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校对)第3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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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清流对于李总督此举的不喜,于五皇子府的属官,他们不喜的是李总督的政治立场。倒不是李总督同大皇子亲近之类的事如何如何,李总督同大皇子亲近是应当的,李总督爱女为大皇子侧室,如李总督之于大皇子,辈份上也算个侧丈人了。但,李总督一面亲近大皇子,一面也时常通过自家四儿媳给五皇子府示好。这里要说一句,李总督的四儿媳出身余家,而余家太太,则是谢氏女,谢尚书嫡亲的妹妹。所以,这关系,委实不远。
五皇子府不喜的就是李总督摇摆不定的政治倾向。
先时五皇子碍于李总督与自家王妃还是拐着弯的亲戚有些不好下手,今知自家王妃也不喜李总督,五皇子算是下定了决心,得把这姓李的弄下去。
但,一省总督,封疆大吏,朝廷正二品大员,因给穆元帝献美人一事正得帝心,想把他弄下去也不是易事。
便是五皇子也只得暂且按下此事,踏踏实实的跟着他爹处理政务。
不过,此时惦记李总督的并非五皇子一人,大皇子妃就在问大皇子,“那位赵充仪,不知是李总督从哪儿找来的?”
大皇子对此事却是不大清楚的,道,“从蜀中选的吧。”
大皇子妃皱眉,“怎么,殿下竟也不大清楚?”
大皇子道,“那也不是我让李总督找的美人,我哪里清楚。”
大皇子妃眉间一松,问,“既不是殿下让李总督找的,那李总督怎么把人给殿下?他自家献人就是,何必经殿下的手,让殿下白做这个好人不成?”
大皇子道,“是外公让李总督选几位蜀女,怎么了,好端端的打听这个做甚?”
大皇子妃抓住大皇子的手道,“殿下与我实说,是赵国公自己要李总督选蜀女,还是母妃交待的赵国公?”
大皇子给妻子抓的一痛,低头一瞧,见妻子的指甲硬把自己手抓出了血来,连忙道,“又不是我纳小,看你这急的。”
“快说!”
大皇子觉着他要不说得给媳妇再挠一把,连忙道,“母妃也是为了让父皇开心,现下父皇精神头多好啊。”尤其他爹近来看他比看老五还亲近的多。
大皇子妃脸上浮现深深的疲惫,几乎是苦口婆心,“悼太子生前便时常为陛下献美,结果如何?时雨先生便时时劝殿下,定要行堂皇大道方好。殿下平日里同时雨先生这般交好,怎么人家劝你的话,你就听不进呢?”
大皇子道,“母亲辛辛苦苦把人弄来的,又有李总督的面子,外公也出了大力气,能不献么?”
大皇子妃叹口气,“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殿下万不能应了。”
“知道了,你这成天唉声叹气的,到底怎么了?”
大皇子妃道,“我也不晓得,五弟妹一见赵充仪便多有照顾,为此,还落了母妃的面子,你说奇不奇怪?”
大皇子瞠目结舌,“老五媳妇脑子没病吧?赵充仪可是咱们的人。再者,她还敢对母妃不敬!”
大皇子妃把在慈恩的事大致同大皇子说了说,道,“按理,宫里有谢贵妃,这些年,谢贵妃一直对五弟妹不错。赵充仪便是有宠,到底年轻,位份不显。”这话大皇子妃说的客气,就赵充仪这出身,再有宠爱,也不可能升到贵妃的。更不能与掌事的谢贵妃相比。纵苏皇后过逝,谢莫如在后宫少有援手,但,谢莫如只要有意,谢贵妃定会与谢莫如联手。谢莫如又何需向赵充仪示好呢。
而且,非但谢莫如对赵充仪的态度好的过分,就是赵谢二位贵妃,似乎也很关注谢莫如对赵充仪的态度。
可赵充仪这人又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呢?
