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失败以后(校对)第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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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欣然心念电转,只朝大衍道:“大师,你回去,寻了向大夫,咱们车队之后还有一路人马,打扮与这位先生的人差不多,你们二人同他们一道走,先去与那位公子治病吧。”
  汉子浓眉一挑,视线如刀,直指岳欣然。
  他们一行为掩盖身份,行踪隐秘,绝不可能透露任何信息,如今在这绝壁之上,前后包抄陆府车队要一个大夫,这小娘子却已经猜到了病人在后,而不是在益州,直如亲见般,不知她是如何猜到的,当真是绝顶聪明。
  岳欣然恍如不见,颔首道:“大衍大师亦通岐黄,两位大夫,终是稳妥些。”
  纵是在这汉子的下属中,敢在他面前说话不发抖、敢在面前拿主意的,也没几个。
  汉子嘿然一笑:“你嫁的是陆家哪一个?”
  对方既知陆府,这语气可谓十分不客气,阿郑等人面上隐有怒容。
  吴敬苍恭敬地代答道:“娘子先夫乃是先成国公世子,行六。”
  汉子一声喟叹:“国公爷挑儿媳的眼光不错。”然后他看了岳欣然道:“人死如灯灭,刀口舔血的便是如此。改嫁来我家!我儿子不比陆六郎差什么!”
  便是吴敬苍面上也骤然难看至极,纵对方势大,也确有此意,对方此话问得也未免太轻佻,在这壁道上偶然一遇,岳欣然还未出孝,又无媒妁之言,由公公来向儿媳当面提亲?这算什么!叫岳欣然如何回应!
  阿郑等人纵无兵刃在时,此时也准备要冲上去教训对方一顿!
  岳欣然却抬手止住了他们,目光不闪不避,看向这位明显位高权重、与先成国公恐怕也差不了太多的汉子,她视线直直与对方交锋,语气却是一贯的从容不迫不卑不亢:“令郎如有此意,叫他自己来提!”
  汉子一怔,随即仰天大笑:“好!好!好!”然后他朝岳欣然点头道:“我记下啦!待那小子好了!便是抽死他,老子也要叫他来提亲!”
  随即他大步上马,他众多随从亦是随之呼啸而去。
  风中隐隐传来:“要是少……看上的是这娘子该多好,唉。”“他不提亲的话,我去!”“你年纪没我大,轮不到你!要去也是我去!”“呸,老子给你们脸啦是不是!敢跟老子抢儿媳!”
  他们还留下几个侍从,将武器交还给犹自震惊的阿郑等人,然后为首一人竟然一反先前无礼倨傲,恭恭敬敬向岳欣然行了一个大礼:“这位娘子,我家在益州以西,若娘子想来,凭此物随时可来。”
  岳欣然诧异地接过,是一枚玉符,她随即笑道:“代我谢过你家主人,我收下了,只当是这一次看病的酬劳吧。”
  对方恭敬道:“我随两位大夫一并去瞧瞧……公子。”
  岳欣然没有异议,阿郑却不免紧张地朝吴敬苍小声道:“吴先生,六夫人难道真的想改嫁……”
  吴敬苍翻了个白眼:“她若想,你拦得住?”
  阿郑一噎。
  吴敬苍与大衍对视一眼,俱在心中唏嘘:师父喂,你的女儿是怎么养大的?也忒厉害了。
  大衍与向意晚同那随从前去治病,啊,这位随从还倒回来向岳欣然道:“方才收到主人传讯,那枚玉符算是给娘子您的见面礼,至于诊金,在这。”
  一辆并不出奇的小并车。
第24章
欣然当家
  因着这份诊金,
岳欣然甚至弃马来到了陆府车队之后。她相信依那汉子的身份地位,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行事。
  对方作为见面礼的那枚玉符,
乃是羊脂白玉雕成小小的鹰形,
撇开作为通行令的隐含价值,哪怕仅就物件而言,
随随便便也是值万钱的,似这等温润无瑕疵的羊脂白玉,陆府也不过数几件,
这枚鹰符虽说小了些,却雕工精致,更不要说“随时可来”背后隐含的千金重诺,对方给出的这句话简直是价值无量。
  那么,对方的“诊金”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这辆并车只看外观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桐油漆就,
那随从只行了一礼,
便小心调转马头而去,似有十足自信,这份诊金必不会令岳欣然失望,
他甚至没有留下来多做解释。
  山道狭窄,这辆并车只配了一匹瘦马,
连马夫也跟着随从一起撤走了。
  吴敬苍早隐约猜到那汉子的身份,
看着这并车,眼光中都不由带上几分火热期盼:“快打开看看!”
  岳欣然却道:“向老夫人回禀一声,一切安然,
请她放心,他们先走着,我们耽误一会儿就追来。”
  阿郑派人去回话后,岳欣然才点头道:“打开看看吧。”
  阿郑自己上前查看并车,虽说已经与对方打照面时,言语唐有突但不像是怀有恶意,但出于谨慎,阿郑还是命人将岳欣然与陆府余人保护在外,只自己上前,小心翼翼地查探那并车中到底是何物。
  吴敬苍却一脸不以为然:以那位大人的身份,真要对此时的陆府不利根本不必费吹灰之力,何必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阿郑这般小心纯属多此一举,白费功夫。
  然而,车帘掀开,吴敬苍却听阿郑传来一声惊奇至极的“咦?!”
  周遭部曲顿时紧张起来,团团将岳欣然护在山壁一侧,生怕那并车中又有什么玄机。
  岳欣然蹙眉看去,阿郑却面色古怪地道:“六夫人,您过来看看吧?”
