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精校)第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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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倒是那些田户,倒有不少自愿从军。每多一人在军中,家中分地时便可多上二十亩,哪个农家不愿意?只是这些农夫,虽然活在岛上,但一辈子都没上过几次船,要想让他们习惯风浪,至少要一年。”
  “那你怎么解决的?”赵文一直在说着难处,但赵瑜看他自得的表情,就知他是在借机夸耀自己的才干,‘几日不见,倒会耍手段了。’
  “靠女人!”赵文沉声道:“打下衢山之后,寨中的兄弟几乎都娶了亲。现下占了昌国,各家大户抄出来的女眷有千人之多。俺挑了些相貌端正性格柔顺的,送进各个头领的房里。再剔去老的小的,还剩下有四百多人。俺请三叔派了人到海边各渔村宣告,只要入我寨中,经过一月训练,考核合格的前五十人,可以在四百人中给自己挑一个婆娘,接下来的五十人,寨里会给他配一个。其他人只要日后有了战功,一样会有女眷分配!”
  “看来结果不错?”
  “当然!那些村子里,过了三十都没娶亲的,兄弟几个合用一个婆娘的,不知有多少……三天之内,俺就招募到一千五百人,消息传出去,连南面黄公山(今六横岛)和桃花岛都有人赶来投军……”
  “就没有金塘岛的?”
  赵文摇头:“那里都是种田的,来了也不能要!……这些渔民加上前面招募的农夫,足有三千八百人。俺在分田的时候都让他们见过了血,现在都大部分都已经分到了船队中。那些还不能习惯风浪的,就留在岛上守备。”
  “差事办得甚好。”赵瑜夸赞道,能力果然是练出来的,赵文可比以前强了许多。看着赵文,就想起几月来,指挥着一条战船在海峡中巡守的赵武,想来也应该有些进步:“看来衢山岛交给你应该没问题了。”
  “衢山?!”赵文叫了起来,声音在大堂中回响。他忙捂住嘴,左右看看,见没人惊动,方压低声音道:“二郎,衢山岛不是你在管着吗?”
  “二叔一走,除了我,这昌国岛还有谁能来打理?衢山岛,我是回不去了。”
  “这个……”赵文吞吞吐吐的,“二郎,其实这几日,县里的政事……都由大郎在打理着。”
  “怎么可能?!”赵瑜压低声音叫道。赵瑾的能力他再清楚不过,冲锋陷阵是把好手,指挥舰船也是不差,但当初被蔡禾教了数年,最后连千字文都没背全,几乎是文盲一般的赵家大郎,如何会处理政务?!
  “是真的……”赵文说得很肯定,“这几日,二叔的丧事、各军的钱粮、分地的纠纷都被打理得一清二楚,那些公文上,都盖着大郎的印。”
  “不可能。”赵瑜摇头,他绝不相信:“才学不会天上掉下来,没经过历练,处理起政务不可能顺顺当当……”蔡禾怎么死的,还不是能力不足,最后活活累死的,“凭大哥那水平,绝对做不到。”
  “大郎自己是做不到……但他背后有人捉刀啊!”
  “谁!?”
  “章渝!”
  
  第二十四章
丧事(下)
  
  大观三年四月十九,癸巳。
  赵文昨夜所言,赵瑜半信半疑。
  士大夫被贼所俘,没有自尽已是不该,再为贼人卖力,他就不怕日后千夫所指吗?只是回想起与章渝打过的几次交道,赵瑜又觉得那个贪生怕死的贪官,如果被刀斧架在脖子上,的确是有可能会屈膝从贼的。不过,为贼办事是一回事,把事情办好又是另一回事。
  赵瑜看了赵文带来的公文,一件是蔡禾的,一件是以赵瑾名义发出的。对比两道公文,字体是一模一样,当是出自同一文书之手。但观其内文,后者凝词炼句、文字高妙,远过于前者,且事理剖析甚明,裁断极清,非积年老吏不可为之。论能力,章渝一榜进士、十年官宦,说这文字出自于他,也是合情合理;但被人逼着办事,当是糊弄几句,不出乱子便好,又怎会如此尽心尽力。赵瑜想来想去,难以断定。
  若是有人看见章知县在赵瑾身边倒也罢了,偏偏赵文也仅是猜测,他连签押房都进不去,当然看不到坐在里面的到底是谁。只是南监的守卫都被撤走,那章渝自是不会再被关在其中,但他的去向却打探不到。赵文使人问了几句,却被冲了出来,紧接着,赵文就被赵瑾找了个由头,唤去一顿好骂。要说其中没有情敝,任谁也难以相信。
  章渝失踪,赵瑾开窍,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确是能得出两人勾搭成奸的结论。但要如此断言,证据仍显不足。主要是赵瑜无法相信,他大哥会有如此头脑,能想到把监狱中的废物利用起来。
  ‘这不可能啊……’整个白天,在灵堂中,赵瑜都这么想着。直到晚间,后堂军议时,赵瑜的心思依然放在这上面。
  “二哥儿,你看如何?……二哥儿……二哥!!”赵橹一声怒吼,惊醒了赵瑜。
  赵瑜头一抬,便看到赵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而对面的赵瑾幸灾乐祸地笑着:“二弟,想什么那么入神?连爹爹的问话都不理会?”
