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精校)第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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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月儿装糊涂,林缚也装糊涂,总不能将他要去跟苏湄相会的事情说给柳月儿听。
  林缚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柳月儿更多的事情,要是让柳月儿知道这边更多的事情,那日后就绝不能再将柳月儿让给顾悟尘为妾;另外,柳月儿就住在这院子里,林缚可以让钱小五、云娘夫妇不得随意进出正院,但是他要用柳月儿为宅子里的管事,总不能限制她出入正院,有些事情即使现在不跟她说,这么个聪明的女人总是能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要如何处置柳月儿,林缚觉得头疼得紧,想着等他去江岛大牢做司狱官之后,就将柳月儿留在这边冷处理好了。
  柳月儿又装糊涂的说道:“你去吹风吧,仔细莫要给冻着了,我先回去休息了……”转身就摸黑往转拐角回廊走去,听着后面异响,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林缚黑黢黢的人影像猴子似的上了院墙、沿着墙脊眨眼间就消失在夜里,她又不是不长嘴不长耳朵的笨女人,当然知道簸箕巷那头就是江宁名姬苏湄所住的柏园,苏湄恰好有个贴身漂亮小丫鬟叫小蛮,却不知道苏湄怎么会跟林缚夜里私会?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为什么不能公开的约会?
  ※※※
  林缚也不管柳月儿心里想什么,上了墙头就贴着墙脊往柏园而来。
  苏湄身边人除了小蛮跟四娘子之外,其他仆妇、杂役以及前院的护院几乎都是藩家所派,没有一个是值得特别信任的。
  林缚翻身进了后园,要避免给其他人碰到,看着苏湄房间还亮着灯,贴着墙脚根走到苏湄房间窗下,还先要确认她房间里没有旁人。
  “要不要洗洗先睡吧,都不知道林大哥几时能过来,”小蛮在屋里打着哈欠说道,“说不定他今晚就不过来——要是他夜里回来先去那个小寡妇的屋子里呢,哪里还可能看到冯姐姐留下的信?”
  林缚心里暗想这嚼舌头根大概是女人的天性,小蛮才多大的人,就在背后编排他跟柳月儿,接着就听见苏湄在那里打趣小蛮:“怎么了,心里酸了?”
  “我是替姐姐你打抱不平好不好?”小蛮声音稍高些说道,“你说林大哥也真是的,明知道我们的事情见不得光,还往宅子里领这么漂亮的女子。男人有时候给迷了心窍,做事就是不可靠。”
  林缚还不知道小丫头心里怨气这么深,他哑然失笑的拿手指轻叩了几下窗棂,等着苏湄打开窗户翻身进去,屋里却没有看到小蛮,问苏湄:“小蛮呢?”
  “小妮子背后编排人又给人听见,哪好意思出来见人?”苏湄笑着说道,“屋里的丫鬟都要撵到别院去了。”要林缚说话不要太小心。
  “谁说我不好意思见人了,我只是想睡觉了。”小蛮在外屋闷着声音说道,“再说你们俩人说话,总不要我在旁边帮着拿蜡烛吧!”
  “这死妮子,得赶紧送到你宅子里去,都会跟我呛声了。”苏湄笑道。
  林缚知道苏湄担心奢飞虎进江宁的事情,便将今天东华门外发生的一切都细说给苏湄听,苏湄托腮听得入神,临最后诧异的问道:“这么说过几天奢飞虎还要拿着厚礼来谢你?”
