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校对)第6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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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周围的文武纷纷抱拳拜道:“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郭绍大步上前,但见符金盏穿着宽大的礼服,不过里衬却是坦领,锁骨上的肌肤雪白光洁,一张圆润的脸唇红齿白十分艳丽,姿态端庄优雅,喜色的表情中带着微微的羞涩。郭绍顿觉热血流淌,浑身充满能夜御十女的精力,就好像一个饿了一整天的人坐上饭桌,总觉得自己能吃下一整桌的菜肴。
  他伸出脏兮兮的大手,一把实实在在地抓住金盏的柔薏扶起,又对所有人道:“平身罢。”
  郭绍弃马,与金盏同车。大群仪仗和人马前呼后拥向澶州城行进。澶州是黄河南岸无数城池中的一座,此时分外热闹。城楼上鼓声齐鸣,百姓夹道观望,有人在城楼上大声宣读着此次皇帝亲征的功绩。
  闹哄哄一片中,郭绍并未露面,他坐在马车里,只对金盏有兴趣,眼睛上下仔细瞧着她的每一处线条。
  “反正早已熟知,看到我的衣服,就能想到衣服下面是什么样子了,是不是少了许多期待?”金盏笑吟吟地看着他。
  郭绍出征多日,顺着她的话联想,更有些把持不住,便将手放在了裙子上的膝盖位置。不料符金盏按住他的手,红着脸笑道:“外面起码上万人,一会儿下车也都是人,切勿失仪。”
  “朕听金盏的,再忍忍。”郭绍只好说道。
  金盏不禁问道:“陛下与辽国议和,为何不就近选在河北,偏要到澶州来?”
  郭绍笑道:“若在河北,那咱们就没那么快见面哩。”
  金盏瞪了他一眼,道:“我说正经的,有点好奇。”
  郭绍沉吟片刻道:“此次和议非同小可,必是历史性的标志事件……便是一定会名垂青史!为了让此事有个朗朗上口的名字,稍微麻烦一点完全值得。”
  “澶州之盟?”金盏用舒缓而好听的声音念了一声,倒是有点朗朗上口的味道了。
  但郭绍还是觉得不够顺口,微微摇头道:“澶州城东边有一个古代湖泊,名澶渊。所以这次议和,可称‘澶渊之盟’。”
  “澶渊之盟……”金盏念了一遍,笑道,“陛下总有奇思妙想,有时候倒像个少年一般执拗。”
  郭绍笑道:“朕的身体也像少年一般,金盏试试便知。”
  他赶紧胡说转移金盏的注意,不然解释下去说不清楚,为啥名字一定要用一个不太出名的古湖、叫“澶渊之盟”?容易上口的名字多了。
  符金盏听罢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呼吸也似乎比刚才重了几分。
  ……
  河北平原上,另一队向澶州进发的人也在赶路。
  驿道两边,大片的庄稼地葱葱郁郁,河北平原没有游骑袭扰之后,仿佛每一寸土地都种上了粮食。原野中飘着寥寥的烟火,那是用石炭(煤)或烧柴在煮“熟粪”的烟。
  戴着草帽的农夫时不时从地里站起来,手里握着镰刀警觉地观望着驿道上披甲执锐的兵马。河北初定,这边的百姓见到甲兵仍旧很紧张;并不像中原那边的民户,遇到这种情况只会看热闹。
  人马前面,董遵诲骑着马大摇大摆,身边的旗手举的是虎贲军军旗。身后一群披甲执锐的骑兵,护着一辆马车和一队骑马的契丹人。那些身在骑兵大队中的人便是大辽使团。
  正使一人,副使三人,都坐在那马车上。
  副使中有杨衮,杨衮十分沉默,但表现得倒很镇定。车上气氛沉闷,正副使并没有急着商议对策;因为正使萧思温从离开王帐起就几乎没吭声。
  萧思温端坐在车上,闭着眼睛,身体顺着马车的颠簸摇晃,仿佛睡着了一般。但他的眼袋比平素更重,显然好些天没睡好了。
  大辽内部,虽有很多契丹人不愿意与南人和谈,但没有用,耶律斜轸等一党的国策主张才据有决定性。耶律斜轸还说服了大多数贵族,因为比起许国来,生女真谋反后侮辱大辽公主、虐杀契丹人更让人们的怒火无法忍耐;高丽国趁火打劫也叫大辽贵族恼羞成怒……这种心思,就好像被一个高大强壮的人殴打后还能接受,而被一个自己完全看不起的人扇了一耳光会暴跳如雷!
