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精校)第7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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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统榷税的大宗,有盐铁茶马酒诸类,这些以往都是内库的收入来源,与户部及地方无关,故而盐铁使、茶瓷等税监使,大多是宦臣充当。
  以两淮盐场为例,每年盐税收入高达两百万银,皆入内库;以浮梁茶业为例,江西浮梁府茶事最盛时,年产五百万斤新茶,茶税最高时一年能征四十万两银。
  除了榷税之外,过税厘金也归入内府,由内府派宦臣到各地设税卡监收;这也是元越中期侍臣势力膨胀、郝宗成、张晏、刘直等侍臣能制衡外臣的一个关键原因。
  宦臣势力过度膨胀,使得宦臣与外臣势力之间的争斗就格外的血腥,而宦臣充当税监横行地方,不受中枢监管,而皇帝不谙世务,给几个宦臣操弄在手里,又如何有效的去掌握宦臣势力?从而导致种种弊端,最终造成庞大的榷税、市商税收入给权贵、地方势力及宦臣分享,仅有一小部分归入内府的局面。
  林缚要实相权,最根本的,就是要将天下能够收归中枢、统一调拨的岁入,都集中到枢密院去。当然枢密院之下,在支度司之外,新设立税政司、矿监司、工坊司,是将财权在枢密院内部进一步分散掉。
  新的市商税,林缚将大幅调低榷税征收幅度,以场税的形式并入工矿税一体征收,但允许地方官府额外从入境销售的盐茶等商品里,以二十抽一的比例,征收市商税。
  王成服笑道:“仅以盐事一项,地方官府总计能额外增加一百万银元的收入。新市商税实施之后,分摊到各县,每年能多两千到一万银元不等的财力用于地方支度,府县怎么会反对?”
  林缚说道:“我们要在县之下多设巡检司、设乡司管理地方事务,打破以往王法不下县的格局,不想方设法的给地方增加收入怎么行?”
  要使新政能够贯彻下去,就要在县之下增设乡司,将政权的触手渗透到乡村去。
  眼下新旧更替,新政容易实施,以巡检司、乡司直接掌握县域以下的地方政权,也容易;但根本上就要有钱,要有财力支撑中枢政驻向县域以下进行渗透。
  眼下江宁直接控制的县,就有五百余个;要县之下设六到十个巡检司、乡司,直接增加的吏员就高达三五万人之多。再考虑到以后的机构膨胀,新帝国的官僚群体将很轻易的就突破十万人、甚至二十万人的关口。
  把传统的中枢岁入都投进去,都养不活这么庞大的官僚群体;但实际上,以传统的自然经济,是能够养活这么庞大官僚群体的。
  战前,在朝廷正式委命的官吏之外,地方上存在大量的乡勇、乡卒,其供养就是来自于地方;而旧制官员的私吏,其供养也只要来自官员对地方的盘剥。
  林缚掌握江宁之后,设厘金局加强对进入江宁的商品厘金征收,去年就征得六十万银元;两年时间就归还了江宁府之前对淮东钱庄的战事善后借款。这还是江宁人口大幅下降近三分之一,传统的江宁士绅勋贵阶层受到战事严重摧残后的结果。要在战前,此数怕是要再增加两到三倍还有可能不止。
  然而,在战前,内府在江宁设税监司,一年厘金收入不过三五万两银,相差整整两个数量等级。这不是说江宁之前的商贸活动不旺盛,而是多达数百万两银计的市商税给地方乡族、勋贵以及税监司的官员贪占过去。