  “那是当然,他硬是来谢,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的诚心。”林缚笑着说。
  苏湄今天听说晋安侯派来江宁担任进奏使的次子在东华门外遇刺,特意让四娘子领着扮成少年的小蛮坐车过去认人,认出晋安侯次子奢飞虎恰是今年八月杜荣领来听她唱曲的那个化名“杜晋安”的年轻人,这倒是证实了奢飞虎就是白沙县劫案的幕后主使,对此完全的束手无策,苏湄心里自然担心得很。
  现在听林缚细说了今天发生的种种事,不知不觉间心里的那些担心就烟消云散,看着林缚烛火下线条硬朗的脸跟那炯炯有神的狭长双眼,便觉得心安得很,想着有林缚在,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卷三
江宁风月
第33章
提牢厅主事
  走墙脊从柏园潜回集云居,林缚想着刚才跟柳月儿说的玩笑话,没有急着下墙,踩着屋脊走到一处坡度稍缓的屋面躺下来,看着暗沉沉的天空想些事情,许多事情都清晰无比的涌入脑子中来,有那个千年之后前世时空的回忆,也有林缚在这个世间的记忆,纷乱而交错,想得太多都有些头疼了。
  虽说躲在背风的阳坡顶,夜深霜寒,还是有些冷,林缚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些,不忙着下房去睡觉。
  他当然不甘心还庸庸碌碌的重活这一世,但是前路也非想象中那种轻松。
  东阳、江宁两府位于地处土地肥沃、市井经济发达、士绅豪族势力强大的江东郡,普通人生活看上去平淡而且平静,江宁城里每天都醉酒笙歌、繁荣异常,几乎都完全感受不到大越朝此时的暮气沉沉、难以救药。
  事实上,从林缚那些浅薄的历史知识也能知道地处扬子江中下游平原的江东郡在得到充分开发之后,即使处于一代王朝的末期乱世,经济结构也很少遭到彻底的破坏,毕竟江东郡每年两季的土地高产保障了民众的生活要比北方的农民宽裕得多。
  历来只见北方流民往南方涌,罕见南方流民往北方逃。
  大越朝的问题恰恰出现在北方,奢家势力再强大,也给李卓死死压制住出不了东闽,北方东胡人的势力几十年里却从渤海扩张到辽西再扩张到蓟北,朝廷只能依靠燕山的险峻地形将东胡人的铁蹄挡在燕山之外。
  陈塘驿之战后,官兵退守燕山之险,东胡人对燕山的攻势稍缓,调转兵锋远征燕山西北的乞颜、翰黑等北方部族,作势要将整个燕山以北区域都纳入东胡人的势力范围,届时将更加的尾大不掉成为中原的心腹之患。
  时不相予,历来给帝国依为重心的西秦、晋中等北方大郡这些年蝗灾、旱灾三五年间或不绝,偶尔一两年雨水充沛,也由于北方的水利设施薄弱又酿成涝灾,总之没有一年能安生过。
  奢家叛乱之后,东南税源之地的税赋几乎都投入这边的无底洞中。塘报里没有涉及到具体的数据,不计算其他损失,林缚从跟与顾悟尘的谈话中也能估算东南战事这些年军资靡费不会低于三四千万两银之巨。具体多少,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核算,户部跟江宁户部甚至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衙门来核算李卓所部这些年糜耗的军费。
  所幸邻近东闽战场的江东、两浙、江西、湖广等郡府到底是富饶之处,承担了绝大部分的军费也没有感到特别的吃力,但是这些年向北方的输供却是停了。
