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幸甚至哉(校对)第18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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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她满身伤痕的自闭入永安宫,这不长眼的袁某人就跌跌撞撞一路跟过去。她不开宫门,他就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长立门外,弄到议论纷纷少商不得已放他进去说话。
  “我要娶你!你记住了,等我把蔡家的亲事退了就来娶妻你,你这回不要再匆忙答应给别人了!”——袁慎冲她这么喊着,脸上还带着被蔡家打出来的血痕。
  “我脾气这么坏,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少商无奈道,“你何必自讨苦吃呢,找个贤惠和善仰你如天的妻子不好么。”茫然中,这句话她似乎对另一个人也说过。
  袁慎站到女孩面前,玩笑的看她:“你明明是想嫁人的,莫非只是不想嫁给我?”
  少商想起了一件尴尬事:“好好说话,别提有的没的。”
  袁慎忍笑,扯了一支湖边的杨柳:“家母在前夫过世后,立定了终身不嫁的念头,什么天皇老子都不嫁。你呢?”他回转目光到女孩身上,“你还是愿意嫁人的吧。”
  少商不情愿的点点头:“……嫁还是要嫁一回的。”大不了过不下去绝婚就是,她决不让过去之事影响她未来的人生。
  袁慎笑了笑,眼看前方已是长秋宫,他赶紧说道:“其实你仔细想想,我们成婚是最好不过的——你我都清楚彼此性情,谁也不用装模作样,有时吵吵闹闹也不乏趣意。少商,说实在的,我们是同一种人,你见过豹子与麋鹿一道栖息的么。只有同一种人,在一处才过的长久。”
  少商有些怔忡。
  其实她明白袁慎说的都是实话,她和袁慎做夫妻最合适,甚至可能比嫁给楼垚都合适。他们都狡黠,警惕,防备性强,甚至天生带了三份凉薄;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们将生儿育女,利益一致,彼此信任。
  ——袁慎决不会半夜杀出去报仇,他会隐没在暗处慢慢收拾凌氏兄弟,而作为妻子的自己可能在一旁出馊主意。
  “已经五年了,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袁慎没有向长秋宫方向去,而是斜开几步,“过几日又是元宵了,到时我带你去看灯罢。”
  他忽然停步,转身过来,笑如春风:“——适才我说的娶你缘由都是废话!我想娶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头一回在元宵灯会上遇见你,我就暗暗心悦于你,但你看来犟头倔脑,实非佳妇人选。后来因为桑夫人之事你我又见了几回,我就想,你年纪还小,慢慢教导总能成为一位妥帖的宗妇——谁知道,这一犹豫,就晚了。”
  袁慎站在少商侧前方十余步处,浅蓝色的锦袍上绣有山河鹤羽,比湖光山色更秀丽清雅。他面上的神情似悲似喜,“这些年来,我看你渐渐长大,学着稳妥周全,学着滴水不漏,我忽怀念起你在尹家一言不合就打人的样子。我又觉得,你永远不长大,永远满身尖刺的样子,也是不错。”
  程氏少商是他见过最鲜妍明媚的女孩,无论何等逆境,她都会披着最清新的阳光雨露大步踏出去,哪怕在荆棘上踩出斑斑血痕,也终究会走出一条路来。
  “少商,我喜欢与你待在一处,听你偷着说人坏话,看你自得其乐的我行我素,日月绵长,岁月悠远,你我最终会白头偕老,合葬一处。”
  说完这番话,他再度斯文的行了一礼,微笑着离去,只留下少商愣愣的站在原处。
