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精校)第1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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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兀术,我们到前面去看看罢。”宗干把儿子放到马鞍前,自己也跳上马,等着四弟宗弼一起去现场看看爆炸后的景象。
  “再等一下!”宗弼忙着安抚被方才的那一记爆炸惊吓到的坐骑,马是很胆小的动物,只是一记爆音,便吓得惊惶不安。宗弼抚摸着爱马的头颈。却奇怪的看向完颜宗干地坐骑,“为什么大哥你的马没被惊到?”
  “见得次数多了。自然就会习以为常。人和畜生都是一样。”宗干骑在马上,拍了拍坐骑地脖子,他叹道,“若是早几年就让战马习惯火药的爆炸声,乌禄也不会死。”
  乌禄,就是当初被王贵斩杀于天津之北的那名完颜部谋克。关于乌禄之死以及那次小规模的战斗,东海人通过一阵猛烈的宣传攻势。让北地的每一个人都耳熟能详。整个燕地和辽东都知道了有八名东海巡卒在野战中击败了一个谋克的完颜本部铁骑,砍下了谋克地首级,并缴获了一面大旗。
  虽然这是小到极点的战斗,损失微不足道,但女真和完颜部的声望,却在东海人的宣传下,却如落水一般的猛跌下去,一时在北地传为笑柄。虽然不论契丹还是渤海。又或是库莫奚,北地各族无不在金人的铁蹄下瑟瑟发抖,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成为女真的顺民。当听说东海大肆宣传的女真耻辱性地惨败之后,他们不是分辨真伪,而是加油添醋的暗中宣扬,幸灾乐祸更是无一不是。
  虽然女真上层皆知那次战斗。并不是像传说中的是八名东海巡卒对一个完颜部百人队,但三十余骑败在八名敌军之手却是事实。经过多次询问那一战的幸存者,宗干了解到,当时之所以会败得如此凄惨,关键还是在于火器。
  “好了!”宗干、宗弼已骑着马在城门的废墟处绕了一圈,宗干对弟弟笑道,“虽然辽地的军堡比不上大宋地城防那般坚实,但三百斤火药能炸塌这座城门,若是将火药量翻上一倍或两倍,应该足以把东京的城门炸毁。”
  宗弼点了点头。附和着宗干的意见。“造火药,比造那些乱七八糟的攻城车要容易得多。而且威力还更大。对不擅长攻城的我们女真骑兵,是最好的补充。”
  “好了,让我们再看看火炮的威力。”宗弼不落痕迹的恭维让宗干听得很舒服,他略显兴奋的一夹马腹,带着儿子和弟弟赶去不远处的火炮置放点。
  长有近丈地黝黑炮身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地光泽,半尺厚的炮管壁中央有个三寸大小地圆孔,直深入炮口内部。
  完颜宗弼绕着这具架在土台上的金属管子转了好几个圈,上下左右的打量了好一阵,方抬头问道:“这就是火炮?”
  “这就是火炮!”宗干点头,“听说东海的火炮都是精钢制成,但我们的匠人却做不到,只得用青铜。”
  “精钢铸炮?”宗弼连连摇头,他的佩刀也仅是在刀刃处夹了一点钢,若是整门炮都用精钢铸造,那不知能换多少把宝刀,“这么炮有多重?”
  “这门炮两千斤重,用了四百多贯宋钱熔的。虽然中间炸坏过几次,但融了后又可以重铸,损耗其实很小。”宗干对在一边毕恭毕敬的工匠们抬了抬下巴,“点火,试炮!”
  火光从炮口喷出,无数铅子和铁砂比火光喷得更远,十丈外地拴在地上的几只山羊连声惨叫都没有,便尽数毙命,从数不清的弹孔中流出的血液,把羊毛染得通红。
  “五叔看到应该会很高兴!”宗弼检视过山羊的伤口后,转头对宗干说道。他俩的五叔完颜斜也当年正是带兵攻打天津的主帅,他手下的上万契丹就是在一抹抹铅云中,被撕成了碎肉。
  宗干摇摇头,“我提议造火炮,说是为了想要拥有这种威力无比的火器,但更重要的还是想找出火炮的缺点来。比铸炮,我们很难追上东海人,但只要找出火炮的缺点,就能趋吉避凶,不再为其所困。”
  “缺点?……太重?不宜搬运?”宗弼精擅军事,眼前这门火炮的优缺点他一眼便能看清——这也是一名合格将领应有地素质。
  “正是。几千斤的火炮只要土地稍软一点。就会陷进去,根本上不了路。所以你什么时候见过东海人出城野战的?——哦,长生岛上的那次不算,把娄室他们困在孤岛上,又饿了多日,那种战斗根本不算真正的野战!”
