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精校)第3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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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洗毕,十个人急匆匆的往回赶,但依然保持着队形。回到寝室,刚把洗漱之物在架子上摆放整齐,房外就传来了一阵悠长的号音。所有人脸色大变,已经开始点卯了。若是点卯时,三遍号角不到,或人数不齐,那一支学队每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抓起麻布书包,一队人在黄洋的领头下冲出门去。义学宿舍在观音山脚,而教室和校场却在山顶,想在半刻钟内赶到,不得不拿出吃奶的力气。
  在第二遍号角声中,十人穿过了旧寨门,都跑得呼哧带喘,几个跑得慢的被前面人扯着走,却不敢让一人脱队。虽然不情愿,但丁涛也是拖着高明辉,奋力向前迈步。‘拖人总比拖累好。’一边跑,他一边这样想着。
  幸运的,赶在第三遍号角响起前,衢山义学三期八队的十名学生终于赶到校场,在点将台上,义学塾长陈先生的瞪视下,低头溜进学员阵列中。站在队列中,丁涛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最后一通号角吹响,‘终于赶上了!’他抹去一头一脸的热汗。
  号角声落。点人、报数,马学监上台说上一通‘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套话,继而跑步,用餐,行动一如军中,一切尽如往日。
  辰时中。
  丁涛端坐在课桌前,跟着三年级的师兄一字字的念着识字课本上,弯弯曲曲的拼音字母。
  口里如念咒般敷衍着,他瞥了眼在教室一角睡得很安详的高明辉,神思飞向窗外。他过去只跟邻家的孩子一起踢过石子,皮球何样都不知道,蹴鞠比赛他更是从没见识过。
  ‘要不要跟去看看?’他考虑着。
  注1:宋人牙膏,为柳、槐、桑等树枝煎煮,掺了姜汁、细辛末等物,熬制成膏。用来刷牙。至于牙刷,宋代称为刷牙子,竹制,插马尾为刷头,南宋时已经十分普及。
  
  第二十一章
义学(下)
  
  “二郎!”赵文走进书房,满面春风。
  赵瑜抬头,“何事?”
  赵文走到桌案边,把手上的一卷纸张摊开,笑道:“这是今日义学交上来的功课,二郎你且看看!”
  赵瑜看去,只见大幅的雪浪纸上线条细密,纹理重重,浓黑的碳笔线勾勒出一圈圈扭曲的图案,却是衢山的等高线地图。
  赵瑜细细打量。拿地图与心中的衢山地貌相对照。发现山丘、河流、断崖、缓坡等山川地形都能一一对应。山头、巨石、大树等地标重点描绘,各个村庄、作坊、港口标定在正确的位置,就连军营、望楼、烽火台等军事要点也都画在了图上,却一点也不避讳。
  赵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几年他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地图学知识教给了义学的学生,按照他的要求,学生们不断的绘制衢山地形图,木工作坊也配合着制作一些易于携带的测量仪器,从一开始简陋得难以入目的鬼画符,到现在这张至少没有什么错漏的军用图纸,让他整整等了三年。但这三年不是白费,虽是用了纸张无数,但至少培养出来一批优秀的绘图人才——论起制图水平,现在任何一个三年级的义学学生都已比他强上百倍——且总结起的经验和知识,也编成了一本教科书,以供衢山义学的后辈学习使用。
  ‘要是制作海图针经也有这水平就好了!’赵瑜暗叹,道:“终于做出个像样的东西了。不过……”他又摇头,“还是不及格。没有比例尺,没有图例,不算完整的地图。”
  赵文笑道:“怕是他们太高兴,忘了!”
  赵瑜把图纸卷起,交回赵文,道:“让他们补上。而后复制几份存档。我这儿、参谋室、军中都留一份。等都做好后,给他们按章记功。”
  赵文接过,应道:“俺记下了。”
  赵瑜沉吟一下,又道:“……再挑出两个胆大心细的,相貌也得普通些。我有用!”
  赵文听了,眯起眼睛想了想,“是湄屿还是宁海镇?”
