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记(校对)第2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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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太太笑,“让您破费了。”
  “这
就外道了。”赵长卿温声道,“梨果在翰林,刚刚做官,我先前很是担心,就怕有人欺他年轻,后来常听他说王大人常指点他,我心里很是感激。只是先前苦于不能
相识,更不好唐突上门,今次有了相识之机,您当我是晚辈就是。我与梨子梨果是同族,我们两家只隔一堵墙,一道长大,跟亲姐弟是一样的。”
  这话虽是客气话,赵长卿说得分外恳切。王太太心道,听老爷说着赵安人颇是富庶,观其形容并无骄侈之态,难怪赵公子请她来相看,看着就是个妥当人。王太太笑,“常听人说起西北,也没去过,不知风物如何?”
  赵
长卿笑,“我自小生在边城,别的地方不知道,但去过成都府,如今在帝都。我们边城,不敢同帝都比,与成都府繁华不相上下。说这话,多少人得以为我吹牛,以
前边城同西蛮贸易时,举国天南海北的大商家都在边城有商号的,江南的茶丝,江北的粮食,辽东的山参鹿葺,在边城并不算罕见。如今我朝与西蛮交战,贸易禁
止,边城气象不比以往,但也绝非贫瘠之地。气候上比帝都要冷一些,夏天也不似帝都这般炎热。我们边城人都豪爽直率,风俗与帝都有些微不同,却也大差不到哪
儿去。”
  王太太笑,“听说夏太太是出身武勋之家。”
  “是啊,我祖上有个小小的五品勋职,传到家祖父时是
最后一代,到家父时全靠自己打拼了。就是我们族中,祖上都是武勋起家,梨果家里还有个兄长,叫梨子。他们兄弟少时颇多不易。伯母可能觉着梨果年纪轻轻就中
了进士,天资已是出众,他哥哥梨子与我同龄,梨子少时,天资更佳。小时候我跟着先生念书,他去我家里玩儿,听一遍就能背下来。我学吹笛子时,他在隔壁随便
摘片柳叶就能吹出一样的调子。”赵长卿轻叹,“若搁别人家,哪怕是家境寻常之家,他们兄弟都是一样出色。可惜他们父母很早便过逝了,梨子是个好强的人,就
没再念书,出去赚钱供梨果读书。家境转好后,梨子年年给我们边城的书院捐银子,没钱时,少些捐,有了钱,就多捐一些,他是盼着若有贫寒子弟能得到一些资助
哪。说来,去岁梨果到帝都春闱,梨子陪他一道来的,来前把边城的菩萨都拜了一遍,到了帝都又把帝都的菩萨拜了一遍,就盼着梨果有出息。好在如今梨果考取了
功名,总算没辜负他哥的期望。”
  王太太只知梨果父母已过逝,着紧的亲戚都没了,兄弟两个相依为命,不想还有这些内情。赵长卿说的动情,王太太听得心酸,险没哭一鼻子,道,“赵大公子当真令人敬重。”
  赵长卿道,“多少人眼里只看富贵贫贱,其实要我说,一家子一条心,兄友弟恭,纵使生于贫宭之境,也有苦尽甘来一日。我们出身不比富贵人家,所有的,唯一双手而已。”
  王太太已是感动的了不得,拭泪道,“咱们都一样。”他家也不富。
  赵长卿也见到了王姑娘,与王姑娘讨论了些刺绣书画之事,赵长卿性子平和,两人说的倒也投机。中午在王家用过午饭,赵长卿便起身告辞了。
  王太太亲自送她出去,赵长卿苦劝留步,王太太这才只送出院门,命身边的老嬷嬷相送。待赵长卿走了,王太太问女儿,“你觉着如何?”
  王姑娘道,“以前听说赵安人是杀敌的人,只以为她武功厉害,不想琴棋书画、女红针指都通的。”
  王太太笑,“也叫你知道人外有人。”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王姑娘笑,“比我强的人多了去,也不只赵安人一个。”
  王太太笑,“我是问你觉着赵公子家如何?”
  王姑娘微羞,道,“总要见一面再说。”
  王太太笑,“这也容易,待过了中秋,我约夏太太来家说话,让她叫上赵公子,见一面也是无妨的。”
  王姑娘一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待晚上王翰林回来,王太太将赵长卿来访的事说了,王太太叹道,“先时只当赵公子少年得志,家里豪富,四进的大宅子住着,我就担心咱家这家境不大相配。如今才知赵家这般不易,那位赵大公子品性更令人敬重。”
  王翰林拈须道,“难得难得。”
  王太太道,“是啊。我想着,过了中秋见见面,只要赵公子人品合适,这亲事,我是愿意的。”
  王翰林道,“梨果跟着我修书这小半年,是个稳当细致人。你放心吧,闺女的终身大事,我还不至于看错人。”
  王太太笑,“那就好。”
  赵长卿回家,当天傍晚,梨果自翰林出来没回自家,跟着夏文就到夏家打听消息来着。赵长卿笑,“王姑娘眉目清秀,女红针指都学过,针线很不错,琴棋书画也通,说得上落落大方。没意外的话,过了中秋见面。”
  梨果有些紧张,“那我得着紧做两身新衣裳。卿姐姐,你说我穿什么颜色好看。”
  赵长卿笑,“湖蓝就很好。”
  梨果跟赵长卿打听,“都说什么了。”
  赵长卿笑,“夸你呗,说你仁义礼智信样样俱全。”
  梨果圆圆的脸上满是笑,“这也有点夸大啦。”又问,“卿姐姐,你看,王家姑娘品性可好?”