  “我知道。大哥你继续说。”
  “东海从不大举出城野战。我们两次战败,也都是因为我们主动进攻而自取其辱。若是当时派一千骑兵隔着百里把商路遥遥一封,东海人能奈何得了我们?”
  “但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们!”宗弼立刻反驳道。宗干保守的作风并不合他的胃口。大金几次败于东海之手,报复回去地决心在宗弼心中坚定得很。
  “封死商路就是对东海最大的伤害!”宗干沉声说道,“东海地国都基隆位于是大宋东南一个被称为台湾的大岛上,就算想攻打其国,我们能游过几千里的大海吗?而天津也好,旅顺也好,都仅是东海人做买卖用的飞地。就算你费尽力气打下来,也不过伤了东海人的几根毫毛。但封锁商路不同,东海以行商立国,断了他的商路,就是断了他的命脉。东海新闻我可是每一期都有搜集,其中第一版多是东海新出地法令条例,但第二版便是各地的商情物价。”
  “也就是说对东海人来说,行商仅比官府稍低一点?”宗弼问着。他渐渐被说服了。他也曾听说过东海新闻,金国上层对东海的了解,更是有许多直接来自于东海新闻上的报道。
  “那当然!你知道为什么前些天我回上京见都勃极烈时,会那么肯定宋人到现在还没有开始迎战的准备?”
  “因为东海新闻?”
  “没错。入春之后,大宋北方铁价未涨,粮价也只是因为青黄不接而照往年的惯例上调。东海新闻对此做了详细的分析。粮价、铁价都保持稳定,你说宋国有没有准备?”
  “当然不会有!”宗弼肯定道。宋人若要备战,必然要大举囤积粮食和铁器,如今这两样价格稳定,南朝自然是照旧的歌舞升平。他轻轻笑了起来,“东海人当真是帮了大忙。”
  “东海人帮地忙不止这一点。除了各地物价,东海新闻上还有其他有价值的情报。比如今年刚刚出来的一个新栏目——皇宋方舆纪要,就比粮价、铁价还要有用得多。这几个月来的东海新闻,每期都会介绍两三个军州,虽然主要说得是当地土产和风俗人情。但也有道路、山川的资料。甚至还有地图。你看……”宗干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叠得一丝不苟的报纸,转手递给完颜宗弼。“这是最新地一期。说的是檀州(今北京密云)、顺州(今怀柔)和燕京三处。上面的地图你也看看,竟比起我们在燕京的枢密院里找到的那些地图还要详细精确得多!”
  “不会罢?这怎么可能?!”宗弼一把将报纸接过,展开细读,与宗干一样,他也算是精通汉文。低头翻阅着东海新闻,他面上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宗干说得没有错,这份报纸上的确有着檀、顺、燕三州府的详细资料,以他对三处的了解,这些报道中没有任何错讹。如果当年有这份报纸,他随军自古北口入燕地时,根本不需要找向导,便能顺利的冲进燕京。他猛地抬起头,急问道,“这一期是幽燕,前面地又是哪里?”
  宗干道:“皇宋方舆纪要是按路来划分报道范围,最早地一期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主要是山东,包括一小部分河南和江苏),接下来就是河东路(山西),现在则是燕山府路,按照报纸上的预告,接下去会是河北两路,京西两路,然后……到九月时,就将是大宋地京畿——开封府!”
  “也就是说,在冬天来临前,从燕京到东京沿线的州县地图,我们都能弄到手了?”
  “没错。”宗干的笑容中带着淡淡的讽刺,东海王把自家好不容易搜集起的情报区区十文就卖了出去,这在他看来实在一桩愚蠢至极的行为。虽然能收买到商人们的人心,但损失却更多,“东海王应该想不到,他给商人们提供商情的报纸,会给我们这么大的帮助。”
  宗弼轻手轻脚的把报纸重新叠好,交还给宗干,笑问着,“要去基隆府感谢他吗?”
  “那是不可能的。”宗干摇头失笑,当年张觉事发后,宗翰与宗望在鸳鸯泺边说的笑话已经传遍国中,每天在上京叫嚣要去东京城‘感谢’道君皇帝的女真将领不知有多少,但基隆可不是东京,宗干清楚,宗弼当然也清楚,他仅仅是说笑。
  “还是把江南送给他好了。”宗干说出他觉得比较现实的意见,“如果东海王愿意,我们可以以大江为界……与他平分天下!”
