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精校)第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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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是王府?”林缚回过来说,笑着道,“过河去就是东华门街,那楼便是‘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的藩楼。这藩楼经营的,与你家在石梁县城做的生意一样,茶酒店而已,只不过规模稍大些……”
  “稍大一些啊?”柳月儿掩唇轻笑起来,“可不只规模稍大一些……”
  千年之后的摩天大厦也许都不能引起世人的惊奇,但是江宁三十六家正店之首的藩楼在周边低矮平房建筑群里拔地而起,以“四层高、五楼相向勾连”所营造的重楼显得异常的巍峨。
  这藩楼自然不是普通的酒楼,本朝实行茶酒专卖,由官办制曲坊制作酒曲,才定将酒曲定量出售少数酒店酿酒。这些拥有酿酒权的酒店又称正店,江宁城中共拥有三十六家正店,藩楼为其首,江宁城中其他数以千计的中小酒店都要从这三十六家正店买酒后再卖。然而能豪掷万钱上藩楼买一醉的达官贵人自然不肯喝闷酒,往往要召些歌舞姬助兴,俗称“点花牌”。
  苏湄便成名于藩楼之中。
  ※※※
  永兴坊簸箕巷与藩楼隔水相望,簸箕巷往东有一座名为州桥的石桥勾通南北。
  到地指认过宅子之后,为避免给熟人撞见,四娘子就与扮成少年子的小蛮先行离开了。林缚他们循着四娘子所说绕到簸箕巷西边的北薰门街找到典卖这宅子的胡记典当行。
  林缚原先只想在城里买栋普通的宅子,但是簸箕巷名字虽不大好听,那只是因巷尾有座簸箕形的池塘而得名,然而由于江宁官衙多集中在城东,因而位于城东的簸箕巷多为富贵人家,林缚想在城东的簛箕巷附近、靠着苏湄寓馆柏园买栋普通的宅子并不容易。
  找到典当行,林缚他们先在典当行伙计的带领下看过宅子。
  临巷子的街门普普通通,进大门的第一道院子很浅,这是外院。街门朝东,外院东面有一排四间背朝街巷的倒座房子,一间为门房,一间为居客厅,两间为男仆起居房。穿过垂花门才是正院,北面三间房建得高大朝南坐落是正房,两侧各有三间厢房,南边高大院墙与南边人家隔开,厢房、正房以及垂花都用走廊相连,天井间置有高及人腰的荷花缸与盆花,还栽种着一棵桂花树。穿过正房向后就是后院,有一排朝南坐落、低矮的后罩房,一般用过库房、杂间以及丫鬟、婆子居住。
  整栋宅子再加上耳房共二十间房,无论放在什么地方、放在什么时代都要算豪宅了。
  林缚他们虽然将二十匹马出售给乡营换了三千两银子,但是这笔银子是秦承祖他们的命根子,要用来购买大量必备物资运往长山岛立足所用,大部分银子都让吴齐留在上林里,他们此行才带了两百两银子出来。
  不比千年之后令人捉狂绝望的房价,这个年代富裕人家通常都自己在城里买地建房,不用给房地产商剥削,又没有这个税那个税,所以房价相对来说很便宜。就像柳月儿是以月银三两的高价给聘到顾家当厨娘的,她一年的收入三十六两也差不多能在江宁城里买一栋落脚的小院子。
  林缚来之前是只想花七八十两银子在江宁城里买栋可以落脚的宅子,也没有想到要买一栋豪宅。
  也难怪苏湄特意让四娘子拿了一小包金锞子给他,就是怕他身上银钱不够;这栋宅子典当行要价三百两银。
  长山岛生死相依,以后也要相扶济难,林缚并不介意花苏湄的钱,再说住得近,有什么突发事情也能及时照应到。
  折银三百两,折近四十万枚铜子,即使在聚富天下的江宁城里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林缚心想着昨天在朝天驿当众跟杜荣撕破脸、势不两立,就是要吸引杜荣对手的注意力,要在进江宁住进个破落地方,难免给别人轻视了。
  林缚当下就跟典当行立了文书,将苏湄相赠的那些金锞子折成银子算给典当行,将地契、房契以及原主人的典契书等拿了回来,刚进江宁就算有了个落脚地。
  如此一来,倒不用给柳月儿另准备什么别的宅子,直接让她住到后院的后罩房里,四匹马也能放进后院的牲口棚里去。
  林缚他们只带了些简单行李,许多东西都要在江宁再添置。与典当行做买卖有一点好处,典当行并非只收受贵重物品才肯典押借贷,一般家用物件能抵押,日久积累下来,绝当物件就足以让典当行再开一间二手杂货铺子。林缚他们刚刚花大价钱买了一栋宅子,那些个家用物件,典当行也十分慷慨的半卖半送,准备了一车给林缚送到宅子里。
  林缚心里盘算还缺少一些东西,不要说赵虎他们才初次进江宁,林缚上回在江宁参加乡试,事实上对江宁城也没有多少熟悉,他看见巷子口有几个汉子聚在那里,这些都是城里的闲汉,平时就在街尾巷头,要是谁家差遣着去办个事情,能拿十几二十个铜子糊口饭吃。
  林缚早就注意巷子口的这些人,这时候走到街上,招手喊了一个衣裳打了几个补丁但洗得干净的瘦脸青年过来:“我们这边没有人手去东市买东西,你帮我们走一趟,要多少脚钱?”
