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时世(校对)第3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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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坐下休息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不论远近,她们好久都没见着人影,四周依然万籁无声。“瑞茄,这儿这么寂静,人迹也没有,我想我俩一定是这个夏天首先到这儿来的人。”
西丝讲这话的时候,目光被地上另外一片腐朽的栅栏吸引住了。她站起来跑过去看了看。“但是我真不懂。这片栅栏是不久前才被人踏坏了的。那木头折断的地方还很新。这儿还有脚印。——呀,瑞茄!”
她跑过去抱住瑞茄的脖子。瑞茄已经吃惊地站起来了。
“怎么回事儿呀?”
“我不知道。草上有一顶帽子。”
她们一道走了过去。瑞茄浑身颤抖,把帽子拾了起来。她眼泪直流,高声号哭。在帽子衬里上有斯梯芬自己写的:“斯梯芬·布拉克普儿”几个字。
“啊,可怜的汉子,可怜的汉子呀!他遭了暗算啦。他在这儿被谋杀了!”
“帽子上——是不是有血迹呢?”西丝结结巴巴地说。
她们害怕看它;但是她们还是仔细地把帽子翻了一翻,里外都看不出有什么行凶的迹象。帽子扔在那儿已经好几天了,雨露使它染上污痕,它掉在草上,草上也就留下了一个迹印。她们站着不动,战战兢兢四处望了一望,但是别的什么都没有看见。“瑞茄,”西丝低声说道,“我要一个人往前面走一段看看。”
她正松了手往前走,瑞茄忽然双臂抱着她尖叫,声音响彻四野。就在她们脚前不远,密集丛生的野草遮着个黑魆魆的深坑。她们往后一跳,跪在地下。两人各把脸伏在对方脖子上。
“啊,我的上帝!他是掉在那里了!掉在那里了!”一起头,西丝无论怎样哭,怎样祈求,怎样说,怎样想方设法,只能从瑞茄那儿得到这几句话和吓人的尖声狂叫。西丝没法子制止她,只好紧紧抱住她不放,要不然她就要跳下矿井了。
“瑞茄,亲爱的瑞茄,好瑞茄,为了上天的缘故,你不要那么怪叫,好吗!你要想想斯梯芬,想想斯梯芬,想想斯梯芬啊!”
在这紧急关头,西丝苦苦地哀求了好多次,才使瑞茄停止叫喊,脸像石头一样,泪痕斑斑地望着西丝。
“瑞茄,斯梯芬或许还活着呢。要是你能找人救他起来,你不会让他四肢残废地在可怕的矿井底下躺一会儿吧?”
“不会,不会,不会!”
“为了他的缘故,你不要动吧!让我过去听听看!”
她战战兢兢不敢逼近矿井,但是却四肢匍伏地爬了过去,使劲喊叫着他的名字。她听了下,可是并没有声音回答,她再大叫几声,又听听;还是没有答应的声音。她这样一叫一听了二三十遍。然后,她在他跌了一跤使得土都变松了的地面上拾了块土扔下去,但是听不见泥土落在井底的声音。
周围的景色几分钟前在一片宁静中显得那样美丽,但是,当她站起来向四周一望而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那景色给她勇敢的心胸带来的几乎只是绝望。“瑞茄,我们一分钟都不要浪费。我们必须分途去求救。你从原路走回去,我顺这条小路往前走。你碰到不管什么人就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想想斯梯芬,你要想想斯梯芬呀!”
