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精校)第13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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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李安弼所料,八支弩箭横过百步的距离,落入金人阵中。一人未中,波澜不起。而见到东海兵把弩弓放空,金军立刻纵马前冲,转眼之间便把距离缩短了一半,不给他们再上弦的机会。
  ‘来不及上弦了!’李安弼哀叹。
  但士兵们却毫不在意地弯腰拉弩,而队正军士则丢下弩弓。悠闲的拎起手雷上的系带,先点燃了引线,继而用力挥臂一甩,黑色的铁球划着弧线落到了二十步外,金人骑兵之前。
  下一刻,犹如晴空霹雳,一声巨响在官道上的女真马队中炸开。弥散开的硝烟中,一片惨叫嘶鸣。女真骑兵的攻势给这一炸,顿时瓦解冰消。
  “射!”军士再次大喊道。手雷威力并不大,适用范围也有限。真正的作用也只是惊吓马匹。所以仅在镇戍军中配备,如果等女真人恢复过来。那就麻烦了。
  七支弩箭这次瞄准了硝烟中地黑影,只隔着二十步,以东海神臂弓的威力,弓弦响过后,便是连串惨叫。
  军士再次掷出手雷,又一声惊雷在官道下赶来救援的女真分队中响起。如果没有前面提前射出弩箭诱敌,让金人两支分队同时过来夹攻,那他们这支区区八人的小队,全军覆没是必然的结果。但现在却打成了连续击破战,两支骑队都失去了冲击力,而变得一团混乱。当然这也是手雷的功劳,不然,两支女真骑队地人数都在巡逻队之上,就算分出前后,也不可能出现现在的局面。
  七名士兵不间断的拉弓上弦,不再齐射,而是在队正的指挥下,一个接一个的连续射击,让惨叫声不停响起,消磨着女真人的士气。
  硝烟散尽,李安弼目瞪口呆,不过片刻的混乱,三十多人女真铁骑就只剩下二十来人还站着。而东海军的士兵仍不断的用重弩瞄准了战马射击。受伤的马匹在队伍中狂嘶乱叫,不但把背上地骑手甩下,还把刚刚重新聚起地女真士兵冲散开来。转眼之间,已经没有一名女真骑手还能安坐于马上。
  “金人败了!”李安弼喃喃念道。在他看来,如今的局势,就算完颜宗望亲来也只能先逃了。
  但女真人地首领却不这么想,他们的人数,此时依然占着优势,而二十步的距离,也并不长。他大吼一声,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砸断了在身边乱叫乱跳的战马的脖子,随即大步向前,当先冲出阵来。拖着狼牙棒,这位完颜部谋克用左臂护着头面,用身上的铁甲挡住迎面飞来的弩箭,低头猛冲向东海巡逻队。还站着的女真士兵,见此情形,士气复振,也吼叫着跟着冲了过来。
  “弃弩,换枪,结阵!”军士大喊着丢出了第三枚手雷,在爆炸声中,脚尖一挑,横摆在地上的长枪就出现在他手里。
  女真首领冲出硝烟,毫发无伤,方才的爆炸并不是冲着他去的,而是把紧随他的十几名士兵阻断在后面。
  “杀!”
  四支长枪同时戳出,瞄准的只有女真首领一人。女真首领侧身一闪,狼牙棒猛力一挥,四支长枪同时被荡开。只有四人横排的枪阵,完全锁不住敌军的躲闪。
  胡须猬集的脸上,浮起嘲笑,汉人就是汉人,没有了重弩和火器,面对面的厮杀如何是女真勇士的对手。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扭曲了起来,另外的几支长枪接连没入他的体内——枪阵还有第二排!
  当追随着谋克冲上前来的女真士兵们,从爆炸后的混乱中重新恢复。他们便隔着几缕仍未散尽的白烟,正看见几杆长枪带着内脏的碎片,从他们谋克的体内缓缓抽出,鲜血如泉喷涌,完颜部中有名的勇士就这么死在了东海人的几名小卒手中。
  仅存的十五六名女真士兵脑中一片空白,呆看着他们的首领慢慢软倒在地上。那是他们的主心骨,从鸭子河边誓师破辽,就带着他们跟随各大勃极烈南征北战,直至今日。但他们的支柱今天倒了,倒在了几支长枪之下。没有了率领他们冲入敌阵的勇士,在连番的打击下,他们再也提不起半点勇气。
  军士领着部下挺枪上前,击杀女真首领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以八对一,若还杀不了一个女真人,那就是今年天津镇中最大的笑话了。
  东海军步步前逼,女真人则步步后退,当恐惧随着后退的步伐逐渐占满了心中,他们终于丧失了正面对着枪尖的勇气。一声大喊,仍有两倍于东海巡逻队的女真士兵,掉转头没命的向来路逃去。
  看着那些丧了胆的女真人跳上那批放在远处的战马逐渐远去,巡逻队队正并没有去追杀,而是下令割下首级,并带上女真谋克的头盔和金白色旗帜以作凭证。
  走到张着嘴呆然木立的李安弼身边,军士说道:“李翰林,我们该上路了!”