  “看你们买什么?”
  “你识字不?”
  “识得几个。”
  “那你等会儿,”林缚进屋写了一张单子交给他,“你看看,把这些东西买齐送来,你要额外收多少脚钱?”
  “东西有些多,今天就要买了送回来,我一个人只怕跑不及,要再喊一个人跟我一起走,一共四十钱,”青年看了林缚一眼,又有些担心将脚力钱喊高了,“这些东西要买齐了,我们要跑好几个地方,你这边也急着用……”
  “行,你先去帮我将东西买来,回来我再将脚钱结给你。”林缚递了一枚五两重的小银锭给青年。
  看不到赵虎、陈恩泽他们的身影,周普拿了不知道包着什么东西的大包裹往他自己房里走去,柳月儿见林缚站在垂花厅前如此轻率的就将一枚小银锭交给陌生人去买东西,等那帮闲青年前脚出了前院,忍不住走过来提醒林缚:“你怎么不担心他拿了银子不回来?他半年都未必能赚得那么多银子。这些个帮闲汉子,石梁县里也有,平时挣些跑脚钱,有时候胆子野了偷盗抢劫的事也干,跟土匪没什么样,又多拉帮结派的,我们刚来江宁,他就是转身说我们没给他钱,也不能对他怎么样?”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因为对方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自然更加不能随便怀疑。”林缚一本正经的说道。
  柳月儿气结无语,心想林举人还真是书呆子,见他脸上有些不耐烦,心想那个富家小姐到底看上他什么了,竟然倒贴钱给他、还将丫鬟送给他玩?她告退跑到后院的罩房去,看见赵虎跟陈恩泽在那里收拾马,跟他说道:“赵家兄弟,你家老爷是不是读书读太多了?”她现在已经知道赵虎早不在上林里乡营,已经给林缚当了家仆。
  赵虎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柳月儿将刚才的事情说给赵虎听,抱怨道:“怎么一点防备人的心思都不懂?就算有人贴钱给他用,也经不住给人家骗啊。”
  赵虎笑了起来,也不能跟她解释什么事情,只摸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柳月儿本就是顾悟尘的夫人硬塞过来了,就柳月儿本人也不想跟林缚过来,但是她知道留在顾家的日子会更难过,再说好新寡没多久,也不想就给顾悟尘当小妾。顾悟尘虽然才过四十岁,但流军期间吃了好些苦,看上去有些苍老。
  前院,周普将一把手弩、一张硬弓还有他从吴齐那里强要回来的陌刀都藏好在卧室里。虽说官员及勋爵子弟的随从可以携带护身兵器行走,但是弩、硬弓以及陌刀类的中长兵器却是禁器,平时也用不上,要先藏好。
  他听见林月在堂屋的说话,笑着走出来,问林缚:“要不要我出去在后面跟着?”
  “不用,我们人生死地不熟,走在人群会特别的明显,不容易藏身,还是等他银子给贪了再说,”林缚笑着说道,倒是很期待别人拿走银子就不再回来,又问周普,“巷子口那些帮闲人里,你看有谁像杜荣派来的?”
  “那个抱着扁担坐在墙角根打瞌的汉子不会是普通帮闲汉子,还有那个袍子簇新却打两个补丁的青年也很可疑,其他人倒看不出来,看人要乌鸦过来看,祖宗三代都能看出来。”周普说道,“你怎么不找那两个中的一个帮你跑脚?”
