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朋友(校对)第2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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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伯先生是一个躯体宽大而肥胖的人,说话不多,但妙趣横生。他举杯到嘴,像是简短扼要又像是针锋相对地说:“彼此彼此。”乔布·波特森先生是一个半像水手的有礼貌的人,他说:“谢谢您,先生。”
“哎呀呀,我的天啦!”探长先生大声说,“你们在谈职业,阿贝小姐,谈一种职业怎样在人身上留下痕迹,”(谁也没谈到这个题目);“谁看不出您兄弟是在船上当差的啊!他的眼睛明亮,随时都在闪光,动作利落,体态敏捷,你若是需要一个面盆,一眼就会看出找他靠得住,这都表示出他是在船上当差的。而吉伯先生呢,浑身上下,难道不像船上的乘客吗?而且,他身上有那么一种生意人的味儿,让你乐意借给他五万英镑,你难道看不出他身上也有一股带咸味儿的大海发出的闪光吗?”
“您看得出,我敢说,”阿贝小姐回答说,“可是我看不出。说起在船上当差来,我看我兄弟也到丢下不干的时候了,等他姐姐一退休,就把这幢房子接过手去。要是他不接,这房子要塌成一片片儿的啦。不管掏多少钱,我也不肯把它卖给一个信不过的人,这人得像我,他的话在‘六脚夫’里得跟法律一样。”
“这您说对啦,小姐,”探长先生说,“我们当警察的,可没见过比您经营得更好的酒店啦。我说什么?一半儿这么好的,我们警察也没看见过。你把‘六脚夫’指给警察部队看,他们——包括每一个警察——全都会说它是完美无缺的呀,吉伯先生。”
那位先生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一点。
“你们在谈光阴抓不住,就像乡下人做游戏的时候那只尾巴涂满肥皂的狗一样,”探长先生说(又是一个谁也没谈到的题目)。“啊,当然会这么说的。当然会这么说的。自从当年这位乔布·波特森先生,这位雅可布·吉伯先生,和这位警察部队的探长聚在一块儿认尸的时候,光阴溜走多少啦!”
贝拉的丈夫悄悄地走到柜台间的半截门前,立在那里不动。
“光阴已经溜走多少啦,”探长先生慢吞吞地说下去,眼睛严密地观察这两位客人,“自从那天,正是我们三个人,就在这间屋子里开一个验尸调查会的时候——吉伯先生?生病啦,先生?”
吉伯先生摇摇晃晃地立起来,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把抓住波特森的肩头,手指着半截门。现在他喊出声来了:“波特森!瞧!瞧那儿!”波特森猛地一跳立起来,又猛地一跳向后退去,大声喊叫道:“上帝保佑,那是什么?”贝拉的丈夫退回到贝拉身边,两手搂住她(因为她被这两个人的难以理解的恐惧吓坏了),又关上了那间小屋的门。接着是一阵急匆匆的喧哗声,其中探长先生的声音最为忙碌;这声音逐渐减弱和沉寂了;探长先生再次露面。“我们马上把您夫人送出去。”立刻,贝拉和她丈夫便在星光之下了,就只有他俩在往回走,那辆他们雇好的马车正等候在那儿。
这一切都那么异乎寻常,贝拉什么都不明白,却只知道一点,那就是约翰是正确的。怎样正确,又怎样被人怀疑为错误,她都无法说清楚。她有些模糊的概念,觉得他从来不曾真正用过汉福德这个名字,而他跟这个神秘人物长得极其相似,这种概念是她思路中最为接近一种确定解释的途径。然而约翰是得意洋洋的,这一点非常明显;因此她不妨静待其他情况。
当约翰第二天回家吃饭的时候,他坐在贝拉和小贝拉身边的沙发上说:“我亲爱的,我有件新闻告诉你,我离开那个中国货商店了。”
既然他看起来是喜欢离开这家店铺的,那么贝拉便认为这里边当然决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总之,我的爱,”约翰说,“这家中国货商店已经瓦解了,消灭了。再也不会有这种东西存在了。”
“那么,你已经上另一家店里去了吗,约翰?”