  市商税征收很难,除了几个直辖府外,其他府县的市商税,林缚打算全部归入地方税源,使地方以新征的市商税来供养县以下增设的乡司;同样的道理,在县以下增设诸多乡司,也是要能进一步压制地方乡族势力,将行政触手渗透下去,扩大对市商税的增收。
  为此,税政司将要在诸府县之下增设市税厅,初步厘定三十余种能够征收的市商税种,以扩大地方财政税源。
  而所行的新田税,基本田税收归中枢,而阶差田税,即户均四十亩田之外额外增收的部分,林缚将其全部划地方财政税源。
  林缚实际上就是要使中枢委派下去的地方官员,成为对抗地方乡族势力、抑制土地兼并的主力,而不是要他们跟地方势力勾结起来;再往下推,就是异地任官制的贯彻。
  这种种分税之法,林缚都是依据后世的经验而设定,也是趁新旧更替之际,强行推广下去。新税法实行下去,中枢岁入想要继续扩大,就只能在工矿等业及对外的商贸动脑筋了,林缚也是要以证保证中枢对实行新政有源源不断的动力。
  林缚也是想等新政制有了一个大体的框架、叫大家都新政形成初步的共识之后,再另立新朝,甚至缓下北伐的步伐,就是希望在有外部威胁的情况,减少内部对新政的阻力。
  坐马车走陆路,不比坐船舒坦,但能时时停下来关注地方农政,既然如此,也是很快离开庐州府,进入寿州境内。
  林缚也早就接到传报,刘妙贞与宋佳已经先赶到寿州来见他。
  林缚原计划是在三月之前就去徐州的,没想到要将新政理出一个头绪来,竟然又拖了两个月,看到刘妙贞、宋佳到寿州南境来接自己,也是心怀愧欠。
卷十二(终卷)
定鼎
第19章
巡政谈马战
  五月已是入夏天气,凤离军指挥使宁则臣、参谋军事宋时行、寿州知府孟畛与宋佳、刘妙贞到寿州南界的桑河铺来迎接林缚。
  桑河铺本是早年淮西军在这里所设的一处军垒,是军铺、军堡,是用来防备淮东在庐州的驻军。
  取得寿州之后,淮水以南的淮西部分就与庐州、东阳形成一体,桑河铺的驻军自然撤掉,改为从巢东往寿州所路经的一座驿所。
  出居巢到桑河铺,已经入夜,林缚等人与从寿州赶来相迎的诸人,就临时在桑河铺下榻。
  夜色渐深,宁则臣、宋时行、孟畛找着借口,拉着高宗庭、孙尚望、王成服以及护随的周普等将早早离去,不耽搁林缚与刘妙贞、宋佳二女相聚。
  在淮东将卒的心目里,林缚早就取代了那个在皇城里当作摆饰的永兴帝。
  林缚虽说要事从节俭,但实际上因为林缚有可能会临时下榻,桑河铺临时进行过修缮,外围还增建了供扈骑入驻拱卫的驿堡。
  对林缚的宿卫工作,已经是淮东的重中之重;在淮东的强势已经没有办法逆转的情况下,敌人突破底线,将希望寄托在行刺上,已经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虽说日常宿卫还是由禁营骑军充当,周普为禁营骑军都指挥使,他对林缚的忠心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动摇,但他擅长战场,而不擅长秘密领域的斗争。
  在淮东诸人坚持下,国公府设立侍卫室,将周瞎子与四娘子冯佩佩调来,专司内卫与外勤,而不是将担子压在周普身上。
  四娘子本是秦承祖的长子妻,受陈韩三所陷,秦承祖长子秦行文在突围时战死,四娘子守寡至今。当年苏门旧将与林缚相遇,四娘子就一直在苏湄身边贴身侍卫,苏湄嫁入林门之后,四娘子也是一直负责内宅守卫事务。
  虽说秦承祖不拘四娘子改嫁他人,但四娘子从幼习武,身强体健,相貌虽说也是中人之上,但她的地位到后期已经是相当高了。普通男子不能配得上她的地位,她的心性也看不上普通的男子,而地位高的男子娇妻美妾到处能娶,何苦娶一头母老虎回家?