  部曲们这才心中疑惑地让开了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叫阿郑都这般古怪。
  吴敬苍心中更像是猫爪在挠般,好奇极了。
  他厚着脸皮跟在岳欣然身后,踮起脚尖朝车内看去,然后也是惊奇地“啊?!”了一声。
  原因无他,这并车里空无一物,只绑了一个貌美的姑娘,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吴敬苍是懵圈的,虽然那位大人行事素来出人意料,可是,这也太古怪了!
  绑了这么一个美人,指名送给岳娘子当“诊金”???
  如果岳欣然是个郎君,那位大人此番行事,吴敬苍都能理解。
  以美人赠郎君,那一桩风流雅事,笑语解颐、红袖添香之乐,古来有之。
  可岳欣然是个小娘子啊!还是个未出夫孝的小娘子!
  送她一个美人是什么意思???
  那位大人前脚刚替自己的儿子向岳娘子提亲,后脚就送了一个美人儿给她,几个意思???
  然而,岳欣然盯着那姑娘一会儿,却道:“这位小娘子,我是见过的。”
  就在道观之外,这姑娘一见岳欣然便吓得转头就跑,不论是神情、气质、还是当时的反应,都令岳欣然印象深刻,不可能记错。
  此时这姑娘看着岳欣然,仿佛也认出了她,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可怕之极的事情一般,泪水汹涌而下。
  吴敬苍十分惊奇,岳欣然问他:“大衍大师那道观,是不是有人经常来布施,他有没有向你提过,近来有什么大主顾光临?”
  吴敬苍却是翻个白眼:“他坑蒙拐骗上素来极有本事,岂止近来,你该问他哪日没有大主顾!”
  岳欣然:……
  这么说来,她把大衍大师借出去,是不是少了一个重大收入来源?
  岳欣然只进了车中,给这姑娘松了绑:“走吧,同老夫人他们汇合。”
  这姑娘看着岳欣然,眼泪流得更凶了,肩头都在瑟缩颤抖,显是又恐惧又绝望,但她咬紧了一牙关,硬是一个字也不同岳欣然说。
  吴敬苍百思不得其解:那位大人送这么个泪人儿般的姑娘给岳欣然,到底是何用意啊!
  对于这份“诊金”,岳欣然却始终神情泰然,对方不愿意交谈,她便也不主动攀谈打探,到了这一日的住宿点,阿钟伯来回禀,明日便是扼喉关,过了关便是益州城。
  益州将至,陆府上下有许多事要准备起来,譬如住处,早年陆府在益州城中置办有宅院,得遣人先送信过去,院中要提前洒扫以便入住;再有,陆府虽说是在孝中,但益州城中也有亲朋故旧,也要告知一声,他们扶柩而归之事。
  岳欣然顺势便问起益州的情形来。
  这个,吴敬苍倒是知道一些,他没有真正在益州做过官,但在汉中混迹时日不短,不少同僚俱是益州人士:
  “益州地处偏塞,魏京中少有人知其详细,总有人误以为益州贫瘠,其实相反,益州自秦起,大兴水利,故而水丰物美,甚少天灾,百姓丰衣足食,十分安乐。所产益州锦天下闻名,其中佼佼者直接上贡魏京。
  益州不只物地丰饶,亦是人杰地灵,七郡中多有世家大族,其中尤以靳、邢、张三姓为著姓大族,因皆比河而居,故称‘三江著姓’,益州名士俱出其间,岳娘子若要掌握益州形势,这三江著姓是绝计绕不过去的,陆家初来乍到,还需仔细思量如何结交为好。”
  哪怕是吴敬苍这样一个没到过益州的人都知道这三江著姓,可想而知对方的影响力,确是要好好思量。
  岳欣然:“益州局势复杂,这三江著姓在其中不知是个什么角色,是要好好权衡的。”
  谁知一旁的苗氏听了却轻笑道:“阿岳,你同吴先生却是多虑了。”
  岳欣然与吴敬苍不由看过去,陆府的妇人们却俱是神情轻松,陆老夫人微微一笑:“旧年时节,国公倒是与他们有些交情的,阿岳可省却一番操劳了。”
  这最后一句分明是调侃岳欣然了,苗氏沈氏陈氏梁氏俱是笑了起来。
  陈氏仔细与岳欣然分说道:“逢年过节,他们向府中走礼俱是十分恭敬用心的,按着阿翁的辈分我们也有来往走动。他们几家偶尔来人上京,亦必是要到府上问安的,女眷里,我还见过几个呢。”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岳欣然提议回益州时,陆老夫人会一口答应的原因,成国公毕竟是自益州起家,当年叛了北狄起兵的,不只是陆家,多少混战,益州硝烟滚滚,著姓大族在动荡的乱世洪流中,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蚂蚁而已,能延续至今的益州世家,哪个没有受过成国公的庇护?
  到得现在,陆府当家人凋零,放眼天下,益州确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这,便是根基的真正意义,休养生息、谋图再起的福地。
  诊金姑娘旁听他们议论益州之事,眼中闪现无数情绪,先是茫然,然后是疑惑,随后是惊讶,最后又归于更深的茫然之中。
  但她从头到尾终是不肯说一个字,陆府上下仿佛形成了默契,皆当她是透明的一般,给些饭食,安排住处,没人盘问打探,诊金姑娘松了口气之余,又陷入更深的前路迷茫。
  次日,过扼喉关,岳欣然仰望那长长数千级台阶,不由慨叹。
  眼前大山,犹如一面看不到尽头的高墙,将天幕都挡去一半,而只有这千级台阶直直通向高墙上唯一的豁口,犹如高墙上唯一一道缝隙,这便是扼喉关,扼住此,便如扼住进出益州的咽喉,古来兵家必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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