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贝父子(校对)第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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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没有什么理由,"沃尔特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公司里雇用着许多人。在董贝先生和像我这样的一个年轻人之间,有着一个很宽阔的距离。如果我尽我的职责,我就做我应当做的事,而不做任何其他有情。"
  在弗洛伦斯心上是不是有着她还不怎么意识到的忧虑,是不是自从最近那天夜间她走到楼下她父亲房间去以后她心中产生出一种模糊不清和不可名状的忧虑:沃尔特由于偶然的原因对她产生兴趣以及过早地认识她,这会引起她父亲对他强烈的不快和讨厌?在沃尔特心中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或者突然想到在这个时刻她的心中也正在这么想?在短短的一段时间中,他们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走在沃尔特另一边的苏珊敏锐地注视着他们两人;尼珀姑娘的思想肯定也朝着那个方向转悠,并且十分相信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
  "您可能很快就会回来的,"弗洛伦斯说道,"也许会这样的,沃尔特。"
  "我可能回来时已成了个老头子了,"沃尔特说道,"并且看到您已成了个老太太了。不过我往好里希望。"
  "爸爸,"弗洛伦斯沉默了片刻之后说,"也许会——会从悲痛中恢复过来,有一天会——更无拘无束地跟我说话;如果那样的话,那么我将告诉他,我是多么希望看到您重新回来,并请求他为了我的缘故把您调回来。"
  她谈到她父亲的这些话声调压抑,缺乏信心,令人感动,沃尔特听得很明白。
  马车就在近旁,他本来会默默无言地跟她分手的,因为他这时真正感觉到离别的滋味了;可是弗洛伦斯坐下以后握住他的手,这时他觉得她手中有一个小包包。
  "沃尔特,"她用感情深厚的眼光望着他的脸,说道,"我像您一样,也希望有美好的将来。我将祈求它,相信它会来临。我为保罗准备了这个小小的礼物,请随同我的爱把它拿走吧,在您离别之前别去看它。愿上帝保佑您,沃尔特!千万别忘记我。您是我的哥哥呀,亲爱的!"
  他感到高兴的是,苏珊·尼珀这时走到他们中间,要不然他就会给她留下一个关于他的悲伤的回忆了。他又感到高兴的是,她没有再从马车里往外望,而是向他挥着小手,一直到他望不见为止。
  他在当天夜里睡觉之前,不顾她的请求,还是忍不住把那小包包打开了。这是个小小的钱包,里面装着钱。
  第二天早晨,太阳从异国他乡返回,光辉灿烂地升起,沃尔特也随同它一道起来,去迎接早已在门口的船长。船长本不需要这么早就起床,但他是为了在麦克斯廷杰太太还在睡觉的时候就上路才这么做的;他假装情绪高昂,在他宽大的蓝色外衣的一个口袋中带来一条熏得很黑的舌头作为早餐。
  "沃尔,"当他们在桌旁坐下的时候,船长说道,"如果你舅舅是我所想的那种人,遇上今天这样的日子,他是会取出他最后的那瓶马德拉白葡萄酒的。"
  "不,不,内德,"老人回答道,"不,那瓶酒等沃尔特重新回到家里时再打开。"
  "说得好!"船长喊道,"听他说吧!"
  "它躺在那里,"所尔·吉尔斯说,"躺在下面的小地窖里,上面覆盖着尘土和蜘蛛网。在它重见阳光之前,内德,也许你和我身上也已覆盖着尘土和蜘蛛网了。"
  "听他说吧!"船长喊道,"极妙的寓意!沃尔,我的孩子,栽一株无花果,让它好好长大,等你老了,就坐在树荫下休息。翻一下——不过,"船长想了一下,说,"我不能很肯定从哪本书里可以找到这句话;可是你要是收到的话,请把它记下来。所尔·吉尔斯。重新往前用力拉吧①!"