  作者有话要说:1、大家久等了,本卷开头可能写的比较细比较慢,因为怕遗漏什么铺垫,后面就不好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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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明天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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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关于各朝代皇族对臣子的态度,其实可以写一份长长的论文了,相比明代帝王‘视百官如仇寇’,东汉帝王对打江山的功臣是当自己人的,这种自己人与宋代唐代都不同,他们是真正将这批功臣当做自己的骨肉亲眷的,虽然造成了后来君弱臣强的态势,但利弊嘛,又是另一篇论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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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而言之,东汉末年时,还有荀彧这样为曹老板呕心沥血打江山的心腹之臣企图延续东汉江山,而汉献帝也是少数得善终的末代君主,不得不说,当时的世族对东汉皇族是没有仇恨,没有恶意的,甚至有相当一部分感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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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面案例则是明代,可以说明代的君臣关系是所有大一统朝代中最紧张的,这个基调可以说是从朱重八和Judy就奠定好的。
第144章
  发了半天呆,少商挠了挠腮,然后缓缓走向长秋宫,看见上前来迎自己的宫婢宦官,她习惯性的摆起温煦可爱的笑容——熟悉的殿宇,不一样的摆设,少商这么多年还是不大适应,不过看见皇帝一家三口以倒品字形坐在内殿正中,左右不见宫婢与宦官,连岑安知都没在,她一下竖起了满身的汗毛,严阵以待。
  皇老伯坐在正中,大马金刀,双手搭膝,左边耳垂有些奇怪的发红;越皇后坐在他右后方,斜倚着案几给自己补指甲上的蔻丹;三皇子,哦不对,是新任的太子殿下则坐在皇帝的左后方,手上翻着一卷竹简,也不知是奏章还是典籍。
  少商行完礼,小心看向上首这压迫感极强的三口子,最后目光落在越皇后身上——宣太后已如秋后落叶般衰老了,可是越皇后却如丰润如碧波春水,容色越发深浓。
  她有点不大舒服。
  皇帝笑眯眯的朝她招招手:“坐近点,朕有话要问你。”
  少商觉得皇老伯笑的活像像狼外公,愈发心中警惕,只敢往前挪半尺。
  皇帝问:“这阵子淮安王太后身体如何啊?”
  少商看了眼越皇后:“回禀陛下,比正旦前好些了,但还是气衰体虚,食不下咽……这些妾昨日已对皇后娘娘说过了呀。”
  皇老伯虽然很关心前妻,但人家毕竟有正经工作的,不能处处关心到,是以这几年来少商不可避免的要向越皇后报备宣太后的状况。
  这话说下,越皇后呵呵两声,太子冷哼一声,皇帝摸摸胡须:“宣太后是不是又说自己的身体像宣太公的话了?”
  少商叹道:“每回生病都说的,还说当初宣太公也是这些症疾——都是妾无用,没有照料好太后。”不能化验没有西踢,连病灶是什么都弄不清,古代人从生病到去世利落的很。
  “这不怪你,两年前那回那么凶险,若不是你,她差点没熬过去。”皇帝摆摆手。
  少商很标准的拜倒:“妾谢过陛下体恤。”她看越觉得皇老伯的左耳垂红的很奇怪——她有个大胆的猜测,然而她不敢问。
  皇帝一脸英明睿智的微笑。
  越皇后再度呵呵两声,太子跟上冷哼一声,皇帝不去理他们,忽然换言道:“听说东海王自正旦后就没去永安宫看望太后了,这是怎么回事。”
  少商貌似茫然状:“有这么久了么。对呀,东海王为何一个多月没来啊。”
  皇帝吊着眼角:“依你看来,莫非东海王心绪不佳……”
  “不会呀,东海王自从成为东海王之后,妾看倒比以前自在了,去年跟二公主夫妇去山里消暑,与一群闲士诗啊赋啊的云雾缭绕,回来时心宽体胖,娘娘给殿下做的衣裳还得再改。”少商的眼神很天真,继续拉扯。
  越皇后不耐烦了:“陛下,这蔻丹我自己涂不好,您和少商慢慢说,我先退下了。”
  新太子和亲妈同款表情:“父皇,要是没什么事,儿臣先告退了,还有好多事……”
  “别闹!”皇帝跟赶苍蝇似的朝身后的妻儿挥挥手,“谁也不许走,都给朕老实听着!”