  大越朝这几年来不能依靠东南这一块帝国最重要的税源地,还要维持帝国的基本运转以及北方的战线所需要的大量物资粮钱,就只能从西秦、晋中、河北、两川等地加倍的搜刮,苛捐重税又兼北地连年重灾,苦无生路的农民自然频频举事,三秦故地几乎是遍地狼烟,盗匪多如牛毛。
  这些事在安逸如温柔乡的江宁城中看不到,却不意味着北方没有发生,正因为北方危急,虽说朝中对奢家痛恨入骨的大有人多,也有更多的人将扭转危机的希望寄托在奢家的归顺上。
  奢家归顺不仅可以将滞留在东闽的近十万精兵调到北线去跟东胡作战、镇压北方的农民叛乱,最关键的是期待奢家归顺之后东南诸郡对北方的漕粮输供能从当前不到两百万石恢复到六百万石的水平,缓解北方的财政压力,粮食通胀压力。
  太宗时,为体恤船工辛苦,恩许船工水手输转漕粮时以十二比例携带地方物产南北贩卖,以此形成的漕路厘税恰恰又成为朝廷近百年来的一个重要财源。中枢也希望奢家归顺后漕路大开,漕路厘税能从当前的五十万两银恢复到一百五十万两银甚至更高的水平;也希望奢家归顺后,东海盗的活动能有所收敛……总之朝中对奢家归顺寄以厚望的大有人在。
  林缚两世为人,倒是明白了一个事情,道理说起来简单,要去做却是千难万难。即使奢家暂时归顺松开给勒紧的颈脖子给朝廷以喘息的机会,但也要有人能站出来替大越朝抓住这个机会才成。
  奢家也是看透了朝中的底细,归顺时讨价还价,不仅裂土封侯,晋安府成了他奢家的私地,就连奢家麾下予以保留的一万两千余私兵还要东闽郡的财政来供养;此时更是直接向留京江宁府派遣进奏使窥探东南的局势,也是更方便奢家向东南各郡府渗透。
  前几日听顾悟尘说,东南各郡要补之前战事的亏空,不愿意马上就恢复向北方输送粮钱,而历年以来总是以南补北,这背后的积怨也深,朝中南方两派官员纷争也多,西秦派是北方官员的代表,当今圣上有些起用楚党,也是楚地处于南北之间,希望能平衡南北的利益矛盾,却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林缚站在墙脊上,听着越过屋脊的风声,想起自己两世为人,前世又丧命殂击枪下,心里轻叹了一声,蹲身从墙头滑下来。
  ※※※
  江宁吏部的问对性质跟千年之后的公务员考试类似,投了身牍,通过吏部问对,也就有了候补获缺的资格,不过要等有实缺才能依次补上。
  林缚担任江岛大牢司狱官如同按察使司直点,江宁吏部的问对就是走形式,次日午后,林缚还是将打点的银子准备妥当才赶到江宁吏部衙门。
  江宁城很大,大越朝再没有比江宁还要庞大、繁荣的城池了,就算燕京人丁也还要比江宁少两万户,但是长脚的消息却传得飞快。前段时间林缚在藩楼教训藩家少主一早就在城中传来,午后赶到江宁吏部衙门,这边清闲官吏已经聚堆在说昨日奢家少侯爷在东华门街遇刺之事,林缚往江宁吏部衙门跑了有三回,好些官吏认得他,看着他进来,便围过来问奢家姑嫂的容貌、身段。
  江宁吏部要比其他五部稍好一些,却也是没有几个实权的清水衙门。依照惯例官吏悉数配齐,由于没有实权,除了正俸之外,这些官员没有额外的油水好捞,要是家大人多,在江宁城中的生活就颇为清寒。林缚甚至看到几个小官吏公服上还打着补丁,却是这些人见到有捞钱的机会绝不肯手软。
  江宁吏部衙门里每个月也处理不了几桩人事案子,官员政绩考核也完全不归他们管,林缚获任江岛大牢司狱官已是定局,这衙门里的大小官吏几乎都认识他,今天看到他过来,还没有等他参加完问对,就纷纷过来贺喜讨利市钱。
  林缚准备了几十只礼锦囊,根据品阶的不同,放入三五两或三五钱不等的小银锞子,便是堂堂的正三品江宁吏部左侍郎接到林缚替过去装有三两银子的礼锦囊也眉开眼笑。
