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校对)第5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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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党也是用了二十几年才积攒起现在的家当,因为机床设备没有这么久的时间根本不行。现在人民党终于突破了晶体管与激光在内的很多新技术,精确度更高的新式机床开始能用,这些老式机床也需要处理。处理对象就是日本。
  日本这几年在模仿中国的科技树计划在搞产业规划,产业规划在纸面上很容易做到,理论与数学一结合,什么样恢弘大气的方案都能办到。日本国内绝大部分企业都是小企业,让他们花费巨资购买设备根本不现实。日本的很多家庭工厂,标尺都是以毫米来计算。控制精度完全靠工人的经验与手工。
  人民党一大批精度过低的机床直接回炉去了,剩下一批精度好歹也在0.2毫米以上的机床留之无用,弃之可惜。就准备卖给日本。
  之所以卖给日本而不“送给”苏联,并不是陈克心疼那点子钱。大工业国都有这股气魄,例如英国现在的财政大臣张伯伦就搞了一个“理性化政策”。由英国政府出资购买陈旧的工厂以及矿山,然后由政府把这些工厂与矿山直接给报废掉。这样采用新设备的工厂与矿山才有出路。靠这个政策,英国工业开始摆脱陈旧落后的面貌,开始大量出现更新换代。
  陈克觉得有必要在日本身上动动脑筋,生产力发展绝对不是一个温情脉脉的玩意,新中国当年闹出“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说白了还是内部存在激烈的政治路线斗争。如果只是进口些设备,购买一些新技术,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动静。
  在日本内部激烈对抗的时候,能够促进日本生产力进步的举措带来的很可能不是日本经济得到立竿见影的提升,而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
  陈克知道自己已经走在了人生的暮年,既然中国已经有了变化,那么陈克就希望让国内外的敌人上演自寻死路的戏码,然后深刻教育党内的同志,甚至是全国人民。尽管这种做法可以称为丧尽天良,但是陈克的良心没有任何受到谴责的感觉。
  “可能会发生什么,这是我自己的想象。真正会发生什么,这就需要同志们去看,去记录。这对中国完善社会科学而言,是宝贵的资料。”陈克最后说道。
第九十章
最期(一)
  如果一袋化肥从出厂开始到农民手中要经七八道手,农民到底要承担多大的负担是可想而知的。这就是供应短缺必然带来的结果。即便是人民党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在供应渠道上下了大功夫,完善制度,强调纪律,有些地方闹得过分,那也只能杀一儆百。好在中国狂修铁路,政府还出面组建了物流企业,并且允许私人介入物流行业,这才算是勉强撑住了。
  为了能从根子上解决化肥问题,中国投入巨大的人力与物力,12.5万吨的合成氨生产线刚完成,新的15万吨、20万吨的生产线试运行就开始了。甚至30万吨的合成氨生产线也按照计划开始设计。不仅仅是合成氨,氮磷钾肥料以及微量元素肥料的研究都投入巨大。中国是誓要解决这个短缺的现状。