  还是荆襄战事回江宁之后,周普一次喝醉酒犯诨,给众人哄骗着拉四娘子在席前比试武艺,给四娘子打趴在地。这事过后,林缚便与秦承祖强行作主,将四娘子许给周普,凑成一对老寡妇、老光棍的婚事——周普本是新婚燕尔,但他受不住别人拿这事取笑他,这次还是坚持带队护送林缚离开江宁巡政。
  当然,禁营骑军归周普统领,真正的内卫工作,还是随行的周瞎子周斌负责。
  这夜深人静之时,林缚将周普与四娘子的婚事缘由说给宋佳、刘妙贞听,宋佳笑道:“别看你们男人个顶个的耀武扬威,但真正上马比试,周普打不过四娘子,你也打不过妙贞……”
  “妙贞是马战无敌,但我赢她,何需要在马上?”林缚瞅向刘妙贞,“一比床战如何?”
  “你没个羞耻的!”宋佳脸皮子够厚,听着林缚这话,差点笑跌桌下去。刘妙贞本有大将风度,镇得住淮阳数万男儿,偏偏叫林缚这无赖的一句话说得面红如染,脸埋在桌上,露出来的修长脖子却是红透的,娇艳无端。
  宋佳也不敢瞎接林缚的茬,要是给林缚评一个“马战无力、床战无力”,指不定以后就是内宅里的笑柄,想着法儿岔开话题,问林缚:“这回在江宁怎么为立嫡事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宋佳一是无法正名,二是她在林缚身边这些年,也确实没法生养;有些事情,林缚跟君薰、柳月儿还有些隔阂,没有办法跟她们将立嫡的事情说透,但更愿意跟宋佳说——诸妻妾里,刘妙贞孤身镇守徐州,林缚也觉得亏欠她,要她与宋佳都坐榻上来,叫他能左拥右搂,好不快意,说道:“立嫡只是一个引子;你们也清楚,我现在要行什么新制、新政,便是下面有什么阻力,强按着头推行下去,也是可以的。但是,新制要行下去,还要扎根下去才行。人力时有穷,自古以来,皇帝多难长寿。我身子还壮着,大体还应有三五十年好活。相比较历史长河,三五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行新制行不过两代人。我在,强按着头推行新制,下面人即使有反弹,也弹不起来。但我要是不在了,新制一旦出现反复,就会有大的动荡,甚至有可能掀起腥风血雨,这个则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大家都眼巴巴盼望着立新朝,新朝有那么好立吗?传统上,为什么重视立嫡立储之制?无他,立嫡立储涉及到权力传承之根本,在千百年的权力血腥之中形成立嫡立长之制,主要的目的是什么,是确保权力能够有序的传承下去——你们都读史,有史所载,从春秋算起,两千余年来,除了改朝换代,王国权柄血腥之争,有几次不是围绕立嫡、立储之事而行?无论是戚族、宗室,还是外臣,哪一个获得拥立之功,几乎就等同于掌握除君权之外的最高相权;而为其传承能够有序进行,除立储之外,为储君选师亦就变得异常重要。信儿、武儿、睿儿,都已经陆续到了读书识字的年龄。实际上也是三番五次有人提及选师之事,这背后所蕴藏的什么,我也怎能一点不警惕?我怎么能不杀杀他们的气焰?当然,也怨不得那些吹风的人,无论是立信儿、立武儿、还是立睿儿,都会有人欢喜有人悲。我要是一厢情愿的不想你们卷进这桩事里来,可不可能?而你们一旦要卷进这桩事里来,这事情就会复杂、就会叫人头痛……”
  林缚肯定是要废掉元越、另立新朝。传统兄弟姊妹为家产,还争得个头破血流,何况摆在大家面前的是新朝帝位啊!
  柳月儿、苏氏姊妹以及孙文婉,平日都相处融洽,但涉及到自己儿子能不能争得帝位,母老虎的本性就会发挥出来;就算柳月儿、苏氏姊妹以及孙文婉能够平和相对,但是绝对摆脱不了背后的戚族以及更深层次的势力纠葛。
  一次谗言也许不会叫人动摇,但千百次、整日在耳朵所吹风的都是谗言,叫人如何还能把持住心性?
