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失败以后(校对)第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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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妇人惊诧地道:“咦?您难道是见过她么?她说是与家中吵了架,怕家里责罚便索性跑了出来,日子过得艰难,与我身形相仿,我才买了她的衣裙哩,这料子、这模样都顶好呢。”
  看着封夫人一脸的失魂落魄,小妇人眼珠一转,不由好奇:“难道……”
  婢女叹了口气,怎能不好呢,那是夫人亲自为小娘子挑选,自家特特缝制的,一针一线俱是慈爱。
  小妇人知机地问道:“夫人,若那位小娘子是你家的,犯了这样的大错,你还会许她回去吗?”
  封夫人再撑不住,捂住面颊呜呜哭泣:“那小孽障……终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
  婢女不敢让封夫人再说,只瞪了小妇人一眼:“若再遇到那小娘子,记得告诉她,家里人定是在思念她呢!”
  唉,大师所说的东向而行,便只是这样吗?可婢女转念一眼,若方才真的是小娘子,真成了妇人,夫人又该为难了,要如何是好呢?依夫人的性子,恐怕还是会要娘子回来的,到时候府上会成为整个益州的笑柄,使君也抬不起头来吧。
  主仆离去之后,阿田蹦蹦跳跳转到忍冬树后,诊金姑娘早已经泣不成声。
  岳欣然问道:“想回家吗?”
  她拼命点头,又拼命摇头,半晌才声音嘶哑道:“我做下这样的丑事,回去只会令父母蒙羞……”
  岳欣然:“不怨恨家里面了吗?”
  她哭得喘不上气来,拼命摇头:“累得、累得母亲至此……我、我早后悔了……”
  哪怕家中真要她嫁给那个张氏做贵妾又如何呢?母亲憔悴了十岁不止,方才她错认之时,那神情中惊喜交加的模样历历在目,诊金姑娘只痛恨自己受一时撺掇,太过冲动,与小将军一起逃家,如今却再也回不了头。
  岳欣然微微一笑:“无妨,我来安排吧。”
  隔日,陆府的帖子到得封府,道是闻说封家小娘子病重难起,陆家正好从魏京带了一位太医过来,可以帮忙瞧上一瞧。
  封夫人失魂落魄,只想拒绝,可陆家人太过热心,太医居然径自到了,待车马抵达后院,封夫人极勉强地打起精神去迎,本想说几句场面客气话圆过就算,毕竟成国公曾有举荐夫君的恩情,可当帘子掀起时,封夫人却呆愣在了原地,拒绝的话再也无法开口……
  翌日,益州城内盛传,大衍大师指点州牧夫人向东,结果夫人就遇到了陆家带来的太医,原本快病死的州牧家小娘子竟给治好了!
  大师太灵,大夫太神,益州城内对此津津乐道。
第27章
吴先生你要记住:
  吴敬苍对岳欣然这一波漂亮的操作还是极为钦佩的,
原本极难联系上的封府,现下起码欠了陆府好大一个人情:“岳娘子,
你莫非早知那位诊金娘子是封书海的女儿?”
  岳欣然笑道:“五六把握而已。毕竟,
那可是都护将军亲付的诊金。”
  安西都护将军霍勇亦是不世出的名将,镇守大魏西锤已近二十载,
从早年吐谷浑蠢蠢欲动他便力压边境不起风波,更不用提如今吐谷浑内乱频生,于霍将军而言,
更不在话下。
  霍将军一生戎马,虽不如成国公陆平开国定鼎那般煊赫,却也是大魏有数的名将,更因他远在边陲,魏京诡谲风云且波及不到安西都护府,
故他二十载来地位稳若泰山,
在大魏帝国西陲,
霍勇二字几乎可以等同于说一不二。
  霍将军手握重权,安西都护府军政合一,可以说一生没有什么不如意的,
只除了,大概年轻时杀伐太过,
膝下只得一子,
这位霍建安少将军在众人簇拥中长大,又受乃父军旅豪迈气魄影响,便有些……任侠率性,
咳,就是好打抱不平。
  益州牧到任,两地紧连,自不免有些场合碰面,霍少将军得知封州牧竟要将他的女儿嫁到三江张氏做贵妾,见小娘子垂泪伤心,那还了得,他豪气上涌,直接便带了封家小娘子跑路,二人俱知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谁都瞒着家中,把一州一府搅得天翻地覆。
  二人皆是娇生惯养,哪里吃过什么苦头,好不容易出了丰岭,霍建安便在丰城病倒,寻人的安西都护军不敢大肆张扬,皆掩盖了行踪,好不容易寻到霍建安,却发现他人都烧糊涂,如果不是丰城驿丞提及陆府车队中有一位太医,只怕都护军上下都要急得跳墙。
  这般情形下,霍将军欠下陆府的人情,要给的诊金怎么能小?