  但是在日本,封建山头林立,更没有相对完善的制度来协调此事。陆军部经过一系列的把戏,暂时把合成氨给控制在手中。日本军部没有中国那样投入巨大的资金,利用整个产业的科研力量推进合成氨以及化肥产业的能力,更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军部利用化肥的匮乏,以及民众对化肥的渴望,把原本在日本社会中根本没有地位的日本农民分成三六九等。凡是退役军人家庭,并且在投票中支持军部人选的,就可以得到比较优先的购买权,并且可以得到比较廉价的价格。不是军人家庭出身,但是支持军部的人,则可以得到次之的待遇。至于不支持军部的,那就哪里凉快到哪里去。
  如果军部这样的做法真的能够得到彻底贯彻,北一辉也就不说什么了。根据北一辉的调查,事实完全不是军部设想的那样。军部自身就不是一个统一的集团,更没有政治纲领下的纪律。想有效的区分到底谁是军部的支持者,好歹也得有强大的基层力量。军部就把自己的基层力量定位军人以及退役军人。这下就等于军部把基层完全交给了自己分封出去的那些人。掌握了这些分封到的权力之后,这些家庭首先考虑的是怎么维持住与化肥有关的“特权”。其次就是通过这个“特权”赚取好处。
  于是一道道环节,一件件欺上瞒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化肥在基层的买卖混乱不堪,这与军部曾经吆喝的“为农民谋福利”的口号背道而驰。
  然而军部那些上层好像并不在乎,他们追求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在选举中让军部指定的人能够当选。在陆军部看来,合成氨是陆军部手中的一张牌,一张非常重要的牌。想让这张牌发挥作用,就必须让这张牌有着足够的吸引力。维持合成氨肥料的供应短缺,是给这个产业增加影响力的最佳方法。虽然陆军部很厌恶财阀与商人,但是他们这做法与垄断集团的恶德商人没有任何区别。
  通过画地为牢的方法割据一方,然后用手中拥有的东西来要挟别人。农业国的封建制度因为生产力不够发达,交易范围不够大,所以还有那么一丁点“温情脉脉”的话。工业国的封建制度就完全将封建制度最残暴的一面给表现出来。
  为了小集团的利益,人民请去受苦吧!为了小集团的利益,不肯依附这个集团的人请去死吧!为了能够爬到分封权力的最顶峰,任何手段都不是问题。
  北一辉对这样的军部已经绝望了。
  与军部相比,现任日本首相高桥是清在日本算是个真正的“走资派”。资本主义固然比封建制度要先进,却也没有先进到哪里去。更不用说日本的资本主义制度距离真正的资本主义制度差了好远。
  北一辉好歹也是东京地方上的议员,他手下的公社借着最初化肥的影响力扩大了不少土地。集约化的经营使得公社的劳动效率大大提高,比日本其他的小规模的经营者更有力量。加上北一辉开办的连锁产业也有产供销一条龙的规模效应,于是北一辉就成了诸多势力的攻击对象。种地的指责北一辉仗势欺人,做买卖的抨击北一辉廉价销售,欺行霸市。连帮会成员都在反对北一辉,因为北一辉支持高桥是清强化治安,打击黑帮的行动。
  至于北一辉在日本发动的“五成税”的政治努力,最后在政府的强制打压下落得无疾而终。政府是绝对不可能减少人民的赋税。他们永远只会感觉税收的不够多。
  总之,北一辉作为众多反对者反对的焦点。集结了种种恶德与缺点,随着不同人的需要,北一辉的形象被塑造成“社会主义者”“丧尽天良的大商人”“黑帮份子”“反黑帮份子”“权贵”“反政府暴徒”……
  北一辉倒不是很在意这些批评乃至谩骂,面对的局面只是让北一辉更加坚定了革命的态度。没有一场彻底的摧毁,就绝对不可能有新的日本。
  所以高桥是清询问北一辉中国方面同意了出售旧机床的消息时,北一辉尽管知道人民党一定在其中有阴谋,却根本没有提及这方面的事情。他只是很认真的问道:“高桥阁下有什么顾虑么?”
