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校对)第3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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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到时王智慧身在后方,哪怕他就是使点小阴招,比如在军粮供应的问题上做点手脚,战场之上,哪怕是晚上个两三天,有时也是会引起灾难性的后果的。
  “淮南军是王氏一族拉起来的部队,淮南军向事是只听王智慧的,而不听朝廷的。王智慧真要拉着淮南军回去,我们又能如何?”说到此,沈法兴有些无奈。事实上,出现眼下这种情况,其实也是包括沈法兴在内的所有江南世族们当初共同妥协的结果。当初各大世族一起在江南起事,最后互不能让,只好推出陈深来做傀儡皇帝,而各大世族则按各家的实力,瓜分了阵朝的权利。而作为权力直接体现的军队,各大世家当然不可能放手,把军队交到所谓的朝廷中去。
  所以一直以来,江南各军虽然都有朝廷的编制番号,但在实际的指挥、训练、供应等环节上,却完全由各大家族自己说了算。各军打着朝廷的旗号,其余却是各世族的私军。
  因此眼下王智慧要带走淮南军,虽然诸将不愿意,可却谁也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和借口可以却阻拦他。因为军队世族私有,这是南陈的根本。哪怕是一手遮天的权臣沈法兴,既不敢,也不愿意却碰触那道高压线。
  “不。”沈落雁轻轻地摇了摇她那苍白的脸,面容严肃的对着厅中诸将道:“父王、各位将军。我们绝不能让越王带着淮南军南下,如果越王坚持要南下,我们可以让他带着三五千人,甚至是一两万人。但绝不能让他把所有的淮南军一起带回去,淮南军一走,我们再留下也不会有半点作用。”
  “那郡主说怎么办?”淮南军的二把手辅公祏缓缓地问道。辅公祏身为淮南军的副将,面临着好兄弟杜伏威刚刚在河北军手里兵败重伤而回,而且淮南军损失惨重。他身为淮南军的副将,自然是充满愤怒。身为军人,他想得更多的则是回去找河北军报仇。因此刚才王智慧说明早带全军回去时,辅公祏心里是有些抗拒的。
  沈落雁将披在身上的大氅又拢了拢,让自己感觉更温暖了一些。她微闭着美目,沉吟了一会。然后才睁开眼缓缓道:“辅将军及淮南军的兄弟们,是不是很想为杜伏威将军报仇雪恨?想要为颍川一战失去的两万兄弟们报仇?”
  辅公祏握起拳头,重重地在胸前拍打了几下,砰砰的响声,完全说明了他此时的心情。“只要能为伏威和弟兄们报仇,辅某愿听从郡主差遣!”
  “其实,眼下局势虽差,但并不是不可收拾。相反,在我看来,其实我们眼下有一个天大的机会。只要抓住了,虽然不说我们能立马北伐夺取中原,但却也能打破我们之前的疆局,并且破解我们马上将面临的危机。现在,就看大家愿不愿意抓住这个机会了。”
  看着女儿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沈法兴微微皱了皱眉,心头已经猜出了一二分来。
  “你且和大家说说看。”
  微微一笑,沈落雁缓缓道:“眼下中原战场已经决出胜负,李密已经败于陈克复之手,且无力再翻盘。因此,我们现在就应当马上更改当初作战的目的。北上河南联手李密击败陈克复,阻击河北军南下的计划是行不通了。但是,陈克复虽然取得了河南之战的胜利,但是陈克复和他的河北军崛起的太快,因此他们发展的时间并没有多少。陈克复这几年虽然弄的风声水起,但实际上,他与他的朝廷也早已经崩紧到了极致。河北军如今早已经兵力达到极限,河北的魏刀儿还没有平定,河南战场刚刚取得胜利。”
  “陈克复现在其实比洛口决战前更加困难!新增了河南十几个郡,数百万百姓。这是一份丰厚的胜利果实,不过有些太丰厚了。丰厚的让陈克复现在已经吞不下去,卡在了喉咙里,得等着慢慢消化。”
  “这不太可能吧?陈破军击败李密,前后也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现在他都已经取胜了,难道还会有什么难的到他?”有几名将领不明白的道。
  “是的。”沈落雁坚定地回答道。“陈克复现在有麻烦了,还是一个大麻烦!”
第745章
重新洗牌
  “舆图!”