  一州州牧的感激,这确实是霍将军给得出来的价码,童叟无欺,豪迈得紧。
  至于他对岳欣然的欣赏,那是另算,安西都护府乃是军事重地,便有通关文碟也不能轻易走动,给岳欣然那枚玉符能够畅通无阻进出,便相当于予她都护府座上贵宾的地位了。
  这也是大衍在益州敢顶着霍将军名号大吹法螺的底气所在。
  大衍不由问道:“那接下来要如何去收集他的罪证呢?”
  虽有恩情,也只能是建立了来往而已,可也不能大剌剌向别人书房中去搜吧?
  吴敬苍思索了片刻道:“听闻封书海在被举荐为州牧之前,十分仰慕那些名士。”
  然后,大衍的眼神就直直朝他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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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眼睛再斜一点,斜着向下!没让你斗鸡!带点轻视,就像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中一般漫不经心!别老是端着儒生的模样,你现在是名士!名士要什么,要狂!要狂!”
  大衍举着竹条一戳吴敬苍的肚皮:“肚皮挺这么大做什么!收进去!哪个狂生会腆着肚皮的!”
  吴敬苍怒目而视:“老夫的肚皮本来就这么大!你他娘的分明是故意的!老夫不干了!!!”
  大衍冷笑一声:“你要演个超然物外、脱离世俗的狂生名士!知道什么叫狂生名士!任诞!可不是你们儒家克己复礼、兼济天下那一套!可以怒,再怒也绝不会告诉别人‘老夫不干了’这种话,只有你们这些没用的儒生才会这么嚷嚷!真正的狂生名士……”
  吴敬苍横眉冷对:“怎么?!”
  大衍傲然摆了一个姿态,斜睨他一眼,直接将外边的圆领袍一脱,“啪”地扔在地上,冷哼一声就这么穿着内袍拂袖而去。
  吴敬苍目瞪口呆,这他娘的是在作什么妖?!
  大衍才一脸淡然倒回来:“看到没,方才那才是名士风范,要表示不愿与对方结交,连对方碰过的衣衫都弃之不要!如果与对方同车,甚至把车一把火点了!强烈地表示不屑与之为伍!这才是真名士!”
  然后,真名士大衍大师迅速蹲了下来捡起那件圆领袍,拍了拍灰尘,一脸心痛地穿上:“这可是老衲最好的一件衣裳了,若不是为了你这死活不开窍的蠢玩意儿,至于么!”
  唉,如果不是那位州牧十分仰慕名士,他也不至于这般拼命地教这蠢货。
  吴敬苍暴跳如雷:“你说谁蠢?!昂?!”
  阿田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岳欣然却是无奈扶额:“这样不行。封小娘子来信,他们一家不日便要来了,这般下去,来不及。”
  大衍仰天长叹:“遇到这蠢才,竟害老衲此计不通,跟着老衲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耳濡目染,连点皮毛都未学会,除了端着大儒的架子唬唬人竟是不知变通,便是娘子你说的这什么‘特训’,法子虽好,可他死活不开窍!”
  吴敬苍也知事关重大,自己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不对,抓耳挠腮地道:“你琢磨这些歪门邪道多少年头了!我岂敢比!”
  岳欣然想了想道:“吴先生本是儒士,强要他佯狂装痴,学那‘越名教而任自然’确是太勉强了,不若……效仿‘卧龙岗’旧事吧。”
  蜀汉年间,刘玄德三顾茅庐,卧龙先生躬耕南阳,一朝出山,定计天下的故事?