以谢莫如的高傲,贵妃都不一定在她眼里,她又何需对一个充仪另眼相待呢?至于挑拨离间什么的,赵充仪又不是张美人那样的蠢货!
大皇子妃当真是想不透这其中蹊跷。
大皇子妃想不透赵充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赵贵妃却颇有些搬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楚,自从赵充仪生了皇子,虽在她面前仍是一幅柔顺模样,但与谢莫如却是走动颇近,只要谢莫如进宫请安,赵充仪总能与谢莫如说上几句话。至于先时赵贵妃预想中,谢莫如爆炭性子一见赵充仪便会发作之事,根本无有发生。甚至,赵贵妃扶植了赵充仪,却未从赵充仪这里得到足够多的好话。
赵充仪有此帝宠,结果,连在穆元帝身边吹一吹枕头风都没做。再者,赵充仪既与谢莫如交好,谢贵妃也不是傻的,赵充仪这样正得穆元帝宠爱且育有小皇子的宠妃,以往谢贵妃碍于赵贵妃便未亲近过赵充仪,今有谢莫如给两家牵线,谢贵妃与赵充仪的关系也较先时格外亲近了些。
一时间,赵充仪于后宫竟是左右逢源起来。
赵贵妃那个恨哪,当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她聪明一世,竟扶植了赵充仪这么个不知感恩的贱人。赵贵妃冷笑,不过一小小充仪,便敢两面三刀,她能扶植一个赵充仪,自然能扶植第二个赵充仪。
如此,赵贵妃在母亲进宫请安时便说了,“陛下是个念旧的人,如赵充仪这般相貌的,不如多找几个来。”
赵国公夫人自是满口应下,当初赵国公府替赵贵妃做这事时,还担心谢王妃翻脸,如今看来,谢王妃并未表示出不悦,赵家自然愿意为贵妃闺女分忧。赵国公夫人还有事相求,道,“原是想着,温慧郡主去岁出嫁,今年正好迎娶温安郡主。如今靖南公府守孝,温慧郡主怕是得再等几年。可咱家里钦哥儿这也到了适婚的年岁,不知能不能先商量婚期,好迎娶温安郡主。”
赵贵妃叹,“这也是个事儿,晨姐儿这亲事也是好的,只是靖南公府这几年尽办丧事了,也不知他家这孝什么时候能守完。总不好耽搁了珠姐儿,待老大媳妇进宫,我问一问她,看她是个什么打算。”
赵国夫人连声应了。
二孙女与娘家联姻的事,是赵贵妃亲口定的,且二孙女也到了出嫁的年纪,现下大婚未为不可,也不一定非要守着姐妹次序。只是,到底还要与儿媳妇商量一下。想到那无能的儿媳,赵贵妃就是叹气,做皇子妃这么些年了,还这般无能无才,当初看她还好,怎么这些年过去,竟是一丝长进也无。
赵贵妃越发不喜大皇子妃,殊不知大皇子妃听了母亲的话,险惊的魂飞魄散。
赵充仪生得像谁,年轻一辈的不知道,可老一辈的,权贵之家出来的贵女,当然,现下也都是贵妇了,只要机敏些的,都能看出来。
可,纵人家看出来,谁又会同大皇子府说呢。
人是大皇子献上去的,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大皇子是故意的呢?
这样特意能过来同大皇子妃说一声,问一问原由的,也就是大皇子妃的亲娘了。永定侯夫人的面色十分不好,大皇子妃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侍女捧了茶点后,大皇子妃便将人打发下去了。大皇子妃道,“母亲过来,可是有事?”
永定侯夫人握着茶盏坐了片刻方道,“倒是有件事想问问娘娘,只是又觉冒犯。”
大皇子妃忙道,“咱们亲母女,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母亲有事只管问。”
永定侯夫人便说了,“昨儿我去宫里请安,有幸见着赵充仪一面,娘娘,这位赵充仪可是大殿下献给陛下的?”
