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区之王(校对)第937部分在线阅读

　　他有些狼狈地避开了眼睛。
　　那些伤病的苦痛，那些胜利的喜悦，那些挫折的苦涩，那些战斗的艰辛，所有的所有都在舌尖涌动起来，最后化作了鼻头的酸楚，一言难尽。
　　威利斯故意大笑了起来，掩饰着自己眼眶里的汗水——是的，那只是汗水，“哈，哈哈！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是一个如此重要的人，但很荣幸能够知道这一点。只是，你们前进的速度不要太快，否则我一瘸一拐地可能就要追不上了。”
　　威利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膝盖传来的疼痛，一阵一阵，他几乎已经没有办法保持注意力的集中了，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在持续走神，然后他就突然觉得不甘心起来，真的真的不甘心，他甚至自己都分辨不清楚这股不甘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陆恪的话语再次激发起来的？
　　笑着笑着，威利斯的情绪就渐渐平复了下来。
　　“帕特里克！”沃尔特声音传了过来，他的检查已经结束了，现在担架进场，他们必须带着威利斯前往医院拍片检查才行，情况可能比想象得要更加严重，他不想要随随便便下结论，尤其是听到了陆恪刚刚的话语之后，仅仅只是想象一下最糟糕的情况，沃尔特的心脏就不由蜷缩了起来。
　　因为沃尔特的催促，威利斯却快速下定了决心，他朝着沃尔特投去了一个安抚的视线。
　　威利斯再次看向了陆恪，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但不断冒汗的额头和无法控制抽搐的嘴角都正在泄露着他的痛苦，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在层层叠叠的伤病背后透露出了灵魂深处坚毅而巨大的能量。
　　“斑比，你知道吗？退役之后，我可能永远都无法站着上厕所了，我也可能永远都无法带着我的孩子们参加体育活动了，我还可能用得上残疾人车位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才二十八岁而已。”
　　威利斯嘴角扯出了一抹非常非常难看的笑容。
　　“但我答应你，在我决定正式退役之前，即使是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爬行，我也会从医院重新爬回烛台球场！因为我是勇士，因为我是斗士，因为我是战士，还因为我是九人！九人是什么？就是明知道结果可能注定失败，却依旧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地放手一搏！绽放出生命最后的光华！其他人说这是愚蠢，但我说这是自我价值！你们等着，等着我回来，让我们一起携手，为了冠军而战！”
　　“还记得吗？瑞恩·鲍德温的约定？我没有忘记，我会全力冲刺到底的！不管用什么方式！”
　　威利斯伸出了他的右手，朝着陆恪伸了过去，“成交？”
　　陆恪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两个人击掌为约，“成交！”
　　然后，威利斯这才转头看向了沃尔特，“嘿，伙计，我们可能需要一起到医院一趟了，就不要在球场之上妨碍比赛继续进行了，怎么样？”
　　沃尔特没有理会威利斯的调侃和打趣，招呼着担架，把威利斯抬上了电瓶车，离开了球场。
　　远远地，在场边那一片拥挤的队友之中，威利斯一眼就看到了阿尔东，那个最令人担心的小家伙。
　　威利斯抬起了右手，握紧了拳头，朝着阿尔东挥舞了两下，龇牙咧嘴地扬声喊到，“加油！”但电瓶车没有过多停留，就这样载着威利斯离开了球场，身影被吞噬在了球员通道入口处的阴影中，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阿尔东站在原地目送着威利斯离开的背影，呆若木鸡。