她看了下瑞茄的脸,觉得现在可以放心她了。她站了一会,看瑞茄边跑边扭自己的手,然后她转身走她自己的路去找人。她在栅栏那儿停下,拿围巾系在上面,做了记号,然后把自己的帽子往旁边一扔,以空前的速度向前跑去。
天哪,西丝,跑呀,快跑呀!别停下喘气。跑,跑!她央求着自己,从田野穿过田野,从小径穿过小径,从这地方跑到那地方,她拚命地跑,直至跑到机器房旁边的一个木棚里,才看见两个男人躺在阴地里,在稻草上睡着了。
她先把他们叫醒,然后慌慌张张气喘不停地对他们说她为什么到这儿来,有什么困难;他们听清楚她的话后,立刻像她一样精神奋发起来。其中一个人原处于醉醺醺的睡眠状态,但是当伙伴把他叫醒,告诉他有人掉在鬼门关的矿井里时,他立刻跑到外面,把头往脏水坑里浸浸,就头脑清醒地回来了。
她和这两人往前又跑了半英里路,找到另一个人,然后大家又往前跑,分头求救。后来找到一匹马,她就叫另一个人骑马拚命跑到火车站去,把她写好交给他的信送给露意莎。这时整个村子的人都活动起来了,凡是需要的东西,如绞盘、绳子、杠子、蜡烛、灯笼之类都准备好了放在一处,以便运到鬼门关矿井去。
她觉得似乎离开那活埋了那失踪者的、坟墓般的矿井已经很多时候了,她不忍心离开那儿太久——要如此就好像抛弃了他——因此就带了六个工人赶快跑回去。这六人之中,就有那酒醉初醒的人,他是被这消息弄得清醒过来的,也是其中最活跃的一个。他们跑到鬼门关矿井时,发现这地方跟她刚才离开时一样寂静。那几个人也像她一样高叫着斯梯芬的名字并听听看,又检查了一下矿井的口边,断定他是怎样掉下去的,然后坐下来等别人把所需要的家什送来。
一听到野外的虫鸣,树叶的沙沙响,那些人交头接耳的喁喁声,西丝就战栗起来,因为她总以为是井底发出的叫喊声。但是风在井上懒洋洋地吹过,没带来什么声息,他们只好坐在草地上,等了又等。在他们等了些时候之后,三三两两的闲人听到这事故渐渐聚拢来了;然后真正需用的家什才送了来。这当儿,瑞茄带人来了,他们中还有个外科医生,带了酒和药。但是,这些人觉得把斯梯芬救起来还会活着的希望确实很少了。
此刻因为人来得太多妨碍了工作,所以那酒醉方醒的人就自行带头,或者是大家同意由他带头,把鬼门关矿井的四周围了一圈,指定几个人维持秩序。除了准备参加救人工作的那些自告奋勇的人而外,他们起初只让西丝和瑞茄跑到圈子里;后来那封信使得快车从焦煤镇开来,把葛擂硬先生、露意莎、庞得贝先生和小狗崽子都送来了,他们也就让他们走进圈子里。
打西丝和瑞茄最初坐在草地上起,四个钟头已经过去了,直到这当儿才用木杠绳索搭起吊架,让两个人能够安全地下井去救斯梯芬。这吊架虽然简单,但是搭起来倒很困难,发现缺少了一些必需的东西,然后又派人去找来。到了那晴朗秋天星期日下午五点钟,一切东西才齐备。最初他们把蜡烛系在绳子上放下去,看井里的空气如何,同时有三四个粗糙的脸孔聚拢在一道凝神注视着;摇绞盘的人听到命令就把绳子放下去。蜡烛又提上来了,依然微弱地在燃着。于是又把一些水倒到井里去。于是用钩子把吊桶挂上了,那个酒醉方醒的人和另外一个人拿着亮爬进桶去,叫道:“放下去吧!”