  ①这是水手在起锚时的劳动号子,船长借用它来要所尔·吉尔斯继续往下说。
  "可是它得躺在那里或别的什么地方,内德,直到沃利回来要求喝它的时候,"老人说道,"这就是我所想要说的一切。"
  "说得也不错,"船长回答道,"如果我们三人不能一起打开那瓶酒的话,那么我允许你们两人把我的那份也喝掉!"
  船长虽然谈笑风生,十分兴高采烈,但他对付那条熏黑的舌头的本领却怪差劲,尽管当有人看着他的时候,他极力装出胃口很好地吃着。而且,他很害怕和舅舅或外甥单独在一起,好像他认为,他要保持这种春风满面的神态,唯一安全的机会是三个人老待在一起。船长由于怀有这种恐惧心理,他就想出了好些机智的逃避方法:当所罗门走去穿外衣的时候,他就假装看到一辆不同寻常的出租马车经过而跑到门口;当沃尔特上楼去跟房客们告别时,他就假装闻到邻近烟囱的火焦味而冲到街上。船长认为,没有灵感的观察者是很难看破他的这些巧计的。
  沃尔特去楼上告别之后走下楼来,正穿过店铺向小客厅走回的时候,他看到一张他认识的憔悴的脸正向门里探望,就立即向他急冲过去。
  "卡克先生!"沃尔特紧握着约翰·卡克先生的手,喊道,"请进来吧!您真客气,起得这么早来向我告别。您知道,我多么高兴能在离别之前再跟您握一次手啊。我说不出我是多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请进来吧!"
  "我们不见得以后还能再见面了,沃尔特,"那一位委婉地谢绝了他的邀请,"我也因为有这个机会而感到高兴。在即将离别之前,我也许可以不揣冒昧地来跟您说说话和握握手。
  沃尔特,我将不再迫不得已反对您坦率地跟我接近了"。
  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在他的微笑中还带有一些忧郁的东西,这表明他甚至在沃尔特要跟他接近的想法本身中也看到了关怀与友谊。
  "唉,卡克先生!"沃尔特回答道,"您为什么要反对呢?
  我完全相信,您只会做对我有益的事情。"
  他摇摇头。"如果在这世界上我能做点儿什么有益事情的话,那么我将会为您做的。我一天天看到您,对我来说,既感到快乐,又引起悔恨。但是高兴超过了痛苦。现在我明白了这一点,因为我知道我失去什么了。"
  "请进来吧,卡克先生,来跟我善良的年老的舅舅认识认识吧,"沃尔特催促着,"我常常跟他说到您,他将会高兴把从我那里听到的一切告诉您;我没有,"沃尔特注意到他的迟疑,他自己也感到局促不安地说道,"我没有跟他说起我们上次谈话的内容,什么也没有说;卡克先生;甚至对他我也不说,请相信我。"
  这位头发斑白的低级职员紧握着他的手,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如果我什么时候跟他认识,沃尔特,"他回答道,"那么那只是为了可以从他那里打听到您的消息。请相信我决不会对不起您对我的宽容与关心。如果我在取得他的信任之前不把全部真情告诉他,那么我就对不起您的宽容与关心了。但是我除了您,没有别的朋友或熟人;甚至为了您的缘故我也未必会去找。"
  "我希望,"沃尔特说,"您已真正允许我做您的朋友。卡克先生;您知道,我经常是这样希望的;可是这希望从不曾像现在我们就要分别的时候这么强烈。"
  "您一直是我心里的朋友,当我愈是避开您的时候,我的心就愈是向着您,愈是一心一意地想着您——我想这就够了。
  沃尔特,再见吧!"
  "再见吧,卡克先生,愿老天爷保佑您,先生!"沃尔特激动地喊道。
  "如果,"那一位继续握着他的手说道,"如果您回来时,在我原先的角落里看不到我,并从别人那里打听到我躺在什么地方的话,那么请来看看我的坟墓吧。请想一想,我本来是可以跟您一样诚实和幸福的!当我知道我的死期就要来临的时候,请让我想到,有一位像我过去一样的人会在那里站上片刻,怀着怜悯与宽恕的心情记得我的!沃尔特,再见吧!"
