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时世(校对)第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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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擂硬先生站起来回答说:“庞得贝,关于这件事我们今晚越少说越好。”
“正相反,汤姆·葛擂硬,我想今晚我们说得越多越好。这就是说,”他停了停继续说,“等我把我心里想说的话统统说完,然后不管什么时候停止不讲都行。我要提出个问题,这或许可以使我们的谈话早点结束。你刚才的建议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吗,庞得贝?”
庞得贝把他茅草似的乱发摆动了一下说,“你预备叫你女儿在这儿住些时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和和气气地安排一下,让露意莎在这儿休息些时候,把事情好好地想想,这样可以使很多方面的情况渐渐好转起来。”
“是不是说,你所说的她跟我之间不相合的意见,也可以和缓下来吗?”庞得贝说。
“你要是愿意那么讲,也未尝不可。”
“是什么使你想到她在这方面会改变呢?”庞得贝说。
“我已讲过,我恐怕我们没有了解露意莎。庞得贝,你比她年纪大多了,请你帮忙设法使她转变过来,这请求不算过分吧?你对她负有很大责任;你娶她的时候是无论好坏——”
庞得贝曾经跟斯梯芬·布拉克普儿说过这样的话,也许听人重说觉得讨厌,所以气冲冲地把葛擂硬引用的话打断了。
“甭说了!”他说,“我不要别人告诉我这些。我娶她时知道为什么,你也知道。我为什么娶她,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不过想说,庞得贝,我们大家或多或少都可能做错事情,你也不能例外;你想起对她有责任,就该让点步,这不但是宽宏大量的表现,而且也许是你对露意莎应尽的义务吧。”
“我的想法可不同,”庞得贝咆哮道;“我预备照我自己的意思结束这事。我不想为这事跟你争吵,汤姆·葛擂硬。老实跟你讲,为这么个小问题就和你大吵特吵,未免有损我名誉。至于你那贵友,他可以离开此地,爱上哪儿就上哪儿。要是他碰到我,我就要训他;要是碰不见我,也就罢了,因为我不值得花时间去训他。至于你女儿,是我娶她做庞得贝太太的,其实,当初让她做葛擂硬小姐也许还好些。要是她明天中午十二点还不回家,那我就认为她宁愿离开我,我预备把她的衣服等等送到你这儿来,将来你照料她了。关于我们两人不相合的说法,我预备跟人家说:我是约瑟亚·庞得贝,我受过我的教养;她是汤姆·葛擂硬的女儿,她受过她的教养;这两匹马是不会并驾齐驱的!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不是平凡的人;大多数人会很快地了解,要一个不平凡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我。”
“在你没有如此决定以前,我认真地请求你把这事再好好地考虑一下,庞得贝,”葛擂硬先生劝告说。
“我总是很果断的,”庞得贝把帽子往头上一丢说,“我要做什么事就立刻做。汤姆·葛擂硬是知道庞得贝的,他对焦煤镇的约瑟亚·庞得贝讲这样的话,未免有点出奇,不过,只要想到他最近会被莫名其妙的温情蒙蔽,我也就不感觉奇怪了。我已经把我的决定告诉你了,没有其他话好说了。再会!”
于是庞得贝先生回到他镇上的房子里睡觉去了。第二天十二点零五分,他吩咐人把庞得贝太太的东西仔细收拾起来,送到汤姆·葛擂硬那儿去,登了广告出卖他的乡间别墅;他又恢复了光杆儿生活。
第四章
失踪
银行窃案尚未破获,现在银行老板对于这案子仍然十分注意。为了夸耀自己是个机警果断、精明利落、不同凡响的人,是个白手成家的人,是比爱神维纳丝更值得羡慕的商业界的奇才——只不过跟维纳丝不同,他不是从海里冒出来的,而是从泥土中爬出来的——他特地表示出他家庭方面的遭遇并不能削弱他在事业方面的热情。所以在他又恢复独身生活的头几个星期中,他甚至比以往还显得忙碌,每天都反复调查这窃案,使经办该案的警厅官吏们疲于奔命,几乎都巴不得这案子不曾发生!