绳子放下去时坠得很紧,绞盘也吱喳吱喳地响,围着的男男女女有一两百人,都屏声息气地想看看事情的究竟。信号发出后,绞盘停止了转动,还剩很多绳子缠在上面。显然时间拖得很久了,摇绞盘的人停在那儿不动,好些妇女都尖叫起来,以为又发生什么事故了。但是拿着表的外科医生宣布,绞盘停止转动还不到五分钟,严肃地劝告大家安静下来。他的话没说完,绞盘向上绞动了。内行的人看到绳子不像先前坠得那么沉重似的,就知道上来的不是两个工人,而只是一个。
绳子紧紧地往上绞着,一道一道地绕在绞盘上,大家的眼睛都盯着矿井看。上来的就是那个酒醉方醒的人。他精神勃勃地从桶里跳到草地上。大家齐声叫道:“活着,还是死了?”接着就是一阵深沉的寂静。
当他说“还活着呢”的时候,大家又齐声高呼,有些人的眼内都噙着泪珠。
喊声一停,人们能听见他说话的时候,他就说:“不过他伤势很重。医生在哪儿?大夫,他的伤那么重,我们不知道怎样把他搞上来。”
他们大家一起议论,都眼巴巴地望着外科医生,他问了些问题,听了答案后直摇头。现在太阳快下山了,红彤彤的晚霞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叫人清楚地看出每张脸都显得悬虑不安。
商议的结果是,那几个摇绞盘的人又回去摇绞盘了,那矿工带着一点酒和其他小东西又下井去了。于是另外那人上来了。这当儿,在外科医生指挥下,有几个人抬来了担架,有人在担架上铺了些稻草,并在草上铺上些旧衣服,做成个厚厚的床,同时外科医生把许多头巾和手帕撕成绑带和吊带。这些做好以后,就给挂在刚才上来的那个矿工的臂膀上,并给他讲了如何使用。他站在那儿,手上提的灯照着自己,一只有劲的闲着的手扶在杆子上,有时瞟着矿井深处,有时望望四周人们,他是那场合里最引人注意的。天已经黑了,火把都点了起来。
这矿工跟他旁边的人讲了几句话,这些话立即传播开来,于是大家知道失踪的人掉在塞住了半个矿井的崩坍下来的垃圾堆上,他跌下去后又被井旁突出的土块所伤。他现在是仰卧着,一只胳膊屈垫在背后,他自己相信自跌下以后就没有动过,除掉有时用那只还可以动弹的手——他记得曾经把面包和肉放在衣袋中——掏衣袋中的面包屑吃,他也用那只手舀点井里的水喝。他是接到信后就从他工作的地方起身的;一路都是步行;他正往庞得贝先生的别墅去,走在路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所以就掉下去了。因为他无辜地受了冤枉,急于想抄近路来为自己辩白,所以才在那危险的时候穿过那危险的地方。这矿工说:老鬼门关矿井该受诅咒,名副其实地真正有鬼,斯梯芬虽然现在还可以讲话,但是他的性命快要被断送了。
一切都准备好以后,这人又下井去了,绞盘开始转动的时候,他的伙伴们和外科医生又叮嘱了他几次,然后绳子旋转了几下他就不见了。绳子像先前一样放下去,信号像先前一样发出来,于是绞盘停住了。但是现在摇绞盘的那些人的手还是紧紧地把着绞盘不放。每个人都紧握着绞盘等待着,弯着身子准备把绞绳倒绞。最后,井底发出信号,然后一圈子人都倾身向前。
现在那些人使劲地往上绞着,绞盘发出叽叽轧轧的声音,看来绳子绷紧到了极点。看着绳子,想到绳子经不住,大家都非常着急。但是绳子仍然一道一道安然无事地绕到绞盘上,而那些连接起来的链子也出现了,最后,吊桶也出现了,那两个人抓着吊桶的两边——这真是一种令人头晕心闷的光景——温存地扶着被绑好吊好放在桶里面的可怜的跌伤了的人。
观众深深叹息,露出怜悯神色,妇女们看见他就放声大哭,因为那人已不成人形,别人慢慢地把他从那桶里拖出来放在铺了稻草的担架上。最初只有外科医生走近担架边。他尽力把担架整理一下,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用东西把他身体盖起来。他轻轻地这样做好以后,就叫瑞茄和西丝过去。这时斯梯芬那张苍白憔悴忍着痛的脸正望着天空,他那受伤的右手摆在盖着衣服的身体外,好像准备让另一只手去拉它似的。
她们给他喝水,用水润了他的脸,又灌了他一点强心药水和酒。虽然他躺着,动弹不得,两眼望着天,但是他微笑地说了一声“瑞茄”。
她跪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凑过身去,让他的眼睛正对着自己的,因为他甚至连转眼看她都办不到。
“瑞茄,我亲爱的。”
她拉着他的手。他又微笑地说,“不要离开我。”
“你觉得很痛吗,我最亲爱的斯梯芬?”
