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浇愁(校对)第6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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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说陈皇后权力欲望太大,一直试图控制幼子,自己临朝听证,而少年天子在征战中长大,羽翼渐丰满,这才导致母子反目。
  最不靠谱的说法是,陈皇后私生活比较丰富,到处养面首,跟帝师丹离还有一腿,武帝要扳倒丹离,亲妈碍手碍脚,只好把她一起做掉。
  盛灵渊听得目瞪口呆,连忙喝了一口奶茶压惊。
  陈皇后……太后年轻的时候,就长着一张让人望而生畏的面孔,马脸,十四像四十,一辈子没笑过似的,视十方色相为粪土。平帝死后,她一个带着孤儿的寡妇辗转四方,重新聚拢人族力量,要是再没有一副“英雄本色”的相貌协助,未免也太艰难了。
  及至启正元年,太后已经六十有五,马脸虽然略有萎缩,但发髻线也跟着拔营退兵,领土并未缩小,仍然十分雄伟。
  盛灵渊也是头一次听说太后私底下这么好色。
  老专家:“早年间还有一种猜测,说武帝根本不是皇后亲生的……”
  盛灵渊一顿。
  老专家摇着头说:“这主要是受一些戏说的电视剧影响,其实没有史料依据。”
  宣玑在旁边听得小腿肚子转筋,他记忆还不太全,死得早,在天魔剑里时,又受困于盛灵渊的视角,所以也说不好陈皇后究竟是不是亲妈。
  那是个很高大的女人,总是穿着盛装,浆得很硬,上面有繁复的镶嵌和刺绣,如同盔甲上的铁片,生人勿近。盛灵渊年幼时,她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幼子永远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他站在一米以外说话,从来没有抱过他,甚至不肯摸摸他的头。母子间的日常问候活像地下工作者接头,二十年如一日,来言去语,标点符号都没变过。
  母子两个性格都是又冷又硬,而且后期政见不合也是真的,夺权软禁,他记得盛灵渊确实干过。
  但……他也记得盛灵渊对她那又畏惧、又渴望的心。
  最后是因为什么走到不可收拾的一步的?
  电视里换成了喧闹声,宣玑回过神来,发现盛灵渊不知从哪学来了换台的技能,转到了一个民俗节目,那些锣鼓喧天似乎很合他的心,他就像个怕吵又爱热闹的老人,隔着屏幕观赏别人的红红火火正合适,于是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宣玑心不在焉地走进厨房,检查冰箱“存货”的保质期,冷气扑面而来,他一晃神,依稀记得度陵宫好像也有这么个凉意逼人的地方……是哪里来着?
  对了,是陈皇后——那时已经是太后的长明殿。
  据说是太后怕热,长明殿下面有个冰窖,殿里总是阴冷阴冷的,泛着不知哪来的陈腐气,像口棺材。
  那时天魔剑已经碎了,谁也看不见的宣玑被迫跟在盛灵渊身后,看他面沉似水地直接闯进了长明殿。
  “陛下,陛下留步,太后正更衣,不便见……”
  “滚!”盛灵渊头也不抬地一拂袖,那老嬷就飞了出去,直接撞在梁柱上。
  宣玑很少见他这么粗暴,接着便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帮带刀侍卫跟着他跑了进来,盛灵渊脚下冒出了黑雾,大殿的石砖“喀”一下被他踩碎了:“搜!”
  老嬷伏地,大声骂道:“此乃太后寝殿,岂容你们这样无法无天!陛下,你难道要弑亲不成?”
  “陛下,寝殿内空无一人。”
  “陛下,书房没有。”
  盛灵渊眉尖蹙起来,宣玑虽然没看明白盛灵渊在找什么,却忽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很微弱,但跟他自己同源,忙说:“下面!是不是在那个冰窖里?”
  盛灵渊不知是隐约听见了,还是跟他心有灵犀,宣玑话音刚落,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地砖上:“搜冰殿。”
  侍卫倏地一愣,那老嬷声音变了调:“盛潇,你敢!你是什么禽兽?莫非真是那天魔降世,没有心肝吗!”
  “我说,搜、冰、殿,”盛灵渊头也不抬地往冰殿入口走去,“很吵,让她闭嘴。”
  带刀侍卫一把捂住那老嬷的嘴,手起刀落,抹了她的脖子,这仿佛拉开了长明殿流血的序幕——冰殿里寒意欺人,长明殿里的侍卫全集中在这,组成了人墙,盛灵渊一句“挡路者死”,沉寂的太后寝宫立刻成了修罗场。
  直到看清冰殿的陈设,宣玑才知道这原来不是普通的冰窖,里面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正中间横着一口棺材,上面悬着灵位——宁王盛唯。
  是盛潇同父同母的大哥。
  宣玑打了个寒战,陈皇后把长子的棺椁放在了自己寝宫的冰窖里!
  偌大一个度陵宫,还有正常人吗?
  一个华服的老妇人佝偻着腰,站在棺前,缓缓转过身:“你这是干什么?”
  盛灵渊终于把那套一成不变的问候词改了:“孩子呢?”
  陈太后缓缓地转过身来,似乎是在冰窖里待太久,她的脸已经冻僵了,露出了一个僵硬发青的冷笑:“那个孽种?死了。”
  “陛下,”一个侍卫跑过来,小声说,“冰殿没有。”
  盛灵渊:“再找——我在彤儿身上放了一滴心头血,想动他没那么容易。”
  “陛下,太后……”
  就在这时,宣玑再一次捕捉到了那点熟悉的气息:“好像在棺材里……”
  他话没说完,盛灵渊已经一步上前。
  “盛潇,你要干什么?这是你大哥的仙身!你敢对死者不敬!”