  高桥是清的确有顾虑,他曾经希望能够模仿中国的“科技树计划”,但是日本的现状让高桥是清认识到这法子没办法在日本推行。所以高桥是清想推行工业卡特尔。既然日本的主要企业都是小型企业,那么不妨由一系列生产类似产品的独立企业构架成自己的组织,集体行动的生产者,这样能够控制其产量。至于生产企业的定价问题,高桥是清希望能够由政府来给出指导性价格。这与日本传统的行会制度也有很好的衔接。而且这还能让中小企业与大企业有一个议价机制,不至于让大企业独大。
  为了能够尽可能提高中小企业的实力,让它们在与大企业议价的时候有一定能力,高桥是清才费心思从中国进口旧机床。他原本以为中国会不同意,或者设置障碍,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远比想象的要顺利的多。中国方面居然就同意了。解决了旧机床的来源,高桥是清就开始为怎么分配这些机床感到为难。
  合成氨企业在军部的控制下闹出的那些幺蛾子事情,高桥是清非常清楚。但是高桥是清并不想去管那么多。一来是军部有了一些自己的事情,他们也能少惹点别的事情。二来是高桥是清好歹留了一手,把一些合成氨生产线控制在国家手中,这些合成氨生产线是为工业服务的,总算是保证了工业部门的需求。军部那帮人固然蛮横无理,军部与财阀却是敌对立场,有军部在却也能威慑一下国内的那些财阀。
  可这些中国的旧设备怎么使用,高桥是清还是心里面没底。到底是分给日本的中小企业,还是干脆建立新的国有企业,这让高桥是清举棋不定。
  分给中小企业看似不错,只是天知道中小企业会如何处理这些设备。现在中小企业生存不易,若是他们把这些设备变卖筹集资金,那还不如直接卖给大企业。至于组建国有企业,这个说着容易。可国有企业找不到优秀的负责人,那还是浪费。另外,直接建立国有企业,自然要抢走财阀的一部分订单,财阀们是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的。
  说了自己的担忧之后,高桥是清问道:“不知道北君怎么看待此事?”
  北一辉认为哪一条路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日本的现状是消费力极端不足。日本社会的生产资料全面私有化,越是扩大产能,局面就越糟糕。找不到销路的话,生产越多,意味着越多的资金被压在生产领域中。钱都在这些生产与投资领域中,人民哪里会有钱去消费?
  “高桥阁下,还是按照您自己的决定去办吧。很多时候经验更准确。”北一辉答道,“但是最重要的在于淘汰,采用了新设备的企业,就必须淘汰旧设备。”
  就在高桥是清与北一辉谈论机床分配的时候,陆军部也好,各大财阀也罢。这两大势力虽然没有互通声气,却都达成了同样的想法,“一定不能让高桥是清得逞!这些设备必须由军部(企业)来掌管!”
第九十一章
最期(二)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吧?”1936年统制派的头子永田铁山已经是陆军中将,正式迈入了日本军部高层领域,他与冈村宁次正在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几年下来,统制派的理论是越来越“完善”了。当然,如果北一辉看了永田铁山对日本的规划,只怕会冷笑一声。那是一份抄袭了“成功国家”也就是说欧美与中国成功经验的计划,还大量抄袭了北一辉的主张。
  归纳起来,除了没有土改之外,永田铁山计划建立一个有点“类似”中国的新日本。之所以说是类似,因为这个计划中日本的基层组织很烂很烂。尽管推行的速度不快,官僚阶层也本能在实施抵制,中国基层中人大的作用也在逐渐凸显出来。人民的问责权力正在起起伏伏的推行着。日本方面的基层就完全是军管,按照军队那样森严的制度把民间给管理起来。理论上十分严密,实际上军部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
  永田铁山的主张与北一辉最大的相同之处,就是要建立起国家对命脉型经济的国有化,同时国家直接领导重要经济政策,同时对不怎么重要的经济领域实施准入制度。这本来就是北一辉的主张,而且是北一辉极力游说高桥是清实施的政策。这些都被永田铁山系统的吸收进了统制派的计划里面。
  统制派还对新闻业实施严厉管制,对教育界全面管制,并且要取缔日本绝大部分政党,以军部领导的各种社会组织来替代。
  这种抄袭出来的内容在日本并不是没有市场,高桥是清也认识到了日本需要更有力的“统制”起来,所以他要解决黑帮势力,强化治安。与统制派不同的是,高桥是清希望官僚阶层能做到统治者的地位。
  北一辉则希望人民民主专政,日本的劳动者联合起来,以苏维埃的模式来构架未来日本。
  军部自然是希望军部能够成为日本说一不二的领导势力。三方的冲突非常深刻,但是三方构架未来日本的构架从表面上看倒是颇有一致的地方。
  “下面的人已经快等不及了。”冈村宁次答道。中国因素在日本的影响越来越大,这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巨大成功。台湾战役之后,日本军部终于承认日本比中国落后,随即加大了对中国的研究。土改以及平等什么的在日本人看来是最讨厌的东西。抛弃了这些之后,中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做法给日本军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中国威压英国,对荷兰动手,开疆拓土的消息给日本军部的影响之大难以形容,一战后日本也得到了几个太平洋上的小岛屿,那几千公里之外的小岛也就是彰显一下日本的荣光,实际意义很有限。中国通过战争轻易的夺取了足有日本现在国土面积那么大的领土,以及那些土地下面丰富的石油资源,令日本军部口水流了三尺长。
  如果日本当年也南下的话……,这种想象让日本军部的少壮派们感到自己胸腔里面仿佛塞了二十五只小老鼠。如果当时日本没有实施愚蠢的大陆政策,而是在占据优势的时候与中国联手,那么整个亚洲还有谁是中日的对手?