“我原来很痛,现在不痛了。我原来——很害怕,而且口干,而且受尽了苦!我的亲爱的——但是现在都算过去了。唉,瑞茄,全是一团糟!自始至终一团糟!”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又呈现出以往的那种阴影。
“我掉在矿井里,亲爱的,这井里不知道死过几千几万人——或是人家的父亲,或是人家的儿子,或是人家的兄弟——这些人都为他们家庭所珍爱,曾使几万人免受饥寒之苦。我就掉在这煤井里。这里面充满了煤气和毒气,杀起人来比在战场上还要凶。我曾见过大家都见过的矿工呈文。他们哀求制订法律的老爷们看在基督分上,不要使他们的工作致他们于死命,好叫他们养活妻室儿女,因为他们爱妻室儿女,正和绅士们爱妻室儿女一样。矿井在开采的时候,曾不必要地杀害人;不开采的时候,也是不必要地杀害人,瞧我们是怎样死的,死得又那样冤枉,看来不是这样死就是那样死,每天都如此,真是一团糟!”
他无力地讲着上面的一段话,自己感到讲的差不多都是真理,并不是对哪个人发脾气。
“瑞茄,你的小妹妹,你没忘记吧。你现在更不会忘记她了,因为我不久就要跟她在一道了。可怜的、受苦的、有耐心的宝贝啊,你晓得你为了她怎样辛辛苦苦地做工,她病了整天坐在你的窗口她那小椅子上,你晓得她为什么那么年轻而变成残废,终于死了,就是因为工人家庭困苦,空气又那样不好。真是一团糟。全是一团糟。”
这时露意莎走近他身边,但是因为他的脸正对着暮霭沉沉的天空,所以他看不见她。
“要是与我们发生关系的一切事情不是那么一团糟,我就不必到这儿来;要是我们工人中不是一团糟,我也不会被我的纺织工友们和工人兄弟们误解了;要是庞得贝先生了解我——要是他有一点儿了解我——他就不会生我的气而疑心我了。你往上看吧,瑞茄!往上看吧!”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她看出他注视着的是一颗星。
他严肃地讲道:“我掉在井里受苦受难的时候,星光就照着我,照着我的心。我看到了星也就想到了你,瑞茄,这样我那一团糟的心也就变得清楚多了。若是别人不能很好地了解我,我也有不能了解别人的地方。我接到你的信的时候,我就很容易认为那年轻太太对我所讲的话、所做的事情和她弟弟对我所讲的话、所做的事情是一致的,他们两人是串通了来谋害我的。我掉下去的时候,很气她,我心头恨她就像别人恨我一样。但是我们下判断或做事情时都得容忍和原谅别人。我在受苦受难的时候,抬头望着——那颗星儿正照着我——我就看得更清楚了,发出临死前的祷告,希望世界上的人都能更好地相互了解,彼此之间能更接近一些,不要像我活在世上时这样。”
露意莎本来站在瑞茄对面,听了他的话,就弯下腰来使他可以看见她。
“你听见了吗?”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没有忘记你,太太。”
“是的,斯梯芬,我听见你的话了。你所祷告的就是我所要祷告的。”
“你有父亲的。你可以把一个口信带给你父亲吗?”
“他就在这儿,”露意莎恐怖地说。“你要我请他过来吗?”
“麻烦你请他过来。”
露意莎带着父亲一道过来。两人手拉手地站在斯梯芬面前,低头看着他庄严的脸。
“老爷,你得把我洗刷干净,对一切人恢复我的名誉。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办。”
葛擂硬先生感到为难,就问道:怎样办呢?