  夏日清晨的街道布满了阳光,明明亮亮,那么令人爽心悦目,又那么庄严肃穆;他的身形像一个影子似的,沿着这条街道缓慢地移行着,最后消失不见了。
  毫不留情的精密计时表终于宣告:沃尔特必须离别木制海军军官候补生了。他们——他自己、舅舅和船长——乘着一辆出租马车动身前往码头,再从码头搭乘汽艇到河流下面的一个河段;当船长说出它的名称时,陆地上的人们听起来真像是个不可思议、神奇莫测的秘密。当汽艇乘着昨夜的涨潮,开到这个河段之后,他们被一群情绪兴奋的划小船的船家团团围住,里面有一位是船长认识的肮脏的赛克洛普斯①;他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在一英里半之外就认出了船长,从那时起就跟他交换着难以理解的么喝。这位胡子拉碴、嗓子嘶哑得可怕的人,把他们三人当成了合法的战利品,运送到"儿子和继承人"号上。"儿子和继承人"号上十分混乱,沾着泥水的船帆被撂在湿漉漉的甲板上,没有拉紧的绳索把人们绊倒,穿着红衬衫的船员们赤着脚跑来跑去,木桶堵塞着每一小块空处;在这一切杂乱的中心,甲板上黑厨房中的一位黑厨师周围堆满了蔬菜,一直堆到他的眼睛底下,他的眼睛被烟薰得几乎失明。
  ①赛克洛普斯(Cyclops):希腊神话中的独眼巨人。
  船长立即把沃尔特拉到一个角落里,脸孔涨得通红,使劲地拉出了那只银表;那只表很大,在他的衣袋中塞得又很紧,所以把它拉出的时候就像从桶口拔出个大塞子似的。
  "沃尔,"船长把它递过去,并热烈地握着他的手说道,"这是告别的礼物,我的孩子。每天早上把它往后拨半小时,到中午再往后拨一刻钟左右。这只表是你可以引以自豪的。"
  "卡特尔船长!我不能要这个!"沃尔特喊道,一边拦住他,因为他正要跑开。"请拿回去。我已经有一只了。"
  "那么,沃尔,"船长突然把手伸进另一只口袋。取出两只茶匙和一副方糖箝子,他装备着这些东西就是为了防备遭到拒绝时用的。"就请改拿走这些喝茶用的小东西吧!"
  "不,不,说真的,我不能拿走!"沃尔特喊道,"千谢万谢!别扔掉,卡特尔船长!"因为船长正想要把它们投掷到船外。"它们对您比对我有用得多。把您的手杖给我吧。我时常想,我要能有它该多好啊。唔,这就是!再见,卡特尔船长!
  请照顾照顾舅舅吧!所尔舅舅,上帝保佑你!"
  沃尔特没来得及再望他们一眼,他们已经在混乱之中离开大船了;当他跑到船尾,目送着他们的时候,他看见舅舅坐在小船里低垂着头,卡特尔船长用那只大银表拍打着他的背(那一定很痛),还精神抖擞地用茶匙和方糖箝子打着手势。卡特尔船长瞧见沃尔特时,显然忘记了他还有这些财产,漫不经心地把它们掉落到小船船底,同时脱下了上了光的帽子,拼命地向他欢呼。上了光的帽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大出风头,船长不断地挥舞着它,直到望不见沃尔特为止。船上一直在迅速增加的杂乱这时达到了高潮;另外两三只小船在欢呼声中离开;当沃尔特望着船帆在顺风中舒展开帆面的时候,船帆在上空明亮和丰满地闪耀着;浪花从船头飞溅过来;"儿子和继承人"号就这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轻轻快快地启程航行,就像在它之前已经走上旅程的其他许多儿子和继承人一样,一直向前行进。
  老所尔和卡特尔船长在小后客厅里一天天在圆桌上摊开地图,推算着船舶的航行距离,研究着它的航线。夜里,当老所尔十分孤独地走上楼去,一直走到有时大风猛刮的顶楼上时,他仰望着星星,静听着风声;如果让他在那艘船上值夜,也不会像他现在值得这么长久。那最后一瓶马德拉白葡萄酒曾经度过漂洋过海的日子,体验过海洋深处的危险,这时却安安静静地躺在尘土和蜘蛛网下面,谁也不去打搅它。
第20章
  董贝先生出发旅行
  "董贝先生,"白格斯托克少校说道,"乔埃·白一般来说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因为约瑟夫是坚强的。但是乔是有感情的,先生,当这些感情·真·的被唤醒的时候——他妈的,董贝先生,"少校突然凶猛地喊道,"这是个弱点,我不打算向它屈服!"