  沈落雁转身对着厅侧的参赞军官挥挥手,命令道。
  几名文职幕僚赶紧从一大堆舆图中将有关河南的那几张翻出来,七手八脚摆在罗艺面前。这些过去专为大隋军用的地图画得很详细,特别是东都洛阳甚至有专门的一张。其中如洛口仓、偃师、洛河口、百花谷等很小的地方,也都在图上十分清楚的标示着。
  “你们看,眼下陈克复已经进入了洛阳,他的河北军则沿着金堤关、虎牢、洛口仓,把洛阳东面的六郡之地全都扫清。但是在洛阳的西面和南面,陈克复虽然击败了李密,却并没有马上派兵马占领。现在这原本李密的数郡之地,却属于三不管之地。为什么?”
  “为何?”
  “因为河北军兵力不够,从陈克复与李密决战,都只能抽出十万兵马来看,我们就可知道,河北军确实一直兵力不足。而陈克复大胜之后,居然只派了两万兵马南下,你们可知为何?”
  “为何?”厅中的不少将领完全被沈落雁牵着走。
  沈落雁微微笑了笑,伸出葱白玉指往舆图上一指,那如葱一样玉白的食指在偃师和金墉城两处,如新燕啄泥一般的轻轻点过。
  “东都军和王玄应?”辅公祏疑惑地道。
  “没错。”
  “可是他们早归降了陈克复,如今又还有什么问题?”
  “不,现在问题大着呢。”沈落雁如同一个冷静的棋手,正在步下一颗颗妙棋。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苦恼愁思,不由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看着还在云雾中的不少将领,她直接为他们解惑道:“王玄应的江淮军在洛口一战上,其战力可谓是惊才绝艳,估计就是陈破军也都被这支军队惊讶过。不客气地说,李密这次与其说是败在陈克复的手中,还不如说是败在王玄应的江淮军手上。估计也正因此,最后王玄应和他的江淮军,才会被陈克复一直架在火上烤,最后与李密拼了个两败俱伤,便宜了陈克复。”
  “但我们要看到的是,王玄应如今虽然只剩下了三万余残兵,而且东都军又背弃王家,转投了陈克复。但王家在河东,却依然有着五个郡。而且,洛阳东面最重要的北邙山及金墉城还在王家的手上。也正因如此,王玄应现在还被留在洛口,而没有被允许返回河东。”
  “而且东都军战后也没有返回洛阳,他们也留在战场。”辅公祏补充道。
  “没错。”沈落雁微微一笑,露出两行洁白的皓齿。“现在应当明白些其中的玄妙了吧?”
  沈法兴冷冷地道:“你想说陈克复要过河拆桥,准备干掉王玄应,甚至东都军吗?”
  “就是如此!”沈落雁平静回道。
  “我阵军大举北上之际,陈克复又怎么可能在此时与王玄应和东都军火并,这不太可能。”沈法兴摇了摇头,坚决不肯相信。
  “那我们就让他变成可能!”沈落雁自信的道。“陈克复和王玄应原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们的目的都是同一个,那就是一起除掉李密。现在李密虽还没死,但其势力却是已经被消灭了。所以当两个共同的敌人灭亡后,原本的盟友也就成了有直接利益之争的敌人。不过王玄应明显没陈克复狠,王玄应一直留着一手,想扮猪吃虎。却不料一直被陈克复架在火上烤,一步一步的推入了他算计好的圈套中。中原一战,不但把李密灭掉了,而且也把王玄应的江淮军给耗掉了。”
  “如今的情况,陈克复明显还是容不下王玄应,但只因我们大军即将北上,所以陈克复到现在还没动手。但他也一直没就此放王玄应返回河东,而是继续挟持着王玄应。东都军的情况要简明一点,但我们以陈克复当初入河北后对付河北军的手段来推测,我们就能很容易的预料出,他们之间也是不如表面上那么甜蜜的。”
  “我们要怎么做?”