  “两地都要!”赵瑜说道。“不论郑家主力在哪处,都要先做好准备。”
  “二郎说得是。”赵文点头赞同。湄屿是郑家私港,但宁海镇也是郑家老宅和郑九治地所在。衢山军的目标是郑九和他麾下船队,具体是哪个地点,那要看到时郑九在哪里了。
  把遣人去福建之事说定,赵文又提起良乡船行之事。算时间那蔡倬也该回京了,童贯随时可能动手。衢山岛上虽是不惧,但在两浙沿海各州府都有分号的良乡船行却不得不做些准备。
  “半月来,俺找了几个借口,派人去明、杭各州的分号,暗中开始清帐。虽然最后结果还没得出,但从俺手上的数字估计,至少有五六万贯。不过这些结余的款项,俺觉得没必要再运回来,最好直接在当地购买一批生铁、木料之类物资,以防日后官府封锁。各地分号库中也存有一些物资,这几日俺会命渡船加速转运回来。”
  赵瑜点头,“想得周全,就这么办!……不过木料可以少买些,硝石、铜料、锡材却要尽量多多换回,如有必要,岛上金库中存着的十几万贯金银也可以都拿去。前日你也看到了,火炮威力虽大,但一门炮就要近千斤的铜、锡,制火药又消耗硝石,这些物资,光靠岛上现在的库存远远不够、”
  赵文为难,赵瑜的要求等于否定了他的提议:“硝石倒罢了,还能假借烟火铺和冰铺(注1)的名义弄到。但铜和锡想买都没处买。不论矿户出产多少,官府都全部买走的,从日本买回来的那些也只是杯水车薪。还不如干脆直接把铜钱拿回来熔了算了。”
  “随你怎么办,我只要看到东西就行。”赵瑜说得痛快,却把难题都推到了赵文头上。
  赵文苦笑。对于庶务,赵瑜一向喜欢做甩手掌柜,确实让人头疼。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摊到手上,他也不会推托。他点头道:“俺会想办法的……除了物资、银钱之外,还有个人员问题。童贯要整治衢山,各地分号的人员就首当其冲。牢狱之灾也许都免不了。是不是要提前召回一部分?”
  “肯定要召回,总不能坑了自家兄弟。聘请的当地人就罢了,可以暂且不管。但我们派驻在外的,明面上的人物却要想办法找个借口召回……先把那批看起来不是很稳,容易起异心的弄回来——我知道你那儿有名单,而其他人,可以先暗中通知他们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为他们安排几条退路。”
  赵文拿着笔记录赵瑜的吩咐,道:“俺记下了。每个分号会留几个妻儿父母都在岛上的实诚人看家。其他人俺会用述职或是培训的名义,调回衢山。”
  赵瑜笑道:“你办事,我放心。用什么手段,文兄弟你自己决断就是,没必要说这么细……”
  赵文抱怨:“二郎你一句放心,俺就要绞尽脑汁,还不如不放心呢!”
  赵瑜一笑,只当赵文是在说笑。
  赵文念叨了两句,又道:“良乡船行是明面上的,肯定要收。而各地的暗桩是不是也要避一避风头?”
  这几年,赵瑜除了开办良乡船行之外,还在各个州城府城,布下了几十个暗桩。每个州府的地面上都有几人,钱、房、生意都由衢山给他们备好——多半是酒楼茶馆。他们与赵文手中的情报网单线联络,每月都上报当地的人物、大事还有重要物资的价格,同时也顺便散布些流言。衢山港和良乡船行这几年发展如此之快,与他们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赵瑜皱眉考虑着,这些宝贵的人才自然不能随便当成弃子,但一旦撤离,再想重新布点,至少又要花上两年,太浪费时间了。他啧了一声,道:“……避风头就不必了。不过也得静下来,让他们少说多听,不要主动生事。不过每月的联络不能断,以防其暗生异心。”
  “是!”赵文应道。两人筹划着,为了即将到来的风暴定下应对的策略。到了午间,才安排好大略的计划、“就这样罢!”赵瑜伸个懒腰,坐得一上午,却有些累了,“具体细节,文兄弟你与你手下的人看着办罢!要多为那些在外面拼命的兄弟们着想。小心为是!”
