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精校)第50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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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河在酷寒的冬季冻实,横在陈韩三面前,是一个绝大的讽刺,但也打开陈韩三往西南逃窜的道路;不然给淮河封锁在北岸,这么多人又找不到渡船,那更是欲哭无泪。
  小心翼翼的跨过冰封的淮河,陈韩三在息县停留了一天,就继续南下,绕过信阳,进入淮山与桐柏山相接的崇山崇岭之间。
  即使对罗献成戒心很强,但进入罗献成的控制区域外围,照着规矩也要打声招呼,隔着些距离,也不是罗献成派兵过来,硬将他们吃下去。
  陈韩三派马臻代表他翻山越岭去随州与罗献成接触,他则率部在桐柏山东麓占了几座村寨,围住一座山中湖谷,整顿兵马。
  好在当初也防备徐州生变,留在荆马南岸的三营兵马,都是忠于陈韩三的精锐,领兵将校都是陈韩三的子侄、亲族,南逃路中,也保持较为完整的编制。一路收拢残兵,倒是能保证陈韩三自始至终牵牵的掌握这支残兵,而没有在逃亡过程中,彻底的崩溃掉,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虽说一直到十一月下旬,淮东、淮西兵马都压在北线,无暇来顾及他们这一支残兵,但从陈韩三往下到普通兵卒,都成了惊弓之鸟,吓得够呛,直到进入淮山之中,才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为了获得补给,陈韩三稍站住脚,也顾不上“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就纵兵大掠周边。大溃奔逃过来,军心惶惶,也需要大肆发泄一下。饮过血肉、操过娘们,死也无憾,发泄过,才能找来凶残的性子来,才能安定军心,不然这支残兵处于惊惶不安之中,迟早会崩溃掉。
  陈韩三他自己也需要发泄,从劫掠来的女子里挑了两个长相清秀的,带入房中来。
  山野无绝色,但山清水秀,女人倒也灵秀,在烧了火盆的室内,两个女人给剥掉精光,抖抖瑟瑟的缩在床头尾,白嫩的身子水灵灵,端是诱人。陈韩三这时意识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此两具鲜嫩的身子楚楚可怜的摆在自己面前,但胯下那活儿竟是没有半点反应……
  陈韩三扑上去又啃又咬,连扣带摸,搞了半天,身下之物都还是没有反应,不由意识到徐州之败他趟马过荆马河时,腰下给冰水浸过,事后过了许久,才换衣物。
  这路来夺命奔逃,虽觉得辛苦,却没有想过胯下那物竟给冻残了!
  陈韩三呆坐在床上,有些无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又一个打击。
  那两个女子有一个是小媳妇,心吓得要死,挣扎了许久,也没有以死守节的勇气,挣扎不过,也认了命,便想豁了过去,大不了给操过,还能傍个强人,但见陈韩三又啃又扣搞了半天又突然坐在那里没有动静,胯下那根丑物,跟死蛇似的卧在草丛里没有蹶起头来,过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这个相貌凶悍的男子没用了!
  倒是有些怜悯的看着他,看样子才四十岁左右,身子又这么壮,怎么就没用呢?