他们始终没有摸着线索,难以追踪。虽然此案发生后,他们都装作行所无事,因此大多数人也的确认为这案子由于无法侦破而被放弃了,但是新的发现还一点儿都没有。没有什么跟这案件有牵连的男女露出马脚或自投罗网。尤其古怪的是:还没有人听见斯梯芬·布拉克普儿的下落,而那神秘的老太婆究竟是谁也还是个谜。
事情到了这地步,毫无潜伏的征象可以表明新的进展。这当儿,庞得贝先生经过一番调查,决定来一次大胆的冒进。他起草了一个招贴,出二十镑的赏格捉拿在那晚焦煤镇银行窃案中涉嫌的斯梯芬·布拉克普儿。他把斯梯芬·布拉克普儿的穿着,皮肤与头发的颜色,大概的高矮与神态,尽可能地一一描绘出来;他说明他是怎样离开这市镇的,并且说明别人看见他上次走的方向;他把全文用显眼的黑色大字印在宽大的纸上;他叫人把招贴在夜静时贴在各处墙上,使所有居民一下子就全看见它们。
工厂的钟在那天早上特别响,因为这样可使许多在晨曦之中围着招贴、目不转睛盯着看而不愿走开的工人们早点上工。那些人当中,有些不识字,但是他们对这招贴仍然非常注意。这些人听着友好的声音念着招贴——这种情形下,总有人愿意帮助他们,念给他们听——诚惶诚恐地盯看着招贴上的字。他们这态度看来或许有点可笑,事实上他们这种愚昧中含着愤怒。上工几小时后,在旋动的纺锭、嘎嘎的织机和呼呼转动的轮子之间,呈现在这许多人的眼睛前的,仍是招贴上的那些字。当“人手们”下工走到街上时,仍有跟早上一样多的人围看招贴。
那位代表,斯拉克布瑞其,那天晚上也得向工人们讲话;斯拉克布瑞其从印刷工人那儿拿了张没贴过的招贴放在口袋里来到会场。啊,我的朋友们,同胞们,焦煤镇被践踏的工人们!啊,我的弟兄们,工友们,同市人,同胞们,斯拉克布瑞其把这张他叫做“罪证确凿的文件”展开来让工人们看,并借此大发雷霆时,会场中的骚动是可想而知的!“啊,我的同胞们,看哪,在坚持正义和团结的伟大人们的阵营里出了个奸细,这人果然不出我所料,做出这样的事来。啊,我趴倒在地上的朋友们,暴君们把难堪的轭架在你们脖子上,专制的铁蹄把你们倒下的身体踩进泥土,而压迫你们的人看你们一辈子匍匐地爬着像花园里的蛇一样该多高兴呀——啊,我的弟兄们,难道作为男人,我不该加上一声,我的姐妹们吗?现在你们看见这张玷辱我们工人人格、令人讨厌的文件了。这恶毒的招贴,这令人诅咒的告白,上面明明说要捉拿那身高约五尺七寸、背有点驼的斯梯芬·布拉克普儿,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讲呢?幸好我们已经把他驱逐出会,但是因为他玷辱了我们这些神圣的工人,我们非把这条毒蛇打死不可。是的,同胞们,我们幸而已经把他赶了出去!因为你们还记得他怎样站在这台上对着你们,你们还记得我怎样把他的诡计逐一揭破。你们还记得,他怎样躲躲闪闪咬文嚼字,直到我把他驳倒,使他无地容身被赶出去为止:这样之后他就成为千夫所指的人,成为任何自由的人和有思想的人的指责、嘲笑、侮蔑对象!现在,我的朋友们,我的劳动朋友们,因为那人的脸上打上烙印使我感到高兴和痛快,我的朋友们;你们睡的那些硬邦邦的,但是正正当当的床铺是用劳动的血汗换得来的,你们吃的那粗糙的,但是靠自己赚来的饭是在艰难困苦中争取得来的;喂,我的朋友们,你们看哪,这家伙的假面具已经扯下来了,他站在我们面前原形毕露,我请问你们,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偷!一个强盗!一个被悬赏捉拿、被公布了姓名的逃犯;对于我们高贵的焦煤镇工人说来,他是脓包,是毒疮!因此,我神圣地结合起来的弟兄们啊(不但你们,就是你们的子女和你们子女尚未出世的子女,也都用他们的小手签字盖章,参加了这组织),我代表永远注意你们福利、永远热心维护你们利益的联合评议会向你们提议,我们要在这会场上通过一项决议,就是说这招贴上提到的织工斯梯芬·布拉克普儿早已为焦煤镇的工人们所不齿,所以焦煤镇的工人们决不为这人的非法行为所玷辱,别人也不能因为他有不道德行为而责备焦煤镇的工人阶级!”