  “呃……爹爹!”无视赵瑾,赵瑜站起谢罪,“这几日孩儿都没睡,头有些昏,刚才脑子里嗡嗡的,爹爹的话却没听到。劳烦爹爹再说一遍……”
  “身子可还好?”听赵瑜一说,赵橹忙问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尚撑得住。”
  赵橹摇头:“莫硬撑,你二叔就这样生生累得。等军议后,就早点去歇着吧,有事明天再说。”说着,就有些伤感起来。
  赵瑜迟疑着:“……但今晚,孩儿还要守灵。”
  “孝心不在这一晚。”
  至善插话道:“在灵堂后打个地铺,也算是在守着。从权嘛,二哥有知,也不会舍得把自家女婿累坏的。”
  “就这么办!”赵橹拍板,他转头对赵瑾道:“大哥儿,你把刚才的事对你二弟说一下。”
  见赵瑜轻轻巧巧的就把老父的火气平掉,赵瑾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把心情表现在脸上,直说道:“刚才也没说别的,就是想把二叔出殡的日子定下来。二弟你素来跟二叔最亲,所以爹爹想问下你的意思。”
  “……出殡吗?”说是出殡,也仅仅是把棺柩送到船上,最后还要返回浪港老寨安葬。对于这等丧葬之事,赵瑜也弄不清,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应该先听一下专家的意见。“……请的道士怎么说?”他反问道。
  至善道:“二哥是丙戌那日走的。按那鸟道的说法,三七出殡,阴阳五行正合,四七下葬,刚柔奇偶也配得上。俺看了黄历,日子也都对。”
  “三七?!”赵瑜皱起眉头,那要拖到五月初了。蔡禾的头七已过,此时天气渐热,虽然灵柩内放置了石灰、丹砂,棺身又是樟木所制,但昼间守灵时,他在香烟中已嗅到一丝异味,再拖延时日,恐怕更为不妙。“不能再早吗?我怕二叔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赵橹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
  “我倒觉得这日子定得正合适!”赵瑾突然道。
  赵瑜道:“怎么说?!”
  “二叔过世,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南面诸寨。算时日,如果三七出殡的话,那几家正好赶得及来吊唁。有外人守着,二叔也能风光一点。”
  赵瑜冷道:“他们敢吗?!”虽然昌国县中的各家水寨都被浪港海盗灭得一干二净,但南面同属明州的象山县,其外海的岛屿上依然还有五六家小寨。这些寨子,过去是跟浪港有些来往,不过,现在这种情形,他们躲都来不及,如何还会再来吊唁?
  “他们敢不来吗?!”赵瑾针锋相对,“所谓城门失火,殃及……那个……鱼池!现在官军连败数次,为了向官家交差,必定会拿其他寨子充数。有官军……那个虎视眈眈,他们不投靠我们,哪还有其他去处。”
  ‘他妈的!那贪官果真投了大哥!’赵瑜心中大骂。赵瑾一番话,条理分明,思路甚清,偏偏说到成语时就一字一顿,分明是转述他人之言。而且,拿他人充数、糊弄朝廷,这官场中瞒上不瞒下的伎俩,赵瑜没做过官,一时想不到;但赵瑾一样没做过官,若无官府中人提醒,如何能想到?!
  他盯着赵瑾的眼睛,单刀直入:“听说大哥新近收了个幕宾,看起来倒真是有才学的。”
  赵瑾闻言一愣,但很快就冷笑道:“赵文的耳朵伸得可真长,这事都给他打听到了?”现在赵瑜的亲信中,能经常出入县衙的就只有赵文一人,要猜到却不难。
  “怎么?!章知县帮我家做事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赵橹大声问道,他脸色黑着,极是难看。
  赵瑜一惊:“爹爹知道?!”
  “这本就是你二叔的主意。”赵橹不耐烦地解释了一句,又声色俱厉地问道:“我是问你,这事传出去了没有?!”
  “没有!文兄弟也不知道。”赵瑜一口否认,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出卖赵文。
  如果赵橹认定赵文有窃探机密的嫌疑,他这个亲随现在的差事肯定保不住。到时,本岛上就真的是由老大说了算了。
  “那是谁告诉二弟你的?现在除了爹爹、三叔和我,就只有关在签押房里的几个文书知道政务是章先生在主持,不是有人暗中打探通传,二弟你如何得知?难道是二弟你掐指算到的?”