  宋佳、刘妙贞此时无子,故而能够超脱,但想一想自己若是有子,必然就没有办法这么超脱——特别是正室顾君薰无子,长子林信的母族势力又弱得可怜,能为子嗣争一个帝位,天下间到底有几个女子能把持得住?
  其实选师的问题,在林信入学前就有人委婉的提过——选师实际是跟选嫡直接相关的。倘若林缚使曹子昂、高宗庭等重臣里的任何一个人指定给林信教授功课,实际上就是使他们以后的政治地位与林信绑在一起。
  林缚也不能怨柳月儿不懂事,柳月儿性子本身就弱,而且为子选师也是传统,林缚当时没有许,而坚持办了公学,将林政君、林信都送入公学入读,暂时杜绝他们为林信、林政君选师的念头。
  随着离帝位越来越近,而立嫡又涉及到新朝帝位的传续,怎么可能不牵扯着内宅及相关戚族的心思?他们没有胆量到林缚跟前来指三道四,但林缚不能阻止有些人跑到内宅去吹风……
  “闹这一出,我也是要先声夺人,”林缚轻叹道,“我可不想后宅以后不得安宁啊!你们看看,我将立嫡之事交给公府会议之后,这几个月来就没有人在耳边再提选师的事情……”
  “你也就这点鬼主意吓唬人,”宋佳说道,“折腾了半天,你搞出一个公府会议来,公府会议能叫你少些头痛吗?”
  “太平天子好当啊,但天上不会总是太平。我自信有些能力治理国政,还能压得住一干将臣、能使天下由乱转治。但是,到后世遇上个天灾人祸,而我的子孙又是一个酒囊饭袋怎么办?”林缚说道,“传统上,皇族通常利用外戚、侍臣或宗室制衡外臣,但外戚、侍臣及宗室弄权的后果,一点不比外臣弄权轻半分。遇上乱世,祸害更是剧烈百倍,天下堪亡——故而,我一不大立宗室、二不搞侍臣、二不立戚族去制衡外臣。不过,我也不想枢密院及军事参谋部以后会出现权臣、权帅砍我子孙的头颅,我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相权分散出去,不使之集中在少数人的手里,这才有公府会议这一出啊!有公府会议去平衡各个方面的关系,权力斗争的破坏力就会少一些。那些个戚族、宗家、师臣,想为嫡传争、想为相位争、想为封爵,好吧,我就让他们都到公府会议里摊开来争好了,不需要藏在背后冷枪暗箭的杀来射去,叫人防不胜防!先让他们在公府会议这个圈圈里争个三五十年,争习惯了,看在这个圈圈里争,有着不把斗争扩大的好处,也就会安于这种处置模式。”
  元越政事堂开议事之制,实际可以说是公府会议的前身,但政事堂的议决之权仅仅局限于诸相之间。一旦诸相之间分出一个高下来(这也是元越中后期党争的一个根源所在),就使得权柄集于一人,就出现相权过度膨胀的局面。皇族这时候用外戚、宗室或宦臣去压制相权,从而又暴露出其他严重弊端——林缚实际是要将政事堂分拆成公府会议与枢密院。
  接纳宗室、戚族及各方势力代表进入参议事的公府会议,专司议决以往所未有之新制、新政,而枢密院专司执行,就能很好的平衡各方位的关系。
  也许新朝缔造之后,林缚也会使某人出领枢密院,实际担任朝相的职务,但由于只有执行之权,而无议决之权,权力就会给有效的限制住,不至于从根本上危害君权——当然,公府会议实际上也是相位的形势之一,天然不会喜欢过于强势的君主登基,林缚又将立嫡之制丢给公府会议,实际上也将极大减轻各家围绕立嫡、立储之事的明争暗斗。
  “你这办法好是好,怕是以后要害苦小政君啊!”刘妙贞说道。
  刘妙贞沙场征战惯了,与顾君薰、柳月儿等女眷反而处不来,有时候林缚叫妻妾子女团聚,刘妙贞倒是跟小政君相处得最是融洽。
  林缚立女嫡本意是先声夺人,将各方面都镇住,然而再讨价还价,行了公府会议之制,但小政君从此就给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小政君她此时还小,待她稍大一些,林氏及淮东一干重臣,必然盯小政君的婚事,要叫她不能成为干扰帝统传承的一个因素,说到底还是怕林缚再心血来潮……
  林缚哈哈一笑,说道:“谁说我就不能立一个女王来?”