  “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做,事实上,如果我们继续北上,那么陈克复肯定会暂时放下对付王玄应与东都军的打算,而先联合起来对付我们。但是如果我们不北上,那么没有我们威胁的陈克复,肯定就会趁这个时机,把王玄应和东都军一起解决了。所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到陈克复向王玄应和东都军动手的时候,我们再趁火打劫,坐收渔人之利。”
  “就这样坐等?会不会有些一厢情愿了,万一陈克复不如你所料的怎么呢?那到时我们就错过了最佳的机会,一旦等他彻底的掌控了河南,我们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沈法兴缓缓道。
  对于父亲的否定,沈落雁并没有怎么在意,事实上,他们父女两个早就是如此了。一般情况下,只要是她提出来的意见,他总是会否定的。
  “我们也不能干等,我的计划是由把淮南军留下,让他们去颍川城对付那两万河北军,并接应李密的败军南撤。然后他们可以据守颍川城,守住颍水的上游。并且随时关注河南的局势,一旦真的出现了如我们预料的那样情况,那么淮南军就马上北上,从南面敲陈破军一棒子。”
  “那我们呢?”听到只让淮南军留下,沈法兴不解的问。
  “我们去这!”沈落雁提起玉指在地图上轻轻一戳。那里,正是河南的西南方向,荆襄江汉一带。
  “如女儿先前所说的一样,杨暕现在已经和他的堂弟杨浩彻底翻了脸。杨暕不但把他原本西征的部队全都攻入汉中,而且还下令调萧铣、萧瑀二人带着老巢江陵剩下的大部份兵马逆长江,直攻巴中。眼下江汉阮湘一带正是最空虚的时候。如果我们此时率十八万大军西征,从河南攻入襄阳,然后再沿着汉水顺水而下取江陵。那么杨暕最后的一点全留守在长江巴水、九江一带防备我们逆长江而上的军队,就完全没有了作用。我们借道河南攻入襄阳,这是杨暕先前绝对想不到的情况。所以我们能轻易地拿下荆襄江汉阮湘这一片广阔的南方地区。”
  夺取长江中游的江汉一带,一直是沈落雁的期待。与王智慧一心想争夺淮泗,掌控山东不同,也与父亲沈法兴一心想正面直出河南,北伐中原,争夺天下中心洛阳的雄心不同。沈落雁的计划更冷静,也更现实一些。
  虽然只要夺取了淮泗,其效果也和夺取了荆襄差不多。但是淮泗却是陈克复占领的地盘,要想夺淮泗,那是虎口夺牙,与虎谋皮。沈落雁没有那么的狂妄,她不认为南陈有那个机会。
  而同样的,在没有夺取淮泗、或者江汉之前,在没有稳固住南阵的根本长江淮河一线之前,就想直奔中原,夺取天下中心。这样的想法就更加的不切实际了,没有淮泗与江汉的地利,就算夺下了中原,南陈也根本守不住。无数的史书都记载了,诸多江南政权曾经如此北伐的糟糕结果。
  与他们的计划不同,沈落雁的计划既没有想与陈克复硬碰硬,也没有想直取中原。她的计划出发点,依然是以江南为中心。趁着眼下千载难逢的良机,一举压下江汉一带,南陈就能拥有整个长江中下游防线。南北朝以来,宋齐梁陈,无一不是凭借着长江与北方抗衡。而当初南陈灭亡,也正是因为隋朝夺取了西梁所占据的巴蜀长江中上游的地利。
  在沈落雁看来,以南陈如今的实力,直接北上去与那些北方豪雄们争夺中原,那是不明智也不量力的行为。南陈唯一的出路,只有南方。只有夺取了整个长江流域在手,据江以分南北,凭长江天险相拒,南陈才能有一线生机。然后,才能是用心经营江南,坐待北方出现变局之时,才能趁机北伐。
  沈法兴和诸将全都表情严肃的坐在厅中,安静的听完沈落雁的全套计划。
  沉默,厅中出奇的沉默。沈落雁早已经讲完许久,但诸将都还沉浸在她所描绘的那个美好的计划前景之中。比起前途难明的中原,空虚的荆襄确实更吸引人一些。
  “父亲,与其一心想着不达可能的中原河南,为何不脚踏实地,先把就在我们眼前,能切切实实掌握在手中的荆襄拿下呢!更何况,如果我们不去荆襄或者撤军,陈克复那边又怎么可能会马上出现我们期待的转机呢?父王,这是一步关键的棋,只要我们走出这一步,不但中原的局势将再变,就是整个南方,甚至整个天下的局势都有可能重新洗牌。父王,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摆在您的面前,这步棋该如何下,全在于你!”
  沈法兴没有说话,但是他那双紧握着剑柄,发青变白的十指指节,却完全暴露出了他此时内心难以抉择的紧张心理。
第746章
攘外还须先安内
  男人通过征服世界征服女人,女人通过征服男人征服世界!