　　他现在终于明白陆恪和马库斯当初那些话语的含义了：你知道威利斯为了站在赛场之上付出了多少努力吗？而你没有伤病困扰，却在这里自怨自艾地挥霍着自己的天赋，然后把所有错误全部都推卸给其他人，这样的你，让我看不起。
　　对阿尔东来说就如同灯塔一般的威利斯，因为伤病而苦苦挣扎了一个赛季，终究还是败给了伤病。
　　那些竭尽全力试图成为球队一份子的球员却无法上场；而那些明明能够利用自己能力为球队做贡献的球员却拒绝融入。
　　第一次地，阿尔东是如此痛恨自己，就连他都已经开始厌倦了自己的那副嘴脸。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斑比，怎么办？”阿尔东似乎失去了目标，在人群之中盲目地寻找着，然后他就看到了陆恪那写满疲惫的身影，可是阿尔东却没有注意到，因为他此时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里，“如果帕特里克回不来的话，如果……”
　　“阿尔东，醒醒！见鬼的上帝，你给我醒醒！”陆恪的情绪也有些暴躁，没有耐着性子也没有时间慢慢地引导阿尔东了，他的嘶吼让阿尔东还没有来得及冒出来的眼泪就这样缩了回去，两眼茫然地注视着陆恪，“第一，这是帕特里克的战斗，我相信他可以战胜伤病，就好像我当初一样，而我们还有属于我们自己的战斗需要完成，记得吗？在帕特里克重新归队之前，还有战斗在等待着我们！”
　　阿尔东愣愣地点点头。
　　“阿尔东，你不是孩子了，没有人会像大学那样宠着你顺着你照顾你，你需要坚强起来，你需要完成你自己的战斗，你需要战胜心魔你也需要成为球队的一份子，明白吗？第二，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你了，你现在就可以为帕特里克尽一份力，为球队尽一份力，球队需要你挺身而出，替帕特里克完成这场比赛，你需要振作起来！你需要集中精神！你需要配合队友！旧金山49人需要他的九十九号！”
　　阿尔东就这样看着陆恪，那双明亮的眼睛隐隐开始赤红起来，隐藏在灵魂深处的迫切和骄傲正在肆意绽放！
　　经历了过去这段时间的起起伏伏，经历了上一场硬战的洗礼，最重要的是，经历了坚持不懈的集体训练——阿尔东已经跟随着陆恪完成了连续两周的加练，不曾缺席过，虽然两周时间并不能算是漫长，但对阿尔东来说已经是破天荒了。
　　现在，是时候让阿尔东真正成长起来了。
　　威利斯因伤离场，纳渥罗被裁判罚出场，旧金山49人本来就捉襟见肘的线卫群更是面临着严峻考验，让阿尔东登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在陆恪双眼的灼热注视之下，阿尔东一点一点地挺直了腰杆，抬头挺胸、打开肩膀，然后抬手擦拭掉眼角的隐隐泪光，鼓起勇气，绕过了陆恪，朝着教练组方向一步一步地迈开了步伐，最后在哈勃身边停了下来，“教练，我想上场。”
　　此时，哈勃正在为线卫的短缺而伤脑筋，看到了主动请缨的阿尔东，拒绝的话语下意识地就在嘴边打转，但话语就在阿尔东那信念强大的目光之中停顿住了——这样的阿尔东，是从来都不曾看到过的，即使在新秀赛季都不曾看到过。
　　正好，他们本来就缺少线卫，不是吗？
　　“这是你的最后机会。”哈勃低声说道，拍了拍阿尔东的肩膀，让他登场，然后又喊来了替补内线卫迈克尔·威霍特，临时只能用这样一套补锅匠式的阵容应付过去了：该死的伤病！
　　阿尔东转头朝着陆恪所在的方向投去了视线。
　　陆恪什么话语也没有说，甚至就连“加油”都没有，只是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阿尔东，那双眼神之中迸发出来的坚毅力量就已经是最好的鼓舞了，阿尔东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就紧握双拳朝着球场方向跑了过去。
　　等待了又等待，时隔五周，旧金山49人的九十九号球员终于再次登场！而这一次，他不再任性也不再自我，因为他肩负着整个球队的重量！
第1457章
痛下杀手
　　“漂亮的擒杀！”
　　“旧金山49人替补登场的九十九号阿尔东·史密斯快速进入状态，他强势擒杀了坦帕湾海盗的新秀四分卫迈克·格伦农（Mike
Glennon），整个擒杀从启动、冲刺，到突破、执行，阿尔东·史密斯的动作干脆利落，完全可以说是一气呵成！没有给对手留下任何机会！”