  赵长卿知道梨果担心啥,她笑,“放心吧,我说了梨子赚钱供你念书的事,王家太太很是感动,直说梨子品性令人敬重。”
  梨果一颗心才算落了地,低声问,“我姐的事说了没?”
  赵
长卿沉默片刻,“这事不急。若不明就理的人容易误会,你本身没的挑,以后再说不迟。”赵大那种烂人,赵长卿不觉着小梨花有什么错处,可这世道并不这样认
为。而且,小梨花已经族谱除名。说亲的时候,暂不必提,这说不上阴谋诡谲,人之常情罢了。赵长卿希望梨果能娶一个配得上他的女孩子。
  梨果有些怅然,赵长卿劝他道,“谁也不是十全十美,说亲时都是再光鲜不过,王家也不会自暴其短,是不是?彼此先有个了解,只要你以后对她好,王姑娘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肯定会明白你姐姐的事。”
  梨果也自有其城府,一笑,“也是。”
  赵长卿给他理理衣衫,道,“别没精打采的,回去做两身新衣裳。我还得着人去细打听打听王家呢,成亲可不是简单的事。”
  梨果笑,“卿姐姐,你这口气,真像刁钻的大姑子。”
  赵长卿轻轻给了他一下,“没良心的小子。”
  转眼便是中秋,也是夏武十五岁生辰,家里摆了两席酒,各院皆有礼物送上,赵莲也绣了个荷包给夏武。园中赏月时,夏老太太提一句,“转眼阿武也是大小子了,该成家了。”
  夏太太笑,“阿文成亲年纪就迟,阿武才十五,倒也不急。老爷前儿考较他文章,说离秀才还差一些呢。”
  夏老太太道,“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阿文当年是家里出了事,姻缘没在蜀中,这才迟了。孙媳妇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长卿笑,“各家也不一样,成家立业不冲突,我们边城成亲都晚一些。这不,前儿才去给梨果相看。阿白的好日子定的是明年。咱家是书香门第,二弟有了功名,说亲上定能更进一步的。”
  夏太太忙道,“可不就是这个理,老爷也是这个意思,哪怕考个秀才,说亲时也好看不是。”
  夏老太太的脸色便不大好看,夏姑妈酸溜溜道,“大嫂惯来心气儿高的。”
  夏太太笑,“这跟心气儿高低倒不相干,都是当娘的,就是姑太太,不也想给莲姐儿说户好人家么。”
  赵莲羞窘的别开脸,夏太太一笑转了话题,问赵长卿,“王翰林家姑娘如何?”
  赵长卿笑,“我瞧着挺好的,眉清目秀,说话举止透着大方。”
  “那就好。梨果这孩子,一看就有出息。”夏太太笑,“咱们也切了这宫里的月饼尝尝滋味儿,我这辈子还是头一遭吃宫里做的月饼呢。”中秋节,宋皇后对五公主的几位女先生皆有赏赐,赵长卿也得了一份,其中便有宫制月饼。
  大家说起月饼来,夏老太太心里的气不怎么顺,暗道,真是白给了赵长卿个大金镯子,足金十两的大镯子哪,花这大价钱,竟没能把赵长卿给收买了。奈何赵长卿如今风生水起,夏老太太也拿她没辙,只得忍下这口气,先吃月饼做罢。
  过了中秋节,夏太太叫了夏武到房里,道,“你是大小伙子了,你表姐眼瞅着要说亲,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必我多说便都明白,只是不好收你表姐的针线,拿来给我吧。”
  “哪里就带在身上了,一会儿我叫平常给母亲送过来。”夏武道,“我也是这辈子头一遭收到她的针线。”
  见儿子完全没有别个意思,夏太太放下心来,笑,“你表姐要说婆家的人了,自然稳重了。”要夏太太说,帝都养人,看赵莲就知道,来了帝都后抢人东西的毛病起码改了许多。
  夏武问,“有人家了?”
  “我哪里知道,得你祖母你姑妈做主呢。”
  夏武便不再问了。
  倒是赵莲几日气不顺,私下同母亲道,“舅妈根本没那个意思,咱们何必死皮赖脸,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夏姑妈道,“你嫁哪个能有这样大的家业!你想想,这宅子,效外上千亩良田,以后可都是你的。”
  赵莲道,“只是这口气难下!”