  回过头来,皇帝虎着脸,对着少商拍腿道:“小丫头还想糊弄朕!说,一个多月前你跟东海王说了什么,吓的他从永安宫的阶陛上滚了下去,还摔破了脑门!”
  太子感兴趣了,端着一碗酪浆看向女孩:“长兄头上的伤原来是你的缘故?”
  “你推子昆了?”越皇后惊异道。
  “不不不,妾哪敢啊!”少商吓的连连摆手,“借妾一百个胆子,妾也不能跟东海王殿下动手啊!”
  “你是没动手,你动嘴了!”皇帝又拍了一下腿,“你还不说实话!”
  少商无可奈何,只能扭捏着说出实情,“其实妾也没说什么,只是跟殿下说,说您现在也没王妃了,不若娶了妾罢……”她现在还记得东海王当时的脸上表情,便是遇见妖魔鬼怪也不过如此了——真忒么丢人!
  话还没说完,越皇后已经咯的一声笑了出来,新太子险些喷了嘴里的酪浆。
  越妃笑的前仰后伏,指着少商道:“是不是宣太后说自己身体不好了,想在走之前看你成婚嫁人?”
  少商尴尬的点点头。
  太子抹掉嘴角的酪浆,气急败坏:“你一个小小女子怎能说这种话!前脚宣太后叫你嫁人,后脚你就去向兄长提亲!你好啊你,真是果敢善断,一点也不迟疑!”
  皇帝继续朝背后挥手:“你们俩都别说话,朕还没问完呢……少商,你说那话之后,子昆怎么说?”
  少商的脸色好像刚吃剩的青蕉皮:“东海王殿下没来得及说话,当时就从阶陛上摔了下去,然后捂着额头跑了,都没和娘娘拜别,说是要回去裹伤。”
  皇帝忍笑:“那你觉得子昆愿不愿意娶你啊。”
  “看来,似乎,是不大愿意的。”少商难堪的承认,“……可这是为何啊?东海王殿下柔仁寡断,妾刚好给他拿主意。等成婚后,妾既能接着照料永安宫,又能叫王太后对殿下放心。妾以为这门亲事很合适啊!”
  “合适什么合适!长兄若娶了你,还不被你欺压的连头也抬不起来!”新太子差点喷口水,“这门亲事孤不同意!”
  “妾不会欺压东海王的!妾是心地很好的人,永安宫上下都这么说!”少商很愤慨。
  “你比孙氏更不像话,到时长兄还能剩下几根骨头!”
  “东海王每根骨头都会好好的!”
  越皇后笑的趴倒在案几上。
  “你们都给朕住嘴!”皇帝大喝一声——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自打有了程少商前妻的嗓门越来越大。
  深深吸气后,皇帝正色道:“少商,这事袁善见知道了么?”
  “知道的。”少商嗫嚅,“他听说东海王跌伤了额头,就来问我,我照实说了。”
  “他倒不生气?善见什么都跟朕说了。”皇帝饶有兴味,“还说过几日要去你家提亲。”
  “妾还没生气呢,他生什么气啊。”少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当年妾打算悄没声息的在永安宫过几年,待风平浪静再做打算。谁知袁善见敲锣打鼓的一通闹腾,满都城都知道他要退婚。他虽没明着说出我,可他一天四趟的往我家跑,蔡家难道会不知道?!害的家父家母这几年看见姓蔡的就要绕着走。唉,可怜他们一生与人为善,却因为我差点与名门蔡氏结仇——这种情形下,我要是敢嫁他,就是明火执仗的抢了蔡家的婚事!”
  总不能她自己快快活活的嫁进高门,让娘家结个大仇家吧。
  皇帝笑道:“朕也曾责怪善见一天到晚往永安宫跑,然而善见说,是怕你不等他了结前事,就又要嫁别人了。”
  少商辩解道:“如今袁公子是与蔡家尽释前嫌了,可一个多月前他们还势同水火呢,妾,妾自然要另寻出路……”
  “看来袁善见倒没忧虑错。”新太子见缝插针的嘲讽。
  越皇后继续趴在案几上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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