事虽是赵贵妃干的,可到底经了大皇子的手,说是大皇子做的也没错。只是,大皇子妃早就对赵充仪有些不解,此时见母亲也提起赵充仪,大皇子妃道,“这事只是经我家殿下的手,其实,并不与殿下相关。倒是赵充仪,不知为何,总觉着有些奇怪。”
“娘娘不知道?”
大皇子妃更奇怪了,问,“母亲指的是什么?”
“娘娘竟然不知,这却是一桩祸事啊。”永定侯夫人长声一叹,道,“我昨日进宫请安,在幸见赵充仪一面,只觉面善,一时倒想不起她像谁。昨晚上才想起来,吓得我一宿没能阖眼。”看女儿脸上尽是不解之色,永定侯夫人叹道,“你们年轻,未见过魏国夫人当年。这赵充仪,可不就生得与魏国夫人年轻时有几分相似么。”
魏国夫人?
大皇子妃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可,继而,大皇子妃顿时魂飞魄散,道,“母亲说的是五弟妹的母亲!”
“除了她,还有谁。”
大皇子妃脸都白了,不知是想到穆元帝对魏国夫人的私情,还是五皇子府对此事的态度,大皇子妃指尖都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永定侯夫人见闺女面色惨白的模样,连忙握住闺女冰冷的手,连唤两声,“娘娘!娘娘!”
大皇子妃眼泪都流了下来,泣道,“这叫什么事啊!”不要说谢莫如,倘有人敢这样侮辱自己的母亲,大皇子妃都恨不能将此人活剥了吃肉!何况,此中更关乎帝王私情!而魏国夫人,可是谢家妇!那谢家,也是帝都有名有姓的人家!
大皇子妃都想不通,婆婆这是失心疯了不成!
见闺女泪流满面的模样,永定侯夫人连忙劝她,“哭有什么用呢,到底得想个法子。娘娘不为自己,也得为郡主和小王爷想一想。”
“我都不知倒了什么霉。遇到这样的婆婆。已是贵妃位份,焉何就不能安分的在宫里安享尊荣呢。”大皇子妃拭泪道,“原我也瞧着赵充仪有些古怪,她这位分升的快不说,五弟妹看待她就与常人不同,只是怎么想也想不出缘故。要不是母亲过来与我说,我还糊涂着呢。”
永定侯夫人叹道,“人是大殿下献的,倘不是我知你一向稳妥,还以为你们知晓此间内情呢。”
“我要是知道,就是豁出命来,也不能让殿下被人蒙蔽了。”大皇子妃短短时间内已是想明白了,事是婆婆和赵国公府做下的,她不能让丈夫来顶缸。她还有儿子、女儿,都要指望着丈夫呢。不能让丈夫担这污名儿!大皇子妃便将赵贵妃办的这事与母亲说了,哽咽道,“我早问过殿下,事是婆婆做出来的,殿下也没法子。可我以往不知有这样的内情,既知道,少不得要分说个明白,不然,我们殿下岂不是要冤死了。”
永定侯夫人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道,“娘娘还需慎重。”赵贵妃再不好,也是大皇子的亲娘。这事儿,大皇子妃便是为大皇子考虑,抛出赵贵妃,可在大皇子这里,怕也落不得好。
大皇子妃恨声道,“殿下看着强悍,说一不二的,其实是个心软的人。我若坐视,殿下就要叫她坑死了!母亲想想,连悼太子那样的出身,二十来年的东宫,都败在五皇子手上,我们殿下拿什么去争,难道靠给陛下献女人么!赵充仪如何,五弟妹把她笼络的好着呢!那赵充仪也不傻,就是为着小皇子着想,她也不敢得罪五弟妹的!”
