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污染、无公害(校对)第7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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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舵主还是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吧。”丐帮的人冷笑了一声,“贵帮什么香的臭的都揽,可是在警察那挂了号的。”
  “挂呗,”王九胜一笑,露出一口贴过面的大白牙,白得异常科幻,看着就不像从人嘴里长出来的,“袭警的既不是我,也不是我指示的,污蔑我是黑社会,有证据么?法治社会了,这么欺负人,我可也不干的。”
  “那可不一定,”丐帮的人说,“王总,树大招风。你当盯着你的人只有警察吗?你以后要干什么事之前,可千万仔细点,路上别有要饭的。”
  “老而不死是为贼啊,”王九胜叼着烟头,含糊不清地说,一转头对着那丐帮的人,却又笑了起来,他把眼笑出了一团和气,嘴里依然是咬牙切齿,五官扭着,像个磨牙吮血的动物,“我这不是就找到你老兄了么?不是我说,贵帮杨清老帮主这把年纪,也该颐养天年了,给他找点事干,别让他老盯着我了。”
  “别着急,就快了。谢谢王总雪中送炭,送来的好把柄。”丐帮的人说,“只是那女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王九胜笑了笑,“背着一屁股高利贷,走投无路的都快卖身了,有人给她一条活路,还敢怎么样?”
  “那就好。”
  “唉,”王九胜摆摆手,“我是最不愿意找事的人,你知道的,我们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这两年市场竞争压力那么大,底下又有好多弟兄要吃饭,不容易。就希望大家都各干各的,好好过日子,不要互相找事……留个杀人犯在隔壁住着,跟床头养只老虎有什么区别?晚上真睡得好觉吗?”
  反正他是不能的。
  王九胜从听说“卫骁”现身小旅馆,差点一把掐死黑车司机牛亮之后,他就没有一天能睡着觉,做梦都梦见自己脖子上多了一条三寸二分的伤口。
  王九胜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随意地伸脚一碾,也没看火灭了没有,就拍了拍那位丐帮的胳膊,抬腿走了。
  丐帮男子扭头看着他上了等在路口的车,这才低低地骂了句什么,从地上捡起那半根烟头,随意用手抹了几把,塞进嘴里,悄然融化在了寒风里。
  喻兰川头痛欲裂地走进一百一十号院——他从泥塘后巷出来以后,胸口堵着一口西北风也吹不散的闷气。
  他从小自视甚高,有点接近自恋的意思,他妈过年的时候试图催婚,才开个前奏,这位少爷转头就一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姿势,倾家荡产付了首付。
  喻兰川以前想,遇不到符合标准的女孩就拉倒了,反正他不肯屈就凑合。
  像大爷爷一样,少年时轰轰烈烈,老来自由自在、浪迹天涯,不也挺好么?
  所谓“符合标准”的女孩,起码得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学历背景要与他相当,双商要在线、要善于自我管理、性情温良可亲、但不能太粘人、处事也得成熟有度……他自觉不过分,因为喻兰川就是这么要求自己的,当然也不肯给别人降低标准。
  可是甘卿完全就是以上标准的反义词。
  那货不修边幅,高中都没念完,还有案底,日常以坑蒙拐骗为乐,该扛事的时候怂,该冷静的时候刀总比风还快。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失控,常年游走在违法犯罪的边缘。
  可是没想到,他三十年房奴狗生涯换来的自由,才不到一年就想交付出去。
  ……人家还不稀罕!
  小喻爷听话会听音,自尊和心一起摔得乱七八糟,一个严严实实包裹在其中的念头却露出了端倪——
  他想:我第一个正经喜欢的人怎么会这样?