  却不晓她这一看,倒惹来杀身之祸。
  陈韩三即使胯下那物没用,也绝不肯让外人知道的,感觉小媳妇怜悯的眼睛瞅来,阴恻恻的看过去,眼球上浮出血丝,露出森然可怖的杀机——两个女子惊恐凄厉的惨叫起来,陈韩三拔出刀来,一刀捅一个,横尸床头,鲜血喷溅得满床、满室皆是。
  房外的侍卫听着女子临死时惊恐、嚎叫声冲进来,只见陈韩三赤身裸体的执刀站在那里,身上溅满热腾腾的血,那两个女子眼见是不活了。
  “这两个贱货竟然不肯就范,拖下去喂狗!”陈韩三双目血红,摸了摸脸上的抓痕,似乎真是因为这两个女人的反抗而动怒杀人,缓缓将刀回鞘,示意侍卫将两具雪白新鲜的尸体拖下去。
  将房门关上,颓然坐在血泊里,陈韩三不得不静下心来思量眼下这山穷水尽之局面。
卷十
权倾
第49章
转攻为守
  淮东军四万精锐皆入麟州,与寿张相距不过百里之遥。麟州(今巨野)与寿张(今梁山)都在巨野泽西岸,一时间巨野泽西岸的土地剑拔弩张,在东平之围未解之际,又有拉开架式大干一场的势头。
  雪覆天地,四野苍茫,数十骑快马簇拥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快如流星的驰入寿张城。
  燕京有旨传来寿张,那赫雄祁从营帐给召往叶济多镝的行辕。
  从徐州逃归,虽说最终也使得周知众残部多逃出四五千人回来,但徐州未得、可以用来南征军前驱的陈韩三所部给歼灭、周知众所部约一万五千余人给歼灭不得北返,无论再怎么解释,都是惨不忍睹的大败。
  不要说那赫雄祁与周知众了,叶济多镝也上书燕京请罪,才过去十日不到,就有旨从燕京传来。
  那赫雄祁知道徐州大败,自三亲王以下诸将都有逃不脱的罪责,但也担心燕京这时临阵换帅——寿张会战一触即发,必然要从沁阳将大亲王叶济罗荣所部精骑调来参加,使叶济罗荣顶替叶济多镝为帅,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但对南征将卒的士气却又是一次严重的打击,也不利东平围城继续有续的进行下去。
  那赫雄祁带着这样的担忧走进叶济多镝的行辕,袁立山、周知众诸将先他一步过来,从燕京赶来传旨的,是燕京汉臣最受范汗王重用的副承政范澜。
  看到范澜过来,那赫雄祁手里一惊,莫非真要让大亲王过来为帅?
  “这是汗王的手书,那赫,你来看看!”叶济多镝大马关刀的坐在明堂正中,正与范澜说话,看到那赫雄祁过来,便将桌上的圣旨随手递给他。
  北燕国制初创,本身又出身北地,没有那么规矩,那赫雄祁接过叶济儿从燕京传来的手书,就站在堂前展开阅看,越看越疑惑,问叶济多镝:“汗王要我们以静待动?”
  “皇上以为南朝装腔装势尔,南征诸将务必围实东平,固守寿张,不使南朝有机可趁,不使梁家有机突围,”叶济尔在手书所写的内容有限,更具体的意思,还要范澜跟南征诸将一一解释,“徐州之败,南征军将确实是失之谨慎,但皇上言,谨慎不为过。任三亲王为山东、河南两郡总督,某任山东、河南两郡宣抚使,袁将军兼任泰安、济宁,在战后,那赫将军将率部东进,兼知青州、登州,周将军随那赫将军去青州,还要那赫将军在登州编练水师……”
  “啊!”那赫雄祁愣怔在那里,叶济多镝未受责罚,还出任山东、河南两郡总督,倒也不太让人意外,毕竟这时候要是严厉责罚叶济多镝,会使诸将变得冒进,反而不利以后的战事,但有徐州受挫,山东、河南方面就要转攻为守,这个太叫那赫雄祁意外。
  范澜说道:“鲁西、河南残破,筹粮不易,这也是淮东敢突进到麟州的根本原因,南征粮秣,眼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接下来春荒难熬,解决东平之后,大军无论如何都要退回去休整……”
  那赫雄祁陷入沉默,鲁西北的残破有他们的功劳在,但好歹也过去好些年,怎么也应该休养过来,但大军南下之后,鲁西及河南的残破是他们所预料不到的。
  他们进入燕蓟、晋中之后,民众虽穷困潦倒,但还能勒令大户纳粮,以补军资;而鲁西、河南,不要说普通民众,士绅乡豪也多逃出其地:屋舍残破、土地荒芜、十不存一,倒真有一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景象。
  便是寿张城,他们来夺之时,城里就百余兵丁、三百余民户而已,他们想就地征粮以补军食而不能,将卒所食米粮以及马匹牲口所需的草食、饲料,都需要从济南转运。
  大地冰封,不能借水道船运,粮秣转输的消耗极大,已经接近所能承受的极限。
  再者徐州已经落入淮东之手,淮泗防线形势完备,而淮东又有数万精锐驻守,势难猝陷,而登、海等地,淮东有占着几座海岛,做出随时进袭燕蓟、鲁东沿海的准备,与其碰个头破血流再转攻为守,远不如此时就调整势态,将主动权抓在手里。
  叶济尔这番将范澜派出来给叶济多镝当副任,主持山东、河南两地民政,也有稳固阵脚、从容谋划之意。
  那赫雄祁又问道:“我去东面,陈芝虎调往哪里?”