  “他们多半不会落我的银子,”林缚笑道,周普眼力就算比不上吴齐,几十年的历经,也不会差多少,“要是银子给别人贪了,我们也可以揪住那两人说他们是一伙的……”
卷三
江宁风月
第9章
杀鸡骇猴
  冬日天时短,中庭那棵桂树也种了有些年头,枝叶繁茂,林缚在屋子里看了一会儿,天很快就黑了,他才想起来屋里还没有准备油灯,也没有火烛,他在巷子口找去买东西的那个帮闲汉子到这时也没有回来。
  好吧,不回来也好,明天才能找到事情做。
  听着柳月儿跟赵虎在院子里走说,林缚站起来走了出来,看着赵虎、陈恩泽手里都提着东西刚跟柳月儿从外面回来——垂花门两侧挂了两盏灯笼,想来是他们回来刚刚挂上的。
  “我看天都快黑了,等不及帮闲的将东西买回来,我刚刚将厨房收拾过,锅碗瓢勺什么的,都还能用上,我就拉着赵家兄弟还有陈兄弟买了些米菜以及油盐酱酣回来,刚刚看你在房里看书,就跟周爷说了声……账单等会儿是给你,还是给周爷?”柳月儿问道。
  “帮闲的那个人还没有将东西买回来啊?”林缚望了一眼垂花门,那是宅子的二道门,自然不会有什么动静。
  “我就说啊,这些个帮闲汉子多是些游手好闲的无聊,不敢欺这边的大户人家,我们初来乍到的,他们可不会客气,”柳月儿还有些抱怨林缚刚才听不进她的劝告,这时候有些幸灾乐祸,心想书呆子就是书呆子,多吃几次亏就学聪明了,心想也多亏他收留自己,还帮自己将馋她的顾嗣明给挡回去,又说道,“饭菜什么的,都还没有开始动手呢,要让林举人饿着肚子多等一会儿,等会儿是将饭菜端你房里来?”
  林缚哪里会让周普去管这些琐碎的事情?这会儿周普出去察看周围地形了,人不在宅子里;林缚也不会让赵虎跟陈恩泽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里,他们俩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另外还有其他事情让他们去做,他说道:“宅子这么大,柳姑娘会比较辛苦,过两天看能不能再请个帮佣过来,这两天就让赵虎跟恩泽多帮你些……我放些钱在柳姑娘你那里,流水细账你每个月拿给我看一下就可以了。至于饭菜,每顿要有肉食,多买些鱼、鸡蛋还有下水,每顿肉食要以四个人的量买。饭菜做好了,也不用单独给我端房里来,喊我一声就可以了。柳姑娘要是愿意,也可以跟我们一起用餐。”
  “这怎么成,那不是一点规矩都没有?”柳月儿听林缚这么吩咐,吓了一跳,她一开始可没有想过会替林缚管账,想着平时赵虎、陈恩泽对周普都尊敬有加的,还以为周普会是府上的管家呢。难道不该找个信任的人管账吗?这书呆子,真就一点都怀疑我每个月会昧些钱下来?再说林缚每顿要肉食没什么,就算周普是大管家也没有必要每顿都足量的给肉食啊,这书呆子到底会不会过日子,哪有当老爷的对随从、下手这么好的?一米斤只要四五钱,敞开肚子吃,一个人一天吃一斤半精米就顶天了,但是一斤肉却要三十钱,要是四个汉子都放开肚子吃肉,这每个月的伙食就要四两银子,乖乖。柳月儿心里想这书呆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也不知道他带了多少银钱在身上敢这么花,还是说他吃定那个富家小姐了?
  柳月儿想着怎么说才能提醒眼前这位举人老爷知道油盐柴米贵。
  林缚当然知道放开肚子吃肉,银钱会有些紧张,但是陈恩泽正在长身体,赵虎也要跟周普学习拳脚刀术,不吃肉,身体扛不住。
  “柳姑娘不方便跟我们一起用餐就不强求了,我们四人大老爷们,我跟恩泽、赵虎还有周爷没有这么多讲究,菜饭都准备在一起好了,”林缚笑着说,“虽说梁知县会按时给柳姑娘家里送银子,不过柳姑娘在江宁也要开销,你每月记得从账上支八百钱。”
  林缚让赵虎去取十两银子给柳月儿,柳月儿见林缚大手大脚的,在石梁县时听说他在林家只是很不得意的一个旁支子弟罢了,身边不可能有多少,这时候都有些可怜他了,心里想:算了,替你管账管仔细些,希望能在江宁城里多撑一些日子,最好能撑到梁左任调离石梁县。
  这会儿外面有人扣门,赵虎刚要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去看,外面人已经进了前院出现在垂花厅前,却是那家卖宅子给他们的典当行的掌柜,他下巴尖而瘦,大冷天戴着皮瓜帽,头从垂花门后探进来,讪笑着说:“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还以为家里没有人,林老爷原来在家啊……”
  没有人就不应该推门进来,更不应该一声招呼不打就穿过前院到正院来,林缚心里想着,果然是初来乍到得不到重视,走过去,问道:“肖掌柜走过来有什么事情,我记得我与典当行钱货两讫了……”
  林缚站到垂花门下,看见前院门口还站着两人往里看,林缚疑惑不解的看着典当行掌柜,不知道他们这时候登门有什么事情。
  “这位是我们典当行的东家肖密……”典当行掌拒介绍前院门口站着穿锦袍的中年胖子。
  那中年胖子这时候朝林缚拱拱手,抬脚走进门里来,说道:“林举人,肖某过来打忧,有一件难处,希望林举人能替我分忧?”另一个青年大概是典当行的伙计,也走了进来。
  林缚心里诧异:昨天夜里才在江北岸的朝天驿当着众人的面跟杜荣撒破脸、势不两立,消息应该没有这么快就传开啊,就算这位周密及时听到些什么,他难道不用打探一下就急着求上门?