  
  第三十章
人心(上)
  
  大宋宣和七年六月初六,丙午。
  开封。
  赵琦一觉醒来,浑身大汗淋漓。把遮盖在脸上的一卷《毛诗》掀开,才发现午后的炎阳早已西斜,夏日的余晖穿过凉亭的栏杆,正正照在身上,也难怪他浑身燥热,再也睡不下去。
  赵琦伸了个懒腰,翻身坐起。作为质子,他的生活悠闲得近乎乏味。由于不喜欢出门闲游,每日日常活动不外乎读书、午睡。尽管他二哥曾经给他送来十几名色艺俱全的家伎,不过很快就被他陆续送人,自己落得个清静。
  被烈日晒过的荷花没精打采的耷拉着,偌大的庭院中,仅有几只夏蝉在树上吱吱喳喳,而隔壁往日里,一到傍晚便喧闹无比的国子监,今日却静得如同一座灵堂。
  “怎么这么静?”赵琦喃喃自语。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突兀的响起:“因为太学生们都去太庙看天祚皇帝的首级了!”
  赵琦呼吸一滞,浑身颤了一下。猛回头,只见高明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虽然他清楚高明光此人一向神出鬼没,每次都是默不作声的就出现在他府中,但突然站到他身后,还是让赵琦不禁皱起眉头。
  高明光对赵琦眼中的不满视若无睹,“据说天祚的首级要曝露三日,让万姓游观。这几日,几乎全东京城的百姓都会去看个热闹。殿下你不去看看?”
  “我只对王楼前梅家地卤猪头感兴趣。腌人头就算了。”赵琦的脸色平和下来,说笑了两句。高明光名为联络,但暗中监视的任务他心知肚明,多少年下来,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多亏了王兄送来的这份大礼,把朝中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童太师封王才这么顺顺当当。”
  就在上个月,道君皇帝下诏。依照神宗皇帝‘复全燕者胙土’的遗诏,晋封童贯为广阳郡王。这一个月来,各方筹备,而今天,正式的制书终于下发,童贯童太师成为大宋立国以来第一位封王地阉人。在赵琦看来,若非天祚皇帝的首级送来地太过及时。童贯封王之事好歹也会有几个大臣上书反对,绝不会如此一帆风顺。
  高明光摇摇头:“殿上虎都快死了,现在的言官又有哪人敢跟童贯过不去。”
  高明光所说的殿上虎,本名为刘安世,字器之,乃是司马光的嫡传弟子。他做了几十年的谏官,从来都是直言不讳,就算天子盛怒。也照样上前诤谏。苏轼当年给他评价就五个字:‘器之真铁汉。’在元佑名臣逐渐凋零的现在,刘安世岿然独存,是以名望益重,就连梁师成也不免低声下气想结好于他。
  要是有刘安世在朝堂,童贯封王的制书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颁发下来——就算有神宗皇帝地遗诏背书,也不可能——但现任宝文阁侍制的刘铁汉现下已经病重不起。朝中剩下的言官们无不仰仗蔡童梁李等奸宦的鼻息,想让他们出头反对,不如指望母猪会爬树。
  “大宋益无人矣……”高明光叹着。
  “是啊,朝堂诸公但凡有些见识,注意一下天下的局势,就不会这么高兴了。”赵琦拍了拍平铺在亭中石桌上的报纸:“王兄的绝户计也当真厉害,这是明摆着欺负大宋无人啊!”
  高明光瞥眼看去,赵琦报纸朝上的那一面正刊载着北京大名府地地图,虽然他不清楚金人读不读报,但据他所知。开封府里关注东海新闻的官员人数。实是屈指可数,就算明目张胆的把大宋的舆图机密对外公开。也不用担心大宋的君臣会因此警觉起来。东京城中,倒是规模大一点的商家没有一个不按期订阅——十文钱地报纸,从天津或海州运来时,价格每每高达一贯,但就算这样,商人们也乐意掏这个钱。
  “金人意欲南侵,此事就算蔡攸、李邦彦、张邦昌诸宰臣不知,童贯却是肯定清楚。三月的时候,童太师……啊,不!现在应该叫童大王了。他去燕山府路犒军,就奏请在河北中山、真定、河中、大名四府设立兵马总管,一防常胜军叛乱,二防金人南下,若说准备,他也是在做着的。”
  赵琦笑了:“有用吗?”
  “没有!”高明光否定得很干脆。童贯建议设立的这四个总管府并没有划拨军队进来,而是让他们在当地募集逃兵和游手好闲之徒从军,这样的军队看到敌人能不一哄而散已是万幸,让他们跟女真人打,简直是做梦!
