阵地了,虽然戍守这里的只是一些走不掉的当地小土官吏目,心中也在彷徨朝廷大军一旦开到,是即刻举白旗投降还是坚持一下再说。
  不管怎样,现在朝廷兵马还未到,此处还在杨应龙控制之下,之前赵氏家族被血腥屠戮的血淋淋事实又摆在那里,当田雌凤亮明身份之后,当地小土官吏目是不敢生出一点异心的。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马上安排土兵,把这位姑奶奶恭恭敬敬地送走。
  就这样,田雌凤回到了海龙屯。
  海龙屯上,杨应龙近来的情绪一直不好,极大的精神压力让他整日都处于暴躁之中。
  一直以来,杨应龙都觉得自己雄才大略,足可为一代人主。而他在贵州众土司中出类反萃,更助长了他的信心。
  但他却未想过,他是播州杨氏的家主,祖先传下的基业是何等的雄厚,许多事他能做成,只是因为他拥有雄厚的根基,并不见得他如何的天纵英明。
  不错,安宋田杨四大家中,他已凌驾于田氏之后,锋芒甚至在宋家之上,可田家的败落不是他的功劳,锋芒更在宋家之上,并不代表他的实力和才干已经超越了宋家。
  直到真正起兵,倚仗地利人和,一连打了几个胜仗,他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以他的雄才大略,以他的天纵英明,这都是应有之事。他信心十足地准备着入主中原,却没想到最终迎来的却是死守海龙屯。
  这时候,赵文远的背叛,更是在他心里狠狠地捅了一刀,因为这是第一个在他起兵后公开背叛的人。之前的何恩、宋世臣等人,毕竟是在他起兵之前就逃离的,而且诱因是因为他杀了掌印夫人张氏,而这些人与张氏关系密切。可赵文远却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亲信呐!
  这时候,他倚为臂助的田雌凤回来了。
  杨应龙闻讯大喜过望,亲自下山迎接,却不料田雌凤上了山,马上告诉了他一个令他心情陡转之下的坏消息:“海龙屯上有内奸!”
第44章
谁是内奸
  “有内奸?”
  杨应龙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其实在赵文远叛逃的消息传回之后,杨应龙就已经担心会有人起而效仿,所以他才会对赵氏家族失去理智地大肆屠戮,虽说这么做对明廷明显更有利。在这样微妙的心理状态下,他最信任的田雌凤亲口说出的消息,无疑会让他绝对的相信。
  “是谁?”
  杨应龙咬着牙,双手已经攥紧,就像扼住了叛徒的喉咙。
  田雌凤轻轻摇了摇头:“他没有说出来,他只是……”
  田雌凤回想了一下,说道:“那日,马礼英的先锋马千乘……”
  说到这里,田雌凤飞快地看了杨应龙一眼,如果不是因为杨应龙勾引马千乘的母亲,害得马家遽生波澜,恐怕马家未必会成为讨伐杨应龙的急先锋,相反,因为马杨两家的关系,朝廷还得分兵防范马家,那结果未必就如今日一般了。
  田雌凤继续道:“因为马礼英的先锋官马千乘赶到娄山关,叶小天为他接风洗尘,大醉而归。酒醉之后得意忘形,才说出了这个秘密。他说,有此人为内应,破海龙屯易如反掌!”
  杨应龙越听脸色越是阴沉,田雌凤忽又想到一事,道:“对了,他还说,我们绝对想不到此人是谁?”
  杨应龙的脸色更黑了。
  “绝对想不到此人……”
  杨应龙微微闭上眼睛,紧张地思索:“那人既已投效朝廷,且答应里应外合,自然不会是主动领兵执行袭扰计划,实则游而不击,伺机投敌的赵文远,那会是谁?此人一旦里应外合,海龙屯绝对守不住?那么此人在我麾下,必然是身负要职了,而且必是统兵大将!我们绝对想不到此人是谁,那么他必然是我极信任的人,表现的极忠诚的人了!”
  “田飞鹏、田一鹏?不可能!田家的利益与我杨应龙绑在一起,谁都可以叛,田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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