  “这是自然。”赵文点头,他一看外面的天色,惊讶道:“啊,都这时候了!?”
  “有急事?”赵瑜问道。
  赵文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音量提得老高:“决赛啊!决赛!二郎你都忘了?!”
  “哦!”赵瑜双手一拍,一脸恍然。
  “唉!”赵文一叹,他想不明白,这蹴鞠联赛从赛制到规则都是赵瑜一手操办,但发展起来后,赵瑜却不知为何再无兴趣。“二郎,这场决赛你可是无论如何都得到场,赛后给冠军的花红你得亲自发,他人代不了的!”
  “是!是!”赵瑜笑道:“饭后你先去准备着,顺便把婧妹、绣姐位置安排好。我去义学走一趟,再赶过来。”
  “那是为何?”赵文忙问,生怕赵瑜玩个金蝉脱壳。
  赵瑜道:“我得去请陈先生!前两年他都推托了不来,今天我再去试试!”
  赵文听赵瑜提到义学塾长,却是一顿,“啊……陈先生嘛,是该请,是该请!”
  两人饭后。赵文先走了,他从吃饭时起,就有些沉默,走时,也不见将要观看决赛的兴奋。赵瑜心知肚明,却也无从安慰。
  他出了书房,直趋义学。
  此时,义学中早已空空荡荡。赵瑜当然知道,今天下午有半天假,不论学生、先生都不会留在义学中,多半会去观看球赛。不过,陈先生例外。
  绕过教室,赵瑜走近其后的一座两层楼阁。那是义学的图书馆,虽然没有珍本、孤本,但质地上乘的刻本,不论种类,也收集了有几千部,数万卷。
  在图书馆外敲了两下门,不待回应,赵瑜推门直入。只见一人正坐在书阁管理的位置上。捧着一卷书,聚精会神,正是那陈先生。
  注1:硝石溶于水会大量吸热。宋时常用来制冰。
  
  第二十二章
球赛
  
  衢山蹴鞠场。
  刚过午时,这里已是人山人海,岛上各村寨、作坊的乡民皆拖儿携女云集于此,就连港口中的客商也都来凑了热闹。四周的看台上,几千人挤得满满当当,端的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看台下,球场的东西两侧各有一部鼓吹,皆是乡里的鼓乐手,平日务农,若是逢上村里有个婚丧嫁娶,喜庆节日,都会出来捧个场面。两部鼓吹,钟铙磬鼓叮铃哐啷的敲着,丝竹乐器也互相对飙,鼓乐齐鸣,声势震天。你来一曲《春光好》,我就还上一节《清平乐》,音调越提越高,再不肯相让,却把开赛前的气氛炒得愈来愈热。
  球场上,十几日来,被一场场比赛破坏了的场地,已经重新用黄土和石灰界过,平整如新。四面用石灰圈出六十步长,四十步宽的地儿,中间用线分了半场。球场两端各有一架八尺宽,六尺高的木制球门,门后罩了块鱼网。
  这蹴鞠场本是衢山中部大路旁的一块四十来亩的空地,因土质不佳,不易耕种,一向是荒着的。但去年,赵瑜因原来临时充作蹴鞠场的观音山下校兵场太过狭小,不利百姓观战,便圈下了这块地,使人略加修整,改作了新的蹴鞠场。自去年秋收后的冬季联赛起,才开始启用,今次比赛乃是第二次。
  衢山的蹴鞠联赛,赛程简单明了,岛东七村二坊,岛西六村四坊,各出一队抽签配对,进行单败淘汰,待决出东西两部第一后,再分个高下,决出冠军。今年决赛的两队,岛东是个渔村,岛西则是铁器坊。两队的二十名队员,一穿红,一服绿,背后都各自用布头绣了号码,在场边活动着。
  时间慢慢过去,两队队员已经在球场边热身了很久,支援他们的鼓吹手却也把擅长的调子翻来覆去的吹了七八遍,口干舌燥,却仍不见开场。看台上等着的观众们也开始鼓噪起来。
  正待众人渐渐不耐之时,坐在球场北侧高台上吹起了号角,两面大鼓随之响起,一叠三转,场中顿时静了下来。
  鼓声三通响罢,球员们跑入半场各自站定。一身穿黑衣的裁判,把十二片牛皮缝制的皮球向场中一抛,便吹响了口中的木笛。
