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校对)第30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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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宪的身体软得如水,本来就娇弱的骨骼,现在好像没有了一般,她仍在抵抗,“我不是为了淫欲才活在这世上……”
  郭绍断然打住她的话,“何必说淫欲那么难听,女娲把人造成这样,既然给人这种享乐,不是让咱们抑制的。”
  “你说的全是歪理!人不守礼,与禽兽何异……”周宪道。
  她越是这样,郭绍越是忍不住,他已经拥着周宪带到了床边:昨晚他睡的地方,底下是粗糙的干草,上面铺着一床毯子,有一床被子。简陋的地方,形同野合。
  “别人不会知道的。”郭绍道,“李煜也不愿意把你来到大周军军营的事公诸于众,让天下耻笑。”
  周宪可怜楚楚地说道:“我们还是忍一忍罢……我很惶恐。”
  郭绍双手按住她圆润的肩膀往床上按,一手往她裙摆底下伸。周宪的脸红得像喝醉了一般。郭绍情绪激动,再也没有多少克制,红着眼睛道:“你恪守礼仪,可能还有人风言风语。就算真作了,只要处理得当,我能给你立个贞洁牌坊。”
  “停下,停下……”周宪说话时带着喘息,呼吸逐渐沉重。
  一阵风从缝隙里灌进来,把那张破桌案上已经凋零的腊梅花瓣吹拂了起来,两片小花落到了铺在地上的茅草上面,点缀得这里多了几许柔美。
第四百五十六章
雪中的变化
  一觉醒来,郭绍发现周围一片亮堂,不知时辰几何。军中早操很早,显然已经过了时辰,连鼓号声都没把他惊醒,竟睡到了现在。
  他急忙坐了起来,转头看时,旁边还躺着周宪。她也被郭绍弄醒了,一脸慵懒和倦意看着他,片刻后又意识到什么,面上一片羞意。
  “我得立刻去见将士。”郭绍一拍额头道,“这是在军营里,我真误事,竟然睡到现在。”
  他急忙起床穿衣,一阵忙乱后总算镇定下来,转身对周宪好言道:“你别胡思乱想,好生呆着,我有办法处置诸事。现在我得先去中军大帐,先走了。”
  “等等。”周宪轻唤一声,“你过来一下。”
  她遂从枕头边摸到一块丝帕,转头看旁边的铁盅里放着一盏冷掉的茶水,便拿丝帕在水里轻轻一蘸,待郭绍走到面前,她坐起来,一脸娇羞将郭绍脖子上的一个胭脂唇印擦掉。郭绍看到那丝帕上擦下的红色痕迹,心中一片绮丽。
  “那我先走了。”郭绍再度说话时,口气更加温和。
  他还未洗漱,刚出帐篷,便见一个文官背着手在外面踱步,他正抬头看天上飘着的小雪。布袍上也沾上了点点雪花。
  “王使君。”郭绍唤了一声,微微诧异道,“我听说你今天来,却不料王使君这么早。”
  王朴转过身来,从容地向郭绍作揖。于是在雪地上,一老一壮二人有模有样地相互作拜。王朴这才干脆地说道:“老夫天没亮就动身了,故到得早。有点情况……”他顿了顿,“咱们找个地方说。”
  “去中军大帐。”郭绍道,和王朴并肩而行,一面又问道,“王使君等多久了?”
  王朴道:“刚到一会儿。”
  二人走进空荡荡的中军大帐,王朴坐下来才道:“皖口来报,湖口朱令赟大军已经出动,正进逼皖口。”
  郭绍听到这里,原本比较放松的心情立刻收紧,立刻从桌案上拿起直尺,随手在旁边木板上的图纸上丈量,“朱令赟前期畏缩不前,拖延按兵不动。现在江州(九江)被我军围攻,后路堪危的境况下,怎么突然动作灵活起来?”