斯拉克布瑞其这样咬牙切齿、满头大汗地说了一大套。有几个人听了这些话就疾言厉色地叫道,“瞎说!”但也有二三十人表示赞同地叫道,“听呀,听呀!”只有一个人提出警告说,“斯拉克布瑞其,你太过火了,你太急躁了!”但不赞成他的人就像矮人对抗一支大军似的;到会的一般会众都把斯拉克布瑞其的话奉作金科玉律,当他说完了话,余怒未息,气喘不停,面对他们坐下来时,为他欢呼了三声。
当这些男男女女还在街上悄悄走回家去的时候,有人把西丝从露意莎的身边叫出去,过了几分钟她又回来了。
“是谁呀?”露意莎问道。
“是庞得贝先生,”西丝说,有点不敢提这名字的样子,“还有你弟弟汤姆先生和一个年轻女人,她说她叫瑞茄,你认识她。”
“他们有什么事,亲爱的西丝?”
“他们想看你。瑞茄一直在哭,看起来是在生气。”
“父亲,”露意莎说,因为他在旁边,“我不能拒绝跟他们会面,至于原因,你不久就会明白。可以让他们到这儿来吗?”
他答应了,西丝就出去带他们。他们立刻跟西丝进来了。汤姆走在后面,在靠近门口的、屋子里最阴暗的地方站住了。
“庞得贝太太,”她丈夫进来时冷冷地点了下头说,“我希望我没有惊吵你。这可不是合适时候,但这年轻女人讲了些使我不得不来见你的话。汤姆·葛擂硬,既然你儿子小汤姆为了某种固执的理由对这女人讲的话,不管是好是歹,不肯说句话,我只好把这女人带来同你女儿对质。”
“你曾见过我一次,少奶奶,”瑞茄站在露意莎面前说。
汤姆咳嗽了一声。
“你曾见过我,少奶奶,”因为没回答,瑞茄重说一遍。
汤姆又咳嗽一声。
“我见过你。”
瑞茄得意地向庞得贝瞟了一眼,又说道,“你可不可以向大家说明,少奶奶,你在什么地方看见我,在场的还有什么人?”
“我在斯梯芬·布拉克普儿被解雇的那天晚上到他住处去,在那儿看见了你。他也在那里;还有个老太婆没讲话,站在阴暗角落里,我差不多看不清楚她。我弟弟同我一道去的。”
“你为什么不肯这样明说呢,小汤姆?”庞得贝责问道。
“因为我答应过姐姐不说出来。”露意莎听见这话就连忙承认有这事。“还有,”狗崽子愤愤地接着说:“她既把自己这事情讲得那么好,那么清楚,我有什么理由把她的话抢来说呢?”
“少奶奶,请你再讲一讲,”瑞茄接着说,“为什么你选那么个不吉利时辰,在那天晚上到斯梯芬家里去呢?”