  大衍与吴敬苍俱是眼前一亮,这样把主场定在室内,不必学那些狂生风范,也符合吴敬苍本人做派。
  吴敬苍哈哈一笑,拈须而笑:“何须效仿,卧龙先生本就是我辈中人。”他只需在那位州牧面前本色出演就好。
  岳欣然却叫阿田捧出来几条字帖,俱是岳峻当年手书,然后她挑出了其中一幅。大衍与吴敬苍不由面色端肃,却不知她这又是为何?
  岳欣然一指那“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条幅:“先生能否忆起先父的模样?”
  吴敬苍神情肃然,师尊写字时从容淡定的模样便如在眼前,只听岳欣然道:“先父处事,淡泊,宁静,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稍后,与那位州牧交谈时,不论遇到何事,先生只要看着这条幅,只管笑而不语就是,一定记住,不必强答。”
  吴敬苍不明所以,看着恩师字迹却还是郑重道:“诺。”
  然后吴敬苍道:“我已然定计,先讽他贪赃激起他的怒火,再顺着他的心意给他出那些不脏手的捞钱主意……最后定能叫他心服口服,视为倚仗,以此成为州牧府名正言顺的幕僚,获取罪证!”
  大衍哼笑一声,吴敬苍瞪他一眼,若非为了此番大计结交封书海,他非得好好教训这秃驴不可!
  而岳欣然只笑了笑:“先生遇事,多想想这条幅吧,笑而不语,勿要强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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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书海最近心绪不畅,他那女儿实是心气太大,不过是略听了三江著姓中那张氏的一番纳妾提议,他还未曾说什么,她一个小娘子就敢逃家而去,简直是胆大包天,若非遇到陆府心善收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封夫人对陆府亦是赞不绝口:“真是太妥当也没有的人家,没有声张更没有挟恩,只说送了太医来看诊,悄悄就将盈儿送回来了,既全了咱们府上的声誉,又让盈儿安然归家,真是极稳妥的,纵国公不在了,有陆老夫人在,陆府必也是值得相交的。”
  如果不是陆府这样处置,封盈就是回了家,名声也毁了,连带封府上下在这益州城也抬不起头来。
  封书海神情不动,封夫人连道:“你最近总是心绪不好,那位大衍大师乃是真正高僧,你只当是散心,也同我们一起去成首县走走吧。”
  封夫人上次去大灵寺还愿,因丈夫一直心绪难安,便再次想求教于大衍大师,大师却只笑着留下一句:“佛光之处,自有菩提。”便回转了成首县。
  佛光之处?岂不是大衍大师做七天七夜法事的成首县?封夫人借着向陆府道谢的机会,怎么也要将封书海给哄到那里,没准便真有转机呢!
  封书海冷哼一声,但见妻女皆是苦劝,他终是勉为其难,答应在休沐日去成首县一次。
  下得车来,封夫人自携了封盈前往陆府道谢,因陆府一门在孝中,她们也穿得素净,所俱之礼也都是合用的,而封书海携僚属护卫下车自去,那什么高僧他是绝不想见的,神神叨叨,他素来不喜。
  封书海迈开步子只在这山间漫步而行,秋色已暮,初冬将至,成首山间凋敝枯零,溪水干涸,田间空荡,十分萧索,令封书海心绪愈加难宁。
  便在此时,忽闻一队童子列队而过,高高矮矮,却个个重孝在身,于这荒山枯水间更显凄寒,他们口中隐约诵着: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封书海面色微微一变,眼神间阴色一闪而逝,僚属快步上前拦下为首的小童,喝问道:“谁叫你们念的?”
  小童抬起头来,竟不甚惧怕:“先生教的。”
  僚属见这小童衣饰整齐,脸蛋圆润可爱,声音不由放缓:“你们先生做什么要教这个?你们可解其意?”
  小童身后却有同伴高声道:“我知道哩!就是阿娘辛辛苦苦种的粮食都被大老鼠吃掉了!叫我饿着肚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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