  白格斯托克少校是在公主广场他自己的楼梯顶上迎接客人董贝先生时说这些话的。在他们出发旅行之前,董贝先生前来跟少校一道吃早餐;薄命倒霉的本地人由于做的松饼不合主人的口味,已经受尽种种折磨,至于煮鸡蛋引起的问题,生活对他来说真是个沉重的负担。
  "白格斯托克家族的一个老兵不应当束手无策地听凭他成为自己感情的牺牲品,"少校态度温和下来,说道,"可是——他妈的,先生,"少校突然又凶猛起来,喊道,"我向您表示哀悼!"
  当少校和董贝先生握手的时候,他的青紫色的脸孔的颜色加深了,他的龙虾眼睛更加突出地鼓了出来,因此在那和平的动作中加上了一层挑衅的色彩,仿佛这是一个序幕,接下去,他立即就要为一千镑赌金和英国的锦标与董贝先生进行拳击比赛似的。然后,少校一边转动着头,徐马咳嗽一般地喘着气,一边把客人领到起居室(这时他的情绪已镇静下来了),以一个旅伴无拘无束、坦率真诚的态度欢迎他。
  "董贝,"少校说道,"我见到您很高兴。我见到您感到自豪。在欧洲,乔·白格斯托克能对他们说这种话的人是不多的——因为乔希是个直肠直肚,不会虚情假意的人。先生,他生性就是这样——但乔埃·白见到您感到自豪,董贝。"
  "少校,"董贝先生说道"您很谦和有礼。"
  "不,先生,"少校说,"绝对不是!那不是我的性格。如果那是乔的性格,那么乔现在可能已经是陆军中将约瑟夫·白格斯托克爵士,(巴士高级勋位爵士),可能已经在大不相同的公馆里接待您了。看来您还不了解老乔。但是这次非同寻常的机会是我自豪的源泉。真的,先生,"少校坚决地说道,"这是我的光荣!"
  董贝先生根据他对他本人和对他的金钱的评价,觉得这话说得千真万确,因此没有辩驳。但是少校本能地认识这个真理并爽直地作出这个声明,这是令人愉快的。对于董贝先生来说,它证实了(如果他需要证实的话)他对少校的看法没有错。它使他相信:他的权势已扩展到他直接管辖的业务范围之外。少校这位军官和绅士对他权势的正确认识与伦敦交易所的差役相比丝毫不差。
  如果说,知道这个情况或类似的情况过去一直是他的一种安慰的话,那么现在,当他的意志无能为力,他的希望动摇不稳,他的财富软弱无能的印象多么悲惨地铭刻在他的心头的时候,知道这个情况更是他的一种安慰。财富能做什么?——他的男孩子曾经这样问过他。他有时想到这孩子的问题时也禁不住问他自己,它真能做什么?它做到了什么呢?