“我可怜他,”露意莎涨红了脸说,“我想知道他有什么打算,想帮他一点忙。”
“谢谢你,夫人,”庞得贝说,“这真太叫人受宠若惊了。”
“你是不是送了他一张钞票?”瑞茄问。
“是的;但是他拒绝收下,只肯拿两个金镑。”
瑞茄又向庞得贝望了望。
“啊,果然不错!”庞得贝说。“要是你问我你那可笑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是真是假,我现在不能不说,这被证实了。”
“少奶奶,”瑞茄说,“斯梯芬·布拉克普儿现在被当作小偷,在这个镇上以及别的地方都贴了捉拿他的招贴!今天晚上工人们开会也以同样的口吻侮辱他。斯梯芬!那么个最诚实、最可靠、最好的汉子!”她虽愤愤不平,却突然住口,哽咽着哭起来。
“我非常非常难过,”露意莎说。
“啊,少奶奶,少奶奶,”瑞茄说,“我希望你感到难过,只不过我不知道!我不敢讲你可能干了什么!你这样的人不了解我们,不关心我们,你不是我们的人。我拿不准,你那天晚上怀着什么念头到那儿去。我只得说,你到那儿去怀着你自己的目的,你并不介意给那可怜的汉子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我当时说:你来了,愿上帝保佑你!我是诚诚恳恳说的,因为你对他非常怜悯似的;但现在我可不知道了,我可不知道了!”
露意莎觉得不能因为她有这种不该有的疑心而责备她;她那样忠诚地相信斯梯芬是好人,又那样伤心。
“当我想到,”瑞茄一面哽咽一面说,“那可怜的汉子认为你对他那样好,就非常感激你——当我想到他用一只手捂住愁苦的脸掩盖因感激你而流下的眼泪时——我希望你会难过,会诚心诚意地难过,但是我还是不知道,我还是不知道!”
“你是什么东西,”狗崽子在他那黑暗的角落里不安地摇摆着,咆哮着说,“敢来这儿胡说八道,归咎别人!这样不懂规矩,就是把你赶出去也是应该的!”
她没回答;只听得她呜咽的哭声,直到庞得贝说话。
“得了!”他说,“你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只管说;别管他。”
瑞茄揩了揩眼睛回答道:“老实说,我不愿意大家看见我现在这样子,我决不让你们再看见我这样子了。少奶奶,我看见印在招贴上的那些有关斯梯芬的话——那些话冤枉他,正如拿那些话讲你也冤枉你一样——我看见招贴就径直到银行去说:我知道斯梯芬在什么地方,并且确切地担保他两天内回这儿来。那时,我碰不着庞得贝先生,你弟弟又轰我走;我想找你,但是又找不着你,我只好回厂去。今晚一离开工厂,我就跑去听听他们关于斯梯芬说些什么话——我知道,我敢拍胸担保斯梯芬会回来,叫那些讲他坏话的人感到惭愧——然后我再跑去找庞得贝先生,我找到了他,把我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但是我讲的话,他一句也不信,却把我带到此地来。”
庞得贝先生双手插在口袋中,戴着帽子,表示同意地说:“你刚才讲的一切都是真的。但你要知道,我知道你们这班人的底细不止一朝一夕了,我知道你们到死都是唠叨不休的。我劝你现在还是少讲话,多做事。你答应要做一件事;关于这点我现在要说的就是:去做吧!”