  “啊,你是打算立新朝之后再封外藩吗?”宋佳心思最活,从女帝与女王里立下听出区别来。
  林缚点点头,说道:“中原不裂土,必须保证统一及中枢集权,但海外之地以后中枢想直接控制很难,也许可以行封藩之制;政君,我的心肝一个,我怎么会舍得害了她?立嫡之事,我也是想给君薰她们一个警醒,这些打算就搁着没有跟她们细说……你们想想看,我要给你们一个冷脸,过几天也就过去了;你们姊妹间要是给个冷脸,心气小的,怕是要记上一辈子啊。”
  “合则就你心气大,我们女子心眼小?”宋佳不服的顶嘴道,但给林缚掐着腰身,吃痛又硬不起骨头来。
  刘妙贞倒没有想过海外封王藩的事,但细想想,淮东不就依靠着将倭国、高丽的贸易大门强行打开而起家的吗?
  如今在海东,济州及东州都督府已经直接归江宁管辖,算是中枢在海东的飞地;也是江宁对海东进行贸易渗透的桥头堡及基地。
  而南洋则有着更广阔的土地,江宁要对南洋进行贸易渗透及扩张,仅仅派商船过去贸易是远远不够的。一旦江宁的贸易渗透及扩张对当地资源及财富的捋夺超过其能承受,必然会遭受强烈的抵制,那江宁就需要用武力去打开贸易之门,必然也将要像济州城那样,直接在南洋港口地区直接占领一块土地建城派驻军队及官员。
  将来对海外领土的治理,林缚考虑采用总督府与藩王府相结合、总督由中枢派遣、海外藩王府世袭的方式。
  林缚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立个女藩王出来,也许跨步有些大,不过在海外立个女国公、女伯侯出来,会府会议总不会真跟我争这个气!”
  宋佳笑了起来,说道:“你也就是瞎搞的心;立嫡涉及到新朝传续,大家不会容你乱来,此外,你胡乱搞,谁人会挡你?再说,别人指不定巴望你将女儿封藩于海外呢——封女于外,再纳乡族为婿,反而有利于海外立藩。”
  “说到容我乱搞,你与妙贞一起留下来?”林缚腆脸问了一声。
  “去,”宋佳没好气的白了林缚一眼,说道,“你先把这个床战无力的摆平再说……”刘妙贞听得宋佳又说这事,羞得连爬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当真是应了“马战无敌、床战无力”的话。
卷十二(终卷)
定鼎
第20章
巡政之口户
  清晨,林缚醒来早,而刘妙贞拥被甜睡,有如春雨之后的海棠,林缚披衣走到廊檐前,看到宋佳在院角凭窗栏看着清晨的光景。
  林缚从后面搂住穿薄衫长裙的宋佳,手贴着她温热的腹上,那儿不见起伏,却着盈巧的肉感,身上透着清冽的香气,林缚将脸埋在她的脖子梗,贴着如瀑的秀发,贪婪的嗅着。
  宋佳本依着窗栏看晨色,不防备林缚从后面贴过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倒也无语,而歪着螓首,贴上林缚的头,感受他炽热的小腹紧压在自己丰满的臀上,扣住他生着厚茧的手,轻语道:“玉儿的事,还未曾好好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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