  萧思温已无法左右国策,于是此行送上仇敌之门也无从选择。他若不来,难道耶律斜轸亲自来?
  “许国人会要求大辽称臣?”一个副使终于开口了。
  另一个副使立刻说道:“那还谈个啥?大辽自太祖立国,只有别族称臣,何时对他人称臣?如果他们这般无理要求,让大辽蒙受屈辱,咱们立刻拒绝!”
  萧思温睁开眼睛道:“敌国大军威逼之下议和,简直就是城下之盟,这种时候议和本身就是屈辱。”
  刚才说话的两个副使改变口气陆续道,“北院枢密使的意思,此番前来,应尽力达成和议。”
  萧思温道:“那还得看看究竟是些什么条件。”
  说到这里,萧思温不动声色观察杨衮,杨衮也是副使之一,但并未表态。
  “杨副使?”萧思温看着他。
  杨衮马上做出恭敬的姿态,说道:“萧公乃正使,此事还是萧公作主。不过……北院枢密使认为与许国角逐非长治之道,此时大辽内外交困,更得果断抉择。”
  萧思温听罢恍然:“良禽择木而栖。杨副使本身也颇有才干,能得枢密使赏识,对大辽也颇有益处。”
  杨衮随口说道:“枢密使与萧公同朝为官,并不是外人。”
  萧思温无话可说,从马车缝隙里看出去,一望无际的平原,惨白中带着屎黄的驿道蜿蜒延伸,就好像一条无法预知前途的不归路。
第八百八十九章
兄弟之礼
  “哗啦!”随着一声铁链的拉动声,上京地牢的木门被打开,刺眼的光线立刻照射进这幽暗之处。里面影子蠕动,仿佛无数的地鬼被惊醒了一般。
  一个秃头的老头提着两个木桶一瘸一拐地走了下来。两边的监牢栏栅上很快贴上了很多脏得连皮肤也看不到的人。“饭……饭……”各种口音的契丹语传来,他们似乎就只会这一个契丹词。
  老头不为所动,在每个伸出来的瓦碗里舀一勺黏糊糊的东西。
  秃顶老头走到一间牢房旁边,不禁向里面伸头探视,因为别的牢房都关了很多人,这间只有一个人。那是个汉儿,头发蓬乱似乎原来梳着发髻,并未剃光脑顶。他坐在那里发呆,也不伸碗出来。
  “吃啊?”老头唤了一声。
  那汉儿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那木桶里的东西,还散发出一种陈腐的恶臭,汉儿的喉咙一阵蠕动。他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伸出一只碗来,用娴熟的契丹话道:“给点水,多谢。”
  老头听罢冷冷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便舀了一勺浑浊的水倒进那碗里。
  就在这时,上面明亮的洞口微微一暗,几个人出现在那里。老头转过身望过去:“谁?”
  守在门口的契丹武士道:“宋王(耶律喜隐)、越王(耶律必摄)驾到!”
  老头听罢丢下勺子,弯下腰面对着那边。
  “在哪里?”当前一个胡须硬得竖起不少的大汉问道,那汉子正是耶律阿保机的其中一个孙子耶律喜隐。走在他后面的是越王耶律必摄,面相和袍服打扮就温和了不少。
  “王爷这边来。”一个官儿道。
  一行人走过去,里面的汉儿正放下盛着浑浊水的碗。外面的官儿又道:“此人便是范忠义。”
  范忠义坐在地上愣了片刻,忽然爬了起来,一巴掌抓在木头上,神情激动,眼睛发红。侍卫吓了一跳,赶紧挡在贵人们的前面,大喝道:“你发啥狂?”