  年轻军人们的懊恼让本已经熊熊燃烧的怒火更加旺盛,甲午战争之前,整个日本为了战胜中国而团结一致,天皇都捐钱。战胜中国之后那些财阀、政客、乱党们开始分裂日本,让本可以选择正确道路的日本失去了机会。现在该到清算这些人的时候了。
  “现在需要解决的是五个人”永田铁山中将拿出了他最终确定的名单,“高桥是清、西园寺公望、斋藤实、牧野伸显、铃木贯太郎。”
  这五个人要么是政党政治的坚定支持者,要么是被认为勾结英美的代表人物,都是日本旧势力的代表人物。这五个人都是支持高桥是清的“平衡预算”的支持者。日本实施的货币宽松到了1937年就到了再不改变方向就要出大事的阶段。“平衡预算”就是要全面削减军队来减少公共开支。永田铁山与这五个人并无私人仇恨,他甚至对这五个人中至少三个人颇有敬意,认为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要着五个人为日本“牺牲”。特别是要高桥是清的财政能力是陆军部并不具备的,但是高桥是清却能让军部被迫接受“执行紧缩财政政策谁也不能例外”的要求。这就是高桥是清必须死的原因。
  “解决了他们之后,就该轮到皇道派与北一辉。”永田铁山接着对冈村宁次说道。对这些人,永田铁山就没有丝毫的遗憾了,这帮势力才是统制派的真正对手,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对象。
  “北一辉好像已经察觉了什么。”冈村宁次答道。冈村宁次在政治上没有永田铁山的精明,但是在具体事情上绝不逊色。即便坚定的支持永田铁山,冈村宁次还是不太能接受永田铁山那“黄种人与盎格鲁萨克逊民族最后大决战”的设想。冈村宁次甚至认为这个设想本身过于冒险,就人民党当下的表现来看,中国很可能会满足于已经得到的利益。如果中国没有如永田铁山所预料的那样与英国全面开战,日本就根本没有跟着中国一起投入战争,并且获取利益的可能性。
  永田铁山轻蔑的哼了一声,“北一辉控制不了皇道派,只要我们把高桥是清要削减陆军的消息放出去,自然有人会跳出来。他们要杀其他人无所谓,只要能够除掉这五个人就够了。”
  既然永田这么肯定,冈村宁次就只能服从命令了。在搞宣传战上,冈村宁次的确有几把刷子。他很清楚,除非是人民党这样的怪物,有章瑜与李润石这种人物主导中国宣传部,中国政府才敢放心大胆的说实话。日本根本不可能这么做,在政治宣传上,是不能把事情给彻底理顺的。一定要乱麻般把所有问题给搅和在一起。面对根本找不到头绪的现状,那些血气方刚的人就会采取“快刀斩乱麻”的应对方法。也就是日本维新时代的特色行动“天诛”。
  皇道派们一直主张杀光财阀与高官,干掉政党政治,由天皇亲政,实施独裁。得知了高桥是清“等人”要裁减军队,这帮人起来闹不稀奇,不起来闹只能证明冈村宁次在宣传上的工作干的不够出色。
  所以中国代表李润石与伍翔宇一起抵达日本之后,很快就得知日本开始流传起很多的“风言风语”。
  既然完成了日本的工作之后就要一起去兰芳地区工作,李润石与伍翔宇都带了厚厚的文件,这是与兰芳有关的情报。这两位人民党中极有前途的少壮派们都坚信并且实践着实事求是的态度,特别是李润石,他是个格外不爱用好坏对错来对事物作评价的人。做前期功课是两人不约而同选择的事情。
  但是中国驻日大使把一些日本最新情报提供给李润石之后,李润石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伍翔宇发现了李润石的异状,他拿起了文件看了片刻,眉头也皱了起来。