永定侯夫人感叹,“以往人总说谢王妃性子急,脾气大,真没想到,她竟会去笼络赵充仪。”要依往时谢王妃的性子判断,不翻脸就是好的。结果,谢王妃与赵充仪关系很是不错。
大皇子妃低头望着自己的素白的双手,轻声道,“母亲哪里知道她,昔日太子妃高居东宫,都给她比的错漏百出。只是,此事想求得一线生机,还得从她这里入手。”
大皇子妃与谢莫如妯娌多年,不会想与谢莫如一较高下的,这种事,昔年太子妃做过,结果不过白白给谢莫如做了垫脚石。大皇子妃自认不如,好在,她对谢莫如的脾气是有些了解的,谢莫如虽有手段,却是再讲理不过,只要与她有益,便能得到回报。
大皇子妃不能任由赵贵妃把她一家子带坑里去,她送走母亲,洗漱一番,静静思量。大皇子妃思量半日,最终将赵充仪肖似魏国夫人之事与大皇子说了,大皇子也是惊的了不得,再不能信的,一径道,“不能吧?”
“殿下以为我就愿意信了?”大皇子妃拭泪道,“殿下与五皇子在朝中虽有些分争,也是国事上见解不同。可赵充仪这事,哪里有这样办的?叫五弟妹怎么想呢?殿下听我一句,您才是一家之主,就是宫里母妃和赵国公,说是为了殿下好,也没有这样稀里糊涂的就叫殿下做事的。殿下连因果来由都不晓得,人却是你献的,到头来,事儿还得是记在殿下这里。”
大皇子沉默半晌,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年先是与悼太子相争,后来又跟五皇子相争,大皇子却是从未用过什么阴损手段的。赵充仪肖似魏国夫人之事,他是完全不知,如果知道,他不能这么干。魏国夫人怎么说都是长辈,且是死了的人,没有这样玷辱死人的。大皇子闷声道,“你莫担心,此事我想一想,到底怎么个应对。”
大皇子打算找赵时雨商量,赵时雨纵消息灵通,听此事也是目瞪口呆,叹道,“贵妃娘娘好生糊涂。”这下作手段使出来,倘大皇子真能由此夺得帝位则好,倘若大皇子败北,不说五皇子,谢王妃要清算今日,就得是大皇子担着了。主要是,穆元帝可不像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啊,纵赵充容受宠,可江山的事,赵充容也插不上手啊。
“人老了,难免的。”大皇子没精打采的模样,道,“时雨,你说我就藩可好。”
赵时雨又是一惊,继而摇头,“躲不是法子。何况,殿下便是想就藩,怕是陛下也不会允准。”
大皇子道,“以往我总觉着,老五是不如我的,可母妃干出这事,在道义上,我又有些对不住老五。”
赵时雨都想笑了,这位殿下时时刻刻以皇位为己任,既有这等目标,哪里还讲得了道义?纵使走煌煌大道的五皇子,在道义上,也不知趁江南之战,葬送了多少异己。赵时雨问,“殿下不想争大位了?”
大皇子道,“是我的,终是我的。不是我的,争也争不来。就是争,这法子也不好。以前你不也常劝我不要走小人之路么。”
“殿下要是记得我说的话,焉有今日为难之时?”赵时雨一句就把大皇子噎的没了词。
大皇子郁闷,“我正发愁呢,你还噎我。”
“把你噎死也没用啊。”赵时雨叹口气,问,“到底如何个来由,与我细说一遍。”
大皇子感动万分地拉起赵时雨的手表示,“时雨你就是我的及时雨啊。”
这话,哪怕不是头一次听,仍是将赵时雨恶心的够呛。
不过,赵时雨还是给大皇子想了个法子,让大皇子先去赵国公府,告诉赵国公,不要背着他为赵贵妃做事,大皇子才是那个当家做主的人!岂能为一妇人掌控!当然,最后这句是赵时雨说的,大皇子听到此话,其面部表情,十分精彩。
先把赵国公这里给收拾住了,再论其他。日子还长,总有办法弥补。
而大皇子,自赵国公府回来,是当真感激赵时雨给他出的这主意,与赵时雨道,“幸而拦下了,不然还要惹事。”
赵时雨道,“殿下还是进宫与贵妃娘娘说个明白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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