  王朴道:“据皖口探报,大概是江宁府光政院辅政陈乔赶到了南都(南昌),见到了重病的李璟,得到了节制南都等地兵马的兵权。”
  “陈乔……”郭绍转身道,“咱们到里面说。卢成勇,去叫李将军、史将军、左先生。”
  “喏。”门口的卢成勇抱拳应答。
  因为郭绍的一些人物、地形、部署的直观描绘图纸放在大帐后面的“屋子”里,所以议事反而到了这里。不多时,李处耘等人也陆续进来了,王朴又把军情和他们再次说了一遍。
  “皖口的水师战船不堪战,兵马也较弱,如果南唐国湖口大军主力出动,皖口难以阻击;再沿江往东,池州还有我军水师一部,同样薄弱只能起到预警作用。南唐军顺江而下,如果速度稍快,会威胁我军在采石的水师和渡口。”郭绍简单地叙述道。
  湖口、皖口、池州水寨、采石都是长江沿岸的地名,依次从西向东。
  李处耘也说道:“南唐国在京口(镇江)的水师也十分强大,如果部署得当,抓住湖口水军东下的战机;我部采石水师会面临被前后夹击,以寡敌众的局面。南唐国军务一向注重水师,战力并不会比大周军水师弱……又或是,咱们原定近期发动京口水战时,不能决战速决;让湖口敌军突破了西面水面防线,出现在我军腹背。咱们也会面临腹背受敌的窘境。”
  郭绍在图上估算了一下各段的路程,在板凳前面来回踱了两步,“陈乔……没想到紧要关头来这么一出。”
  李处耘回头看帐外,“这阵子天气寒冷,天上还下雪,按理并不适合出兵。”
  “好在大江(长江)不会封冻。”郭绍沉吟道。
  周军中枢原定的作战计划,是伙同在瓜州渡附近的漕渠上的韩通部水师,两面夹击京口敌军。战役目的是消灭东线南唐军的水面力量,彻底控制长江下游。这是场硬仗,因为韩通部被堵在漕渠里,入不了江;前期郭绍通过各种佯攻、恐吓,放了烟雾弹,让南唐国误以为都城近期就要被威胁,准备了一番就等恰当天气和战机发动战役了……
  湖口军顺江而下,为战役增加了变数;因为周军的重兵放在东面,李处耘部水师的实力也有限,韩通从东京调来的水军过不来。如此一来,京口水战,有腹背受敌的隐患。
  王朴开口道:“陈乔是个文官,对军务不熟,手下不可能有武将追随。老夫认为他就算是贤臣,也难以靠自己部署好此战。他能见到重病中的李璟,也是靠以前的关系。”
  郭绍道:“王使君所言极是,刚才我也这么想。陈乔毕竟是个文官,从来没有带兵的经验,不能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战线就能游刃有余罢?”
  王朴道:“朱令赟也是有资历的大将,本来也是镇南节度使,按南唐国的状况,恐怕难以轻易夺了他的兵权。所以老夫大胆猜测,陈乔只是督促和施压,此战怎么打还是朱令赟说了算。”
  郭绍转过身,又瞧了一番贴在木板上的人名。说道:“陈乔离开了江宁城,那么南唐国东面部署刘澄的兵权应该就更加稳固了;敢攻讦刘澄的,恐怕还只有陈乔。刘澄此人是个草包,留在京口对我军有利。”
  他的目光从史彦超等人身上扫过,他们都不表态,史彦超对水战兴趣不大,李处耘等着郭绍的态度。
  郭绍与王朴面面相觑,王朴正色微微点头:“老夫和郭将军的想法应该一致,照旧发动京口水战,不过现在要快。”
  “先传令皖口,在江边多虚张声势,恐吓南唐军。尽力托住敌军!”郭绍立刻说道,“给池州的罗彦环带信,也要想办法阻击拖延,能多顶一天是一天,为京口水战赢得战机。”
第四百五十七章
惊喜
  宫闱之间,一曲男声的清唱时隐时现。“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李煜的声音。这首《浣溪沙》是他自己以前写的,字里行间透着香艳和奢华;但此时他唱出来,声音却凄凉无比,生生把一首得意的词,唱成了祭奠怀念往事的伤感。
  “哈哈哈……”李煜忽然仰头大笑了一声。他衣冠不整,松垮垮的衣带都拖到了地板上。
  他丧魂落魄地踱了几步,抬手一扬,把手里的纸丢到空中。纸张,如同窗外的雪花,在空中荡向地面。纸上香艳的词汇在翻滚之中闪过,红日、金炉、香兽、红锦、金钗……仿佛有种种美丽的花瓣在空中散落。
  走到御案之侧,李煜随手又拿起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清丽娟秀,他微微一怔,是周宪的字: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李煜哭了,泪流满面。这首词仿佛唤醒了他的记忆,那个女子的一笑一颦忽然浮现在眼前。她娇羞、轻柔,她俏皮、撒娇……李煜想到这次失败的刺杀,更加后悔莫及,一时间悲从中来,伤心欲绝。
  御案旁边放着一份文书,是江南周军主帅派使者送来的质问书。指责李煜不义,唾骂他卑鄙下作云云。
  李煜看了一眼,伤心之后又气又恼又怕,顿时抓起那文书,“哗”地一声撕为两截。他还不解气,拂袖往御案上一掀,顿时堆积在案上的各地奏报、大臣奏疏像雪片一样被掀翻在地板上。
  最近奏疏太多了,他几乎一份都没看。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看的……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绝望和无边的黑暗压在李煜的心头。
  站在门外的宦官听到声音,忙弯腰走了进来,“陛下息怒,息怒。”宦官跪伏在地上,爬着上前来收拾地上的东西。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些都是事关军国大事,是十分要紧的东西。
  就在这时,又一个宦官急匆匆地走到了门口,迫不及待道:“陛下,陛下,大喜!”