他回答道:“老爷,你儿子会告诉你怎样办。你去问他吧。我不想作什么控诉,我不预备在没有死以前说任何告发别人的话。有一天晚上我见过你的儿子跟他讲话。我请求你的只是为我洗刷干净——我相信你会这样办的。”
抬他的人预备把他抬走,医生也急于要把他抬走,那些拿灯笼火把的人都站在担架前准备走了。床抬起来,他们正商量把他抬到什么地方去,斯梯芬抬头看着星光,对瑞茄说:
“我在矿井里苏醒过来看见星光照着我,我就老想到那就是指引东方三个贤人找到救世主诞生地的星星。我想准是那颗星!”
他们把他抬起来的时候,他很高兴,觉得他们把他抬到那颗星指引的方向去。
“瑞茄,我亲爱的姑娘!不要放了我的手。我的亲爱的,今天晚上我们一道走吧。”
“我要一路握着你的手,紧跟在你身旁,斯梯芬。”
“上帝保佑你。请哪位把我的脸盖起来,好吗?”
他们轻手轻脚地抬着他顺着田地,沿着小径,穿过荒野,瑞茄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放。一路上阴郁沉静,很少有喁喁私语来打破这令人伤心的沉默。这一群人不久就成了送殡的行列。那颗星指示着他,哪里可以找到穷人们的上帝,通过谦虚、悲哀和饶恕,他已经到了他的救主的安息所在了。
[1]
把灰撒在头上和穿粗麻布衣都是忏悔的表示。
[2]
这儿,狄更斯是在讽刺英国的风俗,到了星期天要大家都上教堂做礼拜,不准有任何娱乐。
第七章
捉拿狗崽子
围着老鬼门关井的那一圈人还没散开之前,一个人已从人丛中溜走了。庞得贝先生和他那个形影相随的人并没有站在攀着父亲膀子的露意莎的附近,他俩单独站在僻静的地方。葛擂硬先生被请到草铺旁边时,西丝原在注意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就溜到那形影相随的坏蛋背后——要是大家的目光不是只被那唯一的情景所吸引,他们就可能被那表现出恐惧的面庞所吸引了——西丝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头也不转就跟她讲了几分钟的话,接着便不见了。就这样,在大家未动脚之前,狗崽子离开那圈人,溜之大吉了。
他父亲回家后,就叫人送信到庞得贝家里去,要儿子马上来见他。回信说,庞得贝先生在人丛中没找着他,从那以后就没见着他影子,因而认为他已回石屋去了。
露意莎说:“父亲,我相信他今晚不会回到镇上来了。”葛擂硬先生转过脸不说下去了。
早上银行一开门,他就到了那儿。最初他还没有勇气进去看,后来进去了,发现儿子的办公桌边没人。于是他走到街上,准备迎接正往银行来的庞得贝先生,跟他讲几句话。碰到庞得贝后他说:他觉得有必要让儿子出外一些时候,至于原因,他不久会说明的,只是现在请不要追问。他又说:他有责任把已故的斯梯芬·布拉克普儿的名誉洗刷干净,并宣布究竟谁是贼。庞得贝先生弄得迷惑了,岳父离开他后还呆呆地站在街上,气鼓鼓的,像个大肥皂泡,只是没有肥皂泡那样好看罢了。
葛擂硬先生回家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里,整天不出来。西丝和露意莎轻轻敲他的门,他不开,只说:“我现在不能开门,我的亲爱的;晚上再说吧。”她们晚上再来时,他又说:“我现在还是不能——明天再讲吧。”他整天没吃东西,晚上也不点蜡烛,夜深了,她们还听到他在屋里踱来踱去的脚步声。
但第二天吃早饭时候,他出来坐在老位子上。看来他老多了,背驼了,头垂到胸口;但看来比他从前不要别的只要事实的时候明白得多、好得多了。离开饭厅前,他跟她们约了时间,叫她们来看他。接着他低着他那白头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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