  “还以为三品侍郎是好大的官……”赵虎待江宁吏部侍郎拿了银子走了压着声音颇为不屑的说道。
  林缚微微一笑,这江宁吏部侍郎跟燕京城里的吏部侍郎相比,好比是得罪了领导、退居二线的失势官员。他们一旦抹开脸来,不要说三五两银,就是三五钱银子都不会缩手的。
  问对之事,比预想中还要轻松,即使有江宁刑部提牢厅的主事赵舒翰参与,也只是走了个过场。
  提牢厅主事赵舒翰甚至怕问住林缚,全程只用商量的口气跟他说话,律令律例方面的问题一概回避不问,问对结束,赵舒翰还热情要请林缚到吏部附近的醉仙楼吃酒。
  赵舒翰是崇观3年恩科进士,殿试第七名,列二甲第四,一进翰林院就任从七品检讨。当时可以说前程远大,大越朝两百多年来差不多有四分之三的辅相大臣最初入仕都是担任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奈何赵舒翰在当朝权相陈信伯草拟的奏章上指出一个小错误,事后又多嘴在同僚面前说了这事,给人传到陈信伯的耳中,没过两天就给陈信伯踢到江宁刑部来担任提牢厅主事。名义上江宁刑部提牢厅主事要比翰林院检讨高出半品,但是一冷一热,天差地别,赵舒翰一家五口带一个丫鬟一个老仆在江宁城中就靠他每年六十石的正俸过活,甚是艰难,公服里面穿着内袄都露出磨破的袖边。
  林缚也明白赵舒翰请喝酒的意图,谁坐了四年的冷板凳都会被磨掉些傲气。赵舒翰得罪当朝辅相大臣陈信伯给贬出京城,说到底他也是没有什么声望的小虾米,就算陈信伯给楚党扳倒踢出燕京,中枢也没有谁会记起他这条小鱼来,但是他一旦搭上顾悟尘这条线情势就可能完全改观。
  看赵舒翰穷困潦倒,林缚自然不能让他破费请酒,便借口说他来做东请教赵舒翰司狱之事。
  刑部提牢厅是两京主管天下牢狱的主管衙门,只是江宁刑部完全没有实权罢了,林缚心想赵舒翰在江宁刑部空耗了四年,说不定业务能力还有些。
  林缚请赵舒翰本是无心之举,心想着即使不能帮他在顾悟尘面前通容,也不想寒了他的心。在醉仙楼喝酒时颇为随意,听赵舒翰说他这四年来在江宁无所事事,对提牢之事记录文稿甚多,林缚午后也无其他事情,便备了礼物到赵宅造访。
  在赵宅看到赵舒翰四年来手写数百页文稿从囚粮、条例、章程以及杂事等诸多方面事无粗细的将当世提牢之事说了个清楚、通彻,林缚才知道眼前这个刻意想通过自己去巴结顾悟尘的细眼瘦脸文士实实在在的有着一肚子的学问跟才情。
卷三
江宁风月
第34章
人生难逢一知己
  林缚相中江岛大牢司狱一职后,花了些精力去研究本朝狱务。
  除了朝廷颁布的律令之外,相关方面的论著极为罕见,刊行于世的只有几本文人入狱所写的笔记,记述也多是从狱卒嘴里听来的几桩狱司轶闻,根本就没有系体性介绍狱务的论著。当然了,这个年代,不要说基础理论方面的内容了,对其他行业的专业性、系统性论著都极为罕见。
  军事方面,除了开国名将苏晋元在两百多年写了一本《武学七经注》之外,两百年来就没有更高水平的论著出来,就好像大越朝开国两百多年来军事技术、作战理论就没有过进步。农政、水务、船政、铁工、织访等诸多方面的专业论著都是很罕见,即使有,也都是些有着上百年甚至几百年历史的古典名著了,近百年的各类技术发展成就要么口口相传,要么就作为师门秘籍私相传授,外人是绝对窥不到门径的。
  林缚万万没有想到四年前因为一件细微之事得罪权相陈信伯给一脚踢到江宁刑部冷衙门的赵舒翰利用四年坐冷板凳的时间写下这部煌煌数百页纸的狱务专著。
  “书稿可对林兄有益?”赵舒翰说道。