　　“此时阿尔东·史密斯正在激动地怒吼庆祝着，旧金山49人防守组队长帕特里克·威利斯刚刚因伤离场，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至少需要一档或者两档防守来调整一下节奏，这可能成为坦帕湾海盗的机会，毕竟旧金山本赛季的板凳深度因为严重伤病困扰而遭受到了严峻考验。”
　　“但没有想到，阿尔东·史密斯挺身而出了！”
　　“这位上赛季闪耀全联盟的天才线卫，本赛季却因为场外因素而浮浮沉沉，旧金山的球迷一直在苦苦等待着他的回归，今天，他们终于等到了……”
　　阿尔东·史密斯的情绪有些失控，他紧握着双拳，如同一直愤怒的狮子，朝着眼前进攻组的球员们疯狂地咆哮着，“啊！啊啊啊！”
　　一直以来，威利斯就如同一位大哥般，默默地率领着他们前进，尽管他不善言辞，但他从来不曾缺席。
　　阿尔东现在还依旧记得，新秀赛季的时候，自己因为记不住战术手册而大发雷霆，是威利斯狠狠地把他臭骂了一顿，然后一板一眼地传授经验，告诉他熟悉战术手册的技巧和方法，带领着他适应职业赛场。
　　“不用感谢。我只是在帮助球队，而你现在也是球队的一员。”当阿尔东表示感谢的时候，威利斯如此回答到，“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成为一名九人而骄傲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当初的他，太年轻也太自我，不明白也不屑明白，只是把威利斯的话语当作无趣的心灵鸡汤而已；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一句“骄傲”的背后是什么样的热爱又是什么样的风骨，但带领着他前进的大哥、老师、队长……战友，却以这样一种方式被送下了球场。
　　他是不是醒悟得太迟了？
　　“啊啊啊！”阿尔东把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朝着对方进攻组宣泄了出来，而后挺直腰杆，转身面向了自己防守组的队友们，那双赤红的眼睛迸发出了杀气腾腾的精光，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准备完成三档防守。
　　因为阿尔东知道，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带领这支防守组，他仅仅只是作为球队的一员，贡献自己的力量，他需要振作，他需要崛起！就好像威利斯一样，就好像陆恪一样，行动永远比话语更加铿锵有力。
　　尽管阿尔东没有多说什么，但旧金山49人防守组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强大信念，他们也快速收拾起了杂念，集中注意力，投入比赛。经过意外的混乱之后，防守组快速站稳了脚跟，甚至爆发出了更加成倍成倍的惊人能量。
　　面对如此癫狂如此拼命的对手，坦帕湾海盗进攻组显然有些退缩了，他们选择了相对保险的地面冲球，没有想到替补跑卫迈克尔·史密斯却遭遇了撞墙，不仅没有能够往前推进，而且还出现了致命的掉球，旧金山49人的防守端锋贾斯汀·史密斯控制住了掉球，为客队赢得了一次红区之内展开进攻的机会。
　　球权转换！
　　防守组下场，进攻组登场。
　　面对如此良机，陆恪就如同冷血杀手一般，丝毫没有动摇也完全没有迟疑，干脆利落地以一记六码斜线短传找到了克拉布特里，由后者完成了本场比赛个人的第二次、也是球队的第三次传球达阵，兵不血刃！
　　从威利斯受伤离场到克拉布特里达阵，前前后后仅仅不到九十秒的时间，比分差距瞬间就再次拉开，旧金山49人上上下下都展现出了一股可怕的杀气，狠狠地在坦帕湾海盗身上撕拉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虽然我不想这样说，但……坦帕湾海盗激怒了一只野兽。旧金山49人整支球队都牢牢地团结在了一起，展现出了无法阻挡的强大气势，从防守组到进攻组都瞬间提速，以碾压的方式再次将坦帕湾海盗推向了地狱。”