  开场笛声鸣响,东西两队队员立刻上前追逐。皮球在球员脚下传递,不论哪队抢到球,另一队队员必会冲上来,或铲或撞,定要把球抢回。除了不许用手,其他动作都在规则范围之内。球员们的行动粗野豪放,每次交脚,都会有人翻倒在地,开场没多久,东队便有一人见血,在球场上翻滚着,到地不起。
  裁判暂停了比赛,待东队用担架把受伤的球员抬了下去,又换上了一个替补球员后,才重新吹笛开赛。看到这一幕,西面看台上一片欢呼,东侧则大骂出声,两队的支持者互相瞪视,如不是隔着远,定会动起手来。
  岛外的客商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在衢山以外,从没见识过如此激烈的球赛。宋时的蹴鞠运动,要么是两队隔着中央竖起的球框,各自射门,数多为胜,如同射箭,比试准头;要么就是杂耍式的白打,没有球门,仅是踢出花样,比的是哪个踢得更高,更巧,控制球不使球着地的时间更长,对抗性并不强。像衢山这样,如同军阵厮杀般激烈的蹴鞠比赛,自汉代之后,已经少有人见了。也只有在汉代,《蹴鞠二十五篇》之类的运动书籍,才会被归入兵书一类。
  看着这样令人热血沸腾的比赛,客商们也不禁慢慢沉醉其中,像周围的人们一样,挥着拳头,为自己看好的球队叫好助威。看台上,人人如痴如狂……当然,赵瑜除外。
  北侧高台上,赵瑜打了个哈欠,笑道:“还真是闹腾啊!都十几天了,还这么有精神……”
  没人搭话。赵瑜看看左右,赵文目不转睛,赵武聚精会神,就连蔡婧、陈绣娘也捏紧了拳头,盯着场上的一举一动,时不时轻声惊呼。竟没一个察觉赵瑜方才有说话。
  赵瑜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当初他在军中推广新式蹴鞠比赛的时候,可从没想过会有今天这个场面。衢山蹴鞠的规则,简单,粗暴,不忌血腥,没有什么红黄牌,本就是训练士兵的手段。蹴鞠比赛,一队十人,正合兵制,队正在球场上指挥部下,相互配合,与战场上没有区别。而比赛的胜负与否,也跟球队内部的训练、默契以及队正的战术指挥水平息息相关。
  衢山军中,每隔数日,各都下属的小队间,都会进行比赛,一方面作为训练之余的娱乐活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发掘人才。但凡能多次获胜的队伍,都是被关注的目标,尤其是他们的队正,几乎都能成为重点培养的对象。这也是赵瑜推广蹴鞠运动的用心所在。
  不过,现在蹴鞠在岛上的发展已经偏离了赵瑜的本意,对于已经成为休闲活动的足球比赛,他可没有兴趣。在他前世,看着两支球队辛辛苦苦踢了九十分钟,比分却是零比零,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他在新规则中,剔掉了守门员的存在,只希望比赛能多进几球,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一样没趣。
  呿!赵瑜低头翻书。他前面去请陈先生,不过却能没请到,只拿到了一本刚被校点整理过的《论语》。横排版,有标点,加注释,生僻字后还加注了拼音,字体清俊端正,一丝不苟,拿去印书坊,立刻就能开版印刷。这本事,岛上没人能做到。
  现在衢山义学中,把刚购来竖版书籍,加以校点整理,改为横版的工作,都是陈先生带着一批学生在做。要说陈先生的治学态度,确是严谨得很;要说他的才学,赵瑜也不够资格挑毛病。但是赵瑜却不得不苦笑,他请陈先生校点的文字,不是《论语》,明明是《司马法》和《孙子十三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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