  夏姑妈道,“难下也要下,百忍成金,想一想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赵莲重重的出了口气。
  赵
长卿未并多理夏姑妈母女的算计,接回黄先生,她着人打听王家已有了信儿,赵长卿与梨果道,“王家在月牙胡同住了二十几年,邻里相处的都不差。就是王姑娘,
先前定过一次亲,未过门儿男家得急病死了。”若挑剔的难保不说王姑娘克夫。赵长卿道,“男家嫌王姑娘不去给他家守望门寡,几次上门去闹。”
  梨果并不在意,道,“这个王大人早与我说过。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怪不得王姑娘。就是去闹,难不成能死而复生。”
  赵长卿道,“咱们心里有数就成,王姑娘不是大夫,便是大夫,也是药医不死病,没法子的事。”王家已送来帖子,请赵长卿带着梨果过去喝茶,赵长卿与梨果说了日子,梨果皆应了。
  去夏家见面也挺成功,梨果正当年轻,便是相貌不似苏白那般俊美,也高大魁梧,膀大腰圆,更添气派。
  王太太一见就笑,那嘴就没合拢过。
  赵长卿心说,这才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梨果给丈母娘相看过,王姑娘也隔着屏风瞅了一眼,梨果就去书房同王大人王公子说话去了,女眷另在内宅说话。
  大
家正是和乐,就有丧家上门,真的是丧家,那妇人头上簪着白花,几支银钗银环,身上衣裳亦是素净,后头跟着个年轻妇人,还有几个丫环婆子皆是素净打扮,张嘴
就是哭腔,眼泪哗哗下流,王家的下人拦都拦不住的,妇人哭道,“不指望媳妇给旺哥儿守着,也不能旺哥儿坟上的土未干,媳妇就反穿罗裙另嫁人哪。亲家太太,
做人不能太没良心哪。”
  王太太险没厥过去,王公子大怒,指着那一群妇人道,“我姐姐又没嫁到你家,你们这是做什么,三番四次上门,难不成要逼死我姐姐!”
  妇人两眼红肿,尖着嗓子道,“亲事早定了的,便是没过门,也是我陈家的媳妇!一年的夫孝总该守!亏你们王家还是念书人,我儿子刚死,你们就这般心急火燎的找下家!别欺人太甚!”
  陈太太显然是有备而来,直接奔了梨果去,道,“赵大人是外乡人,别给这不知底里的人家骗了!这等不贞洁的妇人,将来若你有个灾痛,定立刻翻脸弃你而去!”
  梨
果脸色也不大好看,道,“陈太太,我朝律法,不是以定亲为准,要以成亲为准。王姑娘得进了你家门,才算你家的人。你说的事,我早知道,就不劳你来提醒了。
我若介意,不会过来议亲。倒是陈太太,陈氏并非没有再嫁之女,若我没记错,陈太太小姑子就是守寡再嫁金陵守备,就是陈太太娘家,也有叔父家堂妹再嫁。陈太
太,大家都是官面儿上的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您这样,实在不大好看。”
  王太太的眼泪,哗就下来了。自从闺女倒霉的定了回
亲,陈家公子因病过逝,陈家便异想天开的要接闺女去陈家守望门寡。天可怜见,这是十月怀胎、辛苦养大的亲生女儿哪,王太太如何舍得闺女去过那守活寡的日
子。王家不同意,陈家便屡屡来闹,只要闻了王家说亲,必要上门哭丧。挺好的亲事,黄了好几回。不然,王太太也舍不得去给闺女说个边城女婿。
  如今一听梨果这样明理体贴,王太太泣不成声,想着自家闺女真是苦尽甘来,终于遇着了一个好的。
  陈太太真没料到遇到梨果这不介意王姑娘前番亲事的,当下傻眼,正要张嘴再嚎。王姑娘不知何时自房里出来,提着满满一桶井水,哗的就泼了陈太太满身满脸。
  王公子命人将陈家一家子撵了出去,王老爷既愧且慰,拍着梨果的肩都不叫贤侄,直接改口“贤婿”了。
  被定过亲的人家这样来闹,王太太面儿上尴尬,拉着赵长卿的手落泪道,“我不是不通情理,我就这一个女儿,我不能叫她没嫁人就守一辈子寡哪。”
  赵长卿安慰王太太,“您只管宽心,谁是谁非一望便知,摊上这样的人家,只得认倒霉了。真拿他当回事,他还不得闹腾得更欢实,倒趁了他的意。您就该把日子过得如意了,这才好呢。”
  王太太道,“天可怜见,终于遇到你们这样明理的人家。”
  因这一场闹剧,梨果与王家的亲事很快便口头上定下来,换了庚帖去合定亲的吉日。又着人给梨子送了信,梨子十一月大冷的天就来了,兄弟两个都是高个子,梨果胖些,梨子还是麻杆身量。
  梨子听说弟弟定了个翰林家的姑娘,喜不自胜,眉开眼笑的与赵长卿道,“这就是运道哪,我来前在平安寺给梨果打了卦,大师说他桃花就在这一二年,果然是极准的。这小子还不算没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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