  “用不着掐指算!”赵瑜摇头,“只是文兄弟见大哥近日所批公文,不比二叔稍差,以为大哥才学大进,有些惊奇,便交予我见识了一下。不想那些判词,前些日子还在县中时,我却看过不止一次……那贪官,以为我寨中无人,连文风都不改,光明正大的就照样写了出来。但他瞒得了别人,却须瞒不过我!……不过我也只是心中存疑,没有对他人说。”
  赵瑾嗤之以鼻:“那纸上又没写名书姓,哪可能看上一眼就知是谁所写。二弟你莫要再说谎。”
  赵瑜道:“大哥你有所不知,这判词就像唱词一样,柳郎中有柳郎中的味道,苏学士的有苏学士的味道,出于谁手,就有谁的记号,却比写了姓名还真。要是二叔还在,他一样也能看出来。”他知在座三人才学皆不足,竟放大胆子胡诌。
  赵瑾冷笑摇头,正待再说,赵橹大吼一声:“够了!!”他一瞪二子,“这事就这么算了!……二哥儿,不论赵文知不知道,若是这事传扬出去,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大哥儿,你也一样,把签押房给我守好,顺便提醒章知县,把那个……文字改一改,莫叫人再看出来。”
  “孩儿谨遵爹爹吩咐!”赵瑜一弯腰,抢先答道。赵瑾不情不愿,但也不得不跟着应是。赵橹一摆手,自顾自的端茶喝着,不理二子。赵瑜、赵瑾呆站着,你看我,我看你,好一阵子,方悄悄的欠身坐下,和在旁看热闹的至善一起,都端起茶盏,慢慢啜起了茶来。
  冷了一阵场,看着赵橹心情稍定,赵瑜放下茶盏,开口问道:“敢问爹爹,二叔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那章知县心甘情愿的为我家做事?”
  赵橹还没说话,至善却抢先道:“别人问倒罢了,怎么二哥儿你也问?”见赵瑜茫茫然,和尚笑道:“你怎么让马林溪马大工为寨子里卖力,二哥就怎么让那贪官卖力。……只可惜,晚了点。要是早几天让章知县出来打下手,二哥也不至于那么早就走了。”说着说着,至善就唉声叹气起来。
  “算了,莫再扯远了!”赵橹不耐烦,说了半天,话题都不知扯哪儿去了:“二哥儿,你二叔的出殡日子,大郎说的你同不同意?”
  赵瑜摇摇头:“我没意见,就这么办吧!”
  接下来的十余天,正如赵瑾所言,象山诸寨派来吊唁的信使一个一个的到了。祭拜、献礼,人人礼数周全。
  五月初二,丙午。此日即为蔡禾三七。
  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从县城南门鱼贯而出,把蔡禾的灵柩送上了回浪港老寨的船。蔡婧跟着上了船,她是未嫁之女,得为其父服上三年丧。赵瑜也陪着,接下来的葬仪由他全权主理。战事未了,赵橹、至善等头领都脱不开身,只得在舟山渡洒泪而别。
  白色的布幡在桅顶舞动,趁着南风,灵船扬帆起航。
  
  第二十五章
野心(上)
  
  大观三年六月十二,乙酉。
  “二郎!”赵武在赵瑜耳边叫着,怒容满面,“大郎也欺人太甚!那狗官的消息明明是他传扬出去的,为何最后板子会落到文哥身上?!”
  赵瑜看看赵武,半年不见,这小子又长高了许多,赵瑜现在要跟他说话,必须要抬着头才行。跟赵文的情况差不多,几个月来,赵武指挥这一条战船在海上日夜巡守,这段时间历练下来,他多了点沉稳,少了些稚气,看起来可靠了许多。
  “二郎!”见赵瑜不说话,赵武急了,“文哥是被冤枉的,你不是不知,你就不能为他说句话吗?……这些年,他可是拼着命地为二郎你办事的,没功劳也有苦劳,见他被打成那样,你于心何忍?!”
  赵瑜不快:“当时二叔七七还未过,我还在老寨中,得到消息时都已经迟了,你叫我如何说?”
  章知县入伙的传闻是五月中在海上传扬开的,当时赵瑜还在浪港老寨陪着蔡婧,等赵橹怒极攻心,一顿板子把赵文打得半死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时,就已经是五月底了。
  虽然赵瑜也考虑过赵瑾会为了打击他,故意把事情宣扬出去,以便除掉赵文。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毕竟章渝还是在以赵瑾的名义做事,最后的功劳也会算在赵家大郎身上。在赵瑜看来,就算能除去赵文,砍掉他的一条臂膀,但若因此让章渝觉得活命无望,进而自暴自弃,不论对浪港寨还是赵瑾来说,都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现在章渝还在指望,海盗们击败官军受到招安后,能按约定释放他。但若是他从贼的消息被朝中知晓,除了自尽,他没有别的路可走。就算海盗能被招安,两府诸相也绝不会放过一个从贼的进士,谁敢为他说一句话,全天下士大夫的口水都能把那人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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