  喻兰川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会,心里的郁结仍然吐不出来,于是稀里糊涂地跟着人群进了电影院,随便买了一场还有余票的。但可能是今年禁放烟花爆竹的缘故,电影院和制片方都可怜人民群众的耳朵太寡淡了,于是搞出了一部动静堪比空袭燕宁城的贺岁片,整整两个多小时,几位演员在大屏幕上卖力地嚎叫咆哮,音响三百六十度震耳欲聋。
  喻兰川本想找个黑灯瞎火的地方思考一会人生,没想到灌了一耳朵驴叫,脑浆都给震成了一锅粥。然而电影院座无虚席,他又是在最里面的角落,想要中途离席,就得扶着一排人的爆米花、踩着他们的脚摸出去,只好忍耐着苟完了全场。
  这位健康标兵并没有因为失恋借酒浇愁,但也阴差阳错地达到了宿醉的效果。
  于严在一百一十号院门口碰见他第一句话就是:“哟,兰爷,喝酒啦?”
  “……假酒,”喻兰川说,“你找谁?”
  “杨大爷。”于严说,“这两天我们不是在全副精力寻找王嘉可么,查监控查得我都快近视了,杨大爷说他们丐帮有点线索,我来问问看。”
  喻兰川私愁缠身,懒得关注无聊的花边八卦,闻言眼皮也没抬,闷声往前走。
  “你说这小女孩,年纪轻轻,家里也就普通工薪,在学校工作,按理说也没什么互相攀比的环境。她怎么就能把日子过得这么乱七八糟的?现在人也不知道去哪了,信用卡花呗借呗什么的都追着管她要账,这倒好说,最多是影响个人征信。但我们大致估算了一下,觉得她可能还借了高利贷,现在也不知道安全不安全。”于严叹了口气,“网上的人都说她是勇于曝光有钱人的黑暗内部,搞不好被人灭口了,谣言多得删不过来,屏蔽关键词又要说我们欲盖弥彰,压力大啊……你说梦梦老师昨天发的那个‘剪刀倒挂大法’管不管用啊?要不然我偷偷找她施个法?”
  喻兰川只觉得耳畔有如飞了一串苍蝇,“嗡嗡”不止,基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唯有“梦梦老师”四个字触动了他的耳膜,冷冷地回答:“一会回去我就给你上级打电话,举报贵所民警工作期间宣传封建迷信。”
  于严小心翼翼地闻了闻,没闻到酒味:“……你是不是刚才出门让狗咬了?”
  喻兰川:“走开。”
  说话间,两人到了电梯间里,喻兰川看清等电梯的人,脚步猛地一顿。
  于严:“哎,巧了!”
  不等喻兰川掉头往外走,于严就大喇喇地一巴掌拍在了甘卿肩膀上:“梦梦老师,我们刚才还说你呢!”
  这一记巴掌正好拍在她被板砖掀了一下的肩头,甘卿被他打得往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骨架都歪了。
  于严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手:“我这是……一夜之间把‘如来神掌’自学成才了?”
第六十六章
  甘卿感觉自己半边肩膀就像煮熟的螃蟹壳,被于警官一掌掀掉了,都能听见里面骨肉分离的“咯吱”声,艰难地笑了一下:“不愧是人民警察,功力……咳……一日千里。”
  “别乱碰她,毛手毛脚的。”喻兰川上前一把扒拉开于严,“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没……什么,说来话长,”甘卿抽了口凉气,有些直不起腰来,“嘶……菜……菜帮我拿一下。”
  喻兰川:“……”
  都这样了,她捧在手里的一袋菜居然纹丝不动,连豆腐都一角没碎。
  可能是“信仰之力”在加护持。
  “你怎么了?半路遇上打劫的了?”于严赶紧上前接过她手里拎的东西,又想起她在行脚帮一个人干翻一个加强连的光辉业绩,纳闷地往购物袋里看了一眼,“比你还厉害的人,至于出来打劫?打劫也不能劫你啊,你身上有什么好抢的,菜吗?”
  甘卿:“哎,当心!那袋破了个口,土豆别滚出来……啊!”