  驻日大使知道这两位同志的职务,一位是当过外交部长的半个政治局常委,一位是国务院副总理,让他们如此重视的情报自然有其特别的地方。大使忍不住问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李润石答道:“日本的派系斗争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日本派系斗争从来非常激烈,激烈到中国驻日大使都麻木的感觉。这些情报中提到的是再常见不过的各种斗争口号。大概就是攻击有人是勾结英美的卖国贼,有人是财阀的走狗,有人是引发政党混乱政治,亵渎普选制度的大混蛋。中国向日本提供机床的事情作为一切的引子也被重点提及。
  人民党里面讲过利益集团,实际上人民党自己也知道在中国已经开始形成利益集团。封建制度中权力分封在工业时代有了新的变化,新的利益集团开始出现。利益集团的潜规则并不看重官员私德,按照传统的权力模式,官员是否效忠集权转化为是否效忠上司,自己的利益能否与各个领域的小集团保持一致,这才是工业化时代官员更重要的品质。
  虽然这话很可能不能当作笑话来看,但是党内大部分同志都认为,陈克在这些相当负面的思想领域有着导师级别的能力,这也是人民党内部严格纪律的原动力之一。例如银行业的同志就非常支持对外国开战。对荷兰的胜利再次敲开了中国银行业在东南亚金融上的大门,银行业上下就只差公开高呼陈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李润石与伍翔宇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但是人民党中央的力量全面压倒了利益集团,而且利益集团本身也没有形成自行其是的能力,所以陈克也顶多是打打预防针的水平。然而日本最新的情报中却不是人民党那种对事不对人的态度,而是完全的对人不对事。所有宣传的目的都是在塑造敌人,指出敌人。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找到并且指出敌人,接下来就是要打击消灭敌人,即便是没有听过上面话的人,也会很本能的如此行动。而且这些在日本散播的传言中,更是在煽动这些情绪。把一切都归罪于那么几个人。如果这是在中国,这几个人就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要完蛋。虽然不太了解日本的情况,李润石与伍翔宇都感觉到一场激烈的斗争已经迫在眉睫。
  这几个被“点名”的家伙,还都是日本位高权重的家伙,制造对他们不利的言论实际上用处不大。靠谩骂绝对干不掉这些人,那么别有用心的这么煽动,背后一定会有更深刻的目的。日本现在暗杀成风,例如内阁文教大臣犬养毅就是被公开刺杀的。
  1934年的时候,海军少壮军人袭击首相官邸、警视厅、内大臣牧野伸显邸宅、三菱银行、政友会总部以及东京周围变电所。政变失败,首相高桥是清等人倒是没有遇刺,而犬养毅这位文教大臣却不幸遇害。因为犬养毅坚持实施文官政治,要求陆军大臣与海军大臣不需要非得是军人,而且内阁可以指派而不是军部推荐的方式。并且要求裁军。这下可激怒了军部的少壮派人员。日本经济不景气,穷苦的民众想得到更好的生活,就只能参加能够“顿顿吃白米饭”的海军,或者考上军校才行。
  堂堂文教大臣被杀,杀害犬养毅的冷血凶手遭到以军法起诉,但是,在审判前,一份由三十五万人以鲜血署名的请愿书被送到法庭,请愿书是由全日本各地的同情凶手的民众发起签署,请求法庭从宽发落。在审判过程中,凶手们反而利用法庭作为宣传舞台,“弘扬”他们一片对天皇的赤诚与耿耿忠心,激起大众更多的同情心,呼吁改革政府与经济。除了请愿书之外,法庭还收到另一份求情书,是由十一位新舄县的年轻人寄来的。他们请求代替十一位军官一死,并同时附上十一根手指表示他们的衷意。