  “啊……啊!”李安弼被惊醒,看向军士的眼神带着畏惧。“敢问壮士大名?”今天第一次,他收起了心中的高傲,问起了这个队正的名字。
  “王贵!”
  
  第二十四章
舆论(上)
  
  大宋宣和六年元月十一,庚申。
  基隆。
  “夫张觉者,小人也!世食辽禄,不念其恩;降为金臣,遽负其诺。先背于辽,复背于金,为人反复,不知其可。然觉举平州归宋,虽负辽金,却无过于宋。今其事败而奔燕,宋帝不庇觉以安,而献其首媚于金虏……”
  砰的一声巨响,一页文稿被狠狠的拍在了桌上,写着南山则三个字的名牌从桌面震飞了出去。
  “你写的这叫什么狗屁玩意儿?!”两层的木质小楼被雷霆般的吼声震得一阵摇晃,隔着一张宽大的木桌,一名五大三粗、环眼黑脸、活脱脱一个山贼样的中年人,吼着对面一名豆芽菜般的瘦高书生:“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通俗易懂!要通俗易懂!懂不懂?报纸上的文章要让每个东海新闻的读者都能看懂,要让所有蒙学毕业的学生也都能了解其中的大意。你写的这破烂玩意儿有多少人能看得明白?!改了几遍还改不好,你怎么不写骈四骊六的赋去啊!”
  总编室的门外,几个东海新闻的编辑凑在一边窃窃私语。一个年长一点的编辑透过镂空雕画的木门,用着同情的目光看着那位被喷得满脸口水的新人:“可怜的小子,南总编是最恨人耍笔杆子拽文的,这回犯到刀口上了。”
  “他没看过东海新闻的文章吗?怎么还犯这种错?”
  “看是一定看过!但肯定是看不起报纸上地文字,想表现一番罢了!教了几次都不改。活该挨骂!”
  “算了,这种毛病过一阵子就好。”年长的编辑挥手把人群散开,“做自己的事去,今明两天一定要把今年的第二期做好,不然印刷坊就赶不及在上元节前把报纸印出来了,没时间再给你们闲扯,散了。散了!”
  编辑部中,所有编辑又回到座位上埋首于工作。而总编室内,南山则主编从严辞厉色变得苦口婆心,驭下之道在于打个巴掌要给颗甜枣,不能一味训斥,要让人觉得你是为他好,这一点,南山则早已熟能生巧:“东海新闻的文字。就要像顺风楼里说三分的刘五德那样,每一句话都要让人听得明白,要有味道,不能文绉绉的,给老百姓看了就觉得像块咽不下去地鱼干,那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他们不会明白你费得多少心力!通俗易懂,把握到这四个字就够了。”
  见新来的编辑点头受教。南山则笑道:“其实你这篇文章,如果不看文字,只看内容地话,其实写的并不差。‘道君皇帝背信弃义,畏金如虎,出卖自己的臣子。’能把握到这个中心思想。你领悟得很好。
  但光写张觉,你不觉得还是太单薄吗?一定要作出对比,才能给人印象深刻。比如今次,张觉奔燕,而李安弼却逃到天津。金人敢跟道君皇帝要张觉,但他们敢跟大王要李安弼?再想想故辽的萧后、秦王,完颜阿骨打派了十万兵想把他们要回去,但最后怎样?他们跟着大石学士在东瀛安安稳稳的住着,而金人呢?又被宰了一万!
  所以说,万事要对比。两方一比较。高下就出来了。给人的印象也直观许多。不比平叙直抒要好得多?”
  新编辑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南总编笑得更为开怀。“你这篇评论只要记住一点,要以我东海之义证大宋之不义。要把信义无双地大王跟卖臣媚虏的道君皇帝比一比,让人明白孰优孰劣,知不知道?……好了!”他一拍手,“你下去罢。明天早上把文章交上来,不要误了!”