  “你在他棺前害他的骨血。”盛灵渊回过头来,“若他泉下有知,你猜他是想掐死谁。”
  说完,盛灵渊直接授意侍卫拿下陈太后,随后一手把宁王的尸体“请”了出来。
  只见尸体枕下居然有一个小小的机关,拧开后,棺椁从中间打开,露出底下一条密道,热气立刻涌了出来,里面夹杂着一个孩子凄惨的哭声。
  盛灵渊先是后退了一步,随后直接闯了进去。
  黑雾像甲胄似的,裹在他身上,被火舌燎去复又再生,火焰颜色近乎于白,程度接近朱雀离火,中间烤着个婴儿。
  那孩子身上裹着一层保护膜,已经快被火舌舔破了,盛灵渊一把抱起他,密室将陈太后的尖叫声放大了无数倍:“孽种!他跟你一样是孽种!你们这些污染了人族血缘的东西,倘不死绝,赤渊的火永远也灭不了!”
第68章
  “人族。”盛灵渊低笑了一声,
火舌趁机朝他扑过来,
一下冲散了他周身的黑雾。
  宣玑:“笑什么笑,
你当心点!”
  盛灵渊一抬袖子,用臂膀挡住怀里的婴儿,烈火于是在他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烧伤。
  他看也没看那伤口一眼,
猛地掀开棺材盖,一身火星随着他从密道里喷了出来,燎着了棺材里的尸体。
  陈太后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想扑上去,
又被几个侍卫联手按下。
  盛灵渊弹走身上的火星,垂目看着和棺材一起烧起来的尸体:“敢问母后,
人族高贵在什么地方了?”
  宣玑一愣,下意识地去看盛灵渊带来的那些侍卫,
不知道这些侍卫是有多心腹,听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一个个也全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等等……不对。
  宣玑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忽然发现,这些侍卫们或多或少都有些非人的血统。
  他心里一动,
隐约明白了什么。
  “等烧完,
就把宁王的骨灰收拾好,入土为安,不得不敬。”婴儿的哭声回响在诡异的灵堂,盛灵渊把那小东西从头到尾检查一遍,见没什么实质的伤害,
便一只手揽在胳膊上,任他哭,也不哄,“他活得没尊严没自由,别让他死都不得安宁。”
  “他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的!”
  “他是你生的,”盛灵渊居高临下地瞥了陈太后一眼,“不是你的。”
  冰殿终年不见光,阴森极了,烧着的棺材烤出了水汽,那水汽氤氲地落在人皇的脸上,将他的脸渲染成近乎于死者的苍白颜色,他的笑容里带着妖异的残酷:“母后,您真当宁王……只是儿子吗?”
  陈太后瞪向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活着的时候,您一天要召见好几次,一日见不到人就大发雷霆,现在人没了,您又叫人把棺材偷出来,放在自己寝殿的冰窖里,怎么,见不得他和我嫂子合葬吗?”
  “你皇嫂活得好好的,唯……是被巫人余孽迷惑!”
  “您说宁王府里那位啊,我倒忘了,冒犯,母后勿怪,我总想不起来那位,有时候恍惚见了,还以为她是您照着自己的模样削的木偶呢。”盛灵渊注视着她的目光像某种冷血的毒物,“我还听说,我哥和先帝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您藏棺于此,这算什么,生不能同居,死定要同穴么?”
  陈太后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什么混账话,狼狈又难以置信的目光射向他:“你说什么?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
  盛灵渊大笑起来。
  那笑一时让宣玑不寒而栗,但凡还有一点人性的人,都不会发出这种笑声。
  他在几步以外呆呆地凝视着那个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盛灵渊。
  “人族当然高贵,”陈太后直不起腰,然而就着这样被羞辱的姿势,她的表情居然还能很高傲,“我们是这世上,唯一不靠什么,就能自然生长壮大的种族,那些妖要靠先天血脉、要靠天材地宝修炼,巫人族的懦夫们躲在山川庇护下。只有人族,山川日月、万物性灵,皆不能入七窍。但我人族有逆天修行的高手,有因势利导的符文,甚至那些开荒种地的乡野村夫,也是凭自己的双手活着!如今大陆上灵气枯竭,那些赖此以为生的劣种本就该灭,人族就是天地诸神之选。不是我们觊觎赤渊的魔气,九州混战也并非我族挑起!”
  陈太后作为一个前任女政治家,虽然现在看来疯疯癫癫的,即兴演讲的基本功也没丢下,听前半段,宣玑几乎被她带跑了,差点跟着点头,直到最后一句,才有点觉得她胡扯——九州混战是平帝挑起的,众所周知,人族自己都这么承认,要不,他死后怎么会得那么个倒霉谥号?
  虽然不是“幽”“厉”之类的著名昏君号,但考虑到继位的是他儿子,在“子不言父过”的大背景下,谥号里放一个暧昧不明的“平”字,基本等于“你懂的”。
  “你那下贱的生母,放着妖族公主不做,潜入先帝宫中,祸乱朝纲,欺君魅主,挑唆两族矛盾,这样,那些妖族就能名正言顺地越过赤渊!”
陈太后一嗓子几乎要震碎殿内冰块,“放开我!你们这些杂种!知道他为什么想保你们吗?因为他自己也是个杂种!”
  盛灵渊朝一个侍卫招了招手,把怀里的小婴儿塞给他,嫌弃道:“别叫他哭了,这还没完了。”
  说完,他走到陈太后面前,朝旁边的几个侍卫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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