  “哦……”林缚回过神来,一时走神都忘了要跟赵舒翰说什么。
  赵舒翰看着这位新近在江宁城里名声雀起的新贵,虽说只是为乡试排名末等的举子,但是他在城里掀起的热议,堪比秋季时的江宁名流人物、江东乡试解元陈明辙了。
  如今陈明辙回乡闭关读书为明年的春闱准备,这位受楚党新贵顾悟尘欣赏的举子却丝毫不恋进士功名,投入顾悟尘门下后,一心要在江宁求个一官半职,还积极筹备着要经营商号。
  虽说赵舒翰许多清流同僚都相当鄙视的说林缚只是个投机取巧、贪利图财的侥幸之徒,初历仕途就遭到闷头打击的赵舒翰比之四年前要务实许多,甚至也无师自通些钻营之术。赵舒翰不会去细究林缚的人品,也不会自恃二甲第四的显赫进士功名看林缚不起,更多的是希望能通过林缚投到顾悟尘的门下。
  至于士子耻于求财的风气,四年来江宁城中生活清贫的赵舒翰也是轻蔑一笑,他那些同僚为勒索一二百个铜子都费劲心机、用尽手段,随意逮到借口就抓人入狱,甚至逼迫他人家破人亡,难不成光明正大经营商号求财就成了可鄙视之人?
  赵舒翰对林缚还不熟悉,即使他对林缚没有太深的成见,从听来的传闻中,也只将他当成借势而起的人物,他对自己的文稿颇为自得,看着林缚拿起他的文稿看了大半天,临了又手指压着他的文稿走神了半天,忍不住出言提醒他一声。
  “林兄若觉赵某愚稿可读,不妨携带回去,过几天再归还我不迟。”赵舒翰也能看出林缚给他的书稿吸引,心里也颇为得意,四年宦途得意之处也就是在这里,看到赏识之人,心里自然能滋生出许多好感。
  这世间许多交情之中,知己之交大概也是最能让人兴奋的一种。
  “这……”林缚脑子打着结,过了片刻才理清思路,跟赵舒翰说道,“赵兄煌煌巨著,是我林缚平生以来读得的第一精彩文章,赵兄为何不将其刊行于世、以利世人?说句冒犯的话,比起赵兄二甲第四的进士功名,林缚认为赵兄真正的传世功名却是在这部文稿之上……”
  “哈哈,林兄过誉了,”赵舒翰虽然觉得林缚的话很夸张,但是给人如此夸赞,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是舒坦的,手把着林缚的胳膊,比起刚才的钻营心思,这一刻忘情的都将他引为知己了,“林兄是豪族子弟,不知道清贫的辛苦,虽然舒翰也想将书刊行,但是上百两银子的刻书钱,舒翰可掏不出,林兄若真是喜欢,舒翰便花十天工夫,再抄一份书稿赠送给你……”
  “我算什么豪族子弟?如此可好?”林缚看着四壁清寒的赵宅,说道,“赵兄将书稿委托给我刊行,我付赵兄一百两银子,书稿刊行之后,自当署赵兄名字,但是日后卖书所得之利就要尽归我囊中……”
  “又不是梨园戏曲,刊行于世能有几人会买,林兄开舒翰的玩笑呢。”赵舒翰摇头说道。
  “这个不用赵兄管,赵兄只管答应我就是,”林缚说道,唤赵虎进来,问他袋中带了多少银子出来,将赵虎身上的二十两银子悉数给了赵舒翰,“恨不能当下就找地方拜读此著,便不再耽搁时间再请赵兄吃酒了,余下八十两银子,我回宅子后就让人送来……”
  “怎么敢当?”对一年正俸都没有二十两子的赵舒翰来说,林缚这时塞给他的二十两子都觉得异常的压手,哪里敢再要另外八十两银子,再说刊书刻书又是一笔巨大的费用,他一时没有想到林缚竟是认真说这些话,愣怔之余,都不知道要如何推辞,送林缚主仆出门都还有些发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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