  新编辑点头应是,诚心诚意的向主编弓腰施礼后,转身出门。
  南山则重重的靠上了椅背,酸枝木的太师椅一阵吱呀作响。为了教育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方才他费了不少气力。不过这也是为了东海新闻的未来在努力。
  从一开始,东海新闻的定位就是所有识字地普罗大众,而目的也是为了控制和引导天下间的舆论,宣扬东海的威名,扩大东海的影响。经过几年的发展,东海新闻已经在台湾和大陆沿海确立了舆论权威地地位。靠着发布各地商情物价培养出来的信用,东海新闻上的消息,在台湾岛上和大宋沿海各路的读者心中,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信用是无价的。南山则很明白这一点,让他欣慰的是,东海王也同样明白这一点。从报社建立时起,除了规定了新闻保密制度以外和确立报道方向,赵瑜从没有利用东海新闻发布过一次虚假的消息,也没有借助报纸给自己涂脂抹粉,绝大部分事务都是让南山则他自己放手施为。
  得主君信重如此,南山则当然有着效死之心。他当年不过是个考不上贡生的穷措大,能成为东海王向民间发布消息的喉舌,哪还有不拼死卖命地道理。许多事不必赵瑜开口,他也能预备得七七八八。师出有名,凡事都要讲个名分,南山则很清楚,他最重要地一个任务就是给赵瑜争大义的名分。
  正如此次今次张觉一事。对于张觉之死,东海上下无人在意,但张觉死后天下地局势变化,南山则却关心的很,那对于赵瑜的大计,实在太过重要。
  张觉奔燕,被郭药师藏匿在常胜军中。当完颜宗望发文来要人时,燕山路宣抚使王安中第一个反应是否认,但金国二太子却不会上当,催索得越来越急,王安中无法,便找了个跟张觉相貌相似的人斩了,把头颅送给金人。想搪塞过去。只是孩童般的把戏如何瞒得过去,反而坐实了张觉就在燕京城中。宗望遂威胁要攻打燕京,王安中胆寒,上述朝中:“‘如不发遣,恐起兵端!’”道君皇帝便下令勒死了张觉,把他地首级用匣子装了交还给金人。
  经此一事,大宋尽丧幽燕士民之心。郭药师愤恨道:“金人今次要张觉就送回去。若是下次要我郭药师呢?是不是也送给他们?”常胜军因此而解体,重新投靠金国。又或是逃往天津的燕地士民也与日俱增。
  更重要的是,化外蛮夷本是禽兽之属,畏威而不怀德,大宋君臣今次的应对如此愚蠢,金人也因此而看清了大宋君臣的本质,正如黔之驴里的那头看透驴子真实本领的大虫,对南朝地敬畏荡然无存。南下攻宋的念头也越发地高涨起来。
  而南山则也欣喜于机会又一次降临到他面前,今次他可是专门增发了四版,做了一个专题,借助参谋部职方司历年来积累的情报,从石敬瑭割十六州到道君皇帝起意北伐,从金人入关到张觉被杀,将幽燕之地两百年来风云变幻的来龙去脉,说得通通透透。其主要目的,就是他刚才对新人所说的,要以东海之义证大宋之不义。要把信义无双的东海王跟卖臣媚虏的道君皇帝比一比,让人明白究竟孰优孰劣。
  ‘就借这个机会,再刮一下道君皇帝地脸皮罢!很快,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谁才是货真价实的真龙天子。’
  南山则翘着腿,悠然的坐在太师椅上,翻阅着下属们呈上来的稿件。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事,在稿件堆里一阵翻找,随即猛然跳了起来,大步走出总编室门外,高声问道:“步飞步超羽那篇天竺游记的下文写好了没有,怎么还没送来?”
  东海新闻并不只是一份政治和商业性质的报纸,正常情况下,五到八版都是各种百姓们喜闻乐见的趣事和逸闻。也有各方名家新作地诗词。甚至还有台湾岛上蹴鞠联赛的战报。而天竺游记便是在第八版半年前新开辟的一个栏目里连载着的文章。
  虽然天竺游记的作者步飞从未到过天竺,故事情节也是荒诞不经。明眼人皆知是杜撰,但这种连载的故事,或者说是长篇小说,在大宋、在东海,尚是第一次出现,给只看过诗词歌赋和短篇传奇地人们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在读者中是大受欢迎,在酒楼茶肆中甚至被说书人当作话本来用。
  不过这步飞,不到饿极了不会动笔,为了让他连载下去,东海新闻编辑部上下没少费气力,而南山则这样的问话,每到截稿时,总会按时出现。
  “那家伙什么时候提前完成过?!”那个年长的编辑反问道。
  “十天只要他写五千字,还尽给我磨蹭。”南山则抱怨着,若非现在能写出这样的故事的只有步飞一人,他早就把天竺游记赶出栏目里了,“明天午后就要送去排版,容不得他再拖!哪个去找找他,让他连夜把下一节赶出来!”