“今天下午,我已经打邮局寄信给斯梯芬,他走后我曾写过一封信给他,”瑞茄说。“至多两天,他就回来。”
庞得贝先生回嘴说:“我爽性告诉你一件事吧。你或许还没有发觉,随时都有人盯着你。因为我们判断大多数人的依据是他们同什么人来往,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并不认为你毫无嫌疑;同时,我们也注意到邮局。我可以告诉你,写给斯梯芬的信,没有一封投进邮局。所以你信的下落,我让你去猜吧。你或许搞错了,根本没有写过信给他吧。”
瑞茄忽然转过身来,求助似地望着露意莎说:“少奶奶,他离开这儿不到一星期,我就接着他的一封信。他只给我写过那么一封信,里面说到:他不能不改名换姓去找工作。”
庞得贝摇摇头,吹了声口哨,叫道:“啊,天哪!敢情他真的把名姓都改了吗?就那样十全十美的人说来,这样做恐怕不大好吧!一个无辜的人有许多化名,我相信在法庭上会被认为有点可疑吧。”
瑞茄的泪水又涌上来了,说:“少奶奶,老天爷发发慈悲吧,你叫这可怜的汉子怎么办呢!一方面,老板们不要他;另一方面,工人们又反对他;而他呢,只要安安静静地尽力做工,做他认为对的事。难道一个人不能有自己的灵魂、自己的主意吗?难道他非得跟这一方面错到底,或者跟那一方面错到底;要不然,就会像只野兔被追来赶去地走投无路吗?”
“真的,真的,我从心坎儿里可怜他,”露意莎回答说;“我希望他会把自己的事搞清楚。”
“关于这一点,你不必担忧,少奶奶。他一定会的!”
“我想,你所以不肯把他的地址告诉我们,就是让他更容易把自己的事情搞清楚吧!嗯?”庞得贝先生说。
瑞茄把所有的对于斯梯芬不信任的话抛开,就像把一块石头扔进大海里一样。她说:“我很不愿意经我的手使他冤枉地背上个骂名,说他是被抓回来的。我愿意他自动回来,把他的事弄清楚,使所有诬蔑他好名声的人(而且他又不在这儿,无法为自己辩护)都感到惭愧。我已经告诉他,现在别人怎样对付他,至多两天他就回来。”
“虽然如此,”庞得贝先生接着说,“要是我们可以早点把他抓回来,他就有机会早洗清自己。至于你,我没理由跟你为难;你来告诉我的话,已证明是真的,我给你机会证明是真的,不就完了。祝你们大家晚安!我得走了,我要进一步调查这案件。”
庞得贝先生要走的时候,汤姆才从角落里走出来,紧跟着他,同他一道走开了。临走时,他只是怏怏不乐地说了一声:“晚安,父亲!”皱着眉跟姐姐简单讲了几句,就离开了这房子。
露意莎回家后,葛擂硬先生似乎有了靠山,也不大言语了。露意莎跟瑞茄和颜悦色说话时,他还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瑞茄,总有一天你会更了解我,那时你不会不信任我了。”
瑞茄和颜悦色地回答说:“我的天性是不会不相信人的,但是,别人那样不相信我时——当我们这班人都不被人相信时——我就不能摆脱怀疑别人的念头。请原谅我冒犯了您。我现在倒没有我刚才说的那念头了。但是,那可怜汉子受了这种冤枉,我难免还会那样想。”
西丝问道:“你信上是不是告诉他,大家对他发生怀疑,因为有人看见他晚上在银行附近?要是那样,他回来时可以有准备,知道得怎样解释。”
“是的,亲爱的,”她回答说;“但是我猜不出,什么原因使他上那儿去。他一向不去那儿。那个地方并不顺路。他走的路是跟我一样,不靠近那儿。”
西丝已经来到她旁边,问她住在哪儿,并且问她明晚是不是可以上她那儿去,打听一下他有没有消息。
瑞茄说:“我不相信他明天到得了这儿。”
“那么,我后天晚上再去一趟就是了,”西丝说。
瑞茄答应后就走了。葛擂硬先生抬起头来跟女儿说:
“露意莎,我亲爱的,我知道,我从没有见过这人。你相信他跟这事有牵连吗?”
“原来我很难相信是他偷的,父亲,但是竟然相信了。现在,我可不相信他做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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