  青州、登州诸战,陈芝虎虽有瑕玼,但不能不说,他之功要远大于过。袁立山都兼任泰安、济宁,陈芝虎麾下兵马虽少,但他的地位不应该比袁立山低。
  范澜说道:“待这边战事稍停,那赫将军去登州后,即调陈芝虎进河南,长淮军若不退,即用陈芝虎打长淮军,长淮军若退,梁成冲很可能西撤,与梁成翼相依为命,则用陈芝虎打梁氏兄弟及淮西……”
  “李卓立东闽军,董原与陈芝虎有盾矛之誉,我们倒是可以看看是董原这面盾厚实,还是陈芝虎这支矛尖锐。”叶济多镝笑道。
  虽说能一鼓作气捅破河淮防线最好,若不能一鼓作气,大半年来已经攻陷山东大部、河南小部,歼灭青州军、打残梁家,也是极大的功绩——叶济多镝不想因贪多而消化不良,甚至将大半年来的胜利果实都丢掉。
  “不管如何,都不能让梁习从东平逃掉!”袁立山说道。
  梁习逃不出去,梁成冲、梁成翼两兄弟即使还能相互扶持,但毕竟要算两家,力分而弱。要是让梁习逃出去,梁氏就还能在梁习之下团结成一体,要是让梁家跟着长淮军一起南撤,还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
  南北两朝在寿张、麟州剑拔弩张对峙十数日,长淮军忽从大梁撤军南返。叶济多镝分兵占大梁,但无追击之意,任长淮军南撤,而燕胡在晋南的兵马也都按兵不动。
  情形到这一步,先前给巨野泽西岸剑拔弩张之局势迷惑住的人,也陡然明白过来,南北两朝,都没有在这时候仓促会战的决心。
  元归政站在麟州残破的城头,眺望北面苍茫的雪地,心里有着抑不住的悲怆。
  他本接受了放弃东平的残酷现实,但在徐州大捷之后,林缚又悍然率四万精锐北进,使他误以为东平之围可解。临到这时,才意识到这一切,都不过是演给世人看的戏。
  东平围解,梁习不死不降,梁家才能在梁习之下团结成一体,与其他势力抗衡;而此时,梁成冲、梁成翼兄弟虽得以保存,梁成翼守着河中府,淮东与江宁都赞同梁成冲西撤去南阳,但此后的梁家能逃过给别人玩残的结局吗?
  “侯爷还在城头赏景啊!”
  元归政回过头,看见高宗庭登上城头来,苦涩一笑,说道:“高大人以为我有这个心情吗?”又问道,“长淮军都擅自撤了,淮东军何时会撤?”