  “何事?”李煜转头皱眉道。
  宦官忙道:“陈乔到南都调动出兵马了!十五万大军水陆并进,正疾驰皖口。陈乔上书,将不惜一切代价赶到江宁府救陛下,解救国家之危亡!”
  “什么?”李煜的心顿时提起,面有惊喜之色。
  湖口大军,特别是水军是南唐国主力精锐之一,如今倾巢出动,让李煜看到了希望。他就像再次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急问道:“奏报呢?”
  宦官忙道:“奴家这就去叫有司官员送来!”
  李煜激动得一边搓着手,一边在原地踱来踱去:“陈乔是个忠臣,他是南唐国的忠良之臣……来人,快去传诸臣进宫议事!连韩熙载也一并叫来。”
  ……
  韩熙载昨夜在家中设宴喝得烂醉,靠在厅堂上的榻上就睡着了,对面还有两个同僚呼然大睡,和他一样。外面飘着雪花,好在屋子里相当暖和。火盆里看不到火光,上面盖着一层烧尽的白灰,不过灰下面的木炭仍是红的;韩熙载等人身上都覆盖着毛茸茸的毯子。
  宫中来的人敲开了他家的大门,说明了来意。家仆听说是皇宫里来的,哪敢怠慢?一面叫人进去叫主人,一面迎宫人进府。
  韩府上一通动静,这时厢房里的人被吵醒了。
  一个年轻人打开窗户瞧了一眼,急忙又把脑袋躲了回去。他是新科状元黄璨,连衣服都没穿,正赤着身子。床上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春宵苦短,郎君何必那么着急?”
  黄璨忙道:“天已大明,宫里好像派人来了。我得赶紧穿衣起床。”
  床上的娘们是韩熙载的一个小妾小红,爱慕年轻俊朗才华横溢的黄璨好久了,终于趁昨晚酒宴后的酒兴,与黄璨尝到了欢愉。
  黄璨一开始还是很守礼节的,他考上状元后雄心勃勃,准备结交同僚积累见识、施展才华成就抱负。韩熙载在朝中颇有威望,人脉也很广,黄璨便成了其府的座上宾。后来他发现韩熙载完全不计较小妾和宾客们亲近,有一次韩熙载在家中不慎撞破了好友和小妾的好事,急忙退出来还说“你们继续”。
  于是黄璨渐渐地动心,又是年轻的青年,哪里经得住小红的引诱,终于昨夜宿于小红的房中。
  这时黄璨赶紧穿衣整理,打开厢房悄悄看了一眼外面,雪地里没有人,这才闪身出来,去往客厅见韩公。
  一个文官和一个宦官正站在厅堂里,一脸尴尬。韩熙载的两个宾客已经醒了,俩人站在韩熙载的榻前,推他的胳膊:“韩公……韩公……”
  “唔!”韩熙载眯起眼睛瞧了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理都不理。
  宾客之一太常寺博士陈雍忙转身作揖道:“实在抱歉,昨夜韩公喝得太多了,这会儿估计还没醒酒。要不,二位先回,等下我等将韩公弄醒,转告宫廷召见之事。”
  来的文官不断摇头,叹息道:“国事如此,你们……唉!唉!不说也罢!”说罢用力一甩袍袖,转身便走,好像有点生气。旁边的宦官提着拂尘,也赶紧追了上去。
  等来人都走了,韩熙载这才悠悠醒转,盘腿坐了起来,一脸茫然道:“醉酒口干,给老夫取一盏茶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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