  听着肖密继续说下去,林缚才知道他完全猜错了。
  “不知道林举人有没有听说过藩楼花魁苏湄?”肖密问道。
  “苏花魁赫赫有名,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林缚点点头,不清楚跟苏湄有什么关系,在石梁县几乎人人都知道他因为贪恋苏湄的美色差点身死江盗手里,那都归功于赵能逃回上林里的宣传,再加上他又是石梁县今年乡试唯一高中的举子,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自然更引人关注,但是林缚并不认为江宁会有什么人记得自己。
  “我有个朋友十分倾慕苏湄姑娘,今天邀我小酌时,得知典当行有一栋宅子跟苏湄柏园相邻,死活要我将这宅子转让给他,我也满口答应下来,回来后才知道林举人捷足先登了……”肖密站到垂花门下,眼睛往院子瞅了两眼,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我那朋友十分好面子,已经宣告出来半个月后要在这宅子宴请宾朋,肖某实在难以去驳他的面子,只能过来找林举人打个商量——典当行手里还有另外几栋宅子,都是福地旺宅,若是林举人还是觉得不满意,周密愿将三百两银子原先不动奉还,另奉上一份谢礼。”
  林缚微抿着嘴不说话,见这胖子意态犹足的眯眼看着自己,不知道他是吃定了自己,还是等着自己跟他讨价还价,心想也不该是杜荣这么急切请过来他们试探的,大概真是另一家开价高了他们想反悔。
  柳月儿在后面听了气鼓鼓的,心想:明明是他们先买下这宅子银货两讫,典当行哪有再来赶他们走的道理?即使要退宅子,又哪有原价退回的道理?她担心林缚书呆子不知道算计,跃跃欲试要上去帮他说话。
  “虽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但实不相瞒,我初到江宁就直接到永举坊来找房子,也是慕苏湄花魁的芳名而来,”林缚刚跟杜荣撕破脸、势不两立,也不知道眼前这肖密什么底细,不想初到江宁就竖敌太多,只是温言婉拒,“这簸箕巷宅子也不仅仅只有这一处宅子,肖老爷或许可以去其他人家门上问一问,愿不愿意出售宅子给贵友。”
  “按说这宅子也是我先答应给别人的,即使铺子里出了些小差错,也不能任这差错继续下去,”肖密慢条斯理的说道,脸上的肥肉轻颤,“林举人若有别的不便,都有提出来商量嘛!”
  见眼前这胖子摆出一副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的姿态,林缚眉头微蹙起来,瞥见周普在前院门递了眼色过来就又离开了,林缚知道周普有主意,他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跟典当行的东家肖密说道:“肖财东突然就上门来说这事,有些意外,能不能先坐一会儿,让我考虑一二?”
  柳月儿走过来,站在林缚的身边,暗中伸手扯他的衣襟。
  “你拉我衣服有什么事情?”林缚回头问柳月儿。
  见林缚不能理解自己的暗示,还傻乎乎的回头来问,柳月儿肚子差点气炸了,心想人家都爬到你脸上来拉屎了,你还这么好脾气,就算是外乡人,就算是初来乍到,也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
  肖密微微一笑,心想眼前这青年倒是识时务,他不过是个外乡来的举子,在江宁城一抓一大把,实在没有什么稀罕的,眯眼笑着说道:“那我就等一会儿……”
  林缚吩咐柳月儿:“你去沏三碗茶过来……哦,来四碗,给肖老爷的这个随从也沏一碗茶……”
  “水还没烧呢,那你们就多等一会儿。”柳月儿气鼓鼓的朝后院走去,觉得林缚太软弱了,石梁县里的传言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林缚请肖密等人去前院的宾客厅稍坐。
  前院宾客厅与门房以及仆从的居室挨着,一般说来只是客人来访暂时等候的地方,正式的会客要迎到正院的堂院。
  肖密见能将宅子讨回来,也不跟林缚计较这些礼节,到前院宾客厅看着桌椅上的灰尘还没有来得及擦拭,便站在那里跟林缚说道:“我就站在这里等,你快去跟家里人商量吧……”
  “不忙,先坐会儿。”林缚满脸堆笑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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