  “所以说啊……这天下大势正一步步按着王兄划下的道道来走。再过两年,我这门外的匾额,说不定就要换一个了。高兄弟,你说是不是?”
  高明光没打算接赵琦的话头。赵琦对赵瑜的怨气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毕竟打了几年交道,高明光可是一切都看在眼里。被流放到东京养着,周围都是一个个监视的细作,心气稍高一点地都忍受不了,何况是赵琦——他可是东海王地弟弟!在东京城中学习的藩属子弟,也没一个如赵琦般勤谨好学地。
  “殿下可知今日下官来此何事?”
  “何事?”发现高明光转开话题,赵琦也发觉自己的失言。若无其事的坐下,很自然当前面的对话不存在。
  “是为了近日与殿下多有来往的那一位……也是今天会亲自来拜访殿下的那一位。”
  赵琦笑了起来:“自从王兄把身世公诸于众后,已经没多少人敢与我来往。这年来,来我府中最多的还是高兄弟你。不知高兄弟你说地是……”
  “赵良嗣!”高明光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赵琦的话。
  赵琦对高明光的无礼似乎毫不在意,轻笑道:“赵直阁近日才派人来联络,想不到高兄弟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他的笑容把心中的惊悸牢牢遮掩,‘果然……还是让他知道了!’
  赵琦身边的仆佣要么来自于东海,要么是高明光私下里介绍,他甚至不知道他府中到底有多少高明光地耳目。郓王赵楷派来的那些皇城司细作早已被他收买了。赵府门外地探子都是以小摊贩的身份作伪装,而在赵琦的命令下。府里采办每每照顾他们的生意,而给的钱钞往往是市价的数倍。几次下来。两下心照。自此之后,赵府中人出入自由,想做什么都没关系。
  而高明光不同,不论赵府中如何防备,他都能来去自如。而且为人精明厉害,东京城中的大小事务少有能瞒过他地耳目。在赵琦的心目中,高明光和他的京畿房才是最需要提防的一方。
  不过高明光这次做岔了。也有可能是太心急的缘故。赵府之中,知道赵良嗣派人来联络的仅仅寥寥数人,高明光既然得悉内情,想必他的细作就在几人之中。范围缩小,要将其人找出来也就容易了许多。
  “殿下你太过大意了!皇城司的人就守在外面,下官进来时,都费尽千辛万苦。你还随随便便地见赵良嗣的人。外藩私会朝中大臣究竟是什么样的罪名,还要下官提醒吗?!”
  “皇城司现在的精力都放在东宫上。而且周围……”
  高明光一挥手打断赵琦的话:“难道殿下你以为赵楷不知道细作被收买之事吗?他不过是懒得管罢了!他可是明着对府外的十七个密探说过。殿下你给地那些钱全当是他的赏赐,让他们放心收下!”说着,他的眼神转厉,“今次若不是我派人在府外拦着,赵良嗣的那位亲信早被抓进皇城司大狱里去了,他哪还会有机会来密会殿下你?请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举动!”
  入夜后。
  南熏门处重新恢复了喧闹。上千名太学生又回到了国子监的宿舍中。借着混乱的人流,两名仆役打扮的男子悄然闪进赵府的后门。
  在赵府老都管的引领下,赵良嗣留下亲信在后门处等待,自己则脚步匆匆地直奔赵琦地书房而去。今天的密会,关系到他日后能否保住身家性命,不由得他不焦急。
  赵良嗣被领到书房门口,在老都管地示意下,独自推门入内。只是当他一进门,步子却猛然停住。书房内,有两人分宾主正坐着。主位上一人正是赵琦。他在宫宴上见过几次。不会错认,而另一人与他同样一身短打的仆役装束。只是双目炯炯,绝非凡俗。看到他进来,两人同时起身行礼:“赵直阁!”
  赵良嗣看看赵琦,不清楚为何他临时又拉了一人来密会。但他从赵琦如桑家瓦子中的妓户那般,挂着职业性笑容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无奈之下又把视线转回到高明光身上:“这位兄台是……?”
  高明光拱了拱手:“在下高姓,行一,向在京城与台湾间奔走,赵直阁唤在下高大便是。”
  虽然高明光说得模模糊糊,轻描淡写,但赵良嗣却不敢轻忽视之。既然这位高大会被赵琦特地请来,就代表他手中的权力还在赵琦之上,拥有最终的决定权。“原来是高兄!”赵良嗣拱手回礼,腰弯得比高明光还要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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