  军方如此猖狂,从政的噤若寒蝉或立场转换,而民间也竟然同情刺客,纷纷请愿,加上真正的“政党政治”十几年的实行结果不如人民预期,于是日本人的思想逐渐统一,军国主义时代来临,法院最后果然“从(极)宽发落”,媒体也对杀害首相的凶手关没几年就会被放出来表示毫无疑问。对于这个五一五事件的阴谋者日本军部来说,这样的重案却有这样的轻判就是对与军权对抗下的法制与民主政府更进一步的侵蚀。
  人民党对发生这种事情是非常震惊的,公开行刺本身就是故意杀人罪,团伙行动罪加一等,更不用说是军人来实施这种行动。在中国发生这等事根本无法想象,更不用说最终无一人被判处死刑。
  随后日本的“天诛”行动屡次发生,公开用死亡威胁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这次日本又有人制造这样的舆论,加上日本政府对恐怖主义行动的软弱反应,这不能不让李润石与伍翔宇很直觉的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李润石当过外交部长,却不是专门研究日本的专业人员,人民党的对外主要是欧美,对日本则是打了再说的态度。他即便是再怀疑,也不可能真正做出明确的判断来。
  李润石与伍翔宇作为中国代表也不可能就这么毫无证据的瞎猜,他们的工作是与日本做机床买卖进行协商。见到了日本首相高桥是清之后,两位代表并没有从高桥是清这里看出什么端倪。高桥是清好像根本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危险。当然,老头子已经82岁,看来他根本不在乎会发生什么。能够精力充沛的继续工作就已经是老头子的极限。
  见过了高桥是清之后,就肯定要与日本的政治人物们见面。北一辉自然是避不开的人。而且北一辉也是能够提供不少情报的人。果然,北一辉介绍了日本近期的变化。整个来看,日本的经济恢复也快到了尽头。如果不能达成与中国的良好关系,从中国得到原材料供应,日本的钢铁业就不可能得到发展。现代工业没有足够的钢铁就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发展。
  北一辉还提供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日本军部中的统制派竟然在主张对话缓和关系,甚至是达成中日同盟。这虽然是几年前统制派的龙头老大永田铁山提出来的观点,可永田铁山竟然真的这么做了,不能不让人感到有些意外。
  面对中国代表提出的日本会不会发生暗杀行动的询问,北一辉苦笑了一下,他用颇为含蓄的语言说道:“这里是日本,搞暗杀是有传统的。我虽然已经极力约束皇道派,但是皇道派现在越来越激进,提出天皇亲政的人为数不少。他们竟然真的想让天皇亲政,就根本没想到天皇就根本没有放开过核心权力。我记得中国有句话叫反贪官不反皇帝,他们就没有明白皇帝本身就是贪官权力的来源。”
  见北一辉态度如此消沉,李润石换了一个话题,“却不知道北一辉同志的反封建联盟的成果如何?”
  北一辉苦笑道:“现在反封建联盟中不够清醒的看不到出路。够清醒能够理解马克思主义的,干脆用学到的东西投奔更有前途的势力去了。整个运动可能就这么无疾而终。”
  “难道日本群众真的发动不起来么?”李润石最关心的就是这个,理论如果不能与群众运动的实践结合起来,那就根本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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