  喻兰川飞快地在她抬不起来的肩上按了按,确定骨头还在原位:“还废话!”
  被板砖砸的时候,因为神经高度紧张,甘卿没太觉出疼来,直到这会回来,她才发现有点严重,右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张美珍不在家,甘卿苦笑着抱怨说:“二位也太不把我当未婚女青年了,这要是在古代……”
  于严其实还挺尴尬的,但鉴于甘卿这会的半身不遂有他的功劳,也不好撂下不管,于是吭吭哧哧地说:“那要么……我去八楼看看周姐在不在家?还是……”
  喻兰川截口打断她:“没胸没屁股的豆芽菜,侏罗纪也没人要看你!”
  “……”甘卿眨眨眼,“我怎么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
  她说着,表情不大端庄地舔了一下牙根,笑了笑,居然真就不怎么避讳地脱了外衣和里头的毛衣,两位男青年嘴硬也好、嘴软也好,还是不约而同地怂了,一起把视线转向房间各个角落。
  然而想象中香艳的场景并没有发生,甘卿里面穿了件夏天可以外穿的运动背心,她肩头只有一层薄而细密的肌肉,将将包住骨头,有能把刀锋控制在毫厘之间的力量,但硬扛板砖就有点捉襟见肘了。乌青从三角肌后方一直延伸到了肩胛骨附近,皮下爆裂的血管织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蛛网。
  喻兰川不由自主地活动了一下肩背,感觉后背跟着疼了起来。
  于严不安地说:“我刚才还使劲拍了一下,我这手欠的……这不行吧,得去医院拍个片子。”
  “不至于,”甘卿回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板砖扫了一下,我感觉骨头还好。”
  “最近医院是哪家?”喻兰川不理她,摸出手机来叫车。
  “真的不至于。”甘卿把羽绒服拉上去,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顿了顿,她说,“唉,好吧,其实是孟叔让我自己去交医保社保,我一直拖到现在还没交……去医院太贵了,反正是右手,不影响什么,自己抹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喻兰川忍无可忍,一口烈火喷了出来:“既然没什么用,你一会剁了炖汤好吗?”
  甘卿:“……”
  “凡是没用的事一定要干,凡是正经的事一定要拖,医保也拖!”喻兰川怒道,“自己抹什么药?去厨房拿白胡椒粉和面自制‘金疮药’吗?二十一世纪了,您老还反清复明呢!”
  于严忙说:“我的锅,都怪我手欠,医药费我来负责。”
  喻兰川:“负什么责?你很有钱吗?”
  于严:“……兰爷,你怎么跟个被人踩了领地的猫似的?”
  “领地”甘卿说:“那个,我……”
  “你闭嘴。”喻兰川转身去接网约车司机的电话。
  约的车很快到了楼下,本打算回家做饭的甘卿被莫名其妙地搓上车,拉到了最近的一家骨科专科医院。
  路上不堵车,连医院里也比平时冷清。甘卿鲜少有就医的机会,抬头看着门诊大楼,几乎有点茫然。喻兰川撂下一句“等着”,就把她扔在了座椅上,自己跑去拿号挂号,发苦的药味漂在理石地板上,偶尔经过的医护人员目不斜视。
  于严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叹说:“兰爷其实最懒得管闲事了。”
  甘卿僵着右半边身体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跟你认识的可能不是一个‘兰’。”
  “对啊,所以说他对你是真的好。”于严在她旁边坐下来,摸出小本,“我刚才几次三番想问你是怎么回事,都被他堵回来了——梦梦老师,来做个笔录吧。”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甘卿简明扼要地把事说了。
  “我总算明白什么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了’,”于严板着脸说,“黑灯瞎火,一看就有诈,你怎么就敢独自追过去?”
  甘卿很好脾气地笑了笑,是一脸典型的“虚心听取,不打算改”。
  于严:“那刀和血迹呢?收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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