  这些都是他在深夜与世隔绝之情况下愁眉不展、意气消沉、黯然忧伤时所产生的隐秘的思想,但是高傲很容易从这个真理的许多证明中重新使他产生信心,这些证明就跟少校的证明一样不容怀疑,一样宝贵可爱。董贝先生在没有朋友的情况下对少校产生了好感。不能说他对他满腔热情,而只能说他稍稍解了点冻。在海滨的那些日子里,少校曾经起过一些作用(不很大)。他是个上层社会里的人物,认识一些重要人物。他健谈,爱讲趣闻轶事;董贝先生喜欢把他看成是在社会上抛头露面的才士名流,但却没有才士名流通常掺杂得过多的有害的寒酸气。他的地位是不可否认的。总的说来,少校是个可以称许的旅伴;他对闲暇安逸的生活十分习惯,对他们即将前往游览的名胜也十分熟悉。在他身上流露出一种上流人士悠闲自在的气派,它和董贝先生本人忙忙碌碌的城市风格搭配得不错,又根本不和它竞争高低。如果董贝先生心中出现过这样的念头,那只残酷无情的手最近曾经摧毁了他的希望,而少校出于他的天职,习惯于把这类事情看得满不在乎,因此他可能在无意间向他灌输一些有用的哲学,驱除他淡弱的哀惜;——如果董贝先生心中出现过这样的念头的话,那么他是把它掩藏起来了,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并不加考察地让自己的高傲把它压在最底层。
  "我的无赖在哪里?"少校怒气冲冲地环视着房间,说道。
  本地人没有固定的名字,不论用什么辱骂的绰号呼唤他,他都应声回答;这时他立即出现在门口,不敢再向前走近。
  "你这坏蛋!"肝火旺盛的少校说道,"早餐在哪里?"
  肤色黝黑的仆人离开去取早餐,不一会儿就听到他战战兢兢地重新上楼;托盘里的盘子和碟子都同情地震颤着,一路上卡嗒卡嗒地响着。
  "董贝,"少校说,一边向正在餐桌上摆放食品的本地人看了一眼;当他掉落一只匙子的时候,少校就威吓地挥挥拳头,以示鼓励。"这是辣子烤肉,这是咸馅饼,这是一碟腰子,还有其他等等。请坐下吧。您看,老乔没什么招待您,只能请您吃行军的伙食啦!"
  "饭菜好极了,少校,"客人回答道,这倒不仅仅是说客气话,因为少校总是尽量把自己照料得很好;事实上他荤菜吃得太多,已经超出有益于健康的程度;他那红光满面的气色主要归因于他的这种嗜好。
  "您在看对面的房屋,先生,"少校说道,"您看到了我们的朋友没有?"
  "您是说托克斯小姐吗?"董贝先生回答道,"没有看到。"
  "迷人的女人哪,先生,"少校说道,他那短喉咙中发出了纵情的大笑声,几乎使他透不过气来。
  "我觉得,托克斯小姐是一个很好的人,"董贝先生回答道。
  傲慢、冷淡的回答似乎使白格斯托克少校感到无比高兴。他非常兴奋,非常得意,甚至把刀和叉放下片刻,搓起手来。
  "先生,"少校说道,"老乔曾经一度是那个房屋里得宠的人。但是乔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乔已经相形见绌,被别人胜过,被别人打败了,先生。这就是我要跟您说的,董贝。"少校停止吃东西,神色神秘而愤怒,"那是个像魔鬼一样野心勃勃的女人,先生。"
  董贝先生说了声:"真的吗?"他是冷冷淡淡、漠不关心的,其中也许还夹杂着由于轻蔑而产生的不信任:托克斯小姐怎么竟胆敢怀有野心这样高超的品质呢?
  "先生,"少校说,"那个女人就她的本性来说是个恶魔。乔埃·白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但是他的眼睛是继续注视着的。他洞察一切,乔就是这样的。已故的约克郡公爵殿下有一次在早朝中谈到乔的时候曾经说过,他洞察一切。"
  少校在讲这些话的时候,露出一副异乎寻常的神色;当他在喝热茶、吃辣子烤肉、松饼和进行意味深长的谈话中间,头是那么兴奋和激怒,甚至连董贝先生也为他表示几分忧虑。
  "先生,"少校继续说道,"那个可笑的老女人想要高攀。
  她想要高攀到天上,先生。在婚姻上,董贝。"
  "我为她感到遗憾。"董贝先生说道。
  "别说那个,董贝,"少校用警告的声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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