“是的,我亲爱的。我现在做另一种生意了,境况也大大好转了。”
那个不知疲倦的娃娃马上被用来为他祝贺,还让她一只非常柔软的小胳膊和一只胖乎乎的小拳头做出相应的动作来,说:“好哇,好哇,好哇,女士们,先生们。好——哇!”
“我的生命,”约翰说,“我恐怕你已经非常留恋这幢小茅屋,舍不得离开了吧。”
“你是恐怕我这样吗,约翰,当然啦,我对它非常留恋。”
“我为什么说恐怕呢,”约翰回答说,“因为我们非搬家不可了。”
“噢,约翰!”
“是的,我亲爱的,我们非搬家不可了。我们现在必须在伦敦设一个总部。简单说,有一幢住房,不收租金,是我的新职位提供的,我们非去住不可。”
“这可是个大收获,约翰。”
“对,我亲爱的,这毫无疑问是个大收获。”
他非常愉快地望了她一眼,望得非常神秘。这使得那个不知疲倦的娃娃用她两只胖乎乎的小拳头斗拳似的向他扑来,威胁他,要他说明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爱,你说了这是一个大收获,我也说这是一个大收获。这话说得非常天真呢,的确是。”
“我不——”不知疲倦的娃娃说,“许——你——拿——我——敬——爱的——妈——开——玩——笑。”每吐一个字,便用胖乎乎的小拳头在他脸上击一下。
约翰俯下身来接受这些惩罚性的侵袭,这时贝拉便问他,是否必须很快搬家?啊,是的,他确实(约翰说)建议应该很快就搬。家具当然都搬去啰?(贝拉说)。啊,不(约翰说),其实,那幢房子——如此这般地——都已经布置停当了。
不知疲倦的娃娃听说这话,又开始进攻了:她说,“可那儿没给我准备一间育儿室呀,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个铁石心肠的爸爸?”对此,这位铁石心肠的爸爸回答说,那儿有一间——如此这般的——育儿室——它可以“将就用一用”。“将就用一用?”不知疲倦的娃娃回答说,一边继续惩罚他,“你把我当成个什么啦?”然后就在贝拉的怀里面朝天躺下,被吻得透不过气来。
“可是,亲爱的约翰,说真的,”贝拉说,因为这一番动作而面色绯红,显得非常可爱,“这幢新房子,就像它现在这样,对娃娃合适不合适?问题在这里。”
“我感觉到了问题在这里,”他回答,“所以我安排你跟我去看一下,明天上午。”于是,约好明天上午贝拉跟他一块儿去;约翰吻吻她,贝拉非常高兴。
当他们到达伦敦执行这次小小的计划时,他们雇一辆出租马车向西驶去。不仅向西驶去,而且是驶向西部那个特别的地区,就是贝拉愤然离开鲍芬先生大门口时最后一次见到的那个地区。不仅是驶向那个特别的地区,而且最终驶在恰恰是那条街道上。不仅恰恰驶在那条街道上,而且最终恰恰是停在那幢房子的门前。
“亲爱的约翰呀!”贝拉大喊一声,朝车窗外一望,心中突突乱跳,“你发现我们在哪儿了吗?”
“发现了,我的爱。车夫没有停错地方。”
不需要敲门或是拉门铃,大门就开了,约翰扶她下了车。开门的仆人一句话也没问约翰,当他们径直上楼时,他也没走在前面去通报,或是跟随在他们身后。只是因为她丈夫的手臂搂住她的腰,促使她向前走,她才没在楼梯脚下停下来。等他们上了楼,发现楼道里雅致地布满了极其美丽的鲜花。
“噢,约翰!”贝拉有气无力地说,“这是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我亲爱的,没什么呀。咱们朝上走吧。”
他们走上去一点儿,看见一只美妙的鸟舍,里面养着一些热带鸟,飞来飞去,颜色比那些鲜花还要艳丽。在这群鸟儿中间,是金色的和银色的鱼、青苔和莲花,还有一个喷泉,以及应有尽有的奇迹。
“噢,我亲爱的约翰!”贝拉说,“这是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我亲爱的,没什么呀。咱们朝上走吧。”
他们继续上楼去,最后停在一间房门口。当约翰伸手推门时,贝拉拉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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