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校对)第148部分在线阅读

举例说,倚在墙上,紧靠着匹克威克先生的座位,是一个十四岁的公事房小厮,男高音的喉咙;靠近他有一个习惯法的文书,低音的喉咙.一个文书拿着一束文件匆匆走进来,四下张望.
"史聂格尔和布林克,"男高音喊.
"帕金和史诺伯,"低音吼.
"史登比和德肯,"新来的人说.
没有人答应;走进来第二个人,于是全体三个人都向他呼唤;而他又叫唤别人;随后又是什么人大声吼叫别人;等等.
在这全部时间里,戴眼镜的人辛苦工作着,叫文书们宣誓;誓词老是那一套,不加任何标点符号,大多是如下的字眼:
"把《圣经》拿在右手这是你的名字和亲笔你宣誓你的陈述书内容是真实的上帝帮助你一先令你应该有零钱找我没有."
"喂,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我想他们已经预备好了人身保护法公文吧."
"是吧,"山姆说,"我希望他们把人生不二法门使出来.老叫我们在这儿等,真不舒服.要是我,这时候半打人生不二法门都准备好了,头头是道的."
究竟山姆.维勒把人身保护法的公文当成了什么麻烦而难办的玩意,那可不知道,因为潘卡这时走过来,带着匹克威克先生走了.
通常的手续办过之后不久,塞缪尔.匹克威克的正身就被交给警吏看守,以便押送到弗利特监狱去坐牢,等到巴德尔控匹克威克案所判的赔偿金和讼费的总数完全付清才能出来.
"那会是很长的时期呢,"匹克威克先生笑着说."山姆再叫一部马车.潘卡,我的好朋友,再会啦."
"我要同你一道去,看你在那边平平安安住好,"潘卡说.
"真的,"匹克威克先生答,"我倒愿意除了山姆之外不带别人去.我安顿好了之后马上就写信通知你,希望你立刻来.那时候再会了."
匹克威克先生说了这话,就坐上刚刚到的马车:警吏也跟着坐了进去,山姆坐上驭者座,于是马车轰隆轰隆地走了.
"真是个古怪透了的人!"潘卡说,停下来戴上手套.
"他这样的破产者倒少见呢,先生,"站在旁边的劳顿先生说."他使那些办公事的人窘死了!他们说要押他,他却根本看不起他们,先生."
这位律师听了他的文书对匹克威克先生的性格所作的这种内行的批评,似乎并不十分高兴,因为他一言不发地走了.
那辆出租马车在弗利特街头簸着前进,是出租马车的老调门.它们前面有着什么的时候,据车夫说,马就"走得好些"(假使前面没有什么呢,它们就不得不用非常特别的步子走了),所以马车就跟在一辆大车后面;大车停,它也停;大车再走,它也照样.匹克威克先生坐在警吏对面;警吏坐在那里吹口哨,把帽子夹在两膝之间,看着马车窗外.
时间完成奇迹.在这位有力的老绅士(指时间老人.)的帮助之下,连出租马车也走下半哩之遥了.他们终于停下,匹克威克先生在弗利特监狱的大门口下了车.
警吏扭过头来,看见他所引渡的犯人紧跟在他背后,就领头走进了监狱;他们进门之后向左一转,从一扇敞开的门走到一条走廊里;那里面有一扇沉重的铁门,正对着他们进来的门,并且有一个手里拿着钥匙的胖狱卒在看守着,这门就直达监狱的内部.
他们在这里停住,警吏递了他的公文;通知匹克威克先生说他要留在这里等懂这种窍门的人们所谓"坐着让人画像"的仪式完成.
"坐着让人画我的画像!"匹克威克先生说.
"把你的肖像画下来呵,先生."胖狱卒说."我们这里都是画像的能手.不一会儿就画好的,而且都很像.请进来吧,先生,不要拘束."
匹克威克先生同意了这个邀请,坐下来;那时候站在椅子背后的山姆对他耳语说,所谓坐着画像,只不过是让各个看守把他察看一番,使他们能够把他和来宾们分别开来的另外一种说法.
"那末,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我希望这些画家就来吧.这里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呀."
"他们就来的,先生,我相信,"山姆答."有一只荷兰造的钟呢,先生."
"我看见的,"匹克威克先生说.
"还有一只鸟笼,先生,"山姆说."轮子里有轮子,监牢里有监牢.可不是吗,先生."
维勒先生说了这句哲学味儿的话之后,匹克威克先生发觉他的"坐着画像"已经开始.胖看守已经交了班走过来坐了,时而漫不经心地对他看看,一个接了他的班的瘦长的看守也走过来两手倒背在燕尾里,站在对面对他盯了好久.第三位有点儿好发脾气的样子的绅士,显然是妨碍了他吃茶点,因为进来的时候还在解决着面包皮和黄油的最后的残余,他紧靠匹克威克先生的旁边站着,把两手撑在腰眼里,精细地察看着他;另外还有两位夹杂在他们中间,带着极其专一而深思的脸色研究他的相貌.匹克威克先生在这行为之下退缩了好多次,似乎在椅子里坐得很不自在;不过在进行这桩事的时间里他没有对任何人说一句话,连山姆在内;山姆呢,俯身靠在椅子背上,想着心思,一则是想他的主人的处境,再则是想,假使把聚集在一起的看守们一个挨着一个狠狠地揍一顿是合法而稳当的话,就大为快意了.
最后,肖像画好了,匹克威克先生接到通知说现在他可以进监狱了.
"我今夜睡在哪里?"匹克威克先生问.
"今夜睡在哪里我可不大清楚哪,"胖看守答."明天你会被派到什么人的房里去同住,那就舒舒服服的了.第一夜通常是不大定心的,但是明天你就会把一切都安排妥贴了."
讨论了一会儿,发现看守们之一有一个铺位出租,匹克威克先生可以租了过夜,他很高兴地同意了.
"你跟我来,我可以马上让你看看,"那人说."它并不大;不过那可是真正内行的人住的地方.这里走,先生."
他们穿过了里面的门,下了一小段台阶.钥匙在他们背后一旋就锁上了,匹克威克先生这一辈子破天荒头一次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债务人监狱的围墙之内了.
第四十一章
进了弗利特之后,匹克威克先生遭遇了什么事;看见了些什么犯人;以及怎么度过了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