  年长编辑叹道:“据说他这些天,天天泡在小天竺里,让他写小天竺游记没问题,写天竺游记可就难了!”
  南山则不由气结。小天竺是基隆城中有名的妓馆,里面的几个头牌都是大食商人带来的注辇国美女,剩下的不是南洋地女奴,就是高丽、倭国来地新人。人气一直都是排在城中前三位的。不过还有一种说法,这间妓院是其实是赵武将军地产业,里面的妓女都是他手下的兵将抢来的,不过是假借了一个大食商人做掩饰。
  “管他在哪里,去把他给我揪出来!”南山则大叫道,他曾听说过王后王妃都爱看天竺游记,若是今次步飞不能按时完成工作,王后王妃怪罪下来,他可吃不起。
  “还有……”南山则继续道,“广告也得加紧设计,要让已经出了钱的商人们在我们这里觉得物有所值,觉不能敷衍了事。”
  王合生的菜刀,李云记的绸缎,还有香精、玻璃作坊的新品,甚至如小天竺这样的妓馆,只要交足了钱,都能在第八版找到一个显眼的位置——自然,这一点让陈正汇深恶痛绝——东海新闻的资金来源一部分来自于国库,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广告。
  第二天的傍晚,赵瑜拿着还散发着油墨香的校样:“连载、广告,还有体育新闻,越来越像后世的报纸了。”
  
  第二十五章
舆论(下)
  
  “二郎,你说什么?”一边的赵文没听清赵瑜的低语。
  “不,没什么。”赵瑜摇摇头,把手上的报纸递了过去,指着那篇对张觉事件的社论道:“为了得到平州,便接收张觉,当平州丢了后,就把张觉出卖。道君皇帝把天子的信用视若无物,朝廷的脸面也不当回事。出事之前,只看到好处,出事之后,就只求把事情搪塞过去。当年章相公说得没错,我们的那位族叔啊,当真是轻佻!”
  是的,轻佻。
  这里的轻佻并非作‘不庄重、严肃’解,而是指赵佶行事不谨,不适合做皇帝。
  旧年哲宗皇帝驾崩,并无留下子嗣。向太后便向当时的各个宰臣征求意见,哲宗诸弟、神宗皇帝剩下的五个儿子谁堪即承大位。
  时任宰相的章惇提议道:“当立大行皇帝的同母弟弟,神宗皇帝十三子,简王赵似。”在他看来,既然是哲宗皇帝的同胞兄弟,便可算是嫡脉,有资格为天子。
  而向太后则很干脆的回道:“‘老身无子,诸王皆神宗庶子。’”言下之意,诸王皆是庶子,没有哪位比其他人更有资格,就算是哲宗的同胞兄弟也是一样。在向太后心中,是绝难容忍自己丈夫的一个嫔妃,如今的朱太妃,能成为连续两任皇帝的生母。不论从女人的角度,还是太后的角度,都是如此。
  所谓立嫡立长。既然立嫡不得,那只有立长。神宗十四子,前五个都夭折,老六哲宗刚刚驾崩,七、八、十,三位皇子也同样夭折。前十个皇子中,只有老九申王还活着。章惇便又提议:“以长则申王当立。”
  不过这个提议。就有些不合情理的。申王有目疾,是为盲人。根本不适合当皇帝。所以向太后回道:“申王病,不可立。”接着又提出自己地人选:“先帝尝言,端王有福寿,且仁孝,当立。”
  “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章惇立刻否决,他之所以连申王那个盲人都提名。就因为不想让神宗十一子——紧接着申王佖之后的赵佶作皇帝。
  可惜别的宰相却不支持他,曾布当即打断了章惇的话,毫不客气叱责道:“‘章惇听太后处分。’”
  一切便定了下来。喜欢蹴鞠,爱好书画的十一哥就这么当上了大宋的第八任皇帝。
  但从实际上说,赵佶能做皇帝,并非因为他什么‘福寿仁孝’之故,而是因为不论向太后,还是曾布。都对章惇数年来始终把持朝政愤恨已久。就算章惇提议别的皇子,甚至是赵佶,也会给他们否决掉。不为别地,只是不愿让章惇得到拥立之功,继续当他的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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