  范忠义用沙哑的声音喊道:“宋王、越王,我有重要的事要招供,杨衮是叛徒!不要信他,契丹人并非比汉儿更值得信任……”
  耶律喜隐推开前面的侍卫,冷笑着打量着范忠义。范忠义又瞪眼道:“我要见萧公,让我见萧公!”
  不料耶律喜隐根本不理会他,转头问越王:“怎么还留着这奸贼?”
  越王想了想道:“据说范忠义这等人物,扛不起河东之败的重责,收监后便没及时处斩,怕还有指使者。”
  耶律喜隐不悦道:“把他弄出去,还有他的全家,一并活剥了示众!”
  越王忙劝道:“宋王最好不要弄那么大阵仗,上京南城住着很多汉儿,都为大辽效命……”
  范忠义也猛然跪倒在地上,急道:“王爷饶命!饶过我的儿女,让我干什么都行,我还有用!”
  “狗都不如,有啥用?狗至少不会害主子。”耶律喜隐又是怒又是鄙夷。
  范忠义忙道:“求王爷让我见萧公一面!”
  越王也沉声劝道:“咱们先不必顾这事儿,还是准备对付王帐那边的人为要。听说萧思温已前往许国议和,一旦他们腾出手来,肯定会回上京对付咱们。”
  “剥了!”耶律喜隐道,“找剥羊皮的熟手,别让他们死得太痛快。”说罢甩手就走。
  越王逗留稍许,对范忠义道:“宋王已和王帐决裂,如何能见得?”
  范忠义拼命用瘦弱的身体撞木栏栅,大喊大叫,痛哭涕流,声音在黑暗的地牢里回荡,仿佛鬼哭神嚎。
  ……
  黄河南岸澶州城。萧思温等辽国使者没有马上被正式召见,接待他们的人是礼部官员卢多逊。卢多逊要先和萧思温等人私下谈好条件。
  此时萧思温正十分不满,他拿起一张纸,指着纸面问卢多逊:“兄弟之邦是什么意思,为何大辽皇帝要屈居为弟?”
  “稍安勿躁,萧公稍安勿躁。”卢多逊十分淡定,侧目先用缓和的口气说道:“大许此时收兵言和,显然会让高丽国陷于不利之地。若许辽两国不化敌为友,以兄弟相称,大许朝廷如何对高丽国解释?”
  卢多逊的语气逐渐加重,神色也变得严肃:“两国并未称父子君臣、亦或叔侄辈分之礼(曾经辽国和北汉国),而是平辈的兄弟之礼。萧公与辽国君臣都应该放下旧的念头,看看现在的强弱之势,究竟是谁在进攻、谁在苦心支撑?辽国不称弟,敢情还要继续做大哥?”
  萧思温忽然站了起来,“这等盟约,本公不敢答应!”
  卢多逊收住凌厉的目光,又劝道:“萧公还是多权衡思量才表态的好。辽国不过只是在虚名上吃点小亏,大许并没叫辽国进贡……这等时候辽国还想便宜占尽,那还谈什么,萧公不如带信回去,叫辽国主继续聚兵打呗!”
  萧思温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将恶气强压了下去,说道:“且容吾等商议。”
  “送客!”卢多逊果断喊了一声。
  萧思温等回到行馆,他立刻恼道:“这盟约老夫要是答应了,岂不是罪人?”
  杨衮不动声色道:“卢多逊有句话倒是说得对,形势如此,大辽要是一点亏都不吃,好像说不过去。当然咱们宁肯送些财货,但进贡之实,与承认两国地位高下又有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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