  “长淮军护有大批民众南返,行速快不了,我们还要在麟州多留两天。再者我们撤去,曹州的侧翼就会暴露出来,我们还要梁侯爷在曹州做出决定之后,才能最后决定从麟州撤军北返,”高宗庭说道,“刘大人今天夜里应该能从曹州过来……”
  对高宗庭的从容淡定,元归政心头有说不出的厌恨。
  长淮军先撤了,不打寿张,就没有淮东军半点责任;这时候又迫使梁成冲先撤,那不救东平的罪名就都压在梁成冲的头上,淮东真可谓占尽了便宜。
  想到这里,元归政忍不住说出声,道:“淮东这次可真是占尽便宜了。”
  高宗庭张眼看向元归政,心想他如此城府也忍不住恶言相向,反唇相讥说道:“比之社稷,鲁国公一人安危重若几何?淮东军北进麟州,将燕虏南征兵马牵制在寿张不能动弹,使长淮军、梁成冲所部能安然撤走,为社稷、为朝廷保存实力,淮东占到哪门子便宜?”
  元归政给高宗庭反诘得哑口无言,高宗庭犹不肯放过他,说道:“此战打不起来,你心里清楚;朝廷诸大臣,有几个心里没数?淮东军将燕虏兵马主力牵制寿张,鲁国公在东平不思突围,怨得了谁?”
  与元归政不欢而散,高宗庭返回麟州行辕,看到刚离开行辕去驿舍休息的叶君安也往这边走来,高宗庭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有消息从南面传来,奢家没有理会我们的缓兵之计,其在富阳、临水的兵马这几日来分批西进,看来是下决心掉头打西线了。”叶君安说道。
  “不仅是打西线的问题,看来奢家会果断放弃富阳……”高宗庭说道。
  “放弃富阳?”叶君安颇为讶异,说道,“当初为了富阳,奢家填进去那么多人命,这时真能狠心弃掉?”
卷十
权倾
第50章
彭城郡公
  麟州城当年先后遭流民军两番洗城,城池残破,民壮或给胁裹从军、从贼,或流落他乡,城里民众十不存一。梁氏收复麟州后,虽往麟州新委了官吏,然而只是想从麟州收刮,而绝无投入半分钱粮的心思。时至今日,征用来给林缚作行辕的县衙官厅,也是瓦断墙裂,衰败不堪。
  北风怒嚎,吹着屋顶的瓦片咔啦啦响——在麟州驻军也是一时之计,行辕只是新糊了窗纸,遮挡寒风。
  林缚无意守麟州,自然不会花费气力去整修屋舍,甚至还要在撤离之前,将麟州城彻底摧毁掉。
  麟州离徐州不算远,约三百里路。在麟州的东面,则是巨野泽、微山湖、独山湖、昭阳湖、南阳湖等湖首尾相接,形成南接徐州的湖泊群。
  浩浩荡荡的泗水河,也是从东北方向注入这个湖泊群,而徐州境内流出来,一直到泗阳,与淮河合流。而微山湖等湖泊郡的冰封期也就两个月稍多一些。
  从地理形势上,淮泗第一道防线以徐州城为核心,北线延伸到麟州,没有什么合适的。
  只是淮东守住麟州,燕胡在河南、山东的兵马欲走西线攻淮西、南阳等地,必然会顾虑南征兵马的侧翼受淮东的威胁而颓然放弃。也就是说,淮东守麟州,实际上相当于变相的替淮西董原、南阳梁成冲承担了绝大多数的军事压力。
  林缚不乐意替别人做嫁衣,他决定放弃麟州,甚至连鱼台也不打算守,直接将外围防线撤到沛县一线,离徐州城也就百十里距离。
  实际上,做这样的决定,淮东也是迫使多方面的压力。
  要是将外围防线设于鳞州,相对于沛县,则向北延伸了两百里,需要在燕胡铁蹄的威胁下,多修八九座城垒,才能将防线填实。修了城垒,自然也要多填进万余兵卒才能算事——一旦在北线牵制的兵力、资源太多,必然会削弱其他方面的投入。
  沛县,与东畔广戚县夹微山湖而峙,可以为徐州外藩,而广戚县又将沂南、沂州等地屏护在内线,外围防线撤到沛县、广戚一线,对淮东来说,是最经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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