　　“这样的旧金山49人，足以令联盟任何一直球队胆寒，坦帕湾海盗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激怒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完成达阵之后，克拉布特里没有庆祝，只是单膝跪地，对着威利斯离场的方向，虔诚祈祷。进攻组的其他球员们也都纷纷加入了克拉布特里的行列，以自己的方式进行着祈祷：这一记达阵是献给威利斯的，他们会坚守着岗位，等待着威利斯回归的那天！
　　此时此刻，电视机前正在旧金山收看比赛的九人们都可以深深感受到那股来自球队内部万众一心的力量，即使间隔着千山万水，他们也前所未有地亲近亲密。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不就是一名球员受伤而已，这样的事情在橄榄球赛场着实太过频繁也太过平常，不要说威利斯暂时还没有确诊是否赛季报销，就算确诊了也不是世界末日，生活终究还是要继续的，不是吗？旧金山49人的球员和球迷都太过小题大做了。
　　但对于现在这支球队来说，却并非如此！他们珍惜着每一位战友的并肩，他们感恩着每一位队友的陪伴，他们祈祷着每一位球员的健康……正是因为这一份重视这一份羁绊这一份慎重，才让这支球队成为了现在的旧金山49人。
　　本赛季，球队先后经历了进攻组队长的连续伤病、特勤组队长的状态下滑，现在又轮到了防守组队长受伤离场，球队的领袖们正在接受着一次又一次的严峻考验，而他们必须团结起来，以一个又一个微弱的力量把彼此维系起来，共渡难关！
　　安东尼·蒂诺佐看着坐在吧台里的乔纳森·鲍德温，此时乔纳森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本来想要调侃乔纳森两句的，但话语涌到嘴边之后却还是吞咽了下去，倒了一杯啤酒，重重地放在了乔纳森面前。
　　乔纳森吓了一跳，惊吓地朝着安东尼投去了视线。
　　安东尼朝着整个酒吧望了过去，那股肃穆而悲伤的气氛正在缓缓蔓延着，他扬声喊道，“见鬼的上帝！这不是世界末日！我们可以渡过难关！因为我们是谁！我们是他妈的九人！我们是该死的战士！那么，现在就全部给我振作起来，让我们为正在球场上奋力拼搏的战士们加油助威！”
　　安东尼那粗粝的嗓音在酒吧之中横冲直撞着，然后就可以看到杰夫·洛克猛地站立起来，奋力高呼着，“九人！九人！九人！”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喊，渐渐地让所有球迷们的应和声汇聚起来，继而离开了酒吧的空间，在旧金山湾区的上空久久回荡着。
　　不仅仅是“乔的酒吧”而已，城市的角角落落，沿着湾区的海岸线连绵不绝地铺陈开来，那是来自整座城市的呼喊，那是来自九人的响应，那是来自球队灵魂深处的咆哮……一切的一切都成为在远方征战的旧金山49人最强大也最坚实的后盾！
　　没有困难可以击倒他们，没有！
　　球场之上，陆恪没有加入克拉布特里等人的祈祷，而是面露寒光地朝着球场另一侧的坦帕湾海盗投去了视线。
　　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视线而已，却令人不寒而栗。那股坚毅果决的凶光仿佛在说：这场比赛还没完！既然激怒了一只野兽，就要做好被野兽撕成无数碎片的准备！在嗅到血腥气息之前，事情还没有结束！
　　而后，陆恪就收回视线快速离开了球场。
　　事实上，关于这场比赛，胜负结果已经没有了讨论的意义，上半场结束时，客场作战的旧金山49人就以“0:34”的比分强势领跑，进攻组的六次登场全部以得分告终，一次弃踢都没有，这也使得比赛早早失去了悬念。
　　但下半场比赛，这场比赛却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发展出了另外一番模样。
　　虽然坦帕湾海盗在旧金山49人面前还是难以给予太多抵抗，实力还是有所差距；但近来取得四胜一负战绩的坦帕湾海盗却在实际比赛里毫无还手之力，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全面落于下风，这也是让联盟一片惊愕，更为准确来说，这场比赛已经沦为了单方面的——屠杀，甚至残忍得让人无法直视。
　　“0: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