  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们来说,这天下,终究还是男人的世界。女人,在家相夫教子,才是他们的本份。不过,世间也总有些例外,当几百年来,朝廷政治渐渐变成门阀政治以后,贵族们也就越渐腐化堕落。一生下来就享有着极高地位的贵族子弟们,声色犬马,夸福斗富,争风吃醋一个个忙的不可开跤,可是真正有本事的却没有几个。
  这样的时代,非门阀世族出身的普通百姓被打压的抬不起头。而那些贵族子弟又忙于享乐,渐渐不少生于门阀世族、地方豪强,却又为女儿身的红颜巾帼们,也渐渐开始在原本只有男人的权力场展露身影。
  宛丘城内城外,集结了将近三十万的南陈军,而现在,这近三十万人都将听从一个女儿家的指挥。坐在马车之中,穿行于宛丘城的街道之上,沈落雁只感觉心头起伏澎湃,一种难言的激动盘在胸间。
  谁又能想到,一个女儿家,也能走到今日呢?沈家出了五个陈朝皇后,可没有一个能做到她今日的这一步。而她这个原本预定的沈家皇后,虽然最终没能成为皇后,但她此刻却做到了五个沈家皇后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她凭一己之力,将陈朝的举国之兵,都拿到了自己的手中。这三十万大军,将在她的指挥下,纵横天下。沈落雁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不愿意此生就嫁做人妇,然后整日忙于后宅,生儿育女,然后和丈夫的小妾们争风吃醋,后宅争斗。
  男人可以纵横天下,征服天下。她相信,自己同样能做到!
  “郡主,我们现在回府吗?”赶车的女侍卫隔着马车帘子问道。
  沈落雁坐在车厢内,能感受到女侍那带着崇敬的语气。她微微笑了笑:“不,出城,去淮南军大营!”
  陈军的大部人马驻扎的宛丘城并不是在颍水河边,而是在颍水的分支蔡水的河边。蔡水居于颍水和运河之间,南北沟通着南北贯穿河南的两条大河。
  宛丘城西面,河水充足的蔡水河正无声的流淌。过百步宽的蔡水,此时是整个一年中水流最充足的时节。宽阔的河面上,水流充满了整个河道,碧绿的河水堪堪与河两岸的土地平齐。
  如此的季节,正是南军最有利的时节,善操舟船的南方人能顺着丰富的各处河流水道,快速的穿行于各处,比北方人的战马更迅速,更便捷。
  这也正是每到春夏季节,北方的军队都会偃旗息鼓,一般不会在中原及南方的土地上战斗的原因。那到处奔腾的河流水道,会让北方的威武的骑兵们,也无可奈何。
  靠近宛丘城的蔡水东岸,有一座不小的码头。此时,在这码头附近,正停泊着无数的大小战船。以及在那里附近驻扎着一支三万的兵马,刚刚从颍川城败退回来的淮南军。
  在码头的北面,就是这支先锋军的营地。
  马车穿过因融雪而更加泥泞的马路,一直进入到了淮南军的营地。
  一入军营,沈落雁就下了马车。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在议事时的那套衣着,一套宽袖长袍的玄色深衣,外面披着一件紫貂皮的大氅。头上梳了一个堕马式发髻,上面只插了一金一玉两支发簪外加一把细密的象牙梳子。风寒还未全愈的面容上略带着苍白,却让人更显清秀。
  一名侍女取过一双高跟厚底的木屐给她穿上,以免营地中泥泞的雪水污泥打湿了她的靴子。
  沈落雁穿着紫色鹿皮靴子下绑着那双高跟大木屐,带着一队年轻的健壮轻甲带剑女侍如同一道风景一般的穿过军营。营中休整的淮南军士,全都目光惊艳的望着这一行人穿过。军中虽有禁令妇人不得入内,可是此时却没有几人记得起来。更何况,军中大部份的人也都明白,这位如此清秀艳丽的美人,却正是吴王的嫡女。乃是郡主的身份,连他们上头的上头越王都得对她客气三分,他们可不会愣愣的去拦。
  在一名校尉军官的带领下,沈落雁很轻松的就找到了杜伏威的帅营。在这寒冷的河边驻营,杜伏威的营地却是一间石头垒成的房子。厚重的木门一打开,里面立即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热气之中,还混杂着酒气和脚气,熏得沈落雁等女子皱着眉头差点摔了个跟头。
  这间原本是个码头仓库的石头房子中,能容纳上百人。此时屋子正中正烧着几堆通红的炭火,发出阵阵热气。而围着中间的炭火,周边摆着十几张罗汉榻床。杜伏威和阚陵等淮南军将领们都半坐半躺在上面,